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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的尸骸被人抬走了，没有什么对死者哀悼的仪式，对于队伍带回来的两具尸骸，聚居点里的人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不过林致远还是从他们的神色上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不是为死者悲伤，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管是病毒还是生化人的威胁，谁知道哪天会轮到自己？
真正伤心的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给林致远他们端上干果的秀气女子。
看到鲁强他们随手扔在地上的头颅，女子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瞬间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扑腾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颤抖着双手，慢慢扶住了头颅的脸颊。
头颅脸色惨白，空洞无神的眼珠圆整着望着天空，没有人知道他临死前在想着什么。
女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但是仍然不住地发出呜呜地悲鸣，泪水从眼角滴落，在头颅的脸颊上炸裂，细小的泪珠很快就将头颅的半边脸打湿了。
联系鲁强之前所说的话，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孔述东的女人，死者是她的弟弟。
孔述东出现在了女子的身旁，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头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再伤心难过也没有用。”孔述东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这世道就是如此……”说完，他没有再理会这个女子，向林致远走去。
女子颤抖着手，轻轻将头颅圆睁的双眼抚下，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扶膝慢慢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在冰冷的地面跪久了，女子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一软，失去平衡向地上栽去，幸好一双手突然伸过来扶着了她的胳膊。
女子转过头，看着一脸关切望着自己的黄沅君，低声说道：“谢谢。”
黄沅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轻轻把黄沅君的手推开，转身走进了屋里。
孔述东站在林致远的身边停了下来，冲着他右胸上部包扎的伤口昂了昂下巴：“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林致远微微摇了摇头：“穿透伤，没有伤到肺部，也没有伤到骨骼和神经，问题不大。”
孔述东望着正在忙碌着的人群，低沉着嗓子说道：“今天又死了三个，两年前，我这里还有近四百九十七人，期间又有九十二人加入，然而到了现在，却只剩三百不到。”
林致远张了张嘴，却不好说什么话，节哀顺变？好像不太合适。
“死于生化人手下，一百零七人，疾病和其他意外四十六人，陆陆续续死于病毒感染，一百四十二人。这就是这两年聚居点的死亡人数。”口中所说的是一条条人命，可是孔述东音调却平静冰冷得令人心寒，如同在菜市场讨论李二狗子家种的大白菜又被住给拱了几颗一样。
“生化人据说已经北上，附近没有什么成建制的生化人队伍，死于病毒感染的，几乎与其他死因总和一样多。”孔述东忽然转头望着林致远，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使生化人不再攻击人类，如果找不到病毒的预防和治疗手段的话，我们人类迟早会从地球上消失。”
“你觉得在这场灾难下，那些研究病毒的科学家还有多少幸存的？”孔述东露处白森森的牙齿一笑。
一阵哭嚎声将沉默的气氛打破。
两个高大的汉子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都孔述东的身前，两人将夹着的男子向前一推，男子扑腾一下重重跪在了地上。
“老大我错了，老大我错了，我不该丢下辉子，给我个机会，老大……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男子失声痛哭着，一边重重地在地上磕着头。
一下，两下，三下……
额头重重地撞在满是沙石的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地面出现了一滴小小的红点，慢慢地红点变成了红斑，又变成了通红的一片。
男子的额头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鲜血、泪水和鼻涕夹杂着泥沙，滴滴哒哒地滴落在地面，将面目染得如同厉鬼一般可怖，可是男子不敢停下，仍在一下一下地磕击着地面。
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黄沅君无法再看下去，和谭静走进了屋子中，林致远也不忍地扭过头去，却发现那个
死了弟弟的女子站在房门口，望着这个方向，两人的眼神不经意地对上了。
这女子的眼神中露出浓浓的悲伤，但是并没有多少仇恨，林致远静静地盯了她几秒，冲着孔述东微微一偏头。
林致远希望女子求求情，死的是她弟弟，她如果不坚持追责，有这个立场替人求情。
何况就事实来说，辉子落入了生化人的手中，他又能帮上多少忙？
女子似乎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咬了咬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深入骨髓的畏惧神色。
看起来她很怕孔述东，不敢对他有丝毫违逆。
林致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仍在一下下磕着头的男子。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他的脸、衣服、地上已经溅满了鲜血。
林致远看着这男子，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地轻声说道：“孔哥他不该丢下人自己逃回来，可是，你也明白，那种情况下他帮不上什么忙。这年头，我们人数是越来越少，都不容易，我看……”
“不！”孔述东突然转头冲着林致远愤怒的咆哮起来，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满着疯狂的神色：“你不明白！他竟然违背我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背我的命令！没有人！”
疯狂的咆哮声回响在整个院子的上空，院子里的人一个个低头肃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个原本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的女子已经躲得不见了踪迹，原本几个正在开心玩闹的小孩立刻停止了打闹，埋头躲在了谭静的身后不再说话，黄沅君双手横持着M4步枪站了起来，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忧心忡忡地和谭静对视了一眼，
林致远嘴角抽动了两下，举起双手手掌轻轻摆了摆：“行，行，抱歉，我不该多管闲事。抱歉……”他缓缓地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