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玛公主完全不知道,野心勃勃的乌卡布女王正带领军队前来征服她的王国。奥兹国美丽的小女王正忙着为自己的子民谋福祉,哪里会想到安妮·索福竟然图谋不轨。不过,自然有人来维护奥兹国的和平安乐,此人就是御用法师好女巫格琳达。
格琳达住在一座雄伟的城堡里,在翡翠城的最南边,与奥兹玛设在翡翠城的宫殿相距甚远。格琳达有一本神奇的《万魔宝典》,不管哪里有事发生,宝典都会自动记录在册。
无论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宝典上通通都有记录。要是哪个小孩跳着脚发脾气,格琳达就能从宝典里看到;要是哪座城市烧成了灰烬,格琳达也能从宝典里看到。
御用法师每天都会读一读这本宝典,所以她自然知道乌卡布女王安妮·索福鬼迷心窍,竟然拉起一支由十六名军官和一名士兵组成的军队,准备入侵奥兹国。
这也算不了什么,因为奥兹玛有奥兹国的御用法师格琳达和大法师两大护法。他们俩都是奥兹玛忠诚的朋友,就算比安妮的军队厉害许多的侵略者,对他们来说也不在话下。只是打打杀杀会搅乱奥兹国的和平安定,即使赢了也不光彩。因此,格琳达决定暂时不将这事禀告给奥兹玛,也不对其他人提起。她走进城堡里的大密室,也就是大家知道的“魔法屋”,在那里,她对乌卡布的山隘施了魔法,让安妮的军队多绕几个弯。
因此,当安妮带着军队走到山隘尽头,她才发觉自己来到的根本不是奥兹国,而是和奥兹玛的领土接壤的邻国,两国之间隔着一道隐形的屏障。
乌卡布人一踏进这个国家,身后的山隘通路就消失了。现在连乌卡布的小山谷都回不去了。他们打量着四周,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他们谁都没到过奥兹国,过了好一阵,他们才明白过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奥兹国,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国家。
“没关系,”安妮说,她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失望,“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踏上了攻占世界的征途。这里反正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一路胜利挺进,总能到达奥兹国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攻占我们脚下的土地。”
“陛下,我们占领这片土地了吗?”蛋糕少校焦急地问道。
“差不多了。”安妮说,“我们还没遇到这里的人。等遇到了,我们就要向他们宣布,他们现在是我们的奴隶。”
“接着,我们就要把他们所有的财产都占为己有。”苹果将军补充说。
“说不定他们没有财产。”士兵乔·文书提出异议,“我倒是盼着他们起来反抗。没有反抗的征服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别担心,”女王说,“不管敌人是不是反抗,我们都要打一打。轻松拿下敌人,说不定比不战而胜更有胜利的快感。”
这个国家非常贫瘠,沿途没什么好看好玩的。而且,也没什么可以吃的。军官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情也烦躁起来。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许多人已经当了逃兵。这一干乌卡布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完全没了方向。他们觉得还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比较牢靠。
安妮女王和她的军队徒步走过崎岖不平的岩石路,没遇见一个人,也没抢到一样东西,她一贯的坏脾气又发作了。她把军官们骂得狗血淋头,军官们也火了,其中几个竟然以下犯上,叫她管好自己的舌头。其他人也开始责怪她把他们拉下水。在这不愉快的三天里,每个人都在念叨自己在美丽的乌卡布山谷里的果园。
只有乔·文书跟别人不一样。遇到的困难越多,他的精神反而越振奋。军官们唉声叹着大气,他却在一边欢快地吹着口哨。安妮女王也被他的乐观所感染,不久,她需要意见的时候,反而更乐意问问士兵,而不是他的长官。
征途的第三天,他们经历了第一次奇遇。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突然昏暗下来,铁钉少校喊道:
“雾霾来了!”
“我觉得这不是雾霾。”乔·文书回答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飘过来的云团,“依我看,倒更像是拉克呼出的气息。”
“拉克是什么?”安妮害怕地四下打量着,问道。
“是一头怪兽,胃口大得吓人。”士兵回答说,他的脸色都有点儿发白了,“我没亲眼见过拉克,那是一定的。但是我在果树上结出的故事书里读到过。如果真的是这种可怕的怪兽,我们就别妄想征服世界了。”
听他这么说,军官们都非常担心,围拢在士兵身边。
“那玩意儿长什么样?”一个人问道。
“我只在一本书里见过图片,而且看不太清楚。”乔·文书说,“因为那本书还没熟透,就被摘了下来。不过,这种生物既能在空中飞,也能像鹿一样在地上跑,还能像鱼一样在水里游。他的身体里有一团烧得很旺的火,拉克呼吸时,吸进去的是空气,呼出来的是烟雾。不论他在哪里出现,呼出的烟雾都能熏黑方圆数英里的天空。他的体积比一百个人加在一起还要大,而且他只吃活的东西。”
军官们吓得哼哼唧唧,路都走不稳了。乔·文书给他们壮胆说:
“靠过来的也可能不是拉克。大家别忘了,乌卡布也是奥兹仙境的一部分,我们乌卡布人是杀不死的。”
纽扣上尉说:“可要是拉克抓住我们,嚼成渣渣吞下去——我们会怎么样呢?”
“就算变成渣渣,还是有生命的。”乔·文书说。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们吗?”吉他上校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无论死活,肉饼子就是肉饼子!”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一定是拉克。”乔·文书不依不饶地说,“等云团更近些,我们就清楚是不是拉克的气息了。如果闻起来没有气味,可能只是雾霾而已;但要是有椒盐味,那准是拉克没错。我们就准备好拼个你死我活吧。”
于是,大家全都胆战心惊地望着乌云。没过多久,云团就飘到了他们的头顶,慢慢笼罩下来。每个人都使劲儿嗅着鼻子,每个人都闻到了椒盐味。
“是拉克!”士兵乔·文书大喊一声。随着一阵绝望的嚎叫,十六名军官全部倒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地呻吟起来。安妮女王往一块大石头上一坐,面对着云团,她比平时更加勇敢,虽然她的心也怦怦乱跳。至于乔·文书呢,他镇定自若地给火枪顶弹上膛,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准备作战,一副像模像样的军人架势。
这会儿,他们已完全置身于黑暗中,因为云团遮蔽了天空,落日也变得墨墨黑。接着,一片漆黑中亮起两团火红的亮圆球,乔·文书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一定是怪兽的眼睛。
他举起火枪,瞄准,射击。
枪里只有几发子弹,都是从乌卡布一棵上好的子弹树上采来的,又大又硬。子弹嗖嗖飞过去,击中了怪兽。随着一声狂野的怪叫,拉克扑棱着翅膀掉了下来,庞大的身躯轰地砸在十六名军官身上,他们痛得放声尖叫,叫得比之前还响。
“惨了!”拉克呻吟着说,“看看你拿枪干的好事!”
“我可什么都看不到。”乔·文书说,“你呼出的云团弄得我两眼一抹黑!”
“别跟我说这只是一次意外。”拉克一边责备,一边无助地扑棱着翅膀,“也别说你不知道枪上了膛,拜托!”
“我没打算这么说。”乔·文书回答说,“你被子弹伤得很重吗?”
“一颗打碎了我的下巴,让我张不开嘴了。你有没有发现我的声音听起来沙沙哑哑的,因为我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架。另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左翼,让我飞不了了。还有一颗打断了我的右腿,让我走不了了。我从没听说过开枪这么大意的。”
“你能不能把身子从我的长官们的身上挪开?”乔·文书问,“听他们鬼哭狼嚎的,我真怕你的分量会把他们压扁。”
“压扁才好呢。”拉克咆哮着说,“我巴不得能把他们压得粉身碎骨,因为我的性子很坏。要是张得开嘴,我会把你们通通吃掉,尽管暖洋洋的天气让我没什么食欲。”
接着,拉克巨大的身躯滚向一边,好把军官们压得更严实一些,没想到过了头,他整个滚了下来,十六名军官慌忙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乔·文书士兵看不到他们逃走,但从他们的声音判断,他们已经安全了,所以他也就不再担心了。
“恕不奉陪了。”他对拉克说,“我们急着继续征途。万一你死了,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保命,才朝你开枪的。”
“我死不了,”怪兽回答说,“因为我有神灵保佑。但是求你不要扔下我!”
“为什么?”乔·文书问。
“因为我碎裂的下巴大约要过一个小时才能愈合,然后我就能吃掉你。我的翅膀,要过一天才能愈合,我的腿要过一个星期才能愈合。到那时候,我的伤势就完全愈合了。你无缘无故地把我射伤,让我莫名其妙地吃了这些苦头,你只有留在这里,等我下巴好了,让我把你吃掉,才算公平。”
“恕我不能同意。”士兵坚定地回答道,“我已经答应了乌卡布的安妮女王,帮她打天下。我怎么能不讲信用,被拉克吃掉呢?”
“哦,原来如此,”怪兽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别人,那我就不勉强你留下了。”
于是,乔·文书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了女王的手,领着哆哆嗦嗦的女王离开了扑着翅膀、叹着大气的拉克。他们在石头中间磕磕绊绊瞎走一气,随着渐渐远离受伤的怪兽,眼前的路也开始变得清晰。走了一阵后,他们来到一座小山丘,能看见落日的余晖洒在远处的小山谷,因为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出了拉克的气团。十六名军官也挤作一团,气喘吁吁地逃到了这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停下来,是因为再也跑不动了。
安妮女王冲着他们就是一通臭骂,在狠狠责骂他们懦弱无能的同时,也大大夸奖了一番乔·文书的英勇无畏。
“我们可比他聪明多了。”钟表将军嘀嘀咕咕,“要不是我们逃得快,现在哪儿能帮助陛下征战天下呢。乔·文书光顾着逞英雄,万一被拉克吃了,这和背信弃义有什么两样!”
稍作休息,他们便进入了山谷。拉克一消失在视野里,整支队伍立刻士气上涨起来。黄昏时分,他们来到一条小溪前。安妮女王下令在这里扎营过夜。
每个军官的衣兜儿里都装着一顶小小的白色帐篷。往地上一放,帐篷就会马上变大,一直膨胀到能让主人进到里面睡觉。乔·文书还要负责背包,包里装着他自己的帐篷和安妮女王专用的豪华大帐篷,此外还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神奇的魔法桌。这张桌子放进安妮女王的大帐篷后就会变得很大,桌子的抽屉里放着女王的备用衣物,她的美甲、盥洗用品以及其他必需品。皇家床只有女王的帐篷里才有,只有女王有床睡,军官们和士兵都要睡在挂在帐篷支杆上的吊床上。
士兵背的背包里还有一面绣着乌卡布皇家徽章的国旗。乔·文书每天晚上都把旗帜升起来,以表明他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已被乌卡布女王征服了。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自己,还没有别的人见过这面旗帜。但是,安妮看着旗帜迎风飘扬,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位著名的征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