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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真是一条不错的路，蜿蜒曲折地穿过了开满雏菊与金凤花的绿草地和田地以及成荫的绿树。这儿一座房子都瞧不见，而且他们走了很远也没遇到过一只动物。
眼前的一切陌生景象让多萝茜害怕极了，她担心沿着这条路走会离农场越来越远，但是就算回到所有路的岔路口也无济于事，因为或许他们选别的路也会让她离家越来越远。
她紧紧地跟在邋遢鬼身边，他一路上都欢快地吹着口哨。没过多久他们转了个弯，来到一棵巨大的栗子树前，树荫遮住了大片公路。树下坐着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小男孩，他正用一根木头在地上挖土。他一定挖了很久了，因为地上的洞都足够容纳一个足球了。
多萝茜、淘淘还有邋遢鬼走到小男孩身边，他此时正一门心思地挖着地上的土。
“你是谁？”小女孩问道。
他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她。他的脸圆鼓鼓的，还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看上去很真诚。
“我叫亮纽扣。”他说。
“你的真名叫什么呢？”她又问道。
“就叫亮纽扣。”
“那可不是真名！”她惊讶地说。
“听起来不像吗？”他一边问，一边继续挖土。
“当然。这只是一个……一个不正式的称呼。你一定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非得有个正式的名字吗？”
“对呀。你妈妈叫你什么呢？”
他停止挖土，陷入了思索中。
“爸爸总是说我聪明得像一颗亮亮的纽扣，所以妈妈就叫我‘亮纽扣’了。”他说。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呢？”
“他就叫‘爸爸’。”
“还有呢？”
“我不知道。”
“不要紧，”邋遢鬼笑着说，“我们就叫这个男孩‘亮纽扣’吧，就像他妈妈那样。这个名字跟其他名字一样好听，甚至会比某些更好呢。”
多萝茜看着男孩挖土。
“你住在哪儿？”她问。
“不知道。”他回答。
“你怎么会到这儿呢？”
“不知道。”他再次答道。
“你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吗？”
“是的。”他说。
“啊，他一定是迷路了。”她对邋遢鬼说。然后她又转过身去，看着小男孩。
“你要干什么？”她问。
“挖土。”他说。
“但是你总不能永远都在挖土吧。挖完土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呢？”她继续问道。
“不知道。”男孩说。
“那你总得知道点儿什么吧！”多萝茜说，她有点儿恼火了。
“是吗？”他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多萝茜，问道。
“你当然得知道点儿什么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呢？”
“首先你至少得知道接下来你要干什么。”她回答说。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吗？”他问。
“不——确切说我也不知道。”多萝茜说。
“那你知道你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吗？”他继续严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多萝茜回答说，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目前的窘境。
邋遢鬼大笑起来。
“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多萝茜。”他说。
“但是亮纽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申辩道，“你说呢，亮纽扣？”
他摇了摇长满漂亮卷发的脑袋，然后平静地回答说：“不知道。”
多萝茜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男孩显然迷路了，他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他。他看起来比多萝茜小两三岁，穿得也很漂亮，看得出来一定有人非常疼爱他，并且愿意为他精心打扮。多萝茜很好奇，他怎么会来到这条偏僻的路上。
亮纽扣身上穿着又长又肥的水手裤，上衣宽领子上印着金色船锚图案。此刻他仍在专注地挖着洞。在离他不远的地上放着一顶水手帽，帽带上也印有金色船锚图案。
“你去过海上吗？”多萝茜问。
“看到
什么？”亮纽扣说。
“我是说，你有没有去过有水的地方？”
“去过，”亮纽扣说，“我家后院有一口井。”
“你还是不明白，”多萝茜叫道，“我是说，你有没有坐船去过大海？”
“不知道。”他说。
“那你为什么穿着水手服呢？”
“不知道。”他仍旧这么回答。
多萝茜陷入了绝望中。
“亮纽扣，你真是个蠢蛋！”她说。
“我是蠢蛋？”他问道。
“是的，你就是。”她说。
“为什么？”他的大眼睛直盯着多萝茜看。
她本打算说“不知道”，但终究没这么说。
“因为你的回答太愚蠢了。”她说。
“向亮纽扣提问根本没有用。”邋遢鬼说，他这会儿又在吃苹果了，“但是应该有人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你觉得呢？最好让他跟着我们吧。”
淘淘好像对这个小男孩挖出的洞很好奇，他每挖一下，他就显得更兴奋一些，大概他以为亮纽扣是在寻找什么野兽呢。小狗开始大声叫唤起来，并跳进了那个洞里，他用小爪子刨起土来，弄得尘土飞扬的。泥土溅到了小男孩的身上。多萝茜把他扶了起来，替他掸了掸衣服上的泥土。
“快停下，淘淘！”她叫道，“这个洞里没有老鼠和土拨鼠，别犯傻了。”
淘淘停了下来，狐疑地用鼻子闻了闻，接着跳了出来，一个劲儿地摇着尾巴，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好啦，”邋遢鬼说，“我们上路吧，否则天黑之前我们哪儿也到不了。”
“你想去哪儿呢？”多萝茜问。
“我和亮纽扣一样，不知道。”邋遢鬼笑着说，“不过依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每条路都会通往某个地方，否则就不会有路存在了。所以，亲爱的孩子们，我们只要走得足够久，就一定会到达某个地方。这会儿我们可能还没办法猜出那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只要我们到了那儿，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啊，你说得对，”多萝茜说，“好像挺有道理的，邋遢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