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早上,金色的阳光打破了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市区一间办公室宁静的黑暗,映在交易机器有限责任公司(Trading Machines LLC)创始人海姆·博德克(Haim Bodek)的脸上,他眯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望向办公桌上并排着的五台电脑显示屏。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几十台戴尔塔式计算机和几台外星人Area-51系列高配置游戏笔记本电脑发出的低沉嗡嗡声。
这是机器的声音。
现在是2009年12月。博德克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与财力雄厚的客户在曼哈顿四星级酒店通宵狂饮美酒或者谈天说地,事实上他早就不需要用那样的手段来做业务了。他的公司目前只通过自己的账户进行投资交易,并且博德克只需要对自己和另外几个合伙人负责。
博德克只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做他的交易,这种方式不会有焦躁不安的客户在每次市场下跌时就心急火燎地要求马上提取现金,也没有谁会对他自己一手创造的最先进的交易机器提出任何质疑。
因为除了博德克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台机器到底是怎样工作的。
但是,这台机器在不久前出现了问题,它不再如往常那样正常工作了。更糟糕的是,博德克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问题,这也是他不眠不休连续彻夜奋战的原因所在。如果他不加紧设法搞定这个问题,交易机器公司和他自己的事业都将受到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过去20年来,众多优秀的交易策略被逐渐演化成精密而复杂的计算机算法,正是这些二进制代码驱动着机器不停地工作。博德克曾基于人工智能的一个分支理论,亲自设计了他称之为“专家系统”的算法。该方法原理为通过一定的“算法”对大量专业的市场分析信息和市场数据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准确预测。在这套系统中结合了多种不同的模型和新策略,金融工程师多年来也在使用这样的模型来为期权进行定价。 过去精明的交易员在交易所里面讨价还价都是有一定策略的,这些模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那个时代的策略新变体。
但是,大多数教科书式的老派策略,在电子科技最前沿且不断升级的人工智能“肉搏”战中,早已面目全非。现在的市场已经进入了一个飞速变化脑洞大开的新时代,即使最高级的交易员面临这样的变化,也常常如堕五里雾中。
当前的这个问题显然开始对交易机器构成了威胁。博德克坚信,有一个漏洞隐藏在关于数据驱动的排名交易算法里。成千上万行程序代码和他“天高任鸟飞”的梦想一起在2007年年末同步出现,计算机通过这些代码的驱动以完成真实的交易行为,这些代码捕捉着所有瞬间的机会,及时地告诉机器交易的时机、标的和方式。
苍白的肤色,高高的额头,锐利有神的橄榄绿色眼睛,让数据奇才博德克看上去像是某位来自俄罗斯的象棋大师。他是数据的巫师,数据就是他赖以生存的空气。作为人工智能领域方面的专家,他最为擅长的就是处理汗牛充栋的一堆堆数字,从一大片混沌中找到规律,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揭示方向。正是他在数字处理上的天赋造就了市场所需的不可思议的计算能力和绝妙的交易系统。
博德克显然非常适合这个领域,他非常善于利用市场每一天波动带来的交易机会,并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交易领域中最为顶尖的人之一。他起初在芝加哥一个叫作赫尔交易公司的地方工作,这家公司挤满了一大堆数学博士或者物理学博士。在后来接管瑞银(瑞士银行业的巨头)的全球交易部门之前,他还在高盛一个保密的顶级量化衍生品业务小组干过。到了2007年,他决定自己单干,并且说服了25名来自华尔街的交易员、程序员和宽客 加入了他的团队。他在斯坦福创办了交易机器公司,此时全球金融危机尚未到来,短短数年,这家新兴的公司已经俨然跻身于那些除了大型投行外一般公司无法问鼎的最为雄心勃勃的交易项目中。
尽管开业的时机不佳(金融危机很快就跟着来了),但交易机器的出场秀表现很好:当华尔街的大部分投资机构已处于崩溃时,它还保持着相对可观的盈利状态。
现在让我们回到故事的起始,交易机器出现了问题,而博德克的使命就是竭尽所能尽快处理好这个麻烦。
随着晨光流逝,博德克的交易员和程序员开始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当他们进入交易机器公司位于三楼的办公区时,发现博德克的状态此时正像一枚一触即发的地雷,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博德克旁边绕过,唯恐自己的脚步不够轻而引发一场“爆炸”。
如同蝴蝶效应,轻微的涟漪就会引起一波巨浪——这倒是和愤怒无关,通常情况下,博德克如战斗机飞行员一样冷静,员工最怕的是被卷入博德克的“头脑风暴”谈话中而不得自拔。博德克在“聊天”方面也堪称神一般的存在,他完全就是一口盛满了故事、类比、题外话以及题外话的题外话的深不可测的古井。他有一套被训练得无比关注细节的思维方式,就像一盏强大的探照灯在一刻不停地探寻和搜刮着地面上新的信息,令听众毫无招架之力地暴露在它不懈的探寻之下。当他想要谈及某个超级紧要的事情之前,他很少会不将谈话发展为一场“深入沟通”。通常谈话会沿着这样的路线发展:“我想说的是,在我们能够解决我早先提到的那10个关键点之前,我还需要先完成另外的5个关键点”。在这家公司内部,这种情况被员工称为“被海姆了”,“被海姆了”可不是喝着下午茶聊天那么轻松愉快的差事。
这个早上博德克可无心“海姆”谁,脸上的黑眼圈是他熬夜工作的副产品,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显示器,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他的双手偶尔从键盘上抬起来,捧住自己刀削绝壁般的额头和太阳穴用力按上几下,好像他竭力想从缺乏睡眠的大脑里榨取更多脑汁似的。工作的压力使得他看上去好像一个老了10岁的人,虽然他才38岁。
博德克的整个华尔街职业生涯,从赫尔交易公司到高盛,再到掌管瑞银的一个交易部门,这是一条不断从成功走向成功的金光大道。每次面对一个又一个困难,当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次完蛋了”的时候,他总会用实力证明上帝总是站在他一边的,“失败”这个词,好像从来就和他没有半毛钱的相关性。
然而此时“失败”好像真的要来了,就在这里,五个屏幕上,关于公司利润的统计数据正在缩水。博德克坐在那里,他对自己发明的电子交易系统近期的反常感到困惑。他试图集中自己的天才脑力来弄清楚这天杀的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坚信,能够解决他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屏幕后面,在那些数据当中。
但是答案在哪里呢?
博德克并不知道,这个答案即将带来现代证券市场最具爆炸性的一场大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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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9点时,博德克的合作伙伴——许·唐威,一个1米87高的天才新加坡籍数学家,就坐在距博德克几张桌子之外。两位创始人一句话也没说。他们已经拼命工作了几个月。这场起初满怀荣誉憧憬的合作,已经陷入了痛苦的宿怨。
唐威擅长并痴迷于风险管理。在瑞银的时候,他设计的交易系统非常巧妙,以至于它从来不会带来大的亏损——至少根据数学计算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交易机器公司的这套系统看起来风险无处不在,这使得他深陷其中,他被公司当前的问题弄得极其紧张,甚至开始出现了慢性胃痉挛。
对博德克来说,公司问题给他带来的困扰主要是头痛和失眠。他逐渐开始调整自己早间的疲倦和困顿,因为交易时间临近了,现在是上午9点15分。
是时候奏响战歌了。
他把自己的iPod插在底座上并按下了播放键,电吉他重型五和弦的隆隆声从扬声器传出。他喜欢这样疯狂的维京重金属风格音乐,这和这个屋子里面其他人的音乐口味差距极大。在他的青少年时期,博德克曾在一个打击乐队里担任过鼓手,这段经历培养了他的音乐品味:嘈杂、愤怒、暴力。
他一直想给他的团队上上音乐课,以充分诠释自己对交易这件事情的理解:在他看来,交易就是战争,我们或敌人都在进攻或者防守,市场就是战场,至于我方的武器,则是有强大的计算机和闪电般的智能算法加持自己的头脑。
博德克一边伴随着地动山摇的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脑,一边疲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皱巴巴的白衬衣上。博德克喜欢穿一些上流社会风格的衣饰:金袖扣、真丝领带、漆皮皮鞋,他对衣服所暗示的反差津津乐道,仿佛维京金属风格音乐给予他的启示。2007年的一次重金属音乐会上,他挑战性地穿着西装和领带跳进了台下汹涌的人潮中,后来这件事被他终生乐道。
他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搁在一台显示器顶上的斯巴达头盔以求好运,然后拍了拍手。
“大家都注意听我说,伙计们,”他说道。机关枪一般的鼓点和歇斯底里的电吉他的轰鸣产生的巨大音量,仿佛要将办公室的屋顶都掀翻了。“昨天是很霉的一天,我们又被击败了一回。但是我们可不投降,今天我们会打败他们,保持专注!跟我干吧!”
情况不容乐观,夏天就有小道消息说交易机器公司快不行了。而现在博德克的王牌正在受到竞争对手的侵袭,他仿佛感受到大白鲨正要拖着猎物下水泛起的血腥,而他,就是那个猎物。
为了让公司这艘船不沉没,博德克一个人担负了相当于三个员工的工作量。他通宵待在办公室写代码,测试新策略,以便深度了解交易机器内部出了什么错误。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如果这个公司要重回轨道,他需要每个人全身心地投入。
“我知道这很糟糕,但是我们可以扭转局面,我知道,”博德克说。“我们能做到!今天我们要干得这些家伙鬼哭狼嚎,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干吧!”
每个人都转向他的屏幕,开始工作。随着开盘的到来,交易机器继续受到重创,几个月来一直如此,无数次的亏损使得交易机器正在接近灭亡,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种酷刑般的折磨。由于亏损的增加,唐威看上去很沮丧,他一边困扰地敲着钢笔一边叹气,他低声咒骂着,让心里累积的郁闷有个出口。
突然,机器停住了。交易中止。唐威一拳砸在桌子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他喊道,目光死死地盯在博德克身上。
这种事在之前从没发生过。
博德克开始检查熬了一个通宵写的代码以便让机器恢复正常。“一定是一个错误!”他喃喃地说,疯狂地打着字。
“该死!”
呼吸声回荡在交易室里。
博德克通过梳理代码,很快发现了问题。半小时后,交易机器恢复运行,但是仍然继续着一次又一次的亏损,像钟摆一样机械而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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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机器的噩梦始于2009年春天。博德克去夏威夷参加了一个亲戚的婚礼,他得以有时间放松自己,可以回顾和反思自加入赫尔交易公司以来10年间自己的人生历程。一路走到今天,他拥有了一切:金钱;一位美丽的妻子,她受过良好古典音乐教育;一栋坐落于斯坦福德海滩的漂亮房子;三个漂亮的孩子。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拥有自己支配生活的自由。
当他在6月初回到交易机器公司的办公室时,他就开始从乐观转为担忧,公司的利润正在下降。博德克开始像个猎手一样抽丝剥茧地寻找交易机器的问题所在,但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从那以后,交易机器被市场重创,利润不断地减少。它仍还可以从市场上赚到钱,但是日均利润已经减少到15000美元附近,偶尔会多一点,就这样从夏天一直持续到秋天。这样的结果就是收入开始不能覆盖成本——博德克曾承诺给他团队中所有精英人才高额的回报,引进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也需要耗费大量金钱。
这是一条不归路,最终公司的现金流将耗尽。交易机器的嘀嗒声现在听起来是如此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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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12月的每一天,从早到晚,博德克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埋在那一堆显示器中间,除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之外很少挪动身体,充血的眼睛从一个屏幕看到另一个屏幕。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在交易时间内,博德克几乎不离开他的椅子,到下午4点收盘前他甚至不吃不喝,也很少说话。他坐在那里,看着跳动的数字,他的目光仿佛要探入市场的最深处,像一个专门研究古埃及历史的学者探究那些褪色的象形文字埋藏的秘密一样。
“高盛还活得好好的,瑞银也是,我自己在2005年设计的交易系统却看起来要搞砸了。”
博德克的机器麻烦不断,他一直在观察它的运行,他知道它的下一步行动迹象。
正如现在。
他瞪大了眼睛,或许一波行情正在到来。他追踪被人们称为Spyder的标准普尔500指数ETF(交易所交易基金)。Spyder是全球交易最为活跃的标的品种之一,它也是博德克最爱的一个标的,它正在112美元附近徘徊。
像共同基金一样,ETF基金代表一篮子股票、债券,或者像黄金之类的其他资产。它们的交易作为一个单位,复制标的资产的价值。与共同基金不同的是,它们可以像一只股票一样,在交易所被连续不断地交易。第一个ETF基金——Spyder,成立于1993年。它追踪标准普尔500指数,标准普尔500指数由美国最大的500家上市公司组成。其他ETF基金,如跟踪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的被称为Diamonds,跟踪纳斯达克100指数的,因为其股票代码是QQQ而被称为Qs。
这些基金就像是市场的温度计,这个由计算机驱动的基金此时也正如那些交易员每日所做的,正在猎鹰一样盯着任何猎物出现带来的短暂扰动。
看来一个出猎的机会来临了,这个房间里面异乎寻常的安静,每个人都在等待交易机器采取适当的行动。博德克屏住了呼吸。现在……
机会稍纵即逝,但是机器没有抓住。
“哦,天呐!”博德克嘀咕着。
这样的机器交易策略包括快速购买和出售股票期权。关键的难点在于,期权有着极高的波动率和风险,通常期权交易商都会同时交易股票或ETF来对冲风险。举例而言,如果该机器买进了一份苹果公司的看涨期权,那么就需要同时做空苹果公司的股票来对冲,如果苹果公司期权下跌,那么交易机器可能会通过股票现货的短期赌注来弥补一些损失,简单地说,这就好比是给期权另外购买了一份保险。
处理期权市场的交易数据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美国的期权市场每秒都会产生巨量的交易信息,处理这些实时数据需要最顶级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当然还需要人工智能系统的加持。
策略上的任何“纠结”都可能导致亏损,“交易机器”的股票交易就正在发生这种事情。
博德克感到了隐隐的恐惧,多年来他对于市场已经练就了类似第六感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市场开始有点不妙。
一转眼,Spyder略微下降了几美分,降到了112美元。这个变动是如此之快,人眼根本无法看到。人们只看到屏幕上运动轨迹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晃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机器,却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个变化……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个激进的卖方进场并以112美元的价格甩卖了Spyder。人们在交易时习惯四舍五入,但电脑不是。这种行为触发了跟踪市场的那些机器算法布下的灵敏警报线,由此将其中一些交易机器拉下了水,并导致这些机器执行了卖出或买入下单指令。
算法触发了算法。下单指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涌入市场。
博德克还没来得及眨眼的一瞬间,他的机器就根据算法得出结论:市场将保持下降趋势。为了从下跌中获利,交易系统功能强大的计算机立即发出下单指令到纳斯达克的一个期权交易所,购买与Spyder相关的看跌期权。
按照交易机器现在的Spyder期权持仓规模计算大概相当于做空价值140万美元的ETF。
交易机器需要进行风险控制以防期权突然反弹回升——很多情况都能导致反弹的发生:突发新闻,一波大买家,其他交易机器的搀和等。如前面所言,它不得不回过头来购买足够的Spyder——就是ETF本身——用来对冲风险。交易机器本质上就是在市场各种交易的缝隙中找寻赚钱机会,在期权和ETF价格轻微的差异之间游刃有余地进行套利交易。这样的交易每次并不能赚取巨额利润,但每天进行数千次,利润就会累积为一个可观的数字。
博德克双拳紧握,胃里一阵翻涌,那感觉就好像那些屏幕上不断翻滚的交易数据。他已经看够了这种结果,当交易机器“愚蠢地”买卖股票或基金以对冲风险时,他简直想要杀了交易机器。
交易机器正在按部就班地行动。通过自身高速连接,它的“自动对冲”系统开始飞快地入市下单购买Spyders。订单汇入了连接整个新泽西州多个城镇的大规模网络和服务器集群构成的电子交易池,这是21世纪的网络交易大厅,巨量匿名的交易数据以光速在网络光纤电缆中飞驰来去。
首先,交易机器发送指令到新泽西州卡塔里特最先进数据中心的一个服务器,这个数据中心拥有巨型的计算机,美国四大公开交易所之一——纳斯达克,就运行于此。这个服务器直接从数据中心的内部连接到交易所计算机。
在这里没有找到足够的成交对手盘,交易机器又在新泽西州威霍肯的一个数据中心向BATS交易所下单,交易请求被送到了威霍肯的一个纽约证券交易所运行的数据中心。
但是,机器算法所创建的指令进入了交易池后没有活下来。它们被吞噬了,被冻结了,交易没有被执行。
这样一来,他们的交易系统就面临巨大的期权风险敞口。
这是显而易见的,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唐威尖叫起来,“天呐!”他喊道,他把铅笔丢在键盘上,双手挥舞着。
交易员开始诅咒博德克交易机器的徒劳挣扎,因为市场开始反弹,那个140万美元的看跌期权,立即造成了一笔巨大的损失。而如果交易机器成功买入了足够的Spyders,结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算法中有错误,或者是有其他什么魔咒,使得机器受到了抑制,自动对冲反而成了在用自己的血肉白白奉献给市场。
这令人毛骨悚然。博德克绞尽了脑汁。
为什么自动对冲系统没能在市场下跌中买入呢?
但事情已经发生,探究原因在这一刻没有任何意义。
公司的人工交易小组迅速采取了行动,争相绕过机器,手动发出买入指令,几秒钟之内,Spyder大幅反弹,触及112.05美元。
突然,在反弹之后,更糟糕的来了。机器的自动对冲系统发出了一波下单指令,机器积极地向交易所支付了高额的学费。博德克设计了一套机制来控制交易成本——通过为市场提供流动性来获取报酬——但他再次因此受到了重击。现在他认为,这是错误的一部分(提供流动性方面)。
这是一场灾难,机器下单加上人工下单,公司对市场做出了过度反应,如果市场又再次下跌的话将面临巨大亏损。但是机器算法锱铢必较地仍然试图在之前的下跌中获利,这个徒劳的挣扎使得公司面临了巨大危险。
交易员试图人工再次做出纠正,但是为时已晚。
接下来市场果然快速暴跌,正如机器之前的预测那样。Spyder到达112美元以下,但是由于机器交易阴差阳错的过度反应,公司反而亏了一大笔钱。
博德克垂下了头。
事实上,整个交易过程只持续了30秒,但对他们来说,是那样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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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点的收盘钟声响起,博德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因为没日没夜地盯着屏幕已经开始昏花,脑袋因为通宵达旦的工作而沉重。他的交易员和程序员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沮丧地看着他。博德克本来是他们的饭票,是一个能建立强大集团,让大家都富裕的天才。
博德克知道他们开始对他失去信心。
“我们又搞砸了,”博德克说,一只手焦急地挠着他的后脑勺。“但是我们今天学到了一些东西。我们所能做就是继续学习,继续努力。虽然不容易,但这就是我们赚钱的根源,明天见,伙计们!”
博德克忙了一整天,饥肠辘辘。他出去在街对面的麦当劳买了一个汉堡,回到他的办公桌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大部分交易机器开始“收工”。下午6点,空荡荡的办公室又只有博德克自己,他再次在他的5个屏幕前埋头工作,试图梳理当天这场金额超过5万美元的失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