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在苏北的农村生活,那时候没有书看,连小人书都没有,也没有玩具,更不用说手机游戏,我有的就是田野。在田野里面,虫子更多的是被我当成伙伴在看。那时候虫子、植物,甚至是其他大一点的动物植物,它们就是我日常能够见到的最多的东西,也是让自己小时候的孤独被消解掉的东西。
等到了城市里,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被屏蔽了,没有了。人到中年以后,突然发现没意思,太枯燥,每天就是挣钱、工作和应酬。而且,和人打交道很累,做设计师的朋友应该知道,跟客户打交道是很耗人的。这时候,小时候的各种情景就涌出来了。
小时候物质这么匮乏,为什么还会这么快乐?一开始做设计,我习惯性地往上看,仰慕一些大师级的设计师,那些成功人士。那时候觉得自己永远达不到,内心渴望这种人群。在2007年的时候,我开始把我的视线往下转移,看到的是一些平常人。再往下看,就是我们脚下生存的虫子。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们争强好胜,跟虫子是一回事。比如蚂蚁打架,蜘蛛争斗,跟我们人、社会是一样的。那时候我转而把我的视线转向蚂蚁,2007年出版了《蚁呓》,2011年出版了《蜗牛慢吞吞》。
为什么我做《蜗牛慢吞吞》?因为我本身特别害怕和人产生争执,爬不过去就绕,如果有老树老师这样的体魄,我可能会冲过去,一争高下。但像我这种颓废之人,一上去可能就瘫倒了。
我一是不愿和人产生冲突,二是,我真正交心的、有共鸣的、像老树老师这样的朋友也不多,这么开心的一个下午也不多。平日最多的,是和虫子去相处。虫子是最天真的,你跟它在一起,你会发现这些虫子在滋养你,不像和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消耗。大家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体会?跟人打交道一天,回家瘫倒在床上。我跟虫子打交道,每天精力好得不得了,早晨一大早就起来,兴奋得不得了,就是这种感觉。
这本书在做的过程当中,其实不是胡来的,它其实是非常理性的。虽然文字上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图片的排列是有逻辑的,只要你静下心来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它有一个编排逻辑,它有归类。这本书有前言、页码、目录、图解,图片的排列绝对不是乱来的。
别问我这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图片自会告诉你这个是什么。需要你根据个人的审美经验去验证这个东西,我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我用汉字去解释这个东西,每个人的思维反而被局限住,恰恰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的头脑里面,这个图形会给他以无限的意思。
但这本书是挑人的,那种枯燥、无味、刻板的人,请他远离这本书。这本书是给老树老师这样的,有好奇心、有生活情趣的,或者说除了必需的挣钱之外,还想让生活有一点趣味性的人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