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凶手身份依然是谜。
没人知道明天什么时候下雨,也没人知道凶手会选择哪个漂亮女人下手,更没人知道明天雨夜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早上,我刚到局里,就见师父抱着电话在那里嘀嘀咕咕,好容易放下电话,见我盯着他,一指我说:“跟我走,去第四监狱。”
路上,师父那有些兴奋的表情告诉我,案件似乎有了转机。
电话来自东闽市第四监狱,带班长章鹏称,第四监狱服刑犯人邵斌说他知道两起残害案件的凶手!
但困惑随之而来,一个高墙内的重刑犯怎么可能知道这两起残害案件的凶手身份。
章鹏和师父是警校的同学,据他称,昨晚他组织服刑犯人观看电视,在看到刘美薇、姜芸娜和闫丽颖的新闻时,邵斌突然举手说:“报告,我知道凶手是谁!”
这在犯人中引起骚动,他怎么知道凶手的身份?
章鹏追问,他却说:“我只和负责这案子的警察说。”于是章鹏及时向上级汇报,随后联系了此案的负责人——我师父。
师父说:“不管这个邵斌所说是否属实,我们都要会一会他。”
见面前,师父就拿到了邵斌的档案,我在车上翻开看了起来。
邵斌,男,1972年3月17日出生,汉族,专科学历,某高中数学老师,并担任班主任,2007年4月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入狱。
经查,2004年2月至2007年3月三年间,他先后袭击并残害多名女性,用硫酸灌眼、浇耳、烫伤胸部、臀部和大腿等导致受害者高度伤残,由于连续作案,手法凶残,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二号会见室,在狱警的监督下,我们和邵斌见了面。
他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囚服干净整洁,眼镜片也擦得很亮,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男士的优雅。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纤瘦白净的男人会是多起残害女性案的凶手,而且并非我恭维,我感到他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四目相对的一刻,他淡然一笑,反倒显得我慌张错乱了。
师父盯着他看了有一分钟,出声道:“我不和你废话,你说你知道残害刘美薇、姜芸娜和闫丽颖的凶手是谁?”
邵斌微微颌首:“没错。”
师父说:“据我了解,你们每晚都观看新闻,如果你知道凶手的身份,应该在刘美薇或姜芸娜、闫丽颖的新闻播出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的,你为什么拖了这么久呢。”
邵斌说:“刘美薇被害时,我还不能完全认定,直到姜芸娜和闫丽颖也出事,我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这点猫腻当然瞒不过师父,他淡淡一笑:“不过姜芸娜和闫丽颖也已经出事三天了。”
邵斌也笑,里面藏着一丝狡黠:“之所以选择今天通知你们,是因为我看天气预报,明晚有大雨,他肯定会再次作案,而这时候,你们更有可能答应我的条件。”
他语速平缓,不卑不亢,就好像普通朋友之间的谈话,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惊慌失措。
我一惊:这家伙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哪有犯人和警察谈条件的?但师父还以微笑:“说说你的条件。”
邵斌沉默了一下,摘下眼镜擦了擦,这才继续说:“两个月前,我给家里打电话,知道我娘被查出骨癌晚期,现无人照料,我想在最后这段日子陪在她身边,尽一下多年未尽的孝道,但我知道自己是重刑犯,根本不可能出去,所以我提出这个条件,只要你们暂时放了我,我就说出凶手身份!”
师父微微颌首:“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邵斌耸耸肩,说:“算不上包庇,最多就是知情不报,只不过现行刑法中应该没有惩罚知情不报的条款吧。”
师父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吧,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条件。”
邵斌提醒道:“不过请你们抓紧时间,等到明晚,就算我告诉你们他是谁,恐怕也救不了第四个女人了。”他突然轻轻拍了拍脑袋,笑道,“你瞧瞧我这记性,谁知道这一次的受害者会是几个人呢。”
出了会客厅,章鹏问师父怎么样,师父说:“他想和警方谈条件,如果暂时放他出狱,他就告诉我们凶手身份。”
章鹏大骂道:“这兔崽子是不是皮松了,敢和警察谈条件,回头教训他一顿,他就乖乖说了!”
师父摇摇头,说:“既然他选择和警方谈判,就说明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预想了各种可能,处罚不会起作用,反倒会让他更加抵触。”
我追问道:“那怎么办?”
师父望着高大的墙院,轻轻叹气道:“就算是臭名昭著的犯人,也并非骨子里就是坏的,邵斌心里记挂着老娘,也算有良心,不过他找我们谈判,反倒让我们找到方向,凶手在作案手法上模仿当年的他,但又有创新,看起来更像一个继承者。邵斌被判十五年,和他接触的人不会太多,除了访客,基本都是高墙内的人,狱友、狱警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既然他能确定凶手身份,证明他们有交集,且交情匪浅。”
章鹏迟疑地问:“你怀疑凶手……可能是狱警?”
师父点了一支烟,大大地吸了一口才回答:“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怀疑的对象。”
就这样,我们又对邵斌摸了一次底。自从他入狱,除了邵老太太,基本无其他访客,最近一年,邵老太太只来过一次。
邵斌在监狱内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至于狱警和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过多交集。
师父也知道,第四监狱有犯人一千余人,狱警和在职员工二百余人,想要一一调查排除也是一个浩繁的工程量,就算一一调查排除了,也不能保证发现关键线索。
最重要的是距离明晚还剩下三十个小时,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一条坦途瞬间变成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