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吴某,昆明人,住昆明市绣衣街,有长子年十五岁。于1921年3月患病延余诊视,发热不退已十一日,面红唇赤而焦,舌红苔黄而无津,虚烦不得卧。食物不进,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不解,脉来沉细而数。查其先前所服之方,始而九味羌活汤,继则服以黄连、栀子、连翘、黄芩、银花、苏叶、薄荷等未效。
【研读】
得病的人是谁?是十五岁的男孩?从医案中看出,患者目前有三组主要的症状:①发热不退已十一日,面红唇赤而焦,舌红苔黄而无津,食物不进,虚烦不得卧。②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不解。③脉来沉细而数。
其患病期间既服用过辛温解表发汗之药,又服用过清热辛散之药,均无效。
我们先看患者的第一组症状:发热不退已十一日,面红唇赤而焦,舌红苔黄而无津,虚烦不得卧。估计患者起初的发热为发热而渴、不恶寒的温病,经误治后才出现虚烦不得卧的症状。《伤寒论》中涉及发汗误下引起的虚烦不得卧为栀子豉汤证。
《伤寒论》第76条:“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覆颠倒,心中懊憹,栀子豉汤主之。”栀子豉汤证为因发汗误下伤了正气,导致水火的升降失去了平衡,主要表现在火郁于上焦而不宣不降,所以用栀子降火,用豆豉宣火。因此,就患者第一症状来看,与栀子豉汤证相似。
再看患者的第二组症状: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不解。此症状又与阳明病证(阳明之为病,胃家实也)非常相似,然阳明病证在外有身热、汗自出的表现。若是患者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不解,再加上身热、汗自出,则确是阳明病证了,当用白虎汤或白虎加人参汤或三承气汤(调胃、大、小承气汤)。但遗憾的是,此医案并未描述患者是否有身热、汗自出的症状。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患者发热,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不解,若无身热、汗自出的症状,则说明病邪还未进入阳明,当考虑用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若有身热、汗自出的症状,则说明病在阳明,当考虑用白虎汤等。若因发汗误下后又出现了虚烦不得卧的症状,则考虑用栀子豉汤;若其虚烦不得卧伴有腹满不大便的症状,则考虑用栀子厚朴枳实汤了。《伤寒论》第79条:“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
患者的第三组症状,脉来沉细而数。患者的脉象说明了两个问题:①说明患者的诸多症状表现不是阳明病证,阳明病脉大。②说明病邪已经入里,若病邪入少阴,也会出现心烦、不得卧的黄连阿胶汤证。《伤寒论》第303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栀子豉汤证与黄连阿胶汤证均有“不得眠”,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栀子豉汤证为邪从外而来,使火郁于内,影响了水火的升降,治疗以清火散邪为主;黄连阿胶汤证为邪从内生,心火本病,导致水火相交之时因心火过旺产生了热盛,治疗以清热补虚为主。所以,栀子豉汤证病在水火升降之际,为病在火有郁;黄连阿胶汤证为病在水火相交之时,为病在血自热。
二者的鉴别还应参照患者发病的起始、过程与服药史及服药前后的症状表现。若患者有食物不进、虚烦不得卧的症状,而且是误用了发汗及清热药后出现的,那就应为栀子豉汤证或者栀子厚朴枳实汤证了。《伤寒论》第228条:“阳明病,下之,其外有热,手足温,不结胸,心中懊憹,饥不能食,但头汗出者,栀子豉汤主之。”若患者少阴(心、肾)本虚,则应考虑黄连阿胶汤了。很可惜,医案中医生对此并未详细描述。
这样看来,患者发病的起始、过程与服药史及服药前后的症状表现对于医生的辨证施治来说,至关重要!细节决定成败!
【原文】
此系春温病误以辛温发散,又复苦燥清热,耗伤真阴,邪热内蕴,转为少阴阴虚热化证。拟黄连阿胶鸡子黄汤治之。黄连10克,黄芩12克,杭芍24克,阿胶10克(烊化兑入),鸡子黄2枚。先煎芩、连、芍药为汤,稍凉,兑入已烊化之阿胶,再搅入生鸡蛋黄二枚和匀而服。服一剂后即得安静熟寐,烦渴已止,唇舌转润,脉静身凉。继以生脉散加生地、玄参、黄连。米洋参10克,寸冬15克,五味子5克,甘草6克,黑玄参10克,生地12克,黄连5克。上方连进二剂而愈。
【研读】
因医案中并未详细描述患者的发病过程及服药前后症状的具体表现,所以很难判断此医生后续的辨证施治是否正确。
以上医案原文选自《吴佩衡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