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去老奶奶家

第二天一早，彼得就叫上小海蒂，带着羊群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牧场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海蒂在牧场开心地度过了每一天，健康的生活环境使她的身体越来越结实。

不久，秋天到了，山风常常呼呼地猛吹。在风特别大的日子里，阿尔姆大叔担心小海蒂的安全，所以不让她去牧场。彼得只好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去放羊。而小海蒂呢，却没有因为不能去牧场而难过，她觉得在家里看爷爷干活儿也很有趣。

天气越来越冷了，每天上山放羊的彼得都冻得不住地对着手哈气。终于有一天晚上，下雪了。羽毛一样的飞雪整整下了一夜。早上起来，阿尔姆山到处白雪皑（ái）皑，大片的雪花依旧不停地往下飘，彼得不再上山来放羊了。雪一连下了五天才停，屋后光秃秃的老树上挂满了雪花，风一吹就飘落下来。小海蒂和阿尔姆大叔一直守在炉子旁取暖，连屋门都不敢打开。这天下午，小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彼得推门进来了。他身上盖满了雪，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冻得瑟瑟发抖。他径直走到小海蒂身边，靠着火炉坐下。

“怎么样，羊将军，最近不能带羊军队训练，该啃铅笔头了吧？”阿尔姆大叔问。

“爷爷，为什么彼得要啃铅笔呀？”小海蒂好奇地问。

“因为冬天不能放羊的时候，我们的彼得就要去学校学习读书写字了。”阿尔姆大叔解释说，“可是彼得不喜欢学习，就常常啃铅笔。啃着啃着，羊将军就会变聪明了，是吧？”彼得沉默着点了点头，他被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尔姆大叔问起彼得学习的情况。小海蒂听了，对学校里的事情很感兴趣，向彼得提了一堆问题。彼得耐心地一个个回答。阿尔姆大叔听着他们的对话，时不时地咧开嘴微笑。

“好啦，羊将军，该吃晚饭了。”阿尔姆大叔说道。

这顿晚饭，彼得吃得津津有味，他很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了。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天慢慢黑了，彼得站起身来告辞，“再见了，阿尔姆大叔。对了，我奶奶让我带话来，说她很想见见这个新上山的小丫头。”

一听到要去见彼得的奶奶，小海蒂很兴奋。第二天早上一醒，小海蒂胡乱套了件衣服就下了阁楼，跟爷爷嚷着要去见彼得的奶奶。可是，阿尔姆大叔没有答应，他说外面雪太大了，等天晴了再说。

于是，小海蒂每天都盼着太阳公公出来。到了第四天，久违的太阳公公终于出现了。小海蒂再次恳求爷爷让她去见彼得的奶奶。阿尔姆大叔终于答应了，说：“好吧，爷爷带你坐雪橇下山。”

阿尔姆大叔从仓库里搬出一个大雪橇，用一个亚麻布袋紧紧裹住小海蒂，然后抱着她坐上雪橇。阿尔姆大叔两脚一蹬，雪橇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了山。小海蒂觉得自己就像小鸟一样，在天空中快活地飞翔，她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不久，雪橇停在了彼得家门口。阿尔姆大叔轻轻放下小海蒂，对她说：“进去吧，我就不去了。天黑之前我会来接你回家。”他说完就转身拖着雪橇回去了。

小海蒂推开屋门，屋子里黑黑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彼得的妈妈正坐在桌旁补衣服，彼得的奶奶正坐在角落里纺线。小海蒂走到老奶奶跟前，用稚嫩的声音说：“奶奶，我是小海蒂，我来看您了。前几天我就一直想来，可是雪太大了，我下不了山。”

老奶奶紧紧地握着小海蒂的手，亲切地问：“你就是小海蒂吗？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小丫头？”

“嗯，是我，奶奶。”小海蒂点了点头。

“布丽奇，”老奶奶摩挲（suō）着小海蒂的手，问彼得的妈妈，“她真的是阿菲尔德的女儿吗？她长得像她妈妈吗？”

布丽奇上下打量着小海蒂，回答道：“嗯，她长得和她妈妈一样漂亮，有着黑黑的眼珠。但是，她的卷头发倒是像山上的老头儿。”

她们聊天的时候，小海蒂四处打量着彼得家的房子。她发现，风一吹，破旧的百叶窗就吱呀吱呀地响，于是便对老奶奶说：“奶奶，那扇百叶窗已经坏了。要是爷爷在，他一定会修好的。”

“真是个好孩子。”老奶奶慈祥地说，“我看不见百叶窗坏了，但我听得出来。风一大，不只这窗子会响，整个房子都会嘎吱嘎吱地响。特别是在晚上，彼得和他妈妈都睡着的时候，我听着这声音，总担心房顶会塌下来，把我们三个人都压死。可是，我们三个人都不会修。”

听到老奶奶说“看不见”，小海蒂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奶奶会看不见呢？天还没黑呀。她疑惑地问老奶奶：“奶奶，您为什么看不到百叶窗呢？”

老奶奶长叹了一口气，说：“唉，不只是百叶窗。孩子，奶奶什么都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是不是屋子里太黑了？奶奶，我带您走到屋外去好不好？外面的雪亮晃晃的，您一定能看见。”说着，小海蒂就着急地搀着老奶奶，想扶她起来。

老奶奶拉着小海蒂坐下，拍了拍她胖胖的手背说：“孩子，不是亮不亮的问题，奶奶的眼睛瞎了，不管在哪里都看不见东西。”

“那奶奶，难道外面挂满雪花的树枝、夏天牧场上漂亮的野花野草、火红火红的夕阳，这些美丽的东西您都看不见了吗？”

“嗯。”老奶奶点了点头。

小海蒂听了，忍不住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她抽泣着问：“谁能让奶奶看见呢？没有人能帮助奶奶看见吗？”

老奶奶很感动，这孩子是真的替自己难受呢。她摸索着把小海蒂抱在怀里，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说：“来，小海蒂，奶奶眼睛瞎了，所以喜欢听人家讲有趣的事情。来，坐到这里来，跟奶奶讲讲你和你爷爷在山上的事。”

小海蒂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一把抹去泪水，说：“奶奶，您别着急。我回去了就跟爷爷说，他一定有办法让您再看见东西的，而且他还会帮您修房子。爷爷可厉害了，什么东西都会修。”

老奶奶没有说话，于是小海蒂愉快地向奶奶讲起了她和爷爷在山上的生活。讲爷爷是怎么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变出了一把椅子，讲熊儿和小天鹅的故事，讲自己那张漂亮的小床。小海蒂兴致勃勃地讲着，老奶奶听得都入神了。

忽然，哐当一声门开了，彼得走了进来。看见小海蒂在这里，他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小海蒂！你怎么来了？”

老奶奶吃了一惊，“都到了彼得放学的时候了吗？今天日子过得真快。彼得，今天老师教了什么？都学会了吗？”

“还不就那些东西呗。”

“唉！”老奶奶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多呆几天，就会有点儿长进呢。还差两个月你就满12岁了，也该懂事了。”

“长进？什么长进呀，奶奶？”小海蒂很好奇。

“我希望他能多学点儿知识。”老奶奶说，“那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本书，里面有很多美丽的诗歌。要是他学会了认字，就能读给我听了。”

这时，在一边织毛衣的彼得妈妈说：“天快黑了，快点灯吧，今天过得真快。”

一听说“天黑了”，小海蒂马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大家说：“天黑了，爷爷让我早点儿回去的，再见了。”说完，她就冲出门去。到了门外，小海蒂就看到爷爷正站在雪地里等着她。看见小海蒂出来，阿尔姆大叔用早上那个亚麻布袋紧紧地裹住小海蒂，抱起她往山上走去。这时，布丽奇拿着一个围巾追了出来，想让小海蒂暖和点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一回屋就把亲眼目睹的情形说给彼得的奶奶听。

回到山上的小屋，小海蒂急急忙忙地说：“爷爷，明天我们去帮老奶奶修房子好不好？风一吹，房子就吱呀吱呀地响，老奶奶晚上都睡不着，担心房子随时要倒。她眼睛看不见东西，还整天担心，多可怜呀！爷爷，您能帮帮她吗？”

小海蒂始终紧紧地抓着阿尔姆大叔的手，用信赖的眼神看着他。阿尔姆大叔不禁心软了，便点头答应了，“好吧，明天我就去修房子。”

小海蒂听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了，爷爷真好！我们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第二天中午，阿尔姆大叔和小海蒂像昨天一样坐着雪橇下山，来到彼得家门口。他把小海蒂放下来，说：“快进去吧。”然后他就绕着小屋仔细检查了起来。

老奶奶知道小海蒂又来看她，放下手边纺纱的工作，高兴地喊着：“小海蒂又来了。”她拉着小海蒂挨着自己坐下，开始问这问那。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老奶奶吓得缩起身子，慌乱之中差点打翻纺车，她喊叫道：“糟糕啦！房子要倒了，要砸到我们了。”

小海蒂安慰老奶奶说：“奶奶，不要怕，是爷爷在修房子呢！马上房子就会修好了，您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

“是真的吗？布丽奇，你出去看看，请阿尔姆大叔进来喝杯水吧！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布丽奇走出门，看到阿尔姆大叔正把一根新剥的圆木钉进墙里。她走过去感激地对阿尔姆大叔说：“谢谢您帮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母亲想请您进去喝杯水。”

“够了够了，别这么客气。”阿尔姆大叔打断她，“我知道你们平日里怎么看我。你进去吧，我知道房子哪儿需要修补。”

整个下午，阿尔姆大叔耐心地查看了房子的每个地方，四处敲敲打打。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阿尔姆大叔终于修好了房子。他把雪撬拉了过来，小海蒂这时候也从屋里出来了。阿尔姆大叔像昨天一样，一只手紧紧抱着小海蒂，另一只手拉着雪橇回家去了。小海蒂被爷爷抱在温暖的怀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整个冬天，小海蒂每天都会去彼得家里，陪老奶奶说话聊天，讲有趣的事情给她听。老奶奶常常听得忘记了时间。原本冷清的小屋现在经常传出阵阵欢笑声。

“但愿小海蒂每天都来，日子永远都这么开心就好了！”老奶奶经常在心里默默地祷告，她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自从阿尔姆大叔帮忙修过小屋后，老奶奶再也没有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每晚都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