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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类是无法透视鸽子内心的,可能错误地判断了鸽子对家的热爱。这种对家的爱恋之情由上帝赋予,由人类栽培,当它出现在信鸽身上时,我们不由得深深地为之感动。只要这颗小小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只要这双勇敢的翅膀还在扇动着,家对于信鸽们就有着永远无法抵抗的吸引力,这种力量可以主宰一切,永不磨灭。

啊!亲爱的家!甜蜜的家!阿诺克斯对家的热爱超过了任何一个人。在它心里,只有家才能使它忘记在牢笼中的磨难和悲伤。牢笼的禁锢(gù)、对死亡的恐惧、雌鸽的爱恋都无法削弱它对家的热爱。阿诺克斯!我们的英雄!如果它会唱歌的话,此刻一定在放声歌唱。就像沉浸在喜悦的歌声中一样,它向上盘旋着,这双光荣的翅膀,为它带来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它不停地向上,向上,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回家吧!那是自己唯一的家。阿诺克斯告别了两年的囚禁生活,在高高的蓝天上尽情翱(áo)翔着。它的翅膀仿佛白色的火焰,飞快地扇动着,渐渐消失在天空中,而那位偷鸽贼恐怕再也见不到它了。

一辆特快专列冒着蒸汽从山谷中疾驰而来,转眼间,阿诺克斯就超过了它。阿诺克斯在天空中翱翔着,掠过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脉,飞过一片片波涛汹涌的林海。

一只鹰注意到了这位一心赶路的飞行员,从橡树林里悄悄地飞了过来。而阿诺克斯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仍在照常飞行。那只鹰在前面的山谷里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阿诺克斯沉着地从鹰的身边飞过,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鹿,鼓起勇气,从一只拦路熊身边跑过一样。

家!家!这是唯一让阿诺克斯热血沸腾的字眼。

阿诺克斯不停地扇动翅膀,丝毫不肯放松。它正在渐渐接近以往熟悉的航线。过了一小时,它看到了卡茨基尔;又过了一小时,它飞到了这座城市的正上方。看到一个又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地方,它的翅膀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此时此刻,它的心里一定在默默地唱着歌,歌颂着自己的家。远远地,它望见了曼哈顿袅袅升起的炊烟,就像饥渴难忍的行人看到前方的棕榈(lǘ)树一样兴奋。

这时,一只猎鹰从卡茨基尔附近的山顶上飞了下来,看到眼前这只振翅高飞的鸽子,不禁欣喜若狂。它曾经成功地抓住过很多只鸽子,那么这一只也不会例外吧?它乘着风扑了下去,看准了阿诺克斯的位置,狠狠地向它抓了过去。

啊,亲爱的阿诺克斯,请你珍惜生命吧!如果想要活命,还是赶快回头吧!没有哪一种动物能逃出那只猎鹰的魔爪,因为那是一只猎鹰啊!阿诺克斯呢?它害怕了吗?没有!因为它是阿诺克斯。

家!家!家!这是阿诺克斯心里唯一的牵挂。阿诺克斯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加快了速度来迎接挑战。这气势反而让猎鹰畏惧了。它只好毫无所获地飞走了。阿诺克斯从山谷中飞快地穿过,就像一块从投石器中射出去的石头。只见一只信鸽扇动着一双白色的翅膀消失了。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蒙着闪亮光圈的斑点,它飞得可真快啊!我们的阿诺克斯沿着哈德逊山谷飞了下来,来到了以往熟悉的航线上,向着低处降落。它已经整整两年没有飞过这条航线了。此时正是中午,微风吹得河水碧波荡漾。阿诺克斯沿着河岸快乐地飞翔着。家!家!它沿着堤岸低低地飞着,飞吧,飞吧!哎哟,它飞得好低啊!

然而此时,一个可恶的猎人正在山谷里埋伏着。他凝视着天空,眼中突然大放异彩,因为他看到一只鸽子在天空中低低地飞着。“猎物终于出现了!”他心中一阵窃喜。哦,阿诺克斯,你飞得太低了,太低了,千万要注意下面那个不怀好意的猎人啊!阿诺克斯,赶快往高飞,快,避开那黑乎乎的枪口,快呀!啊,太晚了!砰的一声,万恶的子弹已经射出了枪膛。阿诺克斯被击中了,但它还在天空中飞翔着,没有掉下来。几根残缺的羽毛从羽翼上飘落下来,印在翅膀上的辉煌纪录被伤口弄得面目全非。哦,真是莫大的耻辱啊!子弹在阿诺克斯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斑点,可它却继续向前飞着。家!家!家!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它也要往家的方向飞去。危险很快就过去了。奇怪的是,它的速度慢下来了,以前是每分钟1.2公里左右,而现在呢?它的羽毛七零八落的,它的胸口也越来越疼,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它仍然在前进、在飞行。快了,就要看到家了。

阿诺克斯似乎忘记了胸口的疼痛,飞过高高的悬崖,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掠过花梨鹰的鹰巢。这些狰狞的鹰住在法兰克城堡附近,它们瞅着这只自动送上门来的鸽子,不禁高兴得拍起了翅膀,仿佛黑色的蒙面大盗在策划一次集体抢劫。阿诺克斯对它们很熟悉,因为很多带着信息的信鸽就是被它们杀死的。那些记载着信鸽们生前纪录的羽毛,从这些巢穴里飘了出来,散落得到处都是。尽管阿诺克斯以前见过这些强盗,但它还是跟往常一样飞了过来。只要飞快地前进,就能躲过强盗们的追捕。然而它已经受伤了,那致命的一枪让它的速度逐渐慢了下去,可它仍然拍着翅膀,不停地飞着。在一旁恭候多时的鹰,看出了它的虚弱和疲惫,以强悍凶猛的气势和闪电般的速度向它扑去。

还需要讲接下来发生的惨斗吗?一颗小小的勇敢的心,一只受了伤却仍不放弃的信鸽,终于看见了阔别两年的家园,但……

一切都结束了。

阿诺克斯的鲜血洒在了岩石上,它那天下无双的翅膀被撕碎了,散落在鹰巢四周,飘向无人知晓的角落。没有人知道这只盖世无双的信鸽的命运。后来,这个鹰巢废弃了。过了很久很久,有人偶然来到了花梨鹰的巢穴附近。在废墟深处,他发现了一个银白色的东西。这不是我们高尚的信鸽所佩戴的神圣徽章吗?那上面写着:

阿诺克斯。 Hq4dFyA7DiuA7S72+myx02KNYuk3IAI92RjOYvpZk33hXQe5EZc7vOIMxkKkR3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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