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感谢你买了这本书,但如果你是像我一样的人,你肯定还没买它。相反,你拿着它走进书店的咖啡屋,然后一边惬意地享受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一边确定这本书是否物有所值。
这是一本经济学家如何看世界的书。实际上,现在就可能有一位经济学家坐在你附近。你可能认不出他——普通人看到一位经济学家时,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但经济学家却能够从普通人身上看出“门道”来。经济学家看到了什么?如果你关切地询问,他能告诉你什么?你为什么应该关切地询问?
你可能只会想到,你在享受一杯浮着泡沫的卡布奇诺,但那位卧底经济学家却看出你和你那杯卡布奇诺正进入一种复杂的博弈:交流与协商,体力的比赛,智力的较量。这种博弈争夺的目标是高额收益:在那杯卡布奇诺咖啡来到你面前的整个过程中,有些人赚取了巨额利润,有些人获得了微薄收入,还有些人正在算计你口袋里的钱。经济学家可以告诉你,谁得到了多少、如何得到的、为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我希望,当读完这本书时,你也能够看出同样的东西。但请先把书买下来,趁书店老板还没把你赶走之前。
那位经济学家之所以对你的咖啡感兴趣,还有一个原因:他并不懂如何制作一杯卡布奇诺,而且他知道,别人也不懂。毕竟,谁会吹牛他能种植、采摘、烘烤、配制咖啡;饲养奶牛并挤奶;轧制钢材,制造塑料模具,将它们组装成一台意式浓缩咖啡机;以及最后用陶瓷制成一个漂亮的杯子?你的卡布奇诺是一个令人惊愕的复杂系统的最后产物。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独立制成一杯卡布奇诺。
那位经济学家知道,这杯卡布奇诺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团队付出努力后的产品。不仅如此,而且没有谁负责这个团队。经济学家保罗·西布赖特(Paul Seabright)告诉我们,一位苏联官员在试图理解西方的经济体系时曾问他:“告诉我……谁负责伦敦居民的面包供应?”这个问题很滑稽,但答案“没人负责”却令提问者如堕雾中。
然后,那位经济学家将目光从你的咖啡上移开,开始环视整个书店:其中的组织性更加难以理解。书店赖以存在的复杂系统很难进行简单描述:几百年累积下来的设计与研发,印刷书籍所需的纸张,为书架提供照明的聚光灯,让存货一览无遗的软件,更别说书籍得以印刷、装订、储存、配送、堆放、销售的日常组织性奇迹。
这个系统运行得非常好。当你购买本书时——你现在已经买下来了吧?你或许不必发出指令向书店预订。或许早晨离开家时,你根本不知道你要买它。然而在某种“魔法”的作用下,有几十人采取必要行动满足了你这一不可预测的意愿,其中包括:我、我的编辑、营销人员、校对人员、印刷工人、纸张生产商、油墨供应商,还有很多人。经济学家能够解释这一系统如何运作,各家公司如何从中牟利,以及作为一名消费者你可以如何反击。
现在卧底经济学家正注视着窗外交通拥堵的状况。对有些人来说,堵车只是生活中的一件烦心事,但对卧底经济学家来说,在混乱的交通和秩序井然的书店之间大有文章。我们可以从书店里学到东西,用以避免交通拥堵。
虽然经济学家们经常思考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但他们的视野绝不局限于本地事务。如果你愿意同一位经济学家交流,那么你们可能谈到,发达国家的书店与喀麦隆的图书馆差别巨大,喀麦隆图书馆有渴望知识的读者,但却没有书。你可能会指出,世界上富国与穷国的差距之大令人瞠目结舌。经济学家会理解你这种不公平的感觉,但他也会告诉你为什么富国更富、穷国更穷,以及对此可以采取什么措施。
或许卧底经济学家像一个万事通,但他能反映出经济学本身的广泛目标,那就是理解各种各样的人:作为个体的人,作为合作伙伴的人,作为竞争对手的人,作为庞大的社会组织(即我们所谓的“经济体”)成员的人。
这种兴趣的广度在诺贝尔奖评奖委员会的口味中可见一斑。自1990年以来,诺贝尔经济学奖只是偶尔奖励在纯“经济学”方面的成果,如汇率或商业周期的理论,更多情况下,它所奖励的那些不凡见解与你心目中的经济学好像关系不大:人类进步、心理学、历史、投票、法律,甚至包括一些小秘密,如为什么你无法买到一部不错的二手车。
我写这本书的目的,是要帮助你像一位经济学家那样看世界。我不会告诉你有关汇率或商业周期的问题,但我会解开二手车之谜。我们既会关注大问题,例如中国如何每个月让百万人口脱贫,也会关注小问题,例如如何避免在超市里花太多钱(从头到尾都是一种侦探式的工作),但我会教你如何运用经济学家的各种调查工具。我希望看完本书之时,你能成为一位更精明的消费者或更精明的投票人,能够看清楚政客们向你推销的各种故事背后的真相。日常生活充满谜题,但很多人并未意识到这些谜题,所以首先,我希望你能够看到这些日常秘密背后的乐趣。所以我们从那个熟悉的话题说起,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喝咖啡,谁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