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后期,部分天文学家接受了一种新的天钩,名叫“人择原理”(anthropic principle)。它主张,宇宙的条件、某些参数的特定数值,似乎非常适合生命的出现。换句话说,如果事情稍微有一点不同,就不可能存在稳定的太阳、富含水的世界、聚合起来的碳,故此生命也就永远无法出现。宇宙的这股运气暗示,我们居住在一个特别的世界中,它不同寻常地极其适合我们,这显得太怪异、太酷了。
当然,我们自己的宇宙的确存在一些明显的偶然特征,没有它们,生命就无法起源。如果宇宙常数稍微大一点,反重力的压力就会更大,星系、恒星和行星根本来不及演变出来,宇宙就会把自己炸成碎片。碳的电子与核子的力量刚合适,让它成为最为常见的元素,而碳对生命至关重要,是因为它能够形成多重键。不巧的是,在行星与恒星之间典型距离下的温度范围内,分子键的强度刚合适,既可以维持稳定,又可以打破它,稍微再弱一点,宇宙就热得无法进行化学反应了;稍微再强一点,宇宙又太冷了。
的确如此,但对宇宙学家小圈子(他们在望远镜上花的时间太长了)之外的人而言,人择原理这一设想,不是平庸的,就是愚蠢的(看你对它的态度有几分认真)。很明显,它混淆了因果关系。是生命适应物理定律,而不是反过来,让物理定律去适应生命。从一个水是液体、碳能聚合、太阳星系持续数十亿年的世界里,演变出来的生命才会是以碳为基础,水溶性蛋白质盛在充满液体的细胞里。而如果世界有所不同,那么出现的一定也是不同类型的生物。正如大卫·沃尔瑟姆(David Waltham)在《幸运的行星》(Lucky Planet)一书中所说,“我们必然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这是)一个定律里允许出现智能生命的罕见区间”,不需要人择原理。
沃尔瑟姆进而提出,地球或许是罕见甚至独一无二的,因为产生一个有着稳定的温度、水在星球表面可稳定维持液体形式长达40亿年的星球,需要一连串的巧合,几近荒谬。月亮的形成也特别“幸运”,它是行星碰撞形成的,由于地球潮汐的影响,它缓缓地遁入了太空(月亮现在与地球的距离,是它最初形成时的10倍远)。如果月亮稍微大一点或者小一点,碰撞之后,地球的一天就会稍微长一点或者短一点,它的轴线就会不稳定,有可能发生周期性摧毁生命的气候灾难,进而摒绝智能生命的出现。上帝或许能为月球的这一巧合邀功,但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的盖亚假说(也即生命本身控制气候)不能。所以,我们或许的确运气好得离谱,好得近乎不可再现,但这并没有增添我们的特别之处,要是最初没有这一系列的巧合,我们根本就不存在。
道格拉斯·亚当斯(Douglas Adams)对人择原理做了最后判决:“想象一下,有一摊泥浆清早醒来,它想:‘我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真有趣啊,我所在的这口坑太有意思了,刚好适合我,不是吗?老实说,它跟我的契合度好得太惊人了,说不定是专门为我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