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知道,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因为每一级过渡形态在现实中都的确存在着,而且对它的主人有用。每一种类型的眼睛,都只比此前类型的眼睛略有改进。帽贝(limpet,一种海洋贝类)根据皮肤上的光敏区域判断哪个方向是上;一种名叫“翁戎螺”的软体动物,通过感光外壳来判断光从哪个方向来;在充分的光线下,鹦鹉螺利用感光细胞针孔膛聚焦出简单的图像;紫蜗牛(murex snail)有一只透镜结构简单的眼睛,光线较暗时也能形成图像;章鱼的眼睛是可调式透镜(它有了虹膜,能控制通光口径),能感知到光学细节丰富的世界(透镜的发明很容易解释,因为眼睛里的任何透明组织,都可以充当局部折射媒体)。因此,哪怕仅限于软体动物范畴,眼睛的每一级过渡形态对其拥有者都是有用的。这样一来,章鱼的祖先身上存在眼睛的多级形态,也就很容易想象了。
理查德·道金斯把这些过渡形态的推进比喻成爬山(“攀登不可能之峰”),在攀爬的整个过程中,任何一个坡度都不会斜到无法翻越。山必须从下往上攀爬。他指出,这样的山峰有无数座,不同类型的动物有不同类型的眼睛,如昆虫的复眼、蜘蛛奇特的多眼,每一种都有着幅度独特的部分发展阶段,表明动物是怎样一步一步地爬上来的。计算机模型证明,没有任何一个阶段会带来竞争劣势。
此外,自从发现DNA之后,生物学进入数字化阶段,基因中字母序列的逐渐改变,为渐进式演变提供了毫不含糊的直接证据。我们现在知道,昆虫的复眼和人类的单眼,其发展都由同一种基因(Pax6)所触发。两种眼睛遗传自一个共同的祖先。还有一个版本的Pax基因,指导了水母简单眼睛的发展。促使眼睛总对光做出反应的“视蛋白”分子,可以追溯到所有动物的共同祖先身上(海绵类动物除外)。大约7亿年前,视蛋白基因复制了两次,产生了我们今天拥有的3种感光分子。故此,眼睛演变的每一个阶段,从感光分子的发展、透镜和色觉的自然形成,都可以从基因的语言里直接读取。科学史上还从来没有哪道难题,像达尔文的眼睛之谜一样得到了如此全面而实证的解决呢。再也不用不寒而栗了,查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