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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孀妻遗孤

阿三第一次见杨向丽哭,而且还哭得那般伤心欲绝。

都是她拖累了妈妈,如果她是男孩,这些年妈妈就不用忍气吞声的被奶奶羞辱;更不用为了生二胎,辞了工作出去躲藏,爸爸也不会因此意外去世。如果她能强大一些,那些人就不敢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

阿三越想越懊恼,她抬头愤愤然的看向何成玉。

“我爸才死两天,你就要打死我妈妈吗?是不是过几天就轮到我了?”她拉起何成玉将杨向丽拉扯着倒下的那只手,“要打你就打我吧,反正你早就想掐死我了。”她哽咽着控诉道:“自我记事起,你就嚷嚷着要掐死我,不如今天便如了你的愿,免得你惦记着,睡不好觉。”

何成玉嫌恶的拍掉阿三的手,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大伯家的二姐姐听了这话,站在旁边直抹泪。三姐姐手里的奶娃也不知道是饿着了还是被吓着了,哇哇的直哭。

阿三搀着杨向丽起来,想要将她扶回屋里去休息,却被大伯伸手拉住了。

三姐姐见了,也抹了把眼泪,把孩子递给丈夫,伸手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算了吧。阿三和小婶婶还要过日子,总不能让她们饿死,奶奶我们还养得起。况且,一万块钱也不少了。大不了,我每个月出点,总不至于让奶奶饿死。何况还有大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谁让你管娘家的事了。你出钱,那钱好挣吗?是,你公公有钱,那也不在你手里攥着。你个赔钱的东西,抬了十几台嫁妆嫁过去,啥时候见你孝敬过我和你妈了?现在还说娘家的奶奶要你来贴补,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阿三的三姐姐觉得委屈,大哥一家不知在她手里拿了多少次钱,母亲住院也是她交的住院费。因为这事,她不知被婆婆冷嘲热讽的说了多少次了。如今,却被自己父亲这么羞辱了一顿,怎会不委屈?她哽咽着叫了阿三一声,说了句“对不住”便放了手,不敢再管屋里的事,拉了自己丈夫回去了。

杨向丽也看明白了,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是土匪。当初人出了事抬回来,谁也不管,就生怕她们孤儿寡母以后赖着他了。现在听说赔了钱,一个个赶紧贴过来,都希望能分一杯羹。

阿三看这情景,哭得越发伤心了。她放开母亲的手,又甩手挣脱了大伯的钳制。气呼呼的跑进屋里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怕了,躲在屋里哭去了。她却从厨房里摸出一把菜刀,哽咽着塞到大伯手里。

大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敢接,而阿三早已放了手,只听“哐”的一声脆响,刀直直的落在大伯脚边的地上。

“你杀了我好了,我死了所有钱都是你们的。你们也不用来逼我妈妈了,这样我也不会再拖累谁了。”阿三望着大伯,指着地上的菜刀,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将这话吼出来。

说完这话,阿三瘫坐在地上,两手交替着抹泪。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母亲的拖累,以前是,现在更是。要是没了她,母亲肯定能过得更好。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谁也不用为难了。反正地下还有爸爸和弟弟陪着她,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觉得孤单。

所有人都被阿三的举动吓住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对这个世界该是怎样的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此刻,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仿佛谁说了就成了杀人凶手,逼着这个像小狮子一样咆哮的孩子走上绝路。

最后,陈氏族里推举出来担任族长的老头陈乾安抹着脸上混浊的泪水,颤巍巍的摆了摆手,开口道:“这件事就到这里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说完便驱散人群,组织着大家离开。

众人走后,阿三捡起地上的菜刀,到厨房生了火,烧水给自己和杨向丽洗了脸。又扯了几片白菜叶,煮了一大碗面递到母亲手中。

杨向丽端着面,眼泪止不住的流。谁说女儿不如儿子,要不是有这么个懂事女儿,今后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当初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硬要生个儿子。要是……越想,她的泪水越是止不住的流。

“妈妈,你别哭了。快吃,等会该凉了。你一天没吃饭了,赶紧吃点填填肚子。”阿三伸手替杨向丽抹净脸上的眼泪。

“好。”

杨向丽哽咽着挑了面往嘴里送,眼睛却始终盯着阿三。或许明天生活就会变好,只要身边的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屋里的人走完了,何成玉却还站在屋子中间不动。她不愿这样一大笔钱就这么便宜了一个外姓人。那是她儿子的卖命钱,杨文丽一个外人凭什么可以攥着那钱过逍遥日子?还有阿三那个死丫头,竟然敢拿刀威胁她大伯。还真以为她不敢把她怎么样了?等她拿到钱,看她怎么收拾她们。她望着厨房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双眼里冒出的怒火都已经将她的眼珠烧红了。

陈乾安见她不动,又看她眼里含怒,一双眼睛像是烧红的烙铁,似要将人烧化。他叹息了一声,走到何成玉跟前,劝道:“老嫂子,这天色也不早了,明日一早还得去给你家老三复坟。给个兄弟一个面子,先回去歇着,等这丧事做完了,再来谈这事可好?”

何成玉知道今晚是谈不下来了,既然陈乾安给了她一架梯子,她自然乐得给他一个面子,顺着这个台阶下去。“既然六叔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不给六叔面子吗?不过……”她话锋一转:“这钱,六叔务必要替我追讨回来。”

追讨,追讨什么?这钱明明就是电力公司赔给陈健家遗孀的抚恤金,到她那里怎么就成了她们夺了她的,她要追讨回来?

陈乾安听了这话摇头叹息道:“按说这是你们一家的家事,和族里无关。大家推举我做这个族长,无非是让我组织祭祀,将新增的族人记上族谱。今晚这事,若不是遇上你家老三丧葬,我断然不会参与。老嫂子要我替你向孀妻遗孤讨要那笔本该属于她们的抚恤金,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他端起桌上的瓷盅,喝了一大口茶,继续道:“明早给陈健复完坟我就回去,这也算尽了我这族长之责;至于其它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陈乾安说完这话便拂袖离去,何成玉跺了跺脚,也跟着离开了。yvn+HPAYNoV+hlc0Yjo8CdxcnmzrdfLucENwnuxbOzVphKUHRva0s2uS5RD0AQ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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