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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运的丝线(上)

1935年上海

这几天云泽有些心不在焉的,夜鹰银次只是在一旁陪着她并不问原因,他相信她。可是他隐约感觉到这次应该是真的遇到麻烦了,那件她曾经提到过的事大概即将发生,否则她不会看起来如此不确定,想必他们两人也将深陷其中。云泽的不寻常让纳兰锦也很疑惑,只是他也不曾问出口,这点他倒和夜鹰银次一致。最近一连几天她都出门转悠,可从不说去向,也不说要干什么。

天气不是非常好,有些灰蒙蒙的,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像要掉下来,显得没精打采。云泽依旧在相同的地方倚墙而站,神色有些飘忽的看向一个华贵的大门,直到一抹纤弱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顿时眼前一亮。她知道自己要等的就是这个少女,虽然这次算不出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眉开眼笑的云泽找了个摊子坐下来,将头上的小毡帽随手往桌上一扔,要了壶凉茶便饶有兴趣的等待着,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神情显得悠闲而愉悦。

谨丝站在那华丽的黑色法国铁艺雕花大门前,有些目瞪口呆。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眼睛所见到的,屋舍之中所透出的华贵气势,并不是普通洋房所能比拟的。它是那样的辉煌,那样的典雅,那样的不容忽视。谨丝仅仅与它只有一门之隔,竟会感觉自己与此的云泥之别。除了感叹之余她也不禁唏嘘:真不知道住在这样房子里的该会是怎样的人物……而站在如此建筑面前的她竟是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不是她自卑,仅仅是站在这,自己就是那样的突兀不协调,甚至是扎眼……

再次看了看手中那边角已发毛的薄纸,上面记载的号码因为被汗水浸透,字里行间已经有些模糊,谨丝满脸的犹疑依然有增无减。她咬着嘴唇焦急的不由得跺了跺脚:没错啊,这明明就是霞飞路19号,难不成是柳伯记错了?不可能啊,都反反复复的对了那么多遍。柳伯还千叮万嘱过,上海很大,千万不能莽撞,万万不可记错了。然而一想到谨楠离开的时候那落魄不堪的模样,身无分文且潦倒不堪,相信即便是买下这个房子的一片瓦,那都是白日做梦,哪怕是一捧泥土也都是痴心妄想,决然是不可能的……唉,算了,还是先问问再说吧。想到这,谨丝轻轻的按了下门铃,悦耳的叮咚声让谨丝在赞叹之余,不禁又对这座房子充满了期待与幻想。

“谁啊?”一个穿着斜襟白衣,黑色裤子的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上下打量着谨丝,目露不齿与谨慎的问,“你找谁呀?”

谨丝忙上前一步,紧握着雕花的栏杆急急说道:“我找谨楠。”眼见中年妇人满脸狐疑,她又赶紧补充道,“我是她老家的妹妹。”

看着谨丝那身早已洗的退色的土布旗袍, 由于长时间的旅途颠簸早已是布满灰尘,衣角甚至还有些皱巴巴的擦了些油渍,脚下的黑色布鞋也已经磨破了脚趾,露出破洞的白袜子现在已是灰褐色的,脚趾似乎还隐隐露在外面。在妇人如此尖锐的目光打量下,谨丝胆怯而拘禁的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脚趾不自觉的蠕动着似乎想要藏住自己的不堪,那两条麻花辫纵然乌黑,却也早就有些凌乱的在阳光下失去光泽。

隔着大门,谨丝就如同隔着不同的空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紧张的快要窒息,心脏不堪重负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妇人的答复:“你等着吧。”说完转身走向那华丽的大房子,在转身之余仍然充满鄙夷的开口,“真是的,一有钱什么样的穷亲戚都上门,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管真假远近的都过来抠点。”

谨丝轻轻的吐了口气,虽然面色有些微红但她并不在意妇人说了什么,依然充满期待的望着那扇雕花大门,即将见到谨楠的喜悦压倒了一切。

不多时,妇人再次折回有些不削的开口:“进来吧,手脚轻点,小姐在午睡。”说着将大门打开一道缝,正好容一人侧身挤过。

谨丝慢慢靠近大房子,感觉自己小心的近似神圣,就像要前去朝拜。房子周围竟是种满了各色名贵的郁金香,这种花她以前在画上见过,那名字还是留洋的先生告诉她的,远远看来就如同烟霞一般,不仅仅是花团锦簇就能够形容的,“紫泉宫殿锁烟霞”谨丝在心里不由得轻吟一句,那种赞叹不是虚幻的。她小心的跟在妇人后面,难掩心中的忐忑和激动。当走进那金棕色的雕花大门,真就如同进入了宫殿。谨丝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样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皇城内院。穿过花厅,一路上谨丝几乎是禀住呼吸的。

“你先在这等着吧。”妇人说完就离开了,放着谨丝一人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中拎着的破旧藤条箱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就怕一放下便弄脏了名贵的地毯,周围华丽的摆设就像在嘲笑她的寒酸一般。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谨丝匆忙的转身看向门边,她以为那是谨楠。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穿着一件男人的凉衫慵懒的走来,一头短发简单利落,一张鹅蛋脸干净通透,小麦色的肌肤似乎隐隐透露出光泽,脚下是一双锦缎的丝织拖鞋,眉目如丝般,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这不是瑾楠,瑾楠是标准的瓜子脸,而且皮肤更为白皙才对,特别是在她眼角的斜下方有颗小小的红色美人痣。大妈从小就看不惯瑾楠,骂她是小骚蹄子,以前她并不知道原因,现在那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成妈,叫人把花浇一下。”清脆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舒服,说完她便独自走到酒柜前拿起杯子倒了半杯红酒,随即在沙发前坐下,懒散的翘着腿,拖鞋随意的挂在脚上。红唇美酒,香气环绕,美人如玉,谨丝觉得自己竟有些晕乎乎的。

成妈恭敬的应声退下,原来那个妇人叫成妈。她坐在那,就像谨丝不存在一样,悠闲地自顾自得喝着酒,时不时的看看窗外。这个人是谁?即不像主人更不像客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谨丝满脑子的疑问使她看起来更加的不知所措,再次环顾这华丽的房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多久,回旋的楼梯传来了木矶敲打地面的声音。‘当当’的敲击声她竟然觉得有些悦耳,谨丝紧张的抬头,首先看到的却是双纤细而又白皙的小腿,红色的丹蔻使十个脚趾看起来更加亮丽而妖娆,然后是黑色的丝质睡衣,下摆带着镂空,随着身体的摇曳甚是诱人,更突显出曼妙的身材和一身的贵气。

是谨楠来了。

丝制的黑色睡衣衬得肌肤如透明一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黑色的大波浪卷发带着柔亮的光泽随意的披散着,似乎带着生命般的在跳跃,手中轻轻摇摆着的檀木扇子更增添了分妩媚,还有那双丹凤眼……以前大妈还叫瑾楠是小狐狸精,她那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那是赤裸裸的嫉妒啊。谨丝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风情万种,什么叫做万种风情。这天地之间怎会有如此女子?她生来应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啊。

开始的那名美丽女子急忙站起身,将一盏香茗恭敬的送到谨楠手中,然后垂手立在她身边似乎在等待什么吩咐。

“阿玉,告诉厨房做点清火的小菜,要精致一些,还有备好清热解暑的莲子汤,雷爷他们今天过来。”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应声而下。

这眼前的一切谨丝就如同看戏一般,嘴巴张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说出口:“谨楠……姐--”那个姐字是最后才加上的。

“不敢当,您可是谨家的大小姐,我可高攀不起。”听了谨楠带着嘲讽的口气,谨丝心里咯噔一下,原本的期待开始坍塌动摇。谨楠这样说,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自己彻底与谨家断绝关系了么,那她这次来这似乎是错的,纵然这样想着,但是谨丝依然匆忙开口想要解释:“不是的,姐,爹死了…… ”

“你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谨楠没等谨丝把话说完就直接开口打断,那凌厉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不是的,大娘卷走了全部的钱,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房子都被大娘卖掉,那些债主上门……”谨丝激动的辩解,似乎想说明什么,但是却再次被谨楠打断。

“哦,原来是为钱啊,那我就看在柳伯的面子上,阿玉。”说着她抬起手,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将花花绿绿的钞票放在了谨楠白皙的手心上,随着她一抬手,满天的钞票劈头盖脸的飞落在了谨丝的脚下。

从小到大谨丝还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在被债主催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过。那种难堪、那种尴尬、那种羞愤是难以言语的,谨丝强忍着泪水,握紧拳头,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涨红着脸倔强的转过身像个小炮弹一样的冲向门口。 QuR0m46WDAw/ywlSw9e+7AObVWdzM2UkODu/DOhajFd6JeVrP9HrTg7fz3zPeeI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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