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冯占海
日军攻占长春
九一八事变时，副司令长官兼吉林省政府主席张作相，因父殁回锦州治丧，由参谋长熙洽代理军政大权。当日军在沈阳开始炮击北大营后不久，辽宁省政府主席臧式毅用长途电话将日军进攻沈阳的情况告知熙洽，最后臧式毅和熙洽两人曾用日语讲了一段话，说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后又接到吉林省驻沈阳办事处李树荪电话，也同样报告了沈阳被日军侵占的情况，未说完电话即中断。警耗传来，吉林市人心震动，这时因情况还不甚明了，熙洽似乎还抱着观望态度，并未做何举动，市面也未发生骚乱情况。
事变当时，长春驻军有吉、长警备司令兼第二十三旅旅长李桂林所部。沈阳事变发生后不久，李桂林即奉熙洽命令，该旅除傅冠军一个营留驻二道沟外，其余全部避往双阳县境内。时长春南岭尚驻有第二十五旅第五十团团长任玉山、炮兵第十团团长穆纯昌等部。
九月十九日拂晓五时许，日军驻长春的多门师团的一部分部队即向我长春市铁北二道沟驻军第二十三旅傅营袭击。该营立即自发应战，营长傅冠军身受重伤（后因伤重牺牲），因敌众我寡，部分官兵被缴械，部分官兵撤出防地。
同时又有一部日军向长春南岭驻军穆纯昌炮兵团和任玉山步兵第五十团的营房偷袭围攻，我哨兵发现后，部分官兵起而应战，激战数小时，敌我互有伤亡。后来该两团接受熙洽命令撤退，炮兵团三十六门大炮及库存械弹等全被敌掠去，炮团官兵仅携带步枪退往市郊外四十余里的新立城一带，以后由穆纯昌率全团官兵投敌。任玉山团有两个营（李辅臣营、张乐山营）撤至麦子沟一带，后来在榆树县作战后参加抗日军。日军得手后又分头向长春市各机关进袭，长春遂于十九日陷于敌手。
另外，日军于十九日上午又向长春车站进袭。吉长铁路警务段原有武装警察百余人，事先日军授意该警务总段长，假说点名，将全体官兵集合，以待日军。日军开到后首先开枪袭击，我警务段官兵奋起还击，因敌我距离甚近，战斗颇为剧烈，敌我均伤亡不少。
长春被日军占领后，日军义以步、骑、炮各队在市内作军事示威行动，有时飞机在上空盘旋飞行，企图震慑人心。同时日军又由公主岭调来军队数列车到长春郊外米沙子车站，以防我军哈尔滨方面部队南进向长春进攻。
长春市政处处长张书翰、公安局长修长余，原是两个亲日分子，长春沦陷后两人即积极为日军效劳，到处奔走，同时熙洽也用电话嘱告他们和日军取得密切联系，二人也不时向熙洽报告情况。日军占领长春后，对通往吉林市的电报、电话路线不但不加以破坏，反而进行保护，以便于利用熙洽向我南岭驻军下达不抵抗的命令。
熙洽出卖吉林
长春既陷，吉林省垣由于熙洽叛国降日，被日军不战而得。
熙洽是清朝皇族的近支（爱新觉罗氏），又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与日军师团长多门二郎（曾任士官学校教官）有师生关系，素有亲日倾向，更暗怀恢复清朝统治思想，妄想借日军力量，恢复清朝政权。所以在日军侵占长春后的翌日（九月二十日），熙洽即派张燕卿（副司令长官公署秘书）携密函赴长春面见多门，表示甘心卖国投降。他得到多门的暗许后，即着手布置出卖吉林的叛国阴谋。
在熙洽未迎接日军到吉以前，省城原有驻军为第二十五旅旅长张作舟所辖步兵第三十二团（团长刘宝麟）、第三十三团（团长夏鸿谋），副司令长官公署卫队团团长冯占海所辖步兵三个营，骑兵一营，炮兵一营，迫击炮、重机枪、通信等各一连。九月二十日下午，熙洽以副司令长官名义发出命令，略谓为了避免冲突，保存实力，中日事件由外交解决，各部队长应严约所部不得擅自抗击，致使事件扩大，着驻省城各部队即时一律开出城外数十里待命。当时各部队因不明真相，第二十五旅全部遵令向乌拉街方面，卫队团全部遵令向永吉县官马山地区，分别退走待命。
先是，九月十九日，熙洽以副司令长官公署名义转下电文，略谓：“奉谕：日军侵占东北，我军应万分容忍，幸勿端自我开，中日事件由外交解决。”但此一电报并未写明来历。当日下午，熙洽来电话约我面谈，见面时熙洽说：“日军因中村大尉事件和柳条湖事件，已占领沈阳市，同时于十九日晨日军又因长春万宝山事件，已占领长春。你应率部队整装待命。”
我当时即向熙洽建议说：“应当命令驻长春、吉林各部队向日军反击。”熙说：“我奉电令避免冲突，中日事件南外交解决。”我问熙：“此系奉到何人电令？”熙说：“此电发电人不准传达姓名，此时不便告知，日后你会知道。你不需派兵出去迎击。”
二十日下午，熙又来电话约我见面，见面时，熙问我：“你接到退出城外命令了吗？”我答：“接到了。”熙又问：“驻省城部队应迅速撤出城外待令。”我问熙：“日军未到，因何将部队撤出省城？”熙说：“我准备跟日本军交涉，和平解决吉林事件。”我又问：“如要和平交涉，为何不到长春去交涉？”熙答：“派不出合适的人去。”熙又说：“我拟约多门师团长带少数军队到吉林来谈判。”我问熙：“如果日军到吉林谈判后不撤兵，怎么办？”熙说：“日本人不会不守信用。”我激愤地说：“日军侵占我国土，我们可以命令部队抵抗、打他。”熙急忙说：“年轻人光凭血气，太不量力，不用说东北军队，就是全国军队也难以打垮日本。在中国历史上，凡是来了外患，都是在战争中打亡国的，没有谈判亡国的。少数军队妄自发生冲突，是以卵击石，徒使事件扩大。现所有军队应即本着命令撤出城外数十里待命。”熙当时又说：“你给我留下两个连暂时负保卫两署警卫之责，并将徐文田营长留下（因徐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我即同意将徐文田营长带领第三连连长刘济宾、第四连连长林甲春留于省城。熙又说：“你这就将徐营长找来，当面命令他暂时在省城直接听我指挥。”当时我就将徐文田营长找来。嘱他听熙的直接指挥，而后我就率全队撤出省城。临走时，我问熙：“万一谈判不成，应怎么办？”我问到此处，熙装着十分痛心样子说：“万一谈判不成，我单人找你，领你们一起抗日。我个人为了国家，生死存亡已置之度外。”
我当时受了熙逆蒙蔽，即率队退出城外。
当日军进占吉林以前，我省一些工人、学生和爱国群众，激于义愤，张贴标语，高呼口号，宣传反对日军侵略我东北，要求军队起来抵抗日本，保卫国土，并表示愿做后盾。因当时熙逆投敌真相未露，所以群众尚未能提出打倒熙逆等卖国贼的口号。
九月二十一日，熙洽召集省城各厅、处、科主要负责人开会，声称不日约多门师团长到吉林市，和平交涉吉省的中日事件。当时省府委员诚允说：“约日军到吉林市交涉，那是引狼入室，非常危险。”熙洽坚不同意，诚允即时退出会场，前往哈尔滨。省府秘书长潘鹗年也不同意约日军到吉林，熙洽亦置之不理。潘是当时的抗日派人物，吉林伪组织成立后，他曾送熙菊花两盆，并写诗两首，讽劝其不要变节，熙颇为不满。潘后不辞而别，离吉去哈。此外尚有实业厅长马德恩等亦不同意日军到吉市，劝熙洽多加思考。此时只有建设厅长孙其昌、吉海铁路总办李铭书、前第十五师参谋长郭恩霖等十余名亲日派附和熙洽“日军打不得，和平交涉为上策”的谬论。
九月二十二日晨，熙洽找徐文田营长面谈。熙说：“你带的这两连兵，即时撤出城外，归回原团建制。”并说：“你见到冯团长时，告诉他省城安静，经过与日领事交涉，可望找到和平解决吉林事件的途径。”
徐文田于九月二十三日晨，率兵二连返回官马山防地。徐与我见面时告诉我说：“熙洽这两天与日领事会见频繁，会后面带喜色。他在最后二次会晤日领事时，不用翻译，用日语密谈，态度很不正常。他每逢会见日领事时，告诉我在客厅周围派兵警卫，严禁外人往来行走。九月二十一日熙洽会见日领事时，我在客厅门外窃听，听到日领事问熙洽：‘省城内怎么还留有武装部队和警察？’熙回答说：‘省城只有两个连，暂时警卫两署，武装警察也只是少数，大部分已撤出城外。’并说：‘这些部队我准备在多门师团长到吉市前夕，命令他们撤出城外。’日领事问：‘吉省所有部队能听从你的命令吗？’熙答：‘多数还能听我的命令。现有两署机构必须撤销改组，重立新机构。’日领事回答说：‘像这样事情，等候多门师团长会面时再行商谈确定。’”后徐对我说：“看熙洽的举动行为，很可疑。”我当即打电话到省府询问情况，得悉日军在二小时内就要来到吉林市。
吉林伪组织的出现
到了九月二十三日下午，熙洽竟派副司令长官公署秘书张燕卿、军官教练处总办齐知政等，陪同日军多门师团长所带天野旅团部队进入吉林，接着就分别占据省垣重要机关，并掠夺官银号大批库银和军械厂原存大批枪弹。
当晚，熙与多门会面后，即接受多门指示，将旧省政府、司令长官公署一律撤销，成立伪组织。第二天熙洽即又召集省议会、商务会和各厅负责人开会，当场宣称已经与日军交涉妥协，为了免去战祸，将原有军政两署撤销，合并成立一个“吉林长官公署”，胡说这是权宜之计，将来中日事件和平解决后，仍请“帅座”（指张作相）回任，请大家推举长官人选。到会人员中，亲日派孙其昌等十余人高声拥熙任长官。当时虽然有些人心中不满，因恐遭不测，亦不得不表示赞成。至此，熙洽就出任了伪吉林省长官，并将原省府改为一厅制，即民政厅，任李铭书为伪厅长；原有司令长官公署各处取消，改为军令厅，任郭恩霖为伪军令厅厅长。
熙洽于九月二十五日又召集各法团及厅长以上人员开会，宣布就伪长官职，并宣布旧有法令不合新政府要求，以后一切听从新政府命令。会后熙洽即发出通电，大意谓：为了吉省安宁，免遭战祸，经各界推为吉省长官，即将旧有军政两署撤销，所有各部队长、各县长、各公安局长、保安总队长，应继续维持治安，不得擅离职守，电到之日，应各自权衡，共济时艰，何去何从，应表明态度等语。
此电发出后，凡迟迟未表示态度者，均被撤职。如驻哈市第二十六旅旅长邢占清被撤后，任宋宇之为伪旅长。第二十八旅旅长丁超被撤后，任白文清为伪旅长。吉林省警务处长王之佑被撤后，任赵汝梅为伪警务处长。直到李杜率各部抗日军到哈市后，邢、王、丁三人始行复职，邢参加抗日，丁、王二人，一度参加抗日自卫军，后亦投敌。
熙洽成立伪政府后，吉市中学大部分自动停课，表示反抗，一部分学生参加抗日军；一部分到外县躲避或赴北平，其余部分学生，直至翌年春始行复课。日军宪兵昼夜搜查枪支，并迫害抗日爱国人士。日军天野旅团长带领步、骑、炮和坦克部队，在城内主要路线行军示威，并有多数飞机在城上空盘旋飞行。省城商民极为惶恐不安，商店多数关闭，群众对熙洽叛国，极为痛恨。外县爱国群众和学生纷纷起来自动组织了救国军、抗日军、讨逆军，有的数十名，有的数百名，有的千余人。有的农民放弃收割，以作消极抵抗，直至年底，地里尚有高粱、谷子等作物，无人收割。
熙洽的诱降活动
熙洽甘心降敌以后，一面派员对我团威胁利诱，一面令日军骑兵进占口前车站，与我团官马山的骑兵对峙。双方不时发生接触，但因敌人妄想诱降，故尚无大冲突。熙逆在九月二十四日前后曾三次派人到官马山对我团驻军威胁利诱：第一次派永吉县长关荫轩持熙逆亲笔函劝降，大意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应忍辱负痛，勿与日军发生冲突，免将事件扩大。兹任你为吉海护路司令职务，应听从新政府命令”等语。第二次又派伪司令长官公署参议杨沛然持函前来威胁，大意谓“日军屡次准备向你进攻，均被我劝阻，你应祸福相权，当机立断，率部返回省城。今改任你为省城警备司令职务，并保护你生命财产绝对安全。余与你有师生关系，决不食言”等语。第三次派艾迺芳携熙函前来劝降，略谓“传闻你有意准备向日反击，日军已得到情报。日军嘱我转告你，如果你向日军抗击，则将吉林市人民洗光。倘若如此，则应由你个人负责。希望你念及省城百姓灾难，速即解除兵柄。如不愿就官职，可送往日本留学，先发给数万元留学费用，以后一切费用由政府负责”等语。
我对熙逆先后派员威胁利诱劝我投降，均严词加以拒绝。我部全体官兵对熙逆甘心投敌卖国的行为，深为愤慨，人人切齿，一致表示要抗日讨逆，誓死不屈。至是我军即将原有部队正式改编为抗日军。
九月二十四日，熙逆曾派前第十五师参谋长郭恩霖、参谋处长佟衡携熙逆劝降书到乌拉街第二十五旅防地诱降。第三十二团团长刘宝麟、第三十三团团长夏鸿谋各率所部之一部投降，其余部分官兵不听伪命，撤至榆树县。军官教练处总队和原有省城公安武装保安队等部队，经熙逆派齐知政前往劝降后，这些部队也都附逆。此后在吉林即展开了抗日讨逆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