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梦儿一怔,随即再次巧笑嫣然道:“梦儿做的绿豆糖水一点儿不甜的,夫君请放心一试吧!”
糖水还有不甜的?霍萧寒心中自然不信。但想着惟有他吃了,轩辕梦儿才会如愿离开,不待她再劝,他便迅速端起那碗糖水,用汤匙舀着吃了起来。
一匙入口,他默默吞咽着,一言不发。
“一点儿也不甜,是不是?”轩辕梦儿自信地望着他。
男人大多不爱甜食,可她有时为讨好父皇与皇兄而煮的糖水却深受赞赏,她如何不对自己的手艺有百般自信?
霍萧寒轻轻点了点头,举起陶碗,将碗中最后一点糖水一饮而尽,然后将碗放回托盘之上。
轩辕梦儿含着轻笑,将碗盖盖好。抬首,却见霍萧寒盯着那幅黄河地图,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拿起笔便在纸上龙飞凤舞地挥洒起来。
墨砚中的墨汁已快干了,轩辕梦儿往砚中倒了一点清水,拿起磨砚石慢慢地磨了起来。霍萧寒只顾埋头挥毫,待狼毫笔墨汁尽了,便往砚中醮墨再写,几乎无暇顾及谁人帮她研磨。
一边缓缓磨墨,一边抬首看着极为投入的霍萧寒,轩辕梦儿恍然便有一种错觉。她自小时时所见,母后细心磨墨,父王奋笔疾书的一幕,竟似便在此刻上演了。只是,主人公却变成了自己和霍萧寒!
原来,夫唱妇随,便是如此一种景象与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啊!侧眸看着霍萧寒冷肃的俊颜,她甚至有一种想掩嘴偷笑的快乐。
过了许久,霍萧寒才停下书写。将狼毫笔轻轻地放下,似是此时,他才发现了轩辕梦儿的存在:“你还没走?”
她如此尊贵的一位长公主,这么大个人一直蹲跪在这里,他竟然视而不见?
轩辕梦儿一时气结,原本快乐的心,便像被人突然泼下了一盆冷水。然而转念一想,她笑了笑道:“我看墨汁干了,出去喊霍侍卫进来也是不对,便帮你将墨研了。”
“如此,有劳长公主了。”霍萧寒疏离而客气地说道。
“夫君何必这样客气,侍奉夫君读书写字,是梦儿的本份。”轩辕梦儿极明事理地说道,意识到他下一步便会是毫无感情地下逐客令,她忙又道,“没什么事,梦儿便先回望云间了。”
然后,在霍萧寒略显惊疑的眸光中,她端起那装着陶碗的托盘,缓缓起身,娉娉婷婷地走出了书房。
“长公主,今日怎样?”在返回望云间的路上,如画急切地偷偷追问。
“很好,明日便按计划行事。”轩辕梦儿胸有成竹,嘴角不禁又泛起了迷人的浅笑。
第三日黄昏来临的时候,如画见轩辕梦儿仍然淡定地坐在房内翻书,不禁上前低声提醒道:“长公主,您是不是该去书房了?”
“急什么?”轩辕梦儿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手中的医书,“且让长附马等一等,我吃过晚膳后再去。”
如画细细一想,不觉笑道:“对!还是长公主想得周到,今日实在应该晚上再去。”
禁不住用医书掩住嘴角轻轻一笑,轩辕梦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走吧,本宫要去陪老太君用晚膳。”
这几日,由于霍萧寒忙于公事,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用膳,因此今晚的饭桌上照例没有他。
提起自己的幼孙,老太君不禁心疼不已:“唉,萧寒这几日该是饿瘦了吧?他到底在忙些什么,竟致如此废寑忘食?”
“河水汛情再次告急,一旦泛滥便是数十万生灵涂炭。皇上命他尽快拿出一劳永逸的治水策略,他如何能不心中忧虑,以致废寑忘食?”坐在一旁霍孟说道。
“我们霍家世代将门,一向只管边关打仗的事,皇上为何却让萧寒治水?”老太君心疼孙儿,不禁摇头叹息。
“保家卫家、为国解难,是一样的道理。这也是因为萧寒上次治水有功,皇上信得过他!”霍孟耐心地安慰着老太君,脸上不觉又焕起为这小儿子感到自豪的神采。
“萧寒如此辛劳,没时间陪着长公主,还请长公主多多体谅才是。”老太君已转向轩辕梦儿,带着几分谦意说道。
“老祖母请放心,梦儿也时时炖些汤水给他送去呢?”轩辕梦儿笑得亲切而自然。
“此事老身也听说了。你们说,能得到长公主这样的贤妻,我们萧寒该是多大的福气呀!”老太君望着众人,哈哈大笑道。
“老祖母莫要这样说。其实不光是梦儿,映雪妹妹也时时给萧寒亲手炖了参汤送去呢!”轩辕梦儿笑着看向了下首的慕容映雪。
“好,好,如此便好!”见轩辕梦儿竟对霍萧寒的妾室没有一丝排挤与嫉妒之意,老太君已亲热地执起了轩辕梦儿一手,极心疼地说道,“萧寒便有劳长公主多多照顾了。”
“梦儿知道了。梦儿这便回去准备些糖水给萧寒送去,萧寒晚膳后正好可以喝呢!”说着,她便端雅大方地站起身来,向着老太君及霍孟夫妇一一告别,先行离去了。
老太君满意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道:“如此贤淑识大体的长公主,怎会有人说她是骄纵刁蛮?”
闻言,坐于下方的徐烟烟又禁不住微不可察地一撇巧嘴。而坐于她身旁的慕容映雪,则自始至终低首敛眉,一言不发,看得霍夫人心疼不已。
当轩辕梦儿再次与众侍婢带着自己亲手熬好的绿豆糖水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天色早已黑透,而霍萧寒已在书房中独自用完膳了。
霍云见是长公主来到,不敢再作抯拦便轻轻推开了书房门。
轩辕梦儿端着托盘,迈着轻步走了进去。
房内已燃起了烛火,霍萧寒高大的身影正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月色初起的窗外沉思。听到门响,他缓缓地回转身来。
乍一见他回首,轩辕梦儿不禁有一刻的怔愣。
他显然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会到他就寑的书房来,因此只穿着一身白色便衣,长长的墨发在身后随意地披散下来,竟为他增添了一种飘逸出尘而又狂放不羁的俊美,与他平日给人的冷漠严肃感觉,竟是完全不同的。
望着他紧抿的迷人薄唇,以及略带疑惑地审视着她的幽深眼神,轩辕梦儿的心竟不自觉地急跳起来,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