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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晚，都已经进了二月仲，气温才开始有了些回暖的迹象。沿河的老柳树终于显露出鹅黄的一抹新芽，田地里也有了嫩绿的野草。越冬的羊角葱已经长的有四指高了，鲜嫩的一掐一股水儿，拌上点去年晒好的萝卜干，再点几滴麻油撒几粒精盐，便是最下饭的好菜了。
按说这个时节应该有一场像样的春雨，可一直等到了过了清明，都没有见到一滴雨点子。
清明无雨三年旱，秋分有水涝来年，据寨子里的老人们说，这是天将大旱的征兆。
天气确实够旱的，过了年之后根本就没有见过雨雪天气，在田里挖一锹深，才能见到湿润的土壤。若是在往年，只能等着雨水落下来润湿了土壤之后才能播种撒籽，要是一直都不下雨的话，就只能错过农时了。
前些年遇到这种情况，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每家每户都凑一点银钱粮米出来，请个戏班子在龙王庙前唱几天连台的大戏，再供上猪羊果子等贡品，多烧几天高香，请来和尚道士做几场祈雨的法会，恳请龙王老爷发发慈悲，降些雨水下来。
越是容易发生旱灾的地方，龙王庙就修建的越好。李家寨在秦晋之地，旱情经常出现，龙王庙也是绝对少不了的。
要是大家的虔诚之心感动了龙王老爷，能够降下雨水，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还不下雨的话，就只能收拾收拾做好逃荒的准备了。
所谓的逃荒，其实就是做流民去要犯，以免真的饿死。
干旱，是三秦大地上最可怕的灾难。每当灾年之时，都会饿死很多人，都会有很多流民去逃荒，天灾引发的人祸，从来就不是遥远的记忆。
但今年的情形和往年大有不同。
年前就已经卖过一茬芝宝了，大家手里都有了银钱，买好了压缸的米粮。就算是真的发生了大旱情，就算是田里的庄稼绝了收，也不至于发生饿死人的惨剧。
手里有钱，缸里有米，就是最大的保证，李家寨的乡亲们心中就有底气，面对已经十分明显的旱灾征兆，一点都不慌。
随着天气的转暖，新一茬的芝宝已经下了种籽，长的约莫有了指肚大小，差不多再需要二十天到一个月的光景，就能采摘收获，到时候又是一笔好大的收入，自然不怕旱灾，也用不着做逃荒的准备。
更让人放心的是，寨子里集资修建的水坝已经完工，小理河水的水位被太高了很多，相当于一个微型的水库。两架大型水车前几天就已经修建完成，根本不用耗费人力，就可以昼夜不
停的往上提水，清澈的河水顺着去年刚刚休整好的水渠流淌到田地当中，随时都可以撒籽播种。
这么好的情形，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所以也就不在乎什么旱灾不旱灾的了。
张先生真是个能人，不仅芝宝种的好，还提前预见到了今年的旱情，早早的修建了水渠水坝。乡亲们无不交口称赞：
“以前拜龙王老爷，又是唱大戏又是做法会的，贡品上了不老少，也未见得就真的能下雨。如今有了张先生，也就不怕闹旱灾了。”
“前几天有个算命的半仙路过咱们寨子，我给了他一个麦饼，请那半仙给我占了一卦。那算命的半仙说我这几年命中注定要有一场大灾祸，好在有贵人相助，苦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琢磨着，半仙说的这个贵人应该就是张先生了吧？”
“这还用说么？张先生自然是咱们李家寨的贵人。自从他来到咱们寨子之后，大家才有钱使有饭吃，日子也不似以前那么恓惶了，这要还不算是贵人的话，天底下就没有贵人了。”
“贵人不贵人的我也说不好，有一件事情却是清清楚楚摆在眼前的，说句打嘴的话吧，张先生比龙王老爷管用……”
“张先生肯定比龙王老爷管用，没看见咱们都不怕旱灾了么？要我说呀，张先生比财神老爷都好使。我拜了几十年的财神，也没有赚过几个小钱儿，跟着张先生种了一茬芝宝，力气没有耗费多少，轻轻松松就发财了。我估摸着，张先生必然不是凡人，说不准是哪个星君转世投胎，来到了咱们这里。想来咱们也是福源深厚的人，要不然张先生这样的能人怎么偏偏就在咱们李家寨落户呢？”
“张先生在咱们这儿落户，是不是咱们的造化好谁也说不准，兴许有可能是月姑娘的福气大，引来了张先生呢。”
“你还别说，这事还真的有可能哩。都说月姑娘是九煞阴女的命格，普通人根本就压不住她的阴气。也只有张先生这种有大本事大能耐的，才能和月姑娘匹配。说不准他们两人上辈子真的是有注定的姻缘呢。”
乡野中的愚妇村氓总是喜欢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说法，不知不觉之间，就在张宁的身上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这种说法听起来确实很玄乎，却又不是全无根据，传扬的人多了，相信的也就多了，甚至渐渐的变成一种大家都认可的事情。有时候连月娘本人都对这样的说法持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了。
田里刚刚浇过一遍水，上午才用毛驴拉着铁犁耘过，土壤湿润而又松软，正是下籽的最好时机。
虽说张宁已经能把大部分的农活都干的很好了，但下籽终究是个精细活儿，所以还是以月娘为主。
捻着去年筛选出来的谷种，细细的撒在土里，均匀笔直密度合适。张宁在后面用木锹把土重新翻回，盖在谷种之上，一个脚印挨着一个脚印细细的踩实……
成亲已经快三个月了，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便是干着农活也有种甜甜蜜蜜的感觉。
一边撒着种籽，一边小声问道：“乡亲们都说你大能人，是天上的星君转世投胎做了凡人，该不会是真的吧？”
身后的张宁“扑哧”一笑，：“说我是能人，或许是真的，要说我是天上的星君神仙……这种话你也信？”
微微直了直略显酸麻的腰身，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月娘蛮认真的说道：“怎就不能信了呢？天上的事情谁有能知道？”
“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是神仙，别人乱说而已。”
“我听人说，转世投胎的时候，都要喝一晚孟婆汤，喝过了孟婆汤就把前世的事情都忘记了。你自然记不起来……”
“嘿嘿，我就是个很普通的人，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我的乖乖好老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呀、”
昨天晚上行夫妻之事的时候，月娘确实说过“你是好男人”，不过那是闺房之内床底之间的私密之语，是两口子亲亲密密之时说出来的。现在被张宁又一次提起，还专门喊了一声乖乖好老婆，月娘的脸色立刻羞的通红，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乡亲们都在忙着田地里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听到这种夫妻之间才能明白的话语。
尽管如此，月娘的脸色还是娇羞无比，红嘟嘟的脸颊已经羞的要滴出水来，啐了一口含羞带臊的嗔怪道：“青天白日的，又说疯话。”
“怎么是疯话呢？昨天晚上你不也是疯的挺厉害么？”
“你还说！”想起昨天晚上床底之间的夫妻之事，月娘已经羞的不敢看他了。
月娘最是矜持腼腆，时时刻刻都守着妇道礼法。对于夫妻之间的私密之事从来也不敢提起，哪怕是夫妻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总是羞答答的半推半就。好在张宁颇懂一些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能够调动起月娘的情绪。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磨合”之后，昨天晚上的月娘终于放开了，结结实实的疯了半个时辰，直到现在腰身还是酸软的。
一想起昨夜的癫狂，连月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会那么卖力的动作，喊叫的那么大声……
在月娘的心目当中，只有浪荡的坏女人才是那个样子。难道我也成了坏女人么？
“你……相公，昨夜我……我是不是太坏了？你该不会认为是我那种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吧？”月娘很担心的问道。
“吓，你瞎说什么？夫妻之间，只要咱们两个觉得欢愉畅快，没有什么不可以。昨天晚上你不也是很高兴很过瘾的么？”
想想昨夜的疯狂，确实畅快，全身舒畅的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无比娇羞的看了张宁一眼，有些埋怨的说道：“昨夜……昨夜畅快是畅快了，却折腾的太甚，搞的今天干活都没有力气。我听人说，这种事情男人最吃亏，也最伤身子，以后还是不要了吧。”
“胡说，怎么能不要呢？你看看我这幅精壮的劲头，象是肾虚的样子吗？”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乡亲远远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月娘赶紧低下头去，小声提醒道：“四叔和老保长他们过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张宁最爱的就是月娘这种羞答答的模样，她越是如此，就越喜欢调笑几句，奈何真的有人过来，只好小声对她说道：“昨夜还有几个花样没有用过，今天晚上一点要好好的试一试，想来一定会更加的畅快……”
“你还说？生生羞死个人哩……”
“张先生，张先生……”呼喊声中，四叔和老保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七里铺和凤凰台的人又来了，还带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后生，要是咱们再不往下放水，他们就要砸了咱们的水坝。已经闹起来了，你快点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