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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凄凄悲母病,哀哀怜弟疾
——不期而降的灾难

白十源就读的第一所小学,是宣武区(现西城区)的北半截胡同小学。二年级搬家,转到崇文区(现东城区)的东珠市口小学。

他刚上小学时,班主任刘老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教师,人非常好,因为白十源没有机会接受学前教育,刘老师成为第一个对他进行启蒙教育的老师。她待学生既和善又细心,管理上也有自己的一套。

白十源小学时成绩非常好,只是拉丁文字不行,从汉语拼音开始就学不进去。后来学西班牙语——当时各个学区分配,这个学区学西班牙语,那个学区学英语,他所在小学的那个学区学西班牙语——从来都是勉强及格应付考试。

刚开始接触拉丁文的时候,他的字也写得特别差,不会写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不到一个学期吧,突然他就写得特别好了。老师惊讶地说:“哎呀,白松(注:那会儿还叫白松)突然开窍了,字写得这么漂亮!”

上小学那会儿,白十源最调皮的事是晚上看书不睡觉,早上不愿意起床,有时上学迟到。小学一年级期末考试结束,返校日学生还是要按时去学校,由老师宣布每个人的考试成绩,布置寒假作业后就放假了。恰好这天早上白十源又迟到了,老师看到是他在外面敲门,无可奈何地说:“在门口站着吧。”

然后她就继续念成绩,一念到白松——“一百分”。

抬眼看看门口的他,说:“到你座位那儿站着。”

接着,她公布第二门的成绩,念到白松——“一百分”。

老师顿了一下,说:“坐下吧。”

下面的同学都偷着乐了。

白十源的小弟弟是在“文革”期间出生的。不幸的是,他在医院感染了病菌,得了皮下坏疽,生命几近垂危,白十源的父母急得团团转。医生安慰他们:“这病能治好,不过得用好药,非常贵——药费你们能报销吗?”

当时如果是工人,其家属看病的费用可以报销;老师家属却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因为那会儿老师被视为“臭老九”,受人歧视,待遇也极低。不给报销也得治病啊。白家拼了老底,东挪西借的,总算凑齐了医药费,孩子最终治好了。不过看病却留下了1000多块钱的债务,这在当时是笔巨款,相当于现在的三四十万,白家的经济状况一下就垮了。

过去,白十源也听父母聊起过,因为爷爷是大资本家,解放后白十源的父亲唯一能干的就是老师了。父亲原来也报考过一些机关单位,不过都是考试通过后,上不了两天班就回家了,因为过不了政审关。

家庭成分指的是家人的社会阶级,比如工人、农民、资本家等。那时受“左”的思想影响,家庭成分这个特殊时代的产物应运而生。当时谁越穷,家庭成分越低就越光荣;反之,家庭成分高的子女,在求学、就业、择偶等各方面都受歧视。那会儿小孩子吵架也常用家庭成分攻击对方。一方如果说:“你个地主羔子,也配跟我这贫农后代一起玩?”对方立马蔫儿菜,臊得没脸见人。当然时代进步了,现在早没成分这一说了。不过那会儿家庭成分就像个紧箍咒,紧紧罩在白十源一家头上。尤其是白十源的母亲,月子里受到孩子生病的惊吓,之后又遇到经济困难,心里一直缓不过劲儿来。

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阴雨,白十源弟弟的病刚好,外祖母又得了癌症,白家的日子更难过了。原来,白十源的母亲是独生女,更确切地说,她是养女。白十源出生时,外祖父已经过世,母亲的工作收入全都要给养母用。外祖母在癌症晚期,每天打针需要一块钱,又是一笔很大的开销。白十源的父亲一个人养活全家——不仅养三个孩子、奶奶,每月还要给爷爷五块钱,还要养奶奶的老母亲。这么大一个家庭,就靠父亲的五十几块钱工资,日子过得相当紧巴。

“文革”越演越烈,红卫兵小将把家庭成分升了级,搞出一个“红五类”和“黑五类”。所谓“红五类”,就是贫农、下中农、工人、革命干部和革命军人及其家庭成员;“黑五类”呢,就是地(地主)、富(富农)、反(反革命)、坏(坏分子)、右(右派)及其家属。还有个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被划入“黑五类”的,一家人都倒了霉,随时随地受人侮辱、唾骂乃至批斗。

白十源有个大资本家兼地主的爷爷,家里肯定受冲击。白十源的父亲还想得开,母亲就有些抑郁,觉得自己不仅被人指指点点,在校还受学生辱骂。她一下子想不开得了精神分裂症,疯了,留下一个残缺的家庭。 AzXh8sLfcHrNr3SCZ/4qx3AI3YkFRT/vnEFb9a6mZeZMJxNx7yJvyeuMzLc9CP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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