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突然发现一个疑问——
“爸爸,妈妈呢?怎么没见她来?”平常就算是小磕小碰妈妈都会担心得要命,这次好歹也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不相信妈妈会不来医院看看我,难道说是因为照顾我太累也病倒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又引发了爸爸的伤痛,爸爸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道:“小樱……因为你的失忆,你大概也忘记了,你……你的妈妈……”
看爸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急死我了:“哎呀,爸爸……到底怎么了嘛,你快告诉我啊……”
“你的妈妈……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家出走了……根据刚才安医生说的,这恐怕就是你选择性失忆症的诱因,因为母亲的离开令你太过痛苦,所以你潜意识里希望忘掉这个事实。”
“离家……出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记忆中的妈妈美丽温柔,总是温顺地跟在爸爸身边,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我,我们一家简直就是模范家庭的写照。小时候他们就连吵架都很少,可是现在,爸爸竟然告诉我,妈妈离家出走了?那个深爱父亲又疼爱我的母亲竟然放弃了我们,选择了离家出走?
我呆呆地看着爸爸,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这是爸爸在开玩笑吧,妈妈怎么可能抛弃我们,一个人走掉呢?呵呵,一定是爸爸在说谎。
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爸爸,你在骗我……”
“对不起……小樱,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是我逼走了小柔,害她伤透了心,也害你伤透了心……原谅我!”爸爸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变得很沉重。
什么?爸爸逼走了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只是一觉醒来,就告诉我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眼前消瘦的爸爸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爸爸懊恼地低下头,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手中,开始讲述一段被我遗忘的事:“都是因为我……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以为只要赚足够多的钱就够了,只有好好挣钱才能让我们的生活得到保障,完全没有考虑过小柔的心情,我简直就是个工作狂,每天除了加班就是应酬,甚至连回家都很少,节假日也难得见上一面,不要说她的生日,就连你的生日、结婚纪念日这样的日子,我也完全不记得了……大概是对这样的我死心了,四年前,在经过一次争吵后,你的母亲抛下了我和你,离家出走了。等到她离家出走后,我才发现她对我、对你,还有对我们这个家是多么重要,就算我有再多的金钱,也不如你妈妈和你重要。后来,我也花了很多钱请私家侦探去调查她到底去了哪里,可惜都无功而返……她一定是对我绝望了,所以躲了起来,惩罚我这辈子都无法找到她……”
爸爸伸出手,心疼地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表情里全是抱歉和痛苦:“小樱,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地和我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千万不要像你妈妈一样抛下我……求求你……”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眼前的爸爸比我记忆中老了,他鬓角些微杂生的白发,还有脸上多出的几道皱纹,都在向我诉说着他这几年的痛苦和后悔。可能是因为妈妈的事情,他有些心力憔悴吧。
心里的怨恨和错愕被心疼慢慢取代,一向高傲的爸爸低下了他的头,对我苦苦哀求,眼角是隐忍的泪光。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爸爸因为难过而有些颤抖的手。他的手还是和我小时候的记忆一样,温暖而宽大,我手上用了用劲,生怕爸爸也会像妈妈一样离开:“爸爸,你在说什么呢……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嗫嚅着,虽然很想对爸爸微笑一下,可现在的我做不到。
“小樱,你……你原谅我了?”爸爸一脸的难以置信,眼角还闪着泪光。
“嗯……”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已经失去了妈妈,不想再失去爸爸,也不想去憎恨自己的亲人,我选择原谅。更重要的是,今天我原谅了爸爸,也许今后的某一天,妈妈也会和我一样想通了,重新回到这个家里来,再次接纳爸爸。
“谢谢你!小樱!我绝对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等找到你的妈妈,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爸爸紧紧地搂着我,久久不愿放开。
“知道了,我相信爸爸,不过现在有点累了,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吧!”轻轻从爸爸怀里挣脱开来,我对爸爸微笑着说。
“嗯,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爸爸说,想吃什么,想看什么,想玩什么,爸爸都买给你!”爸爸像我小时候一样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笑着。
爸爸这种宠溺程度让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完全是把我当学龄前儿童了嘛!
“好好好!要什么我会毫不客气地对你说的,爸爸——”我刻意拖长了声音,其实我也很乐意看到他快乐的笑容,那是心爱之物失而复得的笑容。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爸爸依依不舍地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伯伯,我送您出去。”龙泽葵摆出完美的绅士态度,护送我爸爸出病房。
啧啧,不愧是我的“忠犬”,不仅会察言观色,还挺聪明伶俐呢,知道要忠于主人,也要善待主人的老爹。
眼见两人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苏醒过来,我似乎就不停地接受着冲击,美少年忠犬、选择性失忆症、母亲离家出走,好在我的神经够坚韧,不然说不定直接崩溃变成白痴了。
胡思乱想得起劲,我突然触到了枕边一个硬硬的东西,抓起来才发现,这好像是爸爸的手机。真是受不了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样丢三落四,以往妈妈在的时候,每天早上公文包、手机等重要物品都是由妈妈准备的,所以妈妈的离家出走,也给爸爸造成了很多不便吧。
牢骚归牢骚,我也知道爸爸做生意不容易,如果电话忘在这里漏接了,说不定就失去了一桩大买卖。想到这里,我从床上慢慢爬起来,似乎全身的伤的确不重,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我穿好鞋子,决定把手机送去给爸爸。啊,爸爸有我这样体贴的女儿,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哪知道才走过一个转角,就看见爸爸和龙泽葵两个人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谈些什么。
虽然偷听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我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两个谈论的内容肯定跟我有关!既然跟本小姐有关,当然不能装作没看见啦,我偷偷往前倾了倾身子,聚精会神地“偷听”起来。
“小葵啊,你觉不觉得……小樱她跟原来很不一样了?”看!果然是在八卦关于我的事情!
“不瞒您说,花伯伯,我确实觉得珞樱的性格有点……有点变化……”出了病房的龙泽葵跟和我单独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举手投足更显贵气,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总觉得她跟原来相比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啊……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不过还是要拜托你留意一下了。”爸爸也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花伯伯,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珞樱的,就算她性格改变,我也会一直待在她身边。”龙泽葵朝我爸爸露出了一个超自信的笑容。
哪怕我得的是绝症,我爸爸也会因为这笑容和承诺放心吧……
不过话说回来了,性格改变……我的性格到底改变了多少,难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说起来,我原来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是清新宜人的小家碧玉,还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或者是豪爽泼辣的假小子?我竟然连自己原来是什么性格都忘记了,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失去记忆的困惑与迷茫第一次萦绕在我心头。
“爸,爸爸……”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在偷听,我故意夸张地挥动手臂,吸引他们的注意。
“小樱,你怎么……怎么下来了,你刚醒,怎么能随便乱跑呢?”爸爸一脸“见到瘫痪病人奇迹站立”的惊异表情。
“我没事啦,医生也说我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老爸,你总是丢三落四的,把手机忘在我病房了。”我故作轻松地把手机塞到爸爸手里,“快到吃药的时间了,我先走了,爸爸加油工作哦!”
像心头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我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跑去,说是“跑”,其实比别人正常走快不了多少。听了爸爸和龙泽葵的谈话,我突然感到很害怕。我连自己以前的性格都忘记了,我该如何对待他们呢……他们对我来说那么陌生,可是我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陌生人?
“啊,花伯伯,我去看看她,再见!”龙泽葵跑步赶上我,“你怎么了?小心点,别走那么快。”
“闭嘴,不要管我,马上要到吃药时间了,我可不想延误病情。”我随便扯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不愿意再开口说话,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龙泽葵小心翼翼跟在我旁边,看着我的脸色,似乎在偷偷揣摩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