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同学约翰是旧金山的一名普外科医生,只要有机会凑在一起,我们就会交流一些彼此在行医过程中碰到的惊险故事,外科医生都很善于此道。一天,约翰就给我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在万圣节的晚上,他的医院接收了一个被刺伤的病人,这名男子因在化装舞会上和别人发生争执而受伤。
起初,病人情况稳定,呼吸正常,也没有表现出疼痛难忍的样子。他只是喝多了,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创伤组医护人员迅速用剪刀将他的衣服剪开,然后对他的身体进行仔细检查。这名男子略显肥胖,大概有90公斤重,赘肉主要集中在肚子上,而伤口也在这个部位。伤口长5厘米,就像张开的鱼嘴,连腹腔大网膜也翻了出来。约翰他们只需把这名男子推进手术室,进行仔细检查,以确保他的内脏没有受到损伤,然后将那个小伤口缝合就行了。
“没什么大事。”约翰说。
如果病人伤势很严重,你看到的场面会截然不同:创伤组会冲进手术室,病人的担架床会被飞快地推进去,护士们则会迅速准备好各种手术器械,而麻醉医生也不得不匆匆就位,他们没有时间仔细查阅病人的病例。但是,当时的情况并不严重。创伤组觉得有充足的时间,不用火急火燎。所以,他们让病人躺在创伤诊疗室的担架床上,等待手术室准备就绪。
但情况突然急转直下,一个护士发现那个病人不说话了。他心跳过速,眼睛上翻,而且在护士推他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位护士立刻发出了急救警报,创伤组成员蜂拥而至。那时候,病人的血压都快没了。医生和护士立刻为他输氧,并迅速为其补液,但病人的血压还是没有上升。
于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个假想场景不幸变成了现实:创伤组冲进了手术室,病人的担架床被飞快地推了进去,护士们迅速准备好各种手术器械,麻醉医生不等仔细查阅病人的病例就匆匆就位,一名住院医生将一整瓶消毒液倒在病人的肚子上。约翰抄起一把大个儿的手术刀,干净利落地在病人的肚子上划出了一条上至肋骨、下至耻骨的长口子。
“电刀。”
约翰将电刀头沿着切口的皮下脂肪向下移动,将脂肪分开,然后再将腹肌的筋膜鞘分开。就在他打开病人腹腔的一刹那,大量鲜血从腹腔内喷涌而出。
“糟了!”
到处都是血。这可不是一般的刺伤,那把刀子扎进去足足有30多厘米深,一直扎进了脊柱左侧的主动脉,就是那根将血液从心脏送出的大动脉。
“谁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约翰说。另一个外科医生马上用拳头压在血管破裂处的上方,可怕的大出血终于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危急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约翰的同事说,自从越南战争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创伤。
结果还真是被这个医生给说中了。约翰后来才知道,在那天的化装舞会上,行凶者扮成了一名士兵,他的枪还装上了刺刀。
这位病人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几天,最终还是挺了过来。直到现在,约翰只要一提起这件事还是会懊悔地连连摇头。
创伤的原因有很多,当病人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医护人员几乎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一切:他们对病人从头到脚进行检查,仔细跟踪测量病人的血压、心率和呼吸频率,检查病人的意识是否清楚,为病人输液,打电话让血库准备好血袋,而且还给病人插上了导尿管以确保其尿液排尽。 该做的他们几乎都做了,但就是有一件事情谁都没有做, 那就是询问送病人过来的急救人员,到底是什么器械造成了创伤。
“你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在旧金山被刺刀扎伤。”约翰只好这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