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佳佳的叫声，就像是某种充满着魔力的命令。机器OL停下了高举的左臂，而支撑它的右腿，也慢慢收回。

“这!”机器OL的嘴里，传出一声疑问。那边的黑客明显还认为，不可能有人能追查到自己位置，并反过来夺取电脑控制权。

“非法侵入智能系统，非法控制智能系统，非法破坏智能系统，挟持勒索。去牢里提高其他犯人的公德心吧。”

沈君能感受到，机器OL抵抗的力道越来越小。他撑起身，一脚正蹬踏在机器前胸，将它蹬了出去。

这架人形机器只是刚刚在窗户前露了个小半个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力道拉扯般，猛然向侧面飞出了两三米。原本是中央处理器位置的前胸处，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炸开了个洞。袅袅青烟中，机器OL靠着被撞翻的餐桌，慢慢瘫倒下去。它头颅原本就被沈君扭转了近180度，再配上胸前这个冒着火花的洞，看起来，显得异常可怖。

“信号连接中断，中央处理器完全损坏，机体内没有需要处理的危险残留物。安全，让别动队进来。”沈君活动着身上咯吱作响的外骨骼，走过去蹲在机器OL面前，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等后面进入的别动队全面接手后，他走出餐厅，乘坐电梯出了酒店。

由于非法改造这一突发情况，行动的时间也比预估更长。消息管制时间已过，蜂拥而来的媒体、网络主播、普通百姓被隔在警戒线外，远远的拍着照片和视频，在网上即时更新着最新状况。

刚出酒店大门，还来不及找后勤脱下身上这套破损严重的外骨骼，一个头上飘着几根碎发的中年胖子就靠了过来。他把沈君拉到媒体的闪光灯外，笑容和蔼的像尊弥勒佛。

这家伙沈君当然认识，就是刚刚才被别动队拉出酒店的人质。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人民警察。”中年人努力的笑着，不住勾腰答谢：“这个，沈科长，秦处长那边我联系不上，有件事……”

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沈君的姓和职务，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说着：“我看到……里面那个……机器手上的枪，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被改装成了那样。我在莞东那边进货时，酒喝过了头，一高兴，从同桌一个做药材的朝州人那买的这二手货。”

“刚买没多久。沈科长，大家都是男人，不怕你笑话，我看它胸改的大才买的，票据都还在公司。谁知道……”

他一拍大腿：“哎。”

“我就是个安分守己办企业的，没欠过员工工资，连税也是老老实实的交。这种改造，真和我没关系。”对人工智能进行枪械改造，基本是在私藏枪支的基础上，视改造程度加罪量刑。简单来说，已经构成非常恶劣的刑事犯罪。中年人头上滴着冷汗，滔滔不绝的解释着。

他陪着笑，掏出了支牌子香烟：“请你们好好查，啊对，我把那个药材商的电话给你。”

沈君接过烟，却没有在中年人递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燃。他看着手上的香烟，慢条斯理的说着：“使用者是你，但并不代表你嫌疑最大。国内也没正规地方敢给你弄这个，这种程度的改装90%都是国外根据用户要求打造，然后化整为零走私进来，再在这边的黑工坊组装。”

“是的，是的，我并不知情。但怎么说也是使用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如果要罚款什么，我接受处罚，接受处罚。”中年人脸上的五官都快被笑容挤成一团，只不过，他没想到沈君抬了抬手，又莫名其妙的补充了一句。

“关心这之前，还是关心点其他事吧。”

“沈科长意思……”

“我没资格评价谁，你弄的那点破事也不归我管。不过，我还是让人匿名联系了几个搞媒体的朋友。会不会炒热起来被关注到，看你造化。”沈君上前一步，拉开中年人米黄色POLO衫的前胸口袋，将香烟放进了口袋：“我想，你就算不上媒体头条，也能上上网络热点。现在的网民，眼里越来越容不得丁点沙子，到时候顶不住舆论压力，总会有人来调查。”

“别！别啊！那……那批动能净化机，是那边县办公室牵头……”

“这些和我说没用。”还不等中年人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回了队伍，只给这个目瞪口呆的胖子留下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少抽点烟。下半辈子都得靠助氧器才能生活，太遭罪。”

不知为何，刚从中年人身边走开没几步的沈君，没来由的想到了处长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科技在变，但人不变。说来说去，再过多少年，人会干的都是那么些事。’

感觉上有点道理，只不过，沈君并没有处长那么多感慨，他只关注眼前。走到后勤部门的车辆处，刚想告诉身边维持秩序的警察，天上有媒体的无人机过了警戒线。突然间……

“这种水平的家伙，完全不尽兴！”段佳佳那高分贝声音又在通讯频道里响起：“OK，任务完成。顺便庆祝我第一次行动完美结束，米粒KTV609号房，我已经定好了，网络处的大家都来啊！”

‘是人工智能处，这小姑娘。而且谁告诉她完了？一堆报告等着写……’这个认真的行动一科科长苦笑着，摇起了头。对他而言，相对于KTV这种地方，沈君更偏好去小区外那家破旧的酒吧，安安静静的喝上两杯。那里不像其他的娱乐场所，没有面容姣好的机器人服务员，也没有炫目的全息投影，连老板，也像个上个世纪走出来的老古董。

出于对段佳佳这个新来同事技术的赞赏，他还是参加了邀请。等回到家中，已是凌晨3点。还好他至今单身，到也没有什么顾忌。

推开房门，沈君并没有因为这天的劳累而倒头大睡。他坐到沙发上，打开客厅茶几上的圆形开关。

柔和的开机音乐在客厅中响起，茶几右侧一块玻璃，浮现出了设计精巧的操作界面。沈君手指在上面划了下，玻璃上的图像就投射到电视上。他右手在鼻梁上拿捏着，喝了口家政小机器人递过来的热茶后，开始填起外骨骼装置使用情况说明的报告。

‘君山46型存在非法改造行为，我当时将其判断为4级强度。再加上内置全套K1冠军数据，所以要在不与它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将其压制……’电视上左上角，女歌手正站在湖水之上，深情演唱。屏幕的其他地方，则显示着沈君正在处理的这份文档。

20分钟左右，沈君打完报告。他食指在茶几屏幕上划弄了几笔后，又用拇指按下，将名字和指纹签了上去。

等处理完了另几份文件，已是近5点，沈君打着呵欠站起身，准备小睡片刻。

正当准备关闭电视时……

一封新邮件提醒，突然在右下角冒起。

“网络安全监管……网络处的协助申请？”看到这个部门名字，沈君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他因为某件事从维和部队退下后，被处长挖来这里也没两年，但人工智能处和这个网络安全监管处之间的情况，早已清楚。

作为同属于公安的网络智能局（原网络监察局）的两个部门，有几十年历史的网络处，和新成立的人工智能处的合并呼声一直都很高。毕竟，网络和人工智能的联系性原本就强，这两部门间，职责范围有时确实很难从规章上进行界定区分。前些年还经常出现两处的人同时出现在同一犯罪地点，造成警力浪费的情况。

也因此，他实在想不到，动不动就和处长在部门会议上互相瞪眼的网络处，居然会指名向自己提出协助申请。

而更奇怪的是……网络处的这种做法从流程上也说不通。就算要申请协助，这份邮件再怎么也应该发到秦处长那里。

疑问有点多，他打开邮件，仔细的看起了内容。

邮件的文字不多，就是希望沈君能参与调查附件中链接的犯罪影像。确定链接无毒后，沈君打开了视频。

在视频里，一群老式的IL-3清洁机器人在厂房内跑来跑去，喷洒着油腻的黑色污水。它们将整个工厂内部弄的乱七八糟，污秽不堪。从视频中工人人员惊讶的反应来看，这群清洁机器人明显已经脱离了工厂的控制。

沈君随手搜了搜，发现这视频甚至都没被平台屏蔽。虽然犯罪事件不存在杀鸡用牛刀这种说法，但他还是怀疑，这封申请是不是某种部门间的恶作剧。比较网络处再怎么，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要求协助。

他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拨打了网络处的值班电话。 TEqpWwriD2G7DEig8G+7K19qrAHqaYfzWcL4oP79wHj+jovfY4Cv498CL4j8eO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