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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台行

船在码头靠岸,我便见到一块石碑,上面书云:

逃却高名远俗尘,披裘泽畔独垂纶。

千秋一个刘文叔,记得微时有故人。

站在这块石碑前,我知道严子陵钓台到了。

《后汉书》记载:严氏名光,字子陵,本姓庄,因避显宗讳,遂称严氏。他博学多才,少有高名,曾与刘秀同游学,自刘秀即帝位后便改名换姓,隐身不见。刘秀出于对同窗好友的思念,命画工绘像并派人四处寻访,了解其下落后往返三次才召其入京,许以谏议大夫之职,严坚辞不就,来到“清丽奇绝、锦峰秀岭”的富春山耕田垂钓,终身不仕。为此,后人多慕其贤,称此处为“严子陵钓台”。

钓台分为东西两处,在登山石径岔道上有“双清亭”,民国年间所建,亭联为:“登钓台南望,神怡心旷;想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东台为严子陵垂钓处,有巨石如笋,传为严子陵以此支撑垂竿,石亭为乾隆年建,甚古朴。侧有平台如矾,在此远眺,青山拥春江,俨如画卷。

来这里的游客千千万,却很少有人去西台,据说连许多作家和诗人也不上去,他们的作品只是在山脚游玩后或乘船经过钓台时有所感而写成的,因为上去需走不近的一段路。

果然,山路曲折而陡峭,路上冷冷清清,除了鸟鸣水声之外,更无其他声音。不一会儿,西台便到了。西台亦称谢翱台,南宋遗民谢翱于元至元二十六年在此面北长歌当哭,奠祭爱国英雄文天祥。其间昏倒三次,歌毕竹石俱碎。石亭上有联云:“生为信国流离客,死结严陵寂寞邻。”

谢翱死后,葬于钓台之南。后人对谢翱义举相当敬佩,因称“东西钓台,名垂千古”,就这样,严子陵钓台被谢翱分去了半壁江山。

我站的这个地方,当年胡适也来过。

胡适养好病回上海的途中,游览了钓台和西台,看到隐居高士严子陵的钓台之下游人甚多,而爱国文人谢翱的西台那边却是冷清不堪,好像人们都把他恸哭过文天祥的事迹忘了。

胡适感慨万千,写了一首《西台行》:

富春江上烟树里,石磴嵯峨相对峙。

西为西台东钓台,东属严家西谢氏。

子陵垂钓自优游,旷观天下如敝屣。

皋羽登临曾恸哭,伤哉爱国情靡已。

如今客自桐江来,不拜西台拜钓台。

人心趋向乃如此,天下事尚可为哉!

这不是胡适写的第一首咏怀古迹的诗,但褒贬古人却是第一次。这首诗明显贬严尊谢,对严子陵避世隐退的消极做法大加排斥;而对谢翱积极入世、忧国忧民的行为表示了很高的敬意。但这诗论理气太浓,也正是他早期诗作的一种偏向。

值得一提的是,胡适的二哥胡嗣矫也写过一首《西台》诗:

不见伤心人,但见伤心处。

世事几沧桑,白云自来去。

诗中虽有“伤心”的词句,却也豪迈,胸怀气度,都比当时的胡适豁达得多了。

胡适作诗上了瘾,以后到什么地方游览都要作诗,读了什么好书也作诗,照像、送朋友做诗,喝酒、捧戏子也作诗。渐渐地,“少年诗人”的名号便越叫越响。

胡适等人游长江,看到江面上的游艇上飘扬的皆是列强的国旗,不觉悲从中来:

江上如此,人力何如矣。遥望水天接处,青一缕,好山水。看龙舟快驰往来天堑地,时见国旗飘举。但不见,黄龙耳。

胡适有一个中州来的同学叫鲁楚玉,他的一个乡友程毅由于秋瑾的案子遭到株连,被关进了监狱。鲁楚玉为了救他出狱,一方面全力筹备资金,一方面来回奔走营救。鲁楚玉是中国公学的学生,而他的乡友却被关在中州。鲁楚玉时常在两地之间奔走,风雨无阻。而就在案子到了最后裁决的时候,程毅却离奇地死在了狱中。程毅死后,鲁楚玉竭尽全力处理善后事宜,从未懈怠。

胡适因钦佩鲁楚玉的侠肝义胆,写了首《赠鲁楚玉》,诗云:

中州有义士,慷慨一夷门。

千里赴急难,何须说报恩?

可怜山阴道,黑狱埋冤魂。

君志乃不遂,天道亦何言。

相见一叹息,青衫有泪痕。

世风日已下,古道日已沦。

谁为患难交?翻手成雨云。

谁复如吾子,论交到九原。

耿耿此心在,滔滔吾道存。

拂衣愿同调,碌碌安足论?

胡适的另一首诗,满含着人生沧桑变幻的无奈,诗名《秋柳》,诗有序云:

秋日适野,见万木皆有衰意。而柳以弱质,际兹高秋,独能迎风而舞,意态自如。岂老氏所谓能以弱者存耶?感而赋之。

全诗如下:

但见萧飕万木摧,尚余垂柳拂人来。

西风莫笑长条弱,也向西风舞一回。

胡适非常喜欢自己的这首诗,多少年后,他还把这首诗讲给美国女友韦莲司听,又书赠日本友人泽田吾一,并说:“庚戌以前所作诗词,一一都宜删弃,独此28字,或不无可存之价值。”可见对其爱之深。

当年跟胡适一起论诗,后来又在美国留学期间同胡适做同学的任鸿隽这样评价胡适:

我昔识适之,海上之公学。

同班多英俊,君独露头角。

“同班多英俊,君独露头角。”这就是中国公学里意气风发的胡适。 dStLDluQ39+64AS73jK6o3Wo+0etzVC7HUlHQdc6adaDRajk7IK7ANd42uz/gU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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