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的脑袋,所装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靳乐宁满脑子就是养花,他现在要干的私活,还是与花有所关联。
无论是在现实生活里,还是他现在自以为是的梦境世界中,他一天待在花圃所耗费的时间,至少占据一半以上,正因为他如此沉迷在自己精神领域的缘故,所以此时能罔顾外头传来有刺客的喧嚣之声,依然我行我素。
房子的东首有一块野地,远离中央宫阙,平时没什么人往来,算是一块荒野了,靳乐宁在这片荒地上种了许多花朵,这些花都是他平时戍勤时,仗着职务之便,从皇宫里头偷偷地移植过来的。
其中,最得靳乐宁中意的是一株昙花,昙花又名月下美人,只会在晚上之时匆匆绽放,花期不到五小时,靳乐宁凭借着他多年种花的经验,算算日子和时间,现在也是昙花应该绽放的时候。
昙花喜欢阴湿的环境,极厌阳光,靳乐宁特意地将它,移植到背阳西坡的一棵格外茂盛的柳树下,该地算得上是曲径通幽,几声蝉鸣,衬得四周异常地静谧。借着微弱的星光,靳乐宁凑近,蹲下了身子,发现那一株昙花含苞未放,倒是有几分小失望,心道:这几天晚上,我都得留在宫中值勤守夜,可不能擅离职守再来这里赏花,看来要错过这一株昙花盛放的花期了。
“奸细潜入禁宫,兹事体大,若不能将之生擒活捉,那便就地处决……”
远处一阵阵捉拿奸细的喧嚣叫声,在坡林外不断地回荡着,靳乐宁隐约可以见到一群身批甲胄的御林军正端着火把,朝着自己的方位匆匆而来。
靳乐宁心道:看来我还是得早点回屋好。
正待靳乐宁起身要走时,聆听到荒地周围有风声异动,他抬起头来,乍见一名黑布蒙脸,身穿夜行劲装的黑衣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不过单看黑衣人的身姿秾纤合度,腰肢柔弱纤细,盈盈不堪一握,来人似是一名妙龄女子,就不知道她面布下的颜值如何,料想也是不差。
靳乐宁呆滞了一下,那名黑衣人凑前一步,伸出纤细皓白的左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道:“我无意伤害你,请不要说话……”
靳乐宁虽然压抑不住心底里的恐惧感,但是眼见黑衣人剪水明眸璨若星华,按在自己嘴前温嫩的小手,掺和着茉莉花瓣的香腻气息,让他渐渐地心安下来了,而且她的声音萦绕耳边,娇媚好听,这用不着怀疑,面前的黑衣人就是女子了。
靳乐宁心下了然,御林军现在四下巡检吆喝,很可能就是想捕捉眼前这个女子,只是她孤身一女子,手无寸铁,她是一名小偷吗?
“你答应我,如果你不出声喊人来的话,我就放开你。”
靳乐宁点了点头,想他现在可是一个哑巴,有可能会喊出声吗?
黑衣人也不担心靳乐宁会言而无信,缓缓收回了手,发问:“你待在这里做甚?”
靳乐宁微微一笑,很意外她这位蒙面奸细,事到如今,还如此镇静地好管闲事,他咿呀嗯了几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眉心位置,然后再指向地上那一株未曾绽放的昙花,意思再也简单不过了——我在赏花啊。
黑衣人见到靳乐宁指手画脚,知道他身有哑疾而无法言语,秀眉轻蹙,似是有些小怜悯之意。靳乐宁将她微末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默默赞道:这姑娘的心底,倒是不差,只是她继续在这里和自己纠缠,等一等宫中的御林禁军四下合围,她就来不及逃命了。
靳乐宁刚想打手势,招呼她赶紧逃,但是已经迟了。
御林军,乃守护帝君的宫门禁卫,实是一国最强之精锐所组成,每一人都能以一当十,这些精锐,目光锐利,发现了靳乐宁和蒙面女子的踪迹,立马呼啸着赶来,也就是数息之间,从四面八方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靳乐宁和黑衣女子围拢在垓心。
火光之中,为首一员器宇轩昂的军士按住跨刀,站了出来,道:“我是御林军副统领黄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禁地?若敢拒捕,格杀勿论!”
理论上,常人遇到这样的阵势,任谁都会心慌意乱,而且这位惊动禁军的黑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这是飞来横祸,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被这个始作俑者所牵连,但是靳乐宁此时的表现却是异常地镇定从容,因为他一直都把自己这份的穿越经历,当是一个梦境而已,梦碎了,自然会醒的,所以靳乐宁一点都不担心等待自己的前景会是怎样。
或许是刚刚黑衣女子为他的际遇刹那皱眉的一幕,让靳乐宁倍感关怀,心生暖意,眼见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士大喝一声,就要上来对他们不利,靳乐宁热血沸腾,不禁站前一步,似要将女子护在身后。
“大胆!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
黑衣女子娇叱一声,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巾揭下,众多御林军士一见,神色骤然皆变。
靳乐宁察觉有异,回过身去看,果真不出他所料,他身后的黑衣女子,还真的是一名眉目如画的倾国绝色,任何高明的画师,也无法描摹出佳人的美艳出尘的如仙气质。
在刹那惊艳过后,靳乐宁的神情很快便恢复如初,在他的眼里,单论容貌而言,眼前的佳丽不比现实世界中的陈颖月差。如果非要作比较的话,陈颖月较为柔美,黑衣女子的眉目间还带有飒爽的巾帼英气,两人一柔一刚,味道迥异。
黑衣女子亮出御赐的金字令牌,道:“这是我先皇元帝哥哥御赐给我的,我可以在禁宫后苑出入自由,而且还能调动人手,为自己办事。我只是深夜出来散步,你们怎么可以对我呼呼喝喝呢?”
靳乐宁暗暗好笑:这个美貌女子显然是皇亲国戚,只是她非常贪玩,三更半夜,蒙脸黑衣,鬼鬼祟祟地出入禁宫,御林卫士大举围捕,这是职责所在,她怎么可以胡乱怪责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