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崭新的生命便呱呱坠地。当我们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之时,当我们还在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之初,我们就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地向这个世界“呼喊”着发自内心的声音。对于襁褓中的婴儿,母亲通过捕捉他们的动作、表情和声音来判断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状态;两个热恋之中的情侣,无需过多的言语,便能感知流露自对方的无尽的爱意;而一位功力深厚的演员,只需通过眼神与肢体细微的变化便能传达给观众丰富的信息。这些信息的共同载体,便是我们的身体,其和我们的嘴巴一样——它,也会“说话”。
无论是在影视剧还是在话剧、舞蹈表演中,身体语言以其独特的魅力,在这些艺术门类中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演员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时常会成为观众瞩目的焦点,将观众深深地带人整个故事的发展之中,令其难以自拔。
这其中的魅力源自于人类奇妙的身体。有人认为,“世间最美妙、最能触发创造激情的视觉对象是人类的身体。不仅因为人是宇宙生命的精灵,亿万年的历史进化使人体妙不可言地凝聚了宇宙整个生命的神奇与气韵,更是由于人体那丰富多变、微妙动容的表情与体态无不反映人的内心体验和精神品质,无不展示其所蕴含的青春活力、个性魅力、特异力乃至生理与文化、理性与灵性的生命状态” 。的确如此,人类的身体不只是人类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更充满了理性与灵性的生命情态。所以我们有必要进一步地认识自己的身体,从中体味身体所富有的无穷奥妙。
“作为自然的、动物的、物质形态的实在——‘人’,是一个具有肉体生命的生物实体。可以说,人类的一切活动,第一性的目的是为了保证这个肉体生命能够‘活着’的基本需求。这就是我们永远将生产力的发展作为人类进步的第一衡量尺度的原因”。 由此来看,肉体能够存活是人类早期的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最高要求,于是人类为了这样的生存需求开始了身体上的演变历程。
人类拥有实实在在的物质身体,我们称之为肉体。肉体是人类生命的生物实体,是生命的载体。“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与自然选择之中,依靠着有利于个体生命的无数轻微变异的积累,身体的内部器官、外部肌肉及其结构均发生重大的改变。” 这里的身体指的就是单纯意义上的肉体行为,经历着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变化过程。在人的肉体中又存活着人的情感和欲望,人类受存活欲望的驱使,不仅要满足温饱,也会产生对性的渴望等。我们回望整个过程,不仅会被人类所追求的物质化活动带来的身体变动而折服,更能深刻地理解物质与身体的同一性——身体在进行着一种基本的物质性的生命活动。
我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但有时并不完全熟悉和理解自己的身体。人类为了满足自身的生存需求,为了能够让这个生命的实体活下来,开始了生产劳动等一系列的生命运动。从解放双手,由原来的四肢行走到后来的直立行走,人类的身体越来越灵活。于是,身体不再是只完成简单的站立、行走、跳跃、奔跑等这些单一的、为了维持生命的原始动作,而是开始学会使用工具,并利用工具进行着求生存的生产活动。在生产活动中,人的本质为这种活动标记上了美的规律与印记。马克思在谈动物的生产与人的生产的区别时这样说:“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类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 这样的生产过程更趋近于艺术生产,身体活动在这之中除了保障生命的物质存在,同时又成为去适合某些规律所进行的特定的生产方式。这样的生命活动既是物质性的活动也是精神性的活动。现代人的身体目前仍然摆脱不了物质性对于其自身的影响和改变,依然受控于社会、阶级、种族、意识、环境、职业等方面。
“个体在时空中的存在就是身体。它似乎是直接、简单且不证自明的。但事实上身体在我们的语言中缺少一个统一的意义,而是具有多重边界。与动物的躯体相对,它是人体;与死去的尸体相对,它是活体;与精神相对,它是肉体。” 在这里身体变成了两个相互依赖、相互作用的实体——物质性实体和精神性实体。身体也伴随着肉体与灵魂的分离,具有了各自物质的和精神的意义。
最初,人类和动物的躯体都是用来完成行走、坐卧、站立等简单的、为了满足于生存要求的、具有原始性意义的动作。后来,人类的身体逐渐具有了精神和思想,这时的身体就拥有了新的意义。而精神和思想意识的融人也成为区分人与动物之间差异性的标志。精神意义上的身体会引导着物质的身体从生活中发现新鲜事物,从而创造世界、改变世界。思想的存在不仅让人类意识到人与动物间的界限,也让人类自身受益匪浅。自此,人类的生存条件和空间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汽车、轮船、飞机等代步工具,宇宙飞船、航空探险、载人航天,电话、电报、互联网,体育健身和医疗保健,教育的普及和科研的开发,戏剧、电影、音乐、舞蹈等艺术的发展等。很难想象这些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体有了精神的指导,拥有了思想,就得到了思维和思考的能力,让我们与动物之间产生了质的差异,而这样的差异远远不限于此,因为人类拥有了精神思想,具有了创造能力,从而改变了生活和世界。
前面我们提到,物质的身体指代的是肉体,而超出满足基本生理生活需求之外的,存在于意识与思维层面上的活动就是精神的身体,这时的肉体仅仅是生命的载体,是人类存活的基础,是承载灵魂的对象。灵魂主宰着身体的一切活动,灵与肉的分离,让灵魂高高凌驾在肉体之上,从而有了思维、思想、崇拜、信仰等活动。肉体的种种行为也因这些前提的出现而成为精神生产和意识形态的产物。灵魂在肉体这样一块自由的栖息地里随意地漂浮沉浸,不断地进行着与肉体的统一——分离——统一的过程。因为有了精神层面的意识性、思想性,物质的身体也因精神存在,于是多数人抛弃了人性中的堕落和欲望,憧憬并追求着世界的真、善、美。人类从仅满足于生存需要的衣食温饱、住行,从对物质文明的依赖逐渐转变到精神文明的追求,更多地认识到了精神文化所带来的种种意义,它赋予人类向更高层次迈进的能力。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的:“人的身体是人的灵魂的最好的图画。”
我们的身体是一个奇妙而充满玄机的、极其复杂的生命结构,这个高级的生命体有着物质性与精神性的双重意义,在人类大脑的支配下,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在不停地参与着体验活动,并储存在大脑中成为身体的记忆。世界的每一个元素由无数个小的“密码”组合而成,体验的身体将带领我们走进这个神秘的领域,去感知、去触碰、去体味、去解码。
这些体验可以如下分类:
内部体验和外部体验。人类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器官与世界进行接触,接触中得来的全部体验都来自于生活。这种体验并没有固定的规律,没有统一的模式,而且它们变化繁多、花样不一,难以概括和总结,但是它们可被身体记录下来成为身体记忆。身体的每一个器官,甚至每一个细胞在感受体验的过程中都真切地接触和感知着一切变化。“被感知的物体和有感觉能力的主体把它们的深度归功于这种联系,” 感知将我们与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视觉感知搜集着各种有关颜色、形状等直观信息,听觉感知记录着不同声音和声响,触觉感知储存着来自于肌肉的记忆以及皮肤在不同环境下的体验,嗅觉感知分辨着与气味有关的记忆,味觉感知则区分着苦辣酸甜的种种滋味。除了以上的五种感觉器官所带来的体验外,还有方向、温度、运动、压力、质感、力量等众多的综合体验。在这些体验过程一次次来临或交叉进行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同时进行着多种类型的体验,包括身体内部的和外部的体验。
有形体验和无形体验。“身体的‘边缘’——皮肤——并非我们的界限”。 人类器官的功能可以延及到周围的空气中,感知着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环境、个体与世界间不同的状态。这时的大脑便成为信息的接收器,存在于身体的内部与外部的体验过程中。我们的身心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心态、情绪、思想以及感悟,每一次体验的过程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区分为有形体验和无形体验。在我们所谈论的体验中,更多的是有形体验。我们所能感觉到、触碰到的一切都是现实存在的物质实体,这样的体验都可以归类为有形体验。与之相对应的是无形体验,这样的体验更多的是精神领域和思想意识形态下的产物,是与精神的身体紧密相连的,它可以跨越距离,跨越世界,甚至跨越时空,却对身体变化有着同样的作用——情绪体验。这种体验完全虚幻无形,我们看不到这种情绪或情感是怎样的形状与颜色,感受不到它拥有怎样的气味和温度,但这种体验却可以为身体一系列的敏感变化提供有效的依据。
有意识体验和无意识体验。在我们完成体验过程后,伴随着表现过程的到来,身体记录的信息记忆会存留于脑海中。体验在更多的情况下是在有意识的条件下进行的,但很多不经意的瞬间也会本能地记录下许多信息,这可以用许多生理现象和条件反射是人类无意识的一种体验来解释。生活中的有意识体验与无意识体验不停地交叉进行或同时进行。我们无意识的表情、动作甚至情感变化都是由于其体验过程的无意识而造成的,而有意识体验更多的是可以受控于大脑,人们对其行为、心理等具有一定的约束力和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