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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语言表达专业课教学中的“议程设置”
◎刘 楠
源于传播学的“议程设置”理论，是麦考姆斯基与唐纳德·肖在1972年提出的。其主要观点是，大众传媒虽然不能确切地决定受众对某些事情或问题的具体看法，但可以通过信息提供的“有序化”来影响人们的意见或看法，其实质是考察了媒介通过传播程序的有效设计进而赋予事件的重要程度与受众对该事件重要性的认知之间的关系。
传播活动的最终目的是传播意图的有效送达，为此，妥帖的程序化设计是完成这一目标的重要保障。教学设计的最终目的是产生有效的教学，借用传播学中这一著名的理论，实际上就是要强调课程有效的有序性设计，即“教学策略”（instructional strategy），指教师教学时有计划地引导学生学习，从而达成教学目标所采行的一切方法。
这对于本身就是一种知识传播行为的教学活动来说，实现课堂教学优良的程序化设计，体现经典知识传播语境——课堂的“有序化”展开，必然也会带来活跃的师生互动和理想的教学氛围。
与一般性专业课程教学有所区别，播音主持专业的各类有声语言表达专业课有着自身的特殊性和灵活性。
首先，体现在有声语言学习重实践、看实效、易反复的特殊性上。播音主持的专业学习是围绕着“锤炼语言功力”这个核心的培养目标而展开的。语言功力包括观察力、理解力、思辨力、感受力、表现力、调控力、鉴赏力、回馈力，其中又以“表现力”作为外显和考量语言表达水平的重要方面。这说明该专业课程本身就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只有从口语实践和表达的展示中才会体现习得的价值。没有播出体验，没有口语实践，既不能领会理论，又不易接受指导。所以在教学中，学生会随时接受大量的操作性训练，包括语言基础（语音、发声、表达）训练、急稿训练、直播训练、现场训练、即兴表达训练，等等。与此同时，表达与呼应互动，传播与反馈同步，口语表达的传播效果伴随着表达过程随时显现，效果立判，执行性和价值感彼此伴随、相互影响，都会在较大程度上影响学生的心理。还有，语言本身就是一种习惯的养成，“口耳之学，幽渺难知”
。更正或转换一种语言表达方式，不管是在基础语音层面还是表情达意阶段，都是在向既有的习惯发出挑战，带有难点反复、循环进阶的特点，学习和演练的过程也会伴随着枯燥和焦虑。因此，注重教学过程的合理化设计，将会极大地化解和抵消学生语言学习过程中的心理障碍，增强其学习的信心和对自我的认同。
再者，体现在播音专业课教学方式多场景、强互动、常调适的灵活性上。以各级各类口语表达教学为主要内容的播音专业课，既有一对众的大课理论教学方式，又有一对几、十几人的小组讨论方式，也有一对一的专门小课教学方式；既有经典作品的鉴赏分析，也有对同学作业的听评讨论，还有现场播读的指导演示。根据不同的教学目标采用不同的教学场景，伴随着小组讨论的上课方式，师生间实时互动、一问一答、边播边评，不断启发推进，同时根据不同学生的特点对既定的课程内容进行调整，课程主线与分支交叉转化，共性内容与个案难点穿插进行，这就要求有声语言口语教学的课程设置尤其是小组讨论式的课程设置要注重教学环节的设计和安排，既体现出语言教学的规律感，又凸显出实际演练的个性化。
据此，针对播音主持专业的教学实际，有声语言口语表达专业课程应当完成以下的“议程设置”和教学策略。
依据R．M．加涅
关于“教学事件”的理论，教学事件是指教学时教师所从事的有助于学生学习的一连串活动。它包括九个方面的内容，分别对应着学生学习过程中相互联系的几个重要阶段：“注意（警觉）”⇒“预期”⇒“提取到工作记忆”⇒“选择性知觉”⇒“编码（进入到长时记忆储存）”⇒“反应”⇒“强化”⇒“提示提取”。
可见，充分引发学生的“注意和警觉”是教学活动进行的首要环节，而从对接受刺激的警觉意义上来看，学生的注意是通过引入快速的刺激变化而被唤起的。在实际的教学实践中，教师应该常常用较为独特的方式（语言、动作或者表情等）唤起学生的注意，引发学生对于即将展开的学习内容产生兴趣。对于有声语言教学而言，以既暗合所要讲授的知识点又富有情趣的话语开场，是唤起学生的注意力、引发其学习兴趣的重要手段。
课堂教学得到情趣化展开之后就应当马上转入专业性知识点的传授，这直接对应学习过程中学生“预期目标”的心理阶段。作为继续进行和发展下去的“教学事件”，也应该承接引发注意的过程，进入教学主题，告知学习者明确的目标，阐明教学内容，进一步激发学习的动机和意图。需要注意的是，与前一阶段完成吸引和刺激的教学目标不同，这一过程所展现的都是专业领域内核心的知识性信息，务求做到“专业化”的阐述和深入，带有强烈的学理性和高度的概括性。甚至连引用的经典案例，都来源于播音员、主持人一线较为成功的播出实例，用以说明本章节讲授内容的规律性和价值感，满足学生进一步深入掌握知识技能的愿望和心理。
在明确了教学要点和目标之后，课堂气氛会因为大段专业性知识的深入讲解而变得更为理论化和概念化，同时根据口语教学的实践规律，学生会对较为理论化教学目标的操作性产生障碍感，此时的课程设计就应该在继续保有课堂教学的吸引力、提示前期既有学习的经验记忆、教学终极目标的难度化解，以及实际训练过程中分解动作的设计和提出上下功夫，本文将此称之为“质疑式推进”，即以不断提出问题并随之辅以解决方案的方式完成之前教学成果的回顾和下阶段教学任务的一步步实现。在加涅关于“教学事件”的理论中，他将此称之为“呈现刺激材料”的教学过程，对应于学习者“提取到工作记忆”和“选择性知觉”的学习阶段，这将有助于学生“注意”情绪的延展、课堂教学主题的凝聚，营造持续发展深入的教学情境。
教学进行议程设置过程中的“质疑式推进”，并不仅仅是“呈现刺激材料”这么简单，质疑的准确时机和质疑的先后顺序，必然要符合整个教学的逻辑，符合学生接受的思维逻辑和理解顺序，这样才能保证学习者的接收顺畅。这一阶段属于“提供学习指导”的教学事件，是整个教学活动组织的关键步骤，也是大量教学知识点集中展开的重要环节。这一环节直接对应于学习者学习过程中的“编码：进入长时记忆贮存”阶段。故而“逻辑性铺陈”的具体含义是：以简明概括的知识信息显示具有区别性特征的内容，以完全合乎理解、接受和记忆的逻辑顺序完成讲解和衔接。由于这一过程所支持的学习行为的内部过程为“语义编码”，所以由逻辑性编织串联起来的概念应当尽可能地强化其语义的丰富性和鲜明感，即“意义的增强”，以有利于学习者编码过程的简约和深刻。通常情况下，在课堂教学的组织过程中，意义的增强可以通过以下手段来完成：（1）利用较为抽象和概括的名词，同时配合相应的说明性例证；（2）精细加工每一个概念，使之与学习者记忆中前后相继的其他概念相互联系。
以有声语言表达训练为主要内容的播音主持专业学习，实践性是其一大特征。归根到底，其在广义的“学习”分类中，与“信息”“态度”相并列，属于“动作技能”的大范畴，有时也被称之为“知觉—动作技能”或“心因动作技能”，即受认知、态度、情感等内部因素支配而外化为由感官、大脑和肌肉协调动作来完成的意义表达。
关于动作技能的学习，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重复练习来完成，事实上，要改善动作技能的准确性、速度感和流畅性，除了练习之外别无他法。在语言技能学习训练的过程中，主动大量设置“执行性参与”议程，不仅是完成前一个“语义编码”学习阶段的意义所在，更是整个播音主持专业教学的根本任务和价值体现。不仅如此，大量有针对性的口语练习和训练正是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较为终极的“反应”阶段，对应着“引出行为”的“教学事件”，是检验学习成果的重要指标和尺度。可以说“执行性参与”既是学习手段，也是学习目的，是方法和归宿的统一。
有实践就会有失败，有失败就会带来沮丧，这是任何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都不可避免的不良情绪。这种情绪的不断累积和强化会逐渐挫伤和消磨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和决心。因此教学“议程设置”的最后一环便是要最大限度地抵消伴随“执行性参与”环节而产生的“失败”的情绪影响和“难以胜任”的心理暗示。
这里还必须引入一个“教师效能”（teacher effectiveness）的概念，指在教学历程中教师所表现的一切有助于学生学习的行为。教师所表现的行为是否对学生学习有所助益，则决定于教师行为与学生学习成就的关系，教师的行为能使学生成就提升者，即显示出具有教师效能。
可见，教师效能的高低直接取决于课程教学活动中带给学生的成就感，这将极大地提升学生继续深度学习的热情和自觉。
“成就感获得”包含“提供反馈”“评价行为”以及“促进保持和改进”这三个方面的“教学事件”，直接对应着学习行为中“强化”和“提示提取”的最终阶段。它意味着通过强化较为积极的学习评价，对学习者进行正面的心理暗示和鼓励，提醒其回顾重要信息和技能要点，证实其学习预期和合理性，进一步诱发其学习的强烈动机，最终完成既定的教学目标。
“成就感获得”直接关系到学习行为得以“强化”的最终阶段。“强化”在教育心理学中又分为“正”“负”两个方向的作用，即“正负强化”。依据教育心理学家斯金纳学习理论中的强化原则，正负两类强化物对个体预设的反应都是强大的，个体行为的后果将可决定其以后的行为：因正确而成功，将会继续正确；因错误而失败，将会修正错误。教育心理学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后效强化”（contingent reinforcement），并鲜明地指出：“后效强化是行为习得的关键。”
“成就感获得”在具体教学方法的执行上还直接受到“试误学习”的启发，这是由根据人和动物行为实验研究而建立学习理论的美国心理学家桑代克最早提出的。他认为“学习是个体在刺激情境中表现反应时所产生的刺激—反应联结。每个刺激—反应联结都是经由先是错误的反应多于正确的反应，而后逐渐变为正确的反应多于错误的反应，最后达到全部为正确而没有错误反应的地步。经由此种历程的学习方式，称之为试误学习”。
综上，“成就感获得”的含义就不仅仅包括有意识地以正面鼓励的评价方式肯定学习者的每次实践和执行，而且应当针对训练和所执行材料的难易程度加以区分并排序，尽量按照由易到难的顺序安排学习者的实际演练，这样就能保证学习者执行过程中的成功率，进而使其较为顺畅地获得逐步增强的成就感，激发下一次学习的热情和信心。
引燃一个学习行为发生的“火种”，可能有许多不同的源头，而这其间最有可能点燃通向智慧之火的便是对教学环节施以巧妙精当的“策略谋划”和“议程设置”。“情趣化展开”“专业性深入”“质疑式推进”“逻辑性铺陈”“执行性参与”以及“成就感获得”，以上针对播音主持专业有声语言表达专业课教学中“议程设置”的思考和总结，只是希望企及那神秘火种的一点尝试和努力。“学无涯而教亦无涯”——关于教学理论、方法的追寻和探讨必将永无止境并充满意义。
（刘楠，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