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章燎原从1000元的全部身家当中拿出580元买了个VCD,也踏上了回归的路途,陈辉还坚持留在东莞。
“太乱了,小偷都是光明正大地偷东西。”章燎原把VCD用绳子绑在身上,“从东莞回去总该留下点什么,那时候家那边还没有这些新鲜玩意儿。”坐在火车上的章燎原果然被人瞄上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动自己的衣服,他睁开眼睛,很随意地说:“没什么,就是个破电器。”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根根地散给车厢内乘客。
这些年他从自己身上总结的失败教训太多了,他已经够努力了,这一次,章燎原除了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也审视了这个他所生活的环境,他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成功。
把自己关在家里,仔细分析身边那些在东莞挖到金矿的人的共性,大部分是1992年去的东莞,生活已经步入正轨。至于自己,怕是已经错过了东莞发展的红利期,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战略选择,而自己已经错过了这个时期,他并不是错,只是错失了时机罢了,他那样认为。
深夜,章燎原坐在电视机前抽着烟,嗡嗡作响的日光灯电流声不断打断他的思绪,索性关掉灯,从东莞带回的VCD在一圈圈的白雾里正微微地闪着光,他把烟掐灭,猛地站了起来。
他用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激情忽悠了一对兄弟,三个人开了一家VCD店。此时,VCD已经开始慢慢风靡开了。那俩兄弟两班倒地经营着这个小店面,章燎原将钱投进VCD店后,便再也没有管过。与此同时,他又琢磨着开了一家饭店。
环境对一个人有巨大的影响,章燎原回到这个自己曾经打拼过的城市,身边所谓“道上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他哪会开饭店,”胡厚志说,“他那时候还给我打电话问我酸菜鱼怎么做,客人都要上桌了。”章燎原的饭店倒也不是因为味道不佳而倒下的,而是朋友太多,被活活吃空了。
开了饭店,关了饭店;开了服装店,关了服装店;开了VCD店,转让了VCD店,实际问题摆在眼前,他到底能做什么?
掏空了口袋里所有的积蓄以及借来的钱,又一门心思地投入冷饮店,他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做出一点成绩来。门可罗雀的生意让他的心如店里的冰块儿一样凉。
夜里,他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三岔路口,三五个拿着酒瓶抽着烟的小混混大老远就在乱喊,章燎原停在路口问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他描述当时的感受是:“好像眼镜上的一层水雾突然被擦干了一样,从前它遮得我看不清路,还晕。”
醒了,这一刻,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憔悴。
1998年,董文华唱“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章燎原终于能够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