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眸转动,透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求饶道:“大王,刘枭猖狂霸道,完全没把大王放在眼中,此风不可长。”
“如今的刘枭,只是王府的世子,只是大王的儿子,就敢要挟大王,让您杀我。想想,等再过两年,刘枭翅膀迎了,恐怕更不把大王放在眼中。”
“恐怕,他就要谋夺王位了。”
“大王啊,您是齐国的王,您才是王府的主人,是刘枭的父王。刘枭身为人子,勒令您行事,是极为不妥的。”
“请大王三思。”
崔氏说道:“大王赐死妾身,对大王来说,就等于威信扫地。到时候,大王还如何管理王府,还如何统帅士兵。”
齐王面色微变。
崔氏的话,令齐王动摇。
齐王一向不是个立场坚定的人,耳根子软,稍微有人煽动,他定下的主意,就可能会发生变化。而刘阳的死,让齐王有些不喜刘枭。即使刘阳犯了滔天大错,要处罚,也是他来处罚。
偏偏,刘枭擅自处罚。
刘枭现在还不满足,又威胁齐王赐死崔氏,这是进一步的逼迫。
这让齐王不舒服。
齐王思考着崔氏的话,片刻后有了决定,便劝慰道:“枭儿,崔氏已经死了儿子,她膝下无子,孤苦无依。你也是她的儿子,何必咄咄逼人呢?”
刘枭轻轻摇头。
他不认同齐王的说法,如今刘枭和崔氏之间,已经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今天饶了崔氏性命,等崔氏缓过气来,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报复。刘枭不惧崔氏,但后方老有人搞小动作,老有人扯后退,刘枭不愿意看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要刘枭今天心一软,就是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刘枭丝毫不松口,郑重道:“父王,关于崔氏提及的话,儿子有些想法。”
“第一,崔氏说儿子不敬父王。”
“自小到大,儿子对父王礼敬尊重,不曾有半分不敬。儿子行事,都在规矩之内,不会逾越父王制定的规矩。今天崔氏母子强抢糜环的事情,罪大恶极。儿子不是要逼迫父王,是为了父王的名声和威望考虑。”
“一旦消息传开后,父王以往的盛名,将毁于一旦。齐王府积累起来的名望,将不复存在。”
“为了区区崔氏,搭上整个齐王府,值得吗?”
刘枭以老论调驳斥。
他笃定的说是为齐王着想,齐王想反驳也没机会,毕竟刘枭站在他的角度分析。
刘枭神色诚恳,继续道:“第二,关于齐国的王位。父王在一日,便永远是父王。我虽然是齐王府的世子,将来可能会继承王位,但我的志向不齐王府。”
“如今天下崩乱,汉室倾颓。我齐王府身上也流淌着高皇帝的血脉,儿子的志向,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要铲除朝中奸佞,振兴我大汉基业。”
“时至今日,齐王府也就一王而已。儿子的目标,是待将来铲除了奸佞,立下伊尹、霍光般的功劳,再为我齐国一脉,争得一王。”
“一门双王,何其荣耀?”
刘枭侃侃而谈,更透露出他的大志向。当然,这是他改变了说法的,当着齐王的面,他不能直接说要逐鹿天下,不能告诉齐王要争夺江山。
最好的说法,是一门双王。
齐王闻言,大为震惊。
这是他第一次听刘枭如此说法,他没有料到,刘枭竟有这般宏大的志向。刘枭描绘的宏伟蓝图对齐王来说,是极有诱惑力的。
一旦刘枭成功,那么他刘承在齐国的历代国王中,就是极为耀眼的一人。因为他的儿子,为齐国的宗庙再立一王。
原本听到崔氏的话,齐王有些动摇,不愿意杀死崔氏。但现在他听到刘枭的宏伟志向后,再想到刘枭有郑玄扶持,更有糜家作为坚实的后盾,而刘枭的能力也极为出众,是有潜力的。仔细的想一想,刘枭想做出一番事业,机会很大。
最重要的是,刘阳已经死了。
齐王能依靠的人,只有刘枭。如果不考虑刘枭的想法,他膝下就刘枭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年迈后,可就孤苦终老了。崔氏是他的女人,但没了崔氏,还可以有李氏、王氏等人。他的后院中,独独不缺女人,缺少的是儿子。
齐王很快有了决定,看向崔氏时,眼神再度变得冷漠下来。
崔氏陪伴齐王几十年,早就了解齐王的秉性。见到齐王冷漠的神情,明白齐王打算杀她,忍不住惨笑道:“大王,真要杀妾身吗?妾身陪伴大王,照顾大王,还抵不过刘枭的几句话吗?”
刚才她的话,具有煽动性。
然而,和刘枭的一番话相比,最终输了一筹,没能劝服齐王。崔氏知道说不赢刘枭,便改变了计策,主动示弱,向齐王撒娇,希望齐王能改变主意。
刘枭再次道:“父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解决崔氏和刘阳的事情,便可以占得优势,让国相赵商镇压舆论,不至于让局面失控。否则事情闹大,就真没有机会了。请父王三思。”
齐王握紧拳头,还是有些不忍。然而,他看着神色决绝的刘枭,最终选择站在刘枭的一边,下令道:“来人啊!”
秦余带人进入厅中。
齐王冷着脸,闭着眼睛吩咐道:“把王妃拖下去,赐她三尺白绫自尽。”
“喏!”
秦余手一挥,侍从急匆匆进入大厅中,拖拽着崔氏往外走。崔氏知道必死无疑,也不再求饶,破口大骂道:“刘枭,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我母子死在你的手中,我们在地下等着你。刘承,你个废物,连你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连你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就是废物!”
凄厉声音回荡着。
齐王身子前倾,死死盯着崔氏,大袖一拂,竭力吼道:“拖下去!”
侍从快速把人拖走。
大厅中,又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秦余来到大厅中,禀报道:“大王,崔氏已经伏法。”
齐王闻言,身子轻微一颤,脸上的面颊微微抽动。他的神色有些慌乱,很是烦躁。他深吸了口气,让秦余退下,看向刘枭道:“枭儿,一切遵从了你的建议。待将来,望你不要忘了你的诺言。父王想一个人静静,你退下吧。”
“喏!”
刘枭行了一礼,转身稳健的往外走。他知道齐王赐死崔氏会难受,但刘枭不能心软,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