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有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若榛堕胎”的事情,很快从同学口中,传到了他们家长的耳朵里,而这一片是学区房,家长们都是远近相交的邻居,这闲言闲语,自然传到了若榛家的大人耳朵里。
若榛从外面回家时,就感到弄堂里那些婆婆妈妈们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心下有疑地回到家,表哥沈强却在看“不能描述”的片子。
电脑里的女优正销魂的呻吟,若榛的混蛋表哥看得热血沸腾,见若榛进来,屋里又没有他人的时候,竟一起身,抱住若榛。
早听说她不干不净了,早就看着她的身体曲线淌下禽兽的口水。反正她也被人碰过了,再多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外面谁不知道她做过孩子?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轮也该轮到他了。大不了事后给她一些钱,反正她也不是一个安份的货色。
抱了她才发现……
这个小妖精,越发越标致了,只要是人,都会为她动心,他也不例外,就算有血缘关系,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只要剌激,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完全被“不能描述”的片子洗脑。女忧们销魂的呻吟,和那种欲生欲死的快感后显示出来的表情,真令人狂性大发啊!
沈若榛……
真想听听她的呻吟,真想看看她在床上放荡的样子啊!光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令人热血沸腾,兽性大发。
他紧搂了她,上下其手!她的肤质好得,令人爱不释手。
他只能这样形容,也只会这样形容,不然,你让一个小混混做出怎样精彩的描述?
若榛挣脱了他的钳制,他一步上前,狠狠的扯住了她的头发。剌痛下,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后,她感到自己被人扛起,再狠狠的摔到有弹性的床上。再接下来……,重物狠狠落下,压得她快窒息。
他骑在她的身上,一把拉开她顶住自己的手,紧紧的扣在她头顶。到底是男生,力道之猛,令她措手不及。若榛左右躲闪,挣扎着,哥,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那个挨千万的混蛋居然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不生孩子不结婚,血缘关系又怎么样?!”
她惊大了眼睛,她不相信,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这是违背人伦的啊。她挣扎的动作停滞。他以为他一语点中她的要害,也以为她先前的挣扎只是故做矜持。他以为,她那种受伤的表情,只是为了增加气氛。
还真的信她了,差一点被她骗了,她装得太像了,真是假得惟妙惟肖了!
他以为,她暂时的放弃挣扎,他接下来就可以得逞。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兴奋得想要跳舞!气息急了,简直是急不可耐了!
畜生啊,畜生——!
你也不怕被雷劈啊你!
你怎么可以对若榛做那种事情!
那可是你有血源关系的表妹啊!
他捋起了她的衣服,她触电般回神挣扎起来。
他骑在她身上,从衣服里掏出钱来,欲火焚身,气息不紊:“我给你钱,给你钱,快,我快受不了了。”
两人在房间时撕扯时,大伯母适时的进来。她是出去买菜,忘记拿钱包,中途转了回来。门开开的瞬间,那畜生压着若榛,撑目结舌的转过了身来。
若榛像遇到救星,从表哥身下挣扎起来。
看到衣彬不整的两个人,伯母二话不说,抡起了手掌,向着若榛的脸狠狠打去。
她竟然打她?
她……她做错了什么?
她被打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对着若榛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个婊子养的东西,偷人的事情还做到家里来了?她大骂着,抡起了门边的拖把,乱打一气。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脏了这里的空气。
而她哥哥沈强更是倒打一耙,在他妈打着若榛时,上窜下跳的喊,妈,是她是她,就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伯母把若榛赶了出来。从楼上抛出了她东西。
她悲痛欲绝之下竟有小小的庆幸。
还好还好,还好奶奶早就住进了养老院。如果她老人家知道的话,一定会伤心得要死。
可怜的若榛用手拈着被表哥扯烂的衣服,拾起了自己从楼上被扔下来的衣服。
不哭,若榛。
她说,若榛,请你不要哭!
可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怎么办呢?
怎么办?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却无家可归。
冉焰从二十四小时连锁店里出来看到若榛时,她正一脸青肿。他叫了她的名字,很简单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明明看到她脸上骇然的青肿。知道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却笑着说,天凉了,所以我回家拿点衣服,所以……,才这么大包小包……
她仰起头来冲他笑。
“你家里人打你了?”
“没有没有,我都这么大了,他们干嘛还打我?”
她说着,就笑了!
水瓶有时候会说谎,就是怕别人看穿自己。
特别是伤心的时候,如果她笑着跟你说话,眼底有泪光在闪,还不停的说没事的时候,相信我,那绝对是谎言!
“那……你的脸怎么了?”
“我……”若榛目光躲闪,半捂了脸,抬起头来冲他笑道,你晓得的,我走路不大长眼,所以撞到哪里……,很白痴吧!”
他好像不信!她挑了挑眉,“你以为我在哄你吗?”
“没有!”他否认了。
“吃了吗?”
“吃了!”
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我……”她觉得很丢脸。为自己说了谎,而手足无措。
“我还没有吃!”他说,陪我!
拿了她的包。沉甸甸的。
“不用了!”若榛说,我自己提!
冉焰红着眼睛,一语不发。保持了拎住她包带的动作,并加了一把力,将那包包提了过来。
他……
好像在生气。一路走来,他一直都不肯理她。他们两个来到街头的水泥长椅。
“你等我一下!”他说着将她的包包放到了长凳上,转身走近了街头的小店,她看清了上面的招牌,是容天大药房。
看到他拿着跌打损伤药来到她面前时,她突然想哭。
那条街是这里有名的小吃街,汇集了全国各地有名的小吃。从东头的麻婆豆腐到西头的兰州的拉面。重庆的麻辣烫,北京烤鸭,武汉驰名已久的鸭脖子。还有那红油油的红油操手。还有闻香就滴口水的新疆羊肉串。闻名遐迩的四季美汤包,闻名不如见面的热干面,焦脆的三鲜豆皮。糯米包油条,还有……
太多,太多!
多得放开肚子,都吃不完!
冉焰说:“我第一次搬到这所城市里的时候,就放开肚子,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若榛说:“我每天放学的时候,就会经过这里,每次经过时,我都会拼命的跑,跑得很快,因为我没有钱!”
“如果我早些来就好了!”他说,“这样的话,我会带着你从这一头吃到那一头!”
他说着,就笑了!”现在呢,你得责任把这些都吃了!”
“可是,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少的食量?”她把几盘放到了他的面前,“这个,还有这个,是你的,还有这些!”
他叫苦连迭:“不是吧,我真的吃不下了,晚饭的时候,我就吃了很多了!”
她要把盘子拿到他面前的动作停下了。
吃过了?
可是,在他带她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说,他也没有吃吗?
“冉焰!”
她执箸的手夹住一块食物后,便停住。
“我没有。”
她突然跟他说:“我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
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冉焰告诉她,我信你,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信你。
“你并不知道我说的没有,是指什么。”
“我猜得到,也想得到,所以,我信你说的。”
“为什么?”她忍不住抬首望他。
他坚定的看向她,再坚定的告诉她:不为什么,就是信你。
她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咬了一口食物,明明好吃,却紧皱了眉头,屏住了呼吸,拼命忍拼命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唉,你们知道吗?昨天啊,我看到沈若榛和冉焰在小食街约会唉。”
“真的假的?”
“亲眼看到的,还有假?”
“好恶心啊,连好朋友的男朋友都不放过。”
“唉你们说,她做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冉焰的呀?”
“有可能哦!”
“可能你个头!”王语嫣突然冒了出来,好像在拐角处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气愤的扑了上来,和那些女生们扭打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打着打着,就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伤到了腿,去了医院,打了石膏……
古话说,伤筋疼骨一百天。她想养好骨折的腿,至少还在三个月!
于是乎,这几天传出:语嫣从楼下摔下腿,是因为她碰到冉焰和若榛秘密约会。绯闻满天飞,还传得有声有色,貌似还细胞分裂般产化了几个版本。
甚至有传——,语嫣之所以摔折了腿,是因为她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沈若榛在跟自己的男朋友乱搞,将他们捉奸在床。语嫣勃然大怒,与他们推耸间,冉焰为了保护沈若榛那个小贱妇,横手一档,将可怜的语嫣推下了七层之高的楼梯。可怜的语嫣像驴打滚似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于是……腿就折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说,是自己亲眼所见!
啧啧啧!
大家更加不齿!只晓得姓沈的不要脸,没有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女生们相互告知,大家可以当心自己的男朋友了,别怎么被那只骚狐狸勾去了!
要看紧了,看牢了!别到时候哭都哭不及了!——那女人对男人可是很有一套的咧!尝过她味道的人,都念念不忘咧!都有人亲口承认跟她搞过,还真是欲死欲仙咧!
号外号外——
又发现姓沈的勾搭上别的同学的男朋友了!
号外号外——
有人在昨天看到沈若榛和谁谁的男朋友躲在小树林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号外号外——
……
瞧瞧大家一个个兴奋的样子——!就凭这这无敌的想像力,不加入影视界,真是糟蹋了编剧人才!
谣言可怕,谣言比魔鬼更凶狠。更让若榛和冉焰两人有了微妙的尴尬和顾及。
若榛在走廓上遇到了冉焰。他别开了视线……
走近了!
再近了……
轻轻的……擦身而过。
被凉气侵入的身体仿佛希腊神话里杀人窒息的海上妖草,一但锁住目标,便肆无忌惮攀缠密长,神出鬼没,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从海里大片的冒出,像最坚韧的发丝,缠上船身,密密麻麻,直到船身无法动弹,直到船员缺乏食物和淡水,痛苦而死。哪怕最有经验的船长,也对此闻之变色因为它不仅可以缠绕船体,绞损发动器和仪表,砍断它们后,它们的破口还可以弥散出一种令人产生幻想的气体,直捣人脑部中枢神经,压迫视觉神经,让人在美妙在堕海,或者在痛苦疯狂中,用砍断它们的斧头抹向自己的脖子。……和被这谣言缠身的感觉,何其相似。
然后,她在走廊上被人绊倒。这熟悉的场景好似若干年前。难道……,又要“经典重现”吗?
“装出一副圣女样子给谁看啊!”
“就是,烂货一个!”头顶响起了奚落。这个声音好熟悉。
若榛抬眼一看,是“那个女生”。
在“堕胎事件”之前,若榛和“那女生”喜欢的男生走得太近,她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操起桌上了一墨水瓶扔来。那男生被红着的墨水洒红了身体,他大嚷着你干什么啊你“那女生”就红着眼睛大吼,我不干什么,我就是看这个烂货不顺眼!
女人折磨女人,比男人更加阴狠。
男人明拳明腿,打完就算了,女人暗地伤人,扒光衣服,让同性赤身裸体。男人都不好意思做出来的事情,偏偏被女人做了出来。
所以,现在男生都不刁难若榛,大不了近而远之,女生偏偏喜欢这般没完没了。
她看到若榛走在走廊里,暗自伸脚绊她,若榛不负所望的摔倒在了地上。书落了一地,见她狼狈的样子,她们很快意的奚落。
“什么是烂货!谁是烂货?”若榛从地上站起身上,直直的盯着那女生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她,越来越近,近到她开始感到可怕和颤抖。
“我……,我。”那女生言不由衷的支吾。
若榛猛的拍了桌子。
“你给我说清楚!”
女生吓得身体一耸,心虚的环视了四周,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这里,感觉自己很掉价,居然被这种女生吼得一楞一楞的。太没有面子,太没有尊严。想到这里,更是无由得怒气,这个沈若榛根本就是一个婊子,她凭什么对她大吼大叫?凭什么?
想听什么是烂货?好,解释给她听!
女生站了起来,为了给自己装胆,她也拍了桌子。
她直视着若榛的眼!
“烂货就是不要脸的烂货,就是人尽可夫的婊子!就是脱光了衣服,让男人上的公共汽车!连好朋友的男朋友你都抢,你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做不出来?”一句比一句阴狠,一句比一句恶毒。从她咬牙切齿的牙缝里蹦发出来时,她的眼里迸射出一种令人不寒而颤的精光。
冉焰站起了身来,拍案而起,带着怒气,你别太过分了!
他可以沉默,他可以当成“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可是那个女生指桑骂槐的提到了自己。
所有人都明白她所说的“好朋友的男朋友”是谁。
如果再不站出来,就显得是默认!
那女生的脸立马尖酸刻薄起来。面向冉焰,却指向了若榛。
“你这么卫着她干什么啊?是不是真的跟她有一腿?”
“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烂的货色你也要?”
“你给我再说一次!”
士可忍,孰不可忍!什么气度什么风范,什么东扯西拉的顾及。都去见他妈的大头鬼去吧!这个女人她欠扁——!
冉焰气得冲站起来,就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冉焰,冉焰,你冷静一点!”
三三四四的男生拦在了冉焰的面前,扒住了冉焰的胳膊。七嘴八舌的说,她是女生,你让着她一点!
说话的那个男生,可是暗恋女生的家伙呢!
——看到有人跟自己撑腰,女生更得意了,眉宇间有了一种挑衅之色。
“我就说,怎样?你们就是不知廉耻,做出不要脸的事情!亏语嫣还把姓沈的当朋友,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真是不要脸!不要脸!”
私下女人在偷偷咬耳朵!
“人家跟语嫣的男朋友有一腿,她气什么啊?”
“因为她曾跟人家冉焰表白,被冉焰用只喜欢语嫣拒绝了。”
“那也轮不到她为语嫣打抱不平吧?”
“嘁,你晓得什么啊?这叫借题发挥——!”
回话的女生鄙夷的一挑眉头,就加一个别有用意的眼神意示,问话的女生便“哦”地一声恍然大悟,然后,再看向那惹事的女生……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抱起了胳膊,从不远不近的人群里观视着!
期待着……
好戏,……
总是令人期待得心急!
“怎样说我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说冉焰!”
“哎哟,你心疼了?”
女生更加刻薄,“语嫣是你的好朋友,所以她的男朋友也是你们两个公用的吧?还是你跟冉焰的私情暴露了,被人抓奸在床了,做了不要脸下流龌龊肮脏见不得人的丑事情,所以语嫣才从楼上摔断了腿,住到了医院里。……还是,你做掉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你跟冉焰偷情的贱种?”
刻薄的女生刻薄起来,比魔鬼更可怕。特别是那样一种别有用意的笑容。
轻视,嘲讽。令人无地自容百口莫辨。教室里,配音似的响起了零碎的笑声。
冉焰气得浑身发抖。他捏紧了拳头,骨关节咯咯发响。第一次这么愤怒。第一次想扬起手来,一拳头揍扁那个女生!他涨红了脸……,他就要拼全力甩开扒住自己身体的几个男生。忽然间……
他……惊呆了!
清脆一响!他竟然看到若榛扬手,一巴掌打僵了那女生刻薄的笑脸。他竟然感到扒住他身体的男生们的手,也因为惊愣,而呆呆的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若榛竟然敢打人!
若榛啊!
她是若榛啊!
她是不管怎样都会忍耐的若榛。
即使别人怎么说她,她都会一笑了之,说,他们无聊,只会背地里说我,只要不当着我的面,我懒得跟他们计较!
以为不计较,那些流言就会随风而逝!但是,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以为仅仅只是“以为”。流言并不打算放开她,像猛兽越咬越紧,似乎带着血腥的味道!甚至牵连了冉焰。
那一巴掌,打得在场所有人都震惊。
简直就是……惊天动地、震憾人心。这简直是让人跌破眼镜。
要知道,这么多年这么这么多年以来,大家最熟悉的就是她的与事无争和淡然。
“你……敢打我?”那女生捂着自己的脸。沈若榛这个婊子居然敢打她,还居然说什么……,警告过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许扯上语嫣和冉焰!
他妈的!她敢打她!她爸妈都舍不得碰他一个手指头!她这个婊子敢打她,还是扇她耳光?
“我跟你拼了!”女生像泼妇一样跳起身来扯住了若榛的头发。疼得若榛起手抓牢了她的手,免得她疯狂的拉扯下,她的头发更疼。
她还越扯越来劲了!
既然她拉着不放,那只好不客气了!
若榛低下脑袋抵住了那女生的身体,陡然向后顶去,那女生措手不及,狠狠的后退几步,眼看脚步不稳,就要摔倒在地上,为了保住身体平衡,她更紧的扯住若榛的头发,随着她一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女生的身体惊出一身冷汗,随后觉得屁股疼痛难忍,于是啮牙裂嘴的放了若榛的头发,转手按住了自己的屁股。
若榛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整了整自己散乱的头发。俯视着那狼狈的女生,她眼瞟了课桌上的一瓶墨水,竟拿起后,拧开了盖子。
女生顿感不祥。
“你,你要干……”
“干”字后面没来得及出口,那黑黑的墨水整瓶的倾倒在了那女生的身上。由头淋到脚,任那女生抱头尖叫,任那倾下的水珠四溅,任被黑水珠溅到衣服的女生,也尖叫跳脚……
若榛的衣服也染上了黑色的墨渍,但她毫不在意,将手里的空瓶丢在了地上。瓶没碎,噶答滚身,随后骨碌的翻了几下,便安静的停止。
“你终于知道被人抹黑的感觉了吗?”
若榛居高临下,“莫小纤!”——那女生的名字叫莫小纤,“你以为我是言情中的女主,一味的软弱,一味的装可怜来博取男主的同情,那么你就错了!”
莫小纤狼狈的放下了手,她乱抹中,脸像黑色夜叉一样,黑了一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抬起脸来,第一次看到气势凌人的沈若榛,也第一次被她的气势吓到惊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那时的若榛似乎被一团火焰包裹,像浑身被烈焰包裹的火鸟。
“永远不许你污辱我的朋友!”
她说,“永远不许你污辱我们的友谊!”
“你再敢说出这种污辱人格的话,就算拼上性命,我也绝对不会饶过你!”
若榛的语气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莫小纤眯上了眼。仰视上去……
太阳像光剌一样,悬在若榛的头顶,强烈的模糊了她的脸。令人失去了仰首直视她的勇气。
被人污蔑的滋味并不好受。
冉焰也尝到了。
他们只是在很晚的时候一起吃过饭,怎么就传出上过床了?
他们说他喜欢若榛?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但是他也有了顾虑!便在这些天,疏远了若榛。
这不能怪他,他不爱若榛,他做人也得想到故虑。
毕竟……
他爱的是语嫣!
他冉焰最爱的人是王语嫣。
刚才……,若榛的做为,突然让他如醍醐灌顶。
倒在莫小纤头上的墨水,好像也浇在了他的头上,浇醒了他。
他们是清白的,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个世界没有《死亡笔记》,这个世上也没有《地狱少女》,所以懦弱的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当被别人欺负时,就得不要命的反击。
因为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这里不是言情,现实中的人根本不屑那种无聊俗气的套路。那些明明可以反击,却故意楚楚可怜的女主,其实是别有心机,是想让那所谓的王子记住。用自己的可怜,突现别人的可恶!
那种心机,才让人感到恶心。
没有是非分辨能力的孩子,就是喜欢做悲剧的女主,以为这样可以博得王子的同情,顺便顺手牵羊得到王子的爱情。可现实没有王子。
人心底都有重要神圣不允许亵渎的东西,再软弱的人,也有拼命保护那重要东西的本能。
不要触及,不要触及!因为那是被信仰的圣地,是绝对的禁忌。
“刚才的你,真的让我吓到了!”
冉焰笑着对若榛伸出了大拇指。
她晾着衣服的动作停住了。晾衣台上晾衣服的她,就像一个漂亮的家庭主妇。
背景是在学校的晾衣台。
“冉焰!”
“嗯?”
“对不起!”
“什么啊?”他不懂!她一脸歉意,“把你扯进来了,害得你让他们那样说你!”
他不在乎的笑了,“乱讲的,不是吗?”
“呃!可是,你真的不怕吗?”本来没他的事情!却因为沾上她而引火上身……
对他……,总是有深深的愧疚。
他和语嫣才是同种环境和背景。是温室里的花朵,是经受不了那种摧残的!
所以,他总是笑得有些可爱加淘气。像个……处事无忧的孩子。
冉焰的手撑在了晾衣台的扶栏上。
“嗯,怕!听到流言说我是你们公共男朋友的时候,我确实很怕,怕语嫣那家伙真的误会我们有什么。所以,有一点疏远你。”
“那现在为什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呢?你帮我晾衣服,不怕被他们看到,又是嚼舌的闲话吗?”
冉焰一脸怕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怕啊怕啊!”
若榛的笑有些苦涩。他站在扶栏,撑着脸望着她,就笑了。
她发现了,于是转过脑袋去望他。
“你笑什么?”
“我在笑,今天的若榛真的很了不起!”
“嗯?”她不是很懂,她那么凶的样子,他怎么会觉得了不起?
“很有勇气的捍卫了自己的友情。如果语嫣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再在医院里,整天问我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我有没有好好的保护你!”
若榛的脸色有些黯然。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有些紧张的捏拿在一起,随后好似鼓成了勇气,抬起脸来,看着冉焰。
“语嫣她还好吗?”冉焰笑答,很好,只是总是问起你的事情!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她,她很想你!
若榛的脑袋低下了。
“我……去过了!”
“嗯?”
“可是,阿姨在医院门口看到我,把我拦住了,她让我以后别再跟语嫣接触,说了很多话,总结下来就是,语嫣的前途,不能因为我这样的人而蒙上污点。不要让人觉得她曾跟我走得很近,就被人认为也是那种不正经的女生。”
阿姨的话说得好伤人!
“你要真当语嫣是你的好朋友,你就离她远一点,你只要肯离她远一点,我情愿每天烧高香拜你!”
她……她还没有死,她就要拜她吗?那些话说出不口,也没有必要让冉焰晓得。只要轻描淡写一下就足够了。
阿姨真的有为难若榛吗?冉焰有些不信。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呢,那么亲切的阿姨,怎么会说出那种伤害人心的话呢?
可是,真实就是那样,不是吗?
若榛苦然一笑。她认命的说:“父母都会下意识的帮孩子隔绝危险!”她转身看了看远方的景,“我就是那应远离的危险品!”
“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在胡说吗?”
她说: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花店里打工,存好足够的钱,到很远的地方念大学,然后带着奶奶在另一座城市里立足!为了生存,我会努力的,我还太小,我还背负不了我的未来,所以,我只能屈从于这样的命运。有时候,忍耐不是我们的本意,却是我们的必须。太阳总是会出来的,我也一定会离开这里,过得好好的!”
一个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又没有一点点一技之长,这看上去很大很精彩的世界,对一个一无所长又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人来讲,到处都是“此处无路”的。
小说电视总是把世界描述得太精彩,离家出走的孩子,总是能得到奇迹的眷顾。于是很多的人效仿,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的时候,会狭义而极端的仇视。所以,若榛明白,人是一定要有一技之长,一定要有可以独立生存的能力。那样才能带着奶奶离开这里。所以,你也要记住:随心所欲的代价是,要么你有绝对的钱/权/实力,要么你有绝对人际关系,否则,你就必须屈从你瞧不起的世俗游戏。这是生存条件的规则。
抱怨和消极,只是无聊的游戏。
所以……,黑暗总不会总是有的!只要相信希望,绝望就总会过去的。
即使现在没有能力离开这里,总有一天,会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她老人家也一直在吃苦,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的话,那不是让奶奶和她浪荡,居无定所吗?
以前老师是很不喜欢她的,因为她的成绩不好。可是,她现在成绩很不错了,老师也对她欣赏了,不是吗?虽然老师跟金钱扯上了关系,可是,想想他们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也要生存,也有很尽心尽力……,便也理解了!
他却沉默了!”你想要离开这里吗?”
“嗯!”她说,这里实在有太多不好的回忆!知道吗?她突然很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她说:“我奶奶养的两个儿子,一个很懦弱,一个却是人见人怕的流氓。那个流氓就是我爸爸。因为他太坏了,所以大家对他都没有好感。所以即使我家有了困难,大家也袖手旁观,因为他不仅是一个流氓,还是一个无赖。骗钱,骗人,弄不好就把别人打得遍体是伤,他是警察局里的常客。大伯母跟我说,我妈就是被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弄到手,所以,他贩毒被枪毙后,我妈才刻不容缓的从家里离开。”
“那样的家庭长大的我,我这样的人被人视为违禁品,也不奇怪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冉焰突然生气了!身体从扶栏上撑起,激动的说,“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世上哪有什么混蛋可以随便定义一个人?连浮云都会随风向而变,连我们认为不会变的东西都会改变,每天都会新陈代谢的人,怎么可能被人随便定义什么种类呢?”
若榛怔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可是他就是这么激动,激动得她都有些紧张了。怔怔然后,就是莫名滑稽的别过脸去笑。
“冉焰……”她转过脸来,嫣然一笑。虽然委屈,可是被人紧张的感觉真好!然后扶在扶栏上,看上了明媚的天空。
白云蓝天的背景下,她有意无意间泄露出的美感,像冰山雪莲般开得炫目和精彩。他看着她的侧脸,就像欣赏从未见过的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飘渺的飘向远方的云层。
“云为什么要叫云呢?”她怅然自答:“因为人说它是云,它就是云。那个……人说它是花,所以花就是花,因为人说鸟是鸟,所以,鸟就一定就是鸟,因为别人说沈若榛是不要脸的女生,掉过孩子,跟别的人乱来,所以,大家就深信不疑的相信她就是那样的不要脸。”
她转首,带着惑人的伤感,看向了他的脸。
“你和我走得太近,会有更多难听的话,说不定又要说我和你怎样怎样!”
“那些又不是真的!”
“可是别人不这样想!”
“我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
“为什么?”
“因为……,“想哭,却马上眯上了眼,笑着隐盖了那种酸楚,笑着告诉冉焰八个字——
三人成虎!
人言可畏!
这八个字,包罗万千,精确得令人感到恐怖。
冉焰确实无语!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凝结成一种无形的重物,紧紧的贴在心口,令人无法畅顺的呼息。
“你知道最近抄袭的事情吗?”——他突然改变了话题。
她不懂,但还是问,什么抄袭?
冉焰说,关于青春言情小说作者安娜抄袭的事情。
若榛淡淡的说,那个啊……,我听说了,最近爆出她抄袭很多小说的事情。她似乎掉进了抄袭的丑闻。
冉焰好看的笑了!
“前段时间不是说安娜的小说抄袭柯南么?”
“嗯!”
“你知道是怎么传的么?”
“不知道!你说我听听。”
“安娜陷入抄袭丑闻后,新的小说在杂志和网络上宣传时,大家看到‘真相只有一个’的宣传语和‘侦探社’。
某个孩子说:感觉有点像柯南啊!
第二个人说:是啊,那不是柯南里的台词么?
若榛问:
“第三个人呢?”
冉焰说:
“第三个人说:难道安娜要抄袭柯南?”
若榛又好奇的追问:
“第四个人呢?”
冉焰说:
“第四个人:啊啊啊啊,安娜不要脸,抄袭柯南!
第五个人:什么?居然抄袭柯南,太不要脸了!
第六个人:太可恶了,我要去微博宣传!
“这就是传话游戏的威力啊……”冉焰笑得呵然快乐。
“……”
“所以你说,那些人乱讲的话,有理智的人会相信吗?”
他停住了笑看着若榛。只是看着。看得她怔然,不明白那种突然严肃的眼神代表什么!
他说:“也许说这些会很虚伪,但是若榛!”他起手,扶住了若榛瘦弱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告诉她,“我有位朋友告诉我,人生的平均年龄是八十岁。正好和季节一样,分为四个季节,平均每二十二岁为一个季度。春天是用来播种的;夏天是用来耕耘的。如果你春天和夏天什么都不做,你的秋天,也就是中年,是没有收获的,冬天就没有东西储备过冬,晚景就会凄惨。很多人都追求大富大贵但是其实他们都追求大富,却不明白大贵是什么意思。富,是物质上的富足,贵,其实就是精神上的文化。富,是一夜就可以暴富的;贵,所谓三代培养出一个贵族。所以其实,大贵才是最重要的。所谓“贵人相助”,并非有钱人来帮你。而是有文化的人来点拨你,给你启示,让你豁然开朗,找到方向。给你钱,却不明白走什么路,挥霍完了一样是空”
“……”
“所以,只要我有机会,我都会对我身边的人说起这件事情。当身边的人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就会少走很多弯路。真正的关心,是这样才对。真正的关心,不是打发乞丐似的给你施舍,不是在你遇难的时候,说着可怜可怜,却只是说说而已的人!我们谁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着别人的故事,我们谁都只是观赏者,所以无论别人遇到了什么事情,在我们不是主角时,我们谁都没有立场去指责任何人。”
“……”
“所以我喜欢听你讲快乐的事情也喜欢听不开心的事情。当你把心事告诉我的时候,你就是在把你的伤口解剖给我看。所谓的朋友,并不是只用来分享快乐的。相反,用来分享伤感的,才是最知心的朋友。”
“……”
“别人怎么看你,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若榛,一直都是我们值得珍惜的朋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我的直觉。若榛不是那样的人。即使真的和别人上床,我也相信你是带着感情的。你没有那么随便。我就是相信这一点!”
他说:“在我眼底的若榛,是完美可爱和善良的!”
她淡淡一笑,“撒谎!”
“我是说真的!”他像个被人不信,又极于让人相信的孩子。
“没有依据!”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
她看进了他的眼睛。
他突然无法直视,莫名其妙的躲闪。”我……”他心虚的吱唔,用力在她的肩上按了一下。
“总之,加油加油!”他说着,就为她握拳举了手。
她笑了!总觉得……他在回避什么,怕着什么……
很想知道!想知道到极点!
但是那种想要知道的念头只是一瞬间,那瞬间后,她的心性豁然开朗。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说,冉焰,谢谢你!
“谢什么啊?”他笑着,伸了一个腰,一脸舒坦的叫嚷着:啊哈,让流言见鬼去吧!
宽敞的露天晒台上,是学校专用来给学生们晒被单和薄毯之用的。当她笑的时候,背景是蓝色的天空,和干净的云彩。
当他对她说加油的时候,白色的薄单让阳光印出了萤萤的白光,衬着他的笑脸,明朗,干净,透明,渗透着让人乐观活下去的勇气。
悲伤绝望的人,总是那么一点点阳光,就可以灿烂。
世界上很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只是被人的想像力渲然得如此复杂而已。
他喊着,她也附合着,见鬼去吧!
然后,他们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眼,显得特别的心有灵犀,然后,她觉得如释重负的轻松,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若榛开心释怀的笑了,迷人极了!
六芒星似的光束,像由窄到宽的薄纱,又像一副定格的写生图,为求阳光的效果,用涂抹棒轻然的涂抹掉多余的沉重。
若榛原本想以“冷处理”的方式去应对这些流言飞语。可这涉及到了自己的朋友,她也不想背负这样的污名。
她找到了班主任老师,那位临近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她说,老师,我知道语嫣的妈妈为什么要语嫣换宿舍,这件事情关系到我的名声,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洗脱这一切,我从小没父没母,除了奶奶,最相信的人就是您了。所以,我拜托您……
拜托什么?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老师陪着若榛去了医院,将那份重要的,能证明她身体清白的检验书做了出来。
而那家医院,她决意要去那位同学的妈妈就职的妇科医院。
谣言从哪里生出,她就在哪里终止。
在去医院的路上,若榛和老师说了许多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在检查床上做检查时,老师被获许可,站在一边,看到她身上痊愈留痕的伤,确实心疼不已。
老师的孩子……也和若榛一般大。
只有养育过孩子女人看到孩子受伤,才能激起更深刻的母性。
到了那天下午,回到学校后,班主任特别开了一个班会,将那检验结果狠狠的拍在讲台上,对班上的人喝斥,我手上拿的就是沈若榛的检验结果报告,她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我不知道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但我要是再听到班上有人提起这件事情,别怪老师支持沈若榛,请来律师,将这名誉官司打到底。既然大多数人都满十八岁了,都是成年人了,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责任。
若榛饱含热泪,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滴时,她努力的保持镇定,却忍不住声音不住的颤抖。
“我……是清白的。”
她好半天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重复。
“我没做过那些事情,我是清白的。”
有些事情,是必须说清楚的。
关于女孩子名声的事情,没有做过,又可以“破谣”的事情,是千万不能等的。
转眼平安夜前夕,各家花店里的玫瑰特别紧俏。
这是冉焰要送给语嫣的玫瑰,他今天打电话来预定的!
若榛小心的包扎着。在小小的传情卡上写下收件人的名字时……,她竟一不小心,将语嫣的名字写成了自己。
“沈若榛”三个字在印着花色的卡片上,剌痛了她的眼。她笑了一下,然后,将那卡片从盒子上抽了下来,撕断,碎片扔进了垃圾篓。
这束花是冉焰定给语嫣的!她修剪好后,放进了保鲜柜里。那里面的花束,是她一枝枝精心挑选的。
太忙了!
实在是太忙了!
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爱了——!
在中国,只要带着“节”的日子,总是有能耐过成情人节。能幸免得余难的,怕只有清明节了。
看着买走玫瑰的男士他们一脸开心和幸福的样子,……那种快乐都感染得外人都合不拢嘴。看到别人的幸福溢了出来,若榛心里莫名的,有了酸酸的寂寞。
真的好奇怪,以前不是一个人都很习惯呢?为什么……会有寂寞守在心门,趁她一不小心,就趁虚而入呢?
这天晚上九点,在花店里打工的若榛收到了电话订购。
很年青的女孩子的声音,陡然听起好像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很熟的人,一时想不起来,那声音也好像是她刻意的别出来的。可声音是人类独特的识别记号,不管怎么别,还能能听出一些。
那人说要一束玫瑰,到某某酒店的2108号房间。
说是很急,很重要。
“对不起,我要下班了!”
“很重要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像急得要哭了!
“我得了绝症,时日不多了,他想见我!我们是网友,网恋了一年多了,他很想见我,在我们决定见面时,我得了绝症。化疗化掉了我所有的头发,我因为吃治疗的药物,脸上被剌激后长了很粗的汗毛,现在简直男不男女不女!还好我一直刻意保持神秘,所以他一直没有见过我的样子。这一次,他说他无论如何都要见我,无论如何……”
那头在低泣:“现在……,现在你看到有个小男孩走到你面前吗?他是帮我给你买花的钱的!”
若榛的眼睛看向了花房的玻璃门外。那里果然有一个小男孩。他正探头探脑的看进来,而且他的身子骨很小,正在吃力的推着那厚重的玻璃门。
若榛见他推得吃力,就走出柜台,拉着门把,帮了他一把。
屋子里的暖气很大,小男生进来后,搓了搓冻得红肿的手。
他呼着白色的气,鼻子也冻得很红了,大大方方的递给若榛一张面值五十块钱的人民币。说,姐姐,那是一位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若榛捂了电话,俯身问那小男生,那位姐姐长什么样子?
小男生闪着忽亮亮的眼睛,想了想,说,那姐姐戴着一顶很大的帽子,还戴着一面很大的口罩,连耳朵都遮住了,我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若榛的心里有了说不出来的味道。
绝症吗?
时日不多了吗?
因为治疗毁了容貌,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吗?
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背光而站,有了莫名的伤感。用一秒钟陷入酸楚的情绪,又用一秒钟从情绪里回复现实,手仍捂着电话,对着那只到她胸前的小男生说了一句,谢谢你!
小男生可义气了!拍着胸脯说,不客气,助人为乐是我们的本份!
他把小小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若榛看清了他脖子上飘的红领巾。看了看那个孩子!他一脸阳光而又有责任感的样子……
莫名的心里一软,幽伤的思忖着连小孩子都晓得助人为乐,那么……自己呢?
“对了!还有这个手机也是她要我交给你的!”小男生突然想起似的说,他不够高,无法平视若榛的眼睛,于是将东西递给若榛时,他吃力的垫了垫脚。
若榛微蹙了眉头,有些明白那个女生想让自己干什么!
思绪间小男生突然叫道,哎呀,我是下楼来帮我妈买酱油的,糟糕糟糕,忘到西班牙去了!
他转身拉门,这一次,很顺利的拉开了,转身就跑,穿得鼓泡泡的他,消失的背影,就像消失在深海里的泡泡鱼。
若榛的目光飘渺。随后,很快想起她还在跟人通电话。
“喂,你还在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在!”那头似乎一点都不为等待而急。
“你……在附近吧?在某一处看着我吧?”
“嗯!”那头说,我在离你不远的角落里,能看得到玻璃窗子里的你,你戴着粉色的头巾,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紧身裤还有黑色的靴子,外面套着粉色的布兜,很漂亮的长头发,很漂亮的脸,也很有气质……,是大多男生都想征服和喜欢的类型!”
她在电话里用很精确的词形容着若榛。这不是乱讲,这是名副其实。
屋子里的暖气很大,外面很冷,所以窗子上朦上一层白白的雾气。
刚刚用抹布擦过的窗子,又一点点的朦胧起来。
若榛透着那朦胧,想在夜色里搜索,都透过朦胧的感觉,只看到一片未知不解的朦胧。
“请……不要看外面,也别找我好吗?”电话里传来那女生的声音。她说,给我一点点自尊心,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现在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若榛听到了,她感到通话的手机有些热了,热得都有些烫耳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莫名的想起这句话,莫名的被这句话侵袭入心,并千钧之重,挤得满满。
像吸满水的海绵,越吸越满,沉重之极。
重得她有些呼吸困难了!睁合了几下眼睛,她起伏着胸脯做了一个深呼吸。以此缓解心中突如其来的压力。
“花的钱我收到了!”
若榛停顿,随后好似试探和猜测,“你……,不是简单的想让我送花吧?”
若榛说,你是想让我冒名顶替?……对吧?
“嗯!”
电话那头肯定的回答。答得肯定,毫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
“求你!”
那女生带着哭泣说,帮我!让他见你一面,让他把你当成我,只要他以为我长得是你的样子,只要他是这样子想的,我就死而无憾了!
若榛沉默了!
“这样……不好吧?”
“算我很认真的求你不行吗?”那头的她焦急起来,她大声的说,一个快要死的人,你难道就不能帮她一把吗?
午夜十一点……
宾馆里的服务生很忙呢!拿着步话机,都是行事匆匆的样子。
若榛很简单的来到前台,很简单的问了自己要去房间的地址……说了要见人的姓名……
一句简单的问话,总是被陆续打进来的电话打断,都是来电询问还有没有房间的。
她说了名字,前台核实无误后,就放她进去了。
在客房门前,她按了门铃。
刚准备按铃,自己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心中有些生疑,但还是接过。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高亢的男子好像等得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来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啊?
她马上说,不好意思,让您等及了,我已经到了门口,正准备按门铃。话音刚落,眼前的门板就被人拉开了。一个围着浴巾的高大男子给她开了门。
门一开,就是那中年男子裸露的上身。她还是青涩年华,最多只看过那些在球场上赤着上身的男生,并且那还是很远的距离。也只限于球场,学校很严格,不会允许衣衫不整的人在学校里随便出入。这时突然面对这男人光裸的上身,若榛赫然脸红,赶紧挪开了眼睛。
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女生喜欢的人吗?
听她的声音应该很年轻啊!这个男人却都可以当自己老爸了!品味太奇怪了吧!她忙看了看手里纸条上通过电话写的房号,确定无误后,对那男人说,你好……
“啊”的一声,她惊叫着被那男人扯住了胳膊拉了进来。门砰然一关,那高大威猛的男人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手里的那束玫瑰掉落在了地上。若榛在那男人怀里惊叫着挣扎,“你要干什么?”
那男人一脸猴急,将若榛抛到了床上,不及她反应过来,就重重的扑倒在她的身上。他匍匐在若榛的身上,对她上下其手,并试图强吻她的唇,若榛吓得左右躲闪,“叔叔,叔叔,您跟我爸爸一般大啊,你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她看到这个男人手上的戒指,正常推理他已结婚,并且不可能没有孩子!
男人突然停住了动作,匍匐在若榛的上方不停的喘息。他大概想起了自己有一个和若榛一般大的女儿,所以一时间恢复了理智。但下一秒气恼,大吼,装什么假正经,不是你们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特殊服务吗?
惊吓过度的若榛,突然听到那位大叔说出这样一句话,无法理解的辩驳,我没有啊,我没有跟你打过电话啊。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你和我在电话里讲好的暗语吗?”
那个男人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显然是外地来此,出差借宿的,刚刚住进了HOLLTE,就接到外线电话,问他要不要特殊服务,交谈一阵,觉得那少女的声音甜得腻人,声音嗲嗲,满是诱惑。于是心痒难捺,就让她送货上门。
那女生也在电话里说,派来的女生会手拿一束玫瑰,说自己是真爱一生的送花员。虽然这种五星级的宾馆不会有什么意外,越是高级的旅馆,越是鲜少意外,可是为了保险,还是对对暗语比较好。
然后,还留下了一通手机号码。他放下了电话,还乐呢,觉得剌激极了。等了好半天,他才等到。门一开,发现这清秀的丫头真是绝顶的货色。猴急的抱起她,没想到她挣扎哭喊着闹出这样子的戏码。
一无所知的若榛,莫名的成了援交女。
那男的一脸扫兴的看着若榛,一脸疑狐,难道是搞错了?他起身,拿起床头柜上记下的电话号码和手机,输入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后,从床上坐起并正在整理自己凌乱衣物的若榛惊然的发现……
她的电话正在振动,并响起悦耳的铃声。
她惊呆了!
那个男人气恼了!分明就是她的电话在响,她想玩什么花样?
“你耍我啊?”他放下了电话,一把拖住了若榛的胳膊,又将她的身体压在了身下。“吃啦吃啦”的解着她大衣的扣子,越急越解不开,他干脆用蛮力一扯,那衣服扯开了,连扣子都无声的滚落在铺着薄毯的地面上。
若榛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但红了眼睛的男人,哪管她“是”还是“不是”?
若榛极力的挣扎,挣扎中,指甲划到了那男人的脸。
脸火辣辣的一痛,捂住了脸的男人停滞片刻,便一掌扇下去,若榛几乎晕死过去。
她半天才醒过神来,那男人却用皮带绑住了她的手。用强力透明胶封住了她的嘴。正在将她拉起,想把那碍事的毛衣给她脱下身去。
想喊,喊不出来。
想起身,那男人整个坐在了她的身上。
她绝望的摇着脑袋,哀求的眼光,一波一波的送向那个男人。希望他能看到,希望他能大发慈悲……
可是这暗了的天地,这灯光暧昧激人兽性的背景,带给人的讯息,是绝望得彻底。
翌日——
学校里沸腾了!这是寒假后,开学里的第一件“喜”事。
“你们知不知道沈若榛援交被捉到了啊!”
“啊!有这种事情!”
“嗯,是五星级宾馆,因为被人举报了,所以被警卫人员带走了!”
“是不是真的啊!”有人不信!
“天地良心!”那知情人举起了手,一脸“我若不说真话,我就被雷劈”的表情,发誓道,“我正好路过那里,我亲眼看到她跟那个男的被押上警车,里面的服务员都说,是这女的援交被捉。我跟沈若榛同学那么多年,怎么着也不会认错吧?宾馆门前,又有那么亮的一排照明灯,我要看错也不可能啊!”
“你是真的真的亲眼看到了?别忘记了,上一次,说她堕胎,老师还亲自陪她去检验,给她清白了呢。”
“上次没人亲眼看到,这一次,却是我亲眼看到的,我还挤入人群,追到警车边上看到了呢。绝对假不了。就算上一次她是清白的,这一次被警察捉到,不假吧?”
“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啊?”
“就是,上一次,说自己是清白的,样子情真意切的,都把我给弄感动了。结果……怎么又做这种事情被捉到了?”
“就是!”透露消息的同学她突然感到晦气:“我怎么跟这么恶心的人是同学,先前说她堕胎,我还不信,还在你们面前跟她说好话,现在居然被人抓了现场……,唉我说,她这样乱来,会不会得爱滋啊!别忘记了她爸是毒贩唉,枪毙前被查到也吸毒唉,据说还是用针管注射的那一种,你说,她会不会早就得了那种病,心里不平衡,到处传播啊!”
“别乱说,这种事情不能乱说,会吓死人的!!!”
“什么乱说嘛,她去医院就能证明自己清白了?有老师陪着,就证明自己清白了?万一她早就不是那个了,又跑去补了呢?有的医院不是说能补吗?上一次,路过一家私人医院,就给我发这种宣传单,气得我都开骂了,什么意思啊?给我发这种东西,我是原装正品,需要补吗?”
“唉,你妈不是妇科医生吗?这东西要是补过,能在医院检查时看得出来吗?”
“不知道,也没听过啊,就算我妈是医生,她也不可能跟我说这些啊。”
此时此刻,有人兴冲冲的从外跑进来,把门一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校长亲自去警所把沈若榛保出来了!我刚才去了校长室,校长好像愤怒了,要封锁这个消息,还要开除沈若榛!”
这次,是教室里沸腾了!
“真的是这样吗?这颗老鼠屎。她要不走的话,别人还以为我们学校是妓女培训中心。
“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垃圾。”
“啊,我好想唱歌啊!”
“哈哈,你想唱什么歌啊!”
“我想唱,这世界处处都有爱啊!”
门砰然一声被人踢开了!
是冉焰!
他气红了眼睛,他站在门外听到那些冷嘲热讽,他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终于,踢了门。
大家安静了下来,并不约而同的愕然。
“我敢肯定的说,她不是那种人!!!”
他掉头抱出来时,撞着抱着一落卷子的老师。
老师狼狈的捡着落地的卷子,扶着眼镜,不忘抬起头来大喊,冉焰,期末考试要开始了,你要去哪里?
冉焰跑向若榛的寝室时,教室最后一排的莫小纤,情绪复杂的用手绞住了自己衣服的衣角,越绞越紧,越绞越紧!
发卷子的时候,还要别人提醒她你怎么不拿卷子,她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你怎么了?”有人问莫小纤。
“没什么!”
莫小纤吱吱唔唔的答。
额上有汗,心虚得要死。
也许除了莫小纤之外,没有人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被沈若榛泼了墨水的事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那晚,她在路上捡到一个包包,打开一看,发现除了钱包和一面镜子外,就是一支手机。
莫小纤坐在路边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人来寻。警察局又太远。加上冬天很冷,她就坐进了路边的咖啡厅。
因为那个人掉了包,也掉了手机,那么发现自己的包掉了,又找不到人的话,一定会打手机联系。路不拾遗是好事,坏就坏在,莫小纤坐的那家咖啡厅的对面,就是沈若榛的打工的真爱の 花店。
莫小纤捧着咖啡杯暖手时,漫不经心的转向透明的窗子,就看到在对面忙碌的沈若榛。再转首,看到咖啡厅的不远处,那免费提供顾客读阅的杂志架上,有一本《城市导航录》。起身去拿了书,翻开一看,果然有记录着这个城市各大星级酒店的电话号码!
鬼使神差中,有了一股邪恶的念头。四下看看,这时的咖啡厅,她正坐的这个角落,并无二人。于是莫小纤用那手机拨打了玫瑰酒店的客房号码,别着声音故意发嗲,别出了甜腻的声音,把电话那头的男人挑逗得心痒难捺,再去向沈若榛的花店拨打了电话。
她怎么会知道花店的电话号码?
呵,那花店门面上那么大的几个字—— 真爱の 花店,购花热线:47392776
关于她怎么知道这遗失手机的号码?
很简单,为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她走近了一家公用电话亭,拨打了上面的号码,那电话亭里的电话又正好有来电显示,于是,她便在事发之前,记下了这支电话的号码!
虽然她也有手机,可以直接打在自己的手机上,但是……,除非她是白痴,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白痴,并留下线索让人轻易查到的线索!?
关于指纹的问题?这更不用担心,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是戴着手套去碰那只电话的。到咖啡厅的洗手间里,将电话装进那个包,“掉”到洗手间里的挂物勾后,她便出去了!
在进洗手间前,她将电话做了“呼叫转移”,转移的号码,正是来自于可怜的若榛!等若榛去了酒店,她算了算时间后,便用磁卡电话举报有人援交!
连名字都不知道两个人,关在酒店里,又衣衫不整!除了是在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冤枉吗?呵,可惜六月不会飞雪,现在也不是六月!
那个“绝症”的故事又编得过于煸情。
她在电话里捏着鼻子和若榛对话时,说着“我时日不多了”时,竟在眼底真的漫出了眼泪。好像是真的一样。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挂了电话后,她还拭了拭眼角的眼泪。一切做得天衣无缝,过于完美,甚至是精彩。
可是……
当得知若榛真的要被开除时,她的心怎么会这么悔恨呢!
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人总是因为冲动,而做出后悔的事情,做出后悔的事情后,除了逃避就是自责不已。
往往一些大事情,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小情绪。包括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绝情的总结,也就是人的小情绪引发的贪欲,只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想要更多的土地,想要对方的女人。
快活的人不是因为拥有太多才开心,而是因为豁达,不去计较!
可惜那时太年轻,可惜那时还不懂,可惜那时,就这样伤害了别人。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满的小情绪。
错误常常在不经意间发生,为了避免错误引发的恶果,我们要真正的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需要我们认真,慎重,而不是任由情绪冲破理智的草率。
若榛——!
若榛——!
可怜的若榛!
即使莫小纤现在悔恨不已,她现在也失去了敢于承认和担当的勇气。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早明白人与人之间要多一份宽恕和体谅,哪里有今日这种令人抱憾不已的悔不当初?
这个绝望的天空,连太阳都是阴冷的。明明是有光束打映在人的身上,可就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冉焰急冲冲的赶到女生宿舍门口时,若榛正要从外面走进去。他急步上前,冲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若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榛转过了身来,冉焰的焦急赫然映在她的眼底。她淡然一笑,“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了援交女,我怎么就被学校清退开除。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信吗?
“相信!”
“为什么相信?”
“不为什么!相信就是相信!”
冉焰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他相信的目光,像阳光一样扫进她冰冷的心田。
眸子里涌上了一层雾气,就像冰冷的水瓶,遇热,激荡出了一些水气。
受够了那些冷漠,受够了那些轻视和冷语,竟还有一个人过来表示关心。竟还有一个人这么执著的相信他。
“冉焰!”那种强装的镇定已支持不下去了。从校长室走到这里,从他们说你可以清理东西离开学校起,她的身体就在骤然发冷。而现在,心底凝结成冰的物体,被引爆燃炸,碎片飞天肆意,一片冰水震天下,令人窒息的震荡。
终于有人肯相信她了,终于有人肯相信她了啊!
她仰着心碎的脸,泪流满面,所有的镇静,都在那一刻不堪一击。
她流泪!想喊出自己的冤枉,却被酸楚截断了委屈。
语言一时间显得极度苍白。苍白得令人哭喊不出来。
大家拿有色眼镜看着她,却就是不肯给她信任和清白。
她曾跟老师说过,您带我去做过检查,您知道我是清白的,我现在也是。
老师无奈的说,我当然相信你是清白的,可也不能保证你一时糊涂,跟人做了这样的交易,还没来得及破身,就被当场捉住。
对啊……
就算她是清白的,可还是有很多女生拿自己的第一次做交易,她根本不能替自己保证什么。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她竟找不到一个相信自己,为自己说话的人。
而这个时候,他出现了。
“我们去找校长!”
“冉焰!”
她甩开了他拉住他的手。
“没用的,没用的,我解释了半天,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同情我,根本没有人希望我再留在这里。”
“谁说的!”冉焰大吼,“谁说没有人希望你留在这里,我呢!如果我不希望你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拉住你。我在为你努力,你为什么要就此放弃呢!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既然你说你没有,那你一定就没有做过那种事情,我认识的若榛是不会说谎的!”
他激动得胸脯不住的起伏。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过……几个月而已……”
他却吼了:
“认识几个月又怎样?有的人认识一辈子,都无法相互了解,你和我短短几个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才不会像她们一样,一群脑袋被驴踢,一窝智商被猪啃的家伙,不分是非,不明黑白,只晓得人云亦云,群起而攻击的伤害别人。我看她们就是无聊,就是想你出一点事情,好打发这种无聊枯燥的日子。她们是妒忌你,她们是无耻——!”
泪,细水长流。
语嫣是她最好的朋友,却伤害了她,出了事情,也不再出现。
其他人,更令她感到冰冷剌骨,落井下石。
她感到四面楚歌,八方面敌……
唯有冉焰……
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心酸的眼泪,扬眸,带着冷意的风扫进了她的眼。
“冉焰,你有没有听过,不要对懦弱的人太好,她们会依赖你,会不断的给你制造麻烦!”
“我愿意!”他坚决的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再放你一个人面对。我是你的朋友啊!他说,和语嫣一样,都是从心底关心你,即使依赖也没有关系,你尽管依赖我,麻烦就麻烦,我高兴,我自找,我乐意。
冉焰的眼睛,冉焰的脸,冉焰的一切一切,都像一股勇气注入了若榛的身体。
冉焰冉焰,心中无比感激的呼唤他的名字。眼泪更加肆意,想说出感谢的话,连嘴唇都酸楚得颤抖。泪如水柱,痛得连脑袋一并低了下去。
一直走不出绝望。
一直都在绝望里找寻着希望。
一直很理智,一直很漠然,一直以为除了自己,没有外人可以伤害自己!
紧紧的,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抵住自己的唇,牙在食指关节顶出深深的牙印,压抑得颤抖,压抑得让人崩溃。
待她抬起头来时,她竟令人感到欣慰的笑了。
“好!”她淌着眼泪点头,那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动。
即使这是地狱,也要去说清楚,她没有就是没有,一定要查清楚。
冉焰牵起了若榛的手,她浑身微妙的颤抖,随后看着他向前奔走的背影,还有她和他相牵在一起的手,还有……一种温暖隐藏在里头。
校长室的门口,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跪在了肥胖圆滚的校长面前。她枯瘦如材的手,紧紧的攀着校长肥短的裤管。校长一脸不耐,好像裤子上沾了什么秽物,想挪脚,那老妇人紧拉着。校长不好踢开,再怎么说这是一校之长,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那样的事情?
冉焰和若榛傻傻的傻住。
原本一辈子都不想放开的手,被若榛甩开。
若榛越上前去,悲恸至极。
“奶奶!”
奶奶一把拉住了若榛的手,“若榛,刚才校长打电话到我们家,说你做了违反校规的事情,被学校开除……”
电话是打到伯母家的。伯母听到若榛援交的事情,忙觉晦气,在电话里大声的骂着,这个不要脸的扫帚星,早跟我们家没有关系。所以,学校的电话打到了敬老院。
若榛仰首,呆呆的看着校长那不屑不齿的脸。原本以为,被学校开除的事情,一定要瞒着奶奶,不能让她老人家知道,随便什么理由都好,都比她知道用养老金供她念书,辛辛苦苦到了十七岁,却被学校勒命退学好。
她可以专心在花店打工,然后周未回家,再假装上学……
绝望的时候,只是自欺欺人的找寻一些希望。没有想到,校长你们这么绝,让她绝望到了顶点。就像她落入悬崖,拼命全力的向上攀爬,上面却不断的往下砸着足以令人致命的石头。
奶奶应该早就到了,应该跟那校长低声下气的说了好多好话。
校长不耐烦了,也赶不走她老人家,所以才拔脚往走前,没有想到,奶奶居然拦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
奶奶老泪纵横,“我家若榛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一定是弄错了。”
校长的眉头皱了起来。教导主任马上心领神会。那个更年期的胖女人来到奶奶面前,她说:“老太太啊,若榛是我亲自去保释出来的,都这样了,再闹下去,我们都很丢脸啊!我们学校可是资历深厚的老学校啊,若榛这种事情传出去,叫我们怎么在教育界立足呢?我们只是勒令她退学,并没有开除她的学籍,她完全可以转校的,完全可以重新过活的。你就让她转一间学校,重新开始就是了!”
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无故的泼了她一身的污水,又这说得如此轻巧地让她重新开始?
虚伪,虚伪到极点!
那个女人起手去扶奶奶,若榛一把推开了她,“少在那里假惺惺!我们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若榛推开了教导主任。那家伙的身体骤然靠墙,就不满的叫嚷,什么态度?我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中年妇女大手一挥:
“我们学校容不下你这样的!”
若榛冷冷的看了过来,心被一瞬间的冷冻,已不需要低声下气的待在这里。
“这里!我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
寒流陡起。他们彻底僵绝,没有回转的余地。
若榛搀扶起了奶奶,俯下身子,对奶奶说,奶奶,我们走!
奶奶混浊失神的眼看了过来,突然一巴掌打在若榛的脸上。
“你怎么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此时已是下课,二十米外的教学楼,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好奇的学生。一层叠着一层,一层又叠着一层。
那一巴掌打下去,居然有人拍手叫好!教导主任拿起教鞭,向远去驱赶,他们哄然一嚷,作鸟兽散。
若榛傻傻的捂住了脸。她傻傻的看着这世间上最痛自己的奶奶,却到现在却选择不相信她的奶奶……
眼泪从眼底漫了出来。心中的冰,凝化成了水。水流至唇边,是无尽的苦涩,“……连奶奶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小心翼翼的说,小心翼翼的问,小心翼翼的压抑,小心翼翼的颤抖。 。
“奶奶也不相信我吗?不……信吗?”
奶奶不说话,只是痛苦的仰望了天,就像那年代久远,又被虫子蛀空的大树。捂着绞痛的心口,仰首望天,倾斜着倒了下去。
当沈贤贞接到电话时,她哭着跑了回来。
床上那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太太,就是她的妈!
“妈——!”沈贤贞哭着扑到了床边,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她后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跟丈夫在一起,也不会让妈气得把自己赶出去。
“你要跟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当年,她挨了一巴掌,便气得跟老公私奔了!她一直以为妈不会原谅她……,所以一直都不敢回来。却和弟弟联系,背地里救济一些。
而老太太听到她的声音,好像拼尽身体里残余的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她的手腕,再拉住了床头那哭泣着的女生的手腕……
老太太费力的抬了脑袋。
“若榛啊……,就托付给你了……”
沈贤贞顺着那皓白的手腕,看到了那手腕的主人……
那是若榛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姑。
当天晚上,奶奶就断气了!
奶奶断气的时间是,二月一十八日早上零点零一分。
奶奶断气的一瞬间,大伯“妈啊”一声的嚎了出来。
“我的妈啊,我的亲妈啊!”感情充沛,母子情深。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亲娘死了,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却不想,他嚎完几句后,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说:“我妈不能白死,媳妇,打电话,叫你老家的亲戚都过来,把我老娘的尸体抬到学校门口去,锁门,封校,告诉他们,不赔钱,就别想进学校。再不赔钱,就去叫记者,叫电视台曝光!!!”
沈若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伯……”
“你TMD还有脸叫我?”
他一巴掌下去,把若榛打得向一边摔去,脚步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若榛狼狈的躺在了地上,脸火辣辣的疼着,有血丝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她感到痒,伸手一抹,抹到一手鲜红。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的计划全打断了,到手的钱弄没了,还害得我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讨债,你还敢跟我多嘴?”
大伯一脸恨意,恨不得把若榛撕碎了。
若榛不会知道……,她念完初中,完成九年义务后,大伯家就不打算让她继续念书上学了。可是,她想念书,她强烈的想念,想念完书后,离开这里,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把奶奶接出去,养她的老。
可是,大伯和大伯母是怎么都不愿意给她交学费。
眼看开学报名的日子近到眼前,某一天,他们突然改变了主意,愿意给她交学费了。
她不晓得这是为什么。是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大伯打牌,输个精光,赌上了瘾,借钱赌。等还钱那天,钱就翻番了,这翻番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大伯被他们协迫,逼着还钱时,他报了警,可警察来后,只说了一句“要钱可以,不要打人就行”,便离开了。
大伯被“整”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说实在没钱还了,钱都不在自己身上,都在自己婆娘身上,婆娘现在不在家,也不知道钱在哪里,更不敢找婆娘要,如果不嫌麻烦,就去他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搬走抵债。
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来到大伯家……看到了若榛。
那时候的若榛豆蔻年华,美得天然纯真,很是吸人眼目。
带头的人看到若榛后,将这事报给了他的老大,一个有点势力的BOSS。说沈家没什么值钱的,就他家的侄女出落得水灵。
BOSS听后,看到手下递来的相片,很是满意的“嗯”了一声。
手下心领神会,将大伯带到了BOSS那里。
BOSS先是客套几句,然后对大伯说,钱不用还了,等若榛那丫头长大后,跟我。
“跟”这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大伯当然一听就明白了。他还不至于丧尽天良,便反对道,不行不行,欠你的钱我会还的,若榛太小了,根本不行。
那人当场就翻脸了,阴着脸,拍着桌子站起身来,一句“不识抬举”,便有手下围拢上来,大伯吓得腿都软了,求他们饶了自己,愿意在若榛高中毕业后,让若榛“跟”那人。说那孩子太小,万一不识抬举,想不开,闹出事情,好说不好听。
那人便没有逼大伯,还给了大伯一笔钱,说是若榛的学费,让若榛安心念完,他喜欢有文化的。
还有半年,若榛就要毕业了,一无所知的她眼看就要落于狼窝魔手,竟没有想到,命运之曲演奏出这么一出,让她“援交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传到那人耳朵里,那人勃然大怒,坚决不要这种女人,并放出狠话,让若榛的大伯连本带利的还钱。
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还真是!
却也不是!
如果若榛平平顺顺到了高中毕业,就难逃那人魔掌。
演出这么一出,反倒让她“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了。
所以……
当你面临人生的悲剧时,想想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安排你摆脱另一场悲剧,便会好受一点。
自欺欺人?
是的!
可除此之外,你想怎么办?你能怎么办?你可以怎么办?
还不至于绝望的时候,你不这样想,你还能……怎么想?
一无所知的若榛被逼急红了眼大伯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她哭着扑向奶奶还有余温的身体,紧抱着她不放,嘶心裂肺的哭着:“她是我奶奶,是我亲奶奶,也是你亲妈,你不能这样对她。”
大伯竟直接上脚,一脚将若榛踹开了过去。力道重得她萎坐在地上捂住肚子时,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大……伯……”
“大哥!”
姑姑沈贤贞不忍且不信的叫喊了出来,奔上前来,拦住自己的大哥,却也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你们两个扫把星,好好的给我待着,敢坏我的事,我弄死你们!!!我老娘不能白死!!我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若榛和沈贤贞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他懂!
他的婆娘,还有他的儿子都怔怔的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老公……
他的老爸……
那个懦弱的妻管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太……暴力了!
吓得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楞着干什么?快把这两个下贱的东西赶出去!!!”
他竟向他的婆娘和儿子发号命令。”
那一晚,大伯一家把若榛和沈贤贞赶了出来。
沈贤贞回到这里,不到两个小时,就和若榛流落街头。
若榛哭得抽气,沈贤贞亦然,却安慰着她:“若榛,你大伯说说而已,他不会的,他是我哥,他不会的。相信姑姑,姑姑不会骗你的。”
她哭着抬起头来,一脸是泪,满目的心碎,半信半疑道:“真……真的吗?”
沈贤贞点点头,“相信姑姑,是真的。”
那一晚,沈贤贞带着若榛,到一家小招待所开了房间,在那里休息。
第二天早上,天麻麻亮的时候,沈贤贞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喊若榛。
可她没应。
沈贤贞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叫若榛,仍然无人回应。房子里空无一人。
沈若榛的学校门口,已被大伯母家的亲戚围在一起,堵得水泄不通。
她没有想到大伯一家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寒天冷月里,他们就在地上随便铺了一床破棉絮,让奶奶的遗体遮着白布躺在了上面。
他们举着一块块的木板,上面贴着报纸,报纸上用红色大字写着,逼死人命,血债血还。
她喊着奶奶,想往里冲,却被这些“亲戚”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
此时,那堵在门口,那辆私车里,校长坐在后座,进出两难。
司机建议报警,校长低吼,胡闹,想把事件越闹越大是吧?
司机一想,确实不能报警,一但报警,捕风捉影的记者便会随后赶到,就算“逼死人命”的事情与学校不相干,但由学校传出女学生在外面援交的事情,怎么都是不光彩和影响生源,或许,会让校长连脑袋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几分钟后,司机从车里出来,来到那群人面前,说了些什么,大伯就跟着他来到校长的专属车前,司机打开了后座的门,大伯由此坐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大伯从车子里出来,脸上有得逞的笑意,甚至有些喜出望外,拉开车门,走出去时,脚步都有些发飘了,飘得踉跄一下,差一点摔倒。
他来到大伯母面前,起手附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大伯母的脸色也喜庆起来,却有些担心,转首向伯父问,如果我们回去了,他们不给钱怎么办?
大伯冷笑:“那我们就把老娘的尸体停在这里,看看他们耐得住,还是我们耐得住!!!”
大伯母马上应着,好好好,我们先回去,冷死老娘了。说完,便转身招呼着那些亲戚,让他们收拾东西。
他们都去收拾东西了,没人拦住若榛了,若榛想奔到奶奶面前,却被大伯母拦住。她凶狠得像个母夜叉。
“滚!!!!滚得越远越好!!!!气死你奶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们老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奶奶……”
“你没资格叫奶奶!你这个婊子,活着污染空气,怎么不死,怎么还不死?”
她一把将她扯住,掼在了地上。
她萎坐在地上,手撑着冰冷剌骨的水泥地,冷风剌鼻,好似利得能割掉耳朵,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抬起奶奶的遗体,从她身边走过时,几个婆婆妈妈一样的亲戚“呸呸呸”地,在她身边的地上,吐了唾沫。
那是无法形容的羞耻,她们竟还觉得不够。
“活着干什么?江上又没盖子,去跳啊!!!”
她哭,哭得声嘶,哭得力竭,哭得肝肠寸断,频临崩溃。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女生哭着笑着,用脏了的袖子抹着自己的脸。
“若榛,不哭,不哭,若榛,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在生日那天吃到好多好多蛋糕了!”
那个小小的女生在很小的时候,用拣到的小木棍插在地上的小山堆上,对自己说,若榛,生日快乐!
二月十八日,生日快乐——!
二月十八!
二月十八!
那白色的挽联挂满了整间屋子。
那屋子里的挂历,显示着触目惊心的日期!
二月十八!
二月十八!
为什么要是二月十八?
为什么奶奶过世的那天,就是她的生日——二月十八?
江又没长盖子,江又没长盖子,江又没长盖子没长盖子没长盖子……
江……
又没长……
盖子……
一群人经过江边时……
皮肤黑得可以冒油的黑皮看到独坐江边的沈若榛。
他被一群手下拥簇着,路过这里,他……看上了那个女的。
“靠,正点!”
这是他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身边的跟班马上讨好的拢近身来,他一脸媚笑道,这是我的表妹。叫沈若榛!
“沈若榛?”
那黑皮老大一怔,随后用手指掏着耳朵,一脸苦思,苦思不出来,就粗口骂道,他MB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另一个跟班马上提醒,刚才在PUB里的时候,有两位MM在提她的名字,说她外表像圣女,其实比妓女还风骚!
一经提示,那黑皮便想了起来。
“原来是她啊!”
夕阳下的她,沐浴着一层金色的光。远望着前方,目光空灵,像被人抽取了灵魂。
黑皮打了个手势,若榛的表哥就走上前去。
“若榛,我们老大想见你!”
“……”
“上次哥哥做错了事情,向你赔不是了,但我们老大你可得罪不起啊,他可是有B道背景的!”
“走开!”她神情木讷,我想死!
“要死也要等见过我们老大再说!”
表哥拉起了她的手,她毫无反抗的站了起来。
表哥才不管她是不是面无表情,就拉了她的手,将她带到老大的面前。奉宝似的奉到黑皮的面前,对黑皮讨好似的说,老大,我表妹。
“靠,近看更正点!”
那黑皮忍不住打了一声口哨。他一拉过若榛,就抱了她,让她紧紧的贴住了自己。手感不错,相当满意。只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你表妹是木头啊?怎么都没有反应?”
那表哥忙低声下气:“我奶奶刚去世,所以,她受打击了!”
黑皮才看到若榛的手上带着孝套。他看着,就狠狠的啐了那表哥一口!
“我呸,你狼心口肺的,刚死了奶奶,就跟着我花天酒地!”
那表哥嘻嘻的笑,我跟那老不死的根本没感情。再说又不是我害死她的,我为她戴什么孝啊?
“你够狠!”
“多亏大哥的调教!”
“去你MB的,老子才没有你这么没心没肺!”
黑皮一脚过去,狠狠的踢翻了若榛的表哥。他可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滚!”
黑皮大喝!表哥忙连滚带爬,离开了这里。落荒而逃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夹着尾巴的狗!
那是一个行人很少去的夹角,冉焰能够找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在找他走失的猫。
还没到春天呢,它就不大安份了!
“你再跑,我就拿链子拴了你!”
猫不会懂人语,但很通人性的歪了歪脑袋。
“真拿你没有办法,过来吧,我抱你回家!有好吃的猫粮哦!”
冉焰蹲下身去伸了手,猫乖乖巧巧的走近了。它是认得主人的,来到冉焰身边踩着肉垫的掌拢近身来,在冉焰的脚下转啊转的。还腻腻的舔了舔冉焰的手!
呵呵,痒死人了!
刚喜悦的抱了那个小家伙,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小混混。他们围成一个圈,圈里好像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奇妆异服,打着响指,大声叫好。
冷风吹来,让人感到不适的寒冷。
这种人,一般都是离得越远越好。
冉焰觉得很无聊,正要离开。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叫,喂,姓沈的,好歹也给我一点反应,不然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衣服。
姓沈?
若榛?
今天的他起晚了,赶到学校时,听说了她家人搬尸锁校,却很快“和谐”的事情。一天都没有看到若榛,中午放学时,他去过她大伯家,大伯家门前一把锁,向邻居打听,才知道他们运尸回老家了,他以为若榛跟着一起回去了。
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有人说姓沈的,就想到她?
冉焰甩甩头,滑稽一笑,抱了猫猫转身要走!
“要脱吗?”
他陡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空灵绝望,无力至极。
“脱吧!”
——那个声音!?!?!?!
他猛然一惊,惊得连手上的猫都掉跃到地上。
猫跑了!冉焰扒开了人墙,看到了自己解着衣扣的若榛。
猫落地了,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他想都不想,冲进了人群!
他果然看到了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他上前去扳住了她。她解开衣扣的手停住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脱衣服!脱了,脱掉,想连这层皮一起脱掉。脱掉了就没有人认得我,脱掉了,就不会有人晓得我是婊子!”她像被人催眠,反复的,重复的说着这样的话。
“若榛!”冉焰叫着若榛的名字。耸着她的肩,想把她摇醒。
她竟丝毫不理。
木然……,对!
就像一根木头。
他怎么都叫不醒她啊!
“若榛,若榛!”
摇她!
她不醒,不醒,就是不醒!
她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布下一道阴影,眸光欠缺光泽,像被浓油糊上万层污点。
黑皮怒了!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破我的兴致?”
两手下从人堆里冒出来,架住了冉焰就是一拳。毫无防备的冉焰捂着肚子,慢慢的蹲落到地上。
痛!
很痛!
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搅。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用手拭了唇角。抬眼看到若榛。她一脸漠然。
“脱啊,脱啊,脱掉了,就没有人认得我了!”她在脱衣服,她已经脱掉了大衣。大衣已落到地上,她又开始扯脖子上的围巾。
冉焰惊惶了!
“若榛,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黑皮大笑。
敝开了皮衣,将若榛裹了进去。
“宝贝,别冻坏了,冻坏了,一会就不好玩了!”
“放开若榛!”
“你活得不耐烦了,敢管我的事情。”
夹角的墙壁上,那扭曲拉长的人影纠结在一起,骇人的拳打脚踢,更骇人的影子操起什么硬物,像冉焰的影子狠狠的劈了下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至那废木架完全散架。
墙上黑影四射。血溅四开。
凄惨的女生尖叫,冲到了那倒地的影子面前。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来到冉焰的面前。
哆哆嗦嗦的跪坐在他的面前。
他肿着脸,在冲她笑。他拼命的撑起身来。
血从嘴角流下时,他强忍着痛说,跟我……跟我回家吧。
伸手……
想去扶他起来。
后领却突然被人用力揪住,并把她的身体拉提起来。
好大的力气!大得不像人类。她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箍住。抱住她人的脚,穿着发亮的皮鞋,向着冉焰的脑袋狠狠的踢去。
冉焰不及呼应,便后仰着向后倒去。危急时刻,她看到墙角那边有暗光在闪!挣脱那个人后,沈若榛拣起墙角的一个瓶子。向墙角狠狠的砸去。
轰然一响,墨绿色的酒瓶断成两半,断口之处呈锐三角的利器!动作迅猛,令人措手不及。
“你们再敢伤害他,我就杀了你们!”
沈若榛双手握住了瓶劲,锐口向着黑皮。她的目光发狠,她的手腕颤抖。那些人围着他们,就像一围饿狼围住两只抵死一搏的猎物。
她竟敢威胁他?
黑皮大笑,笑着将手一掷,甩开冉焰,像扔一件废品。
“你想杀我?”
黑皮冷笑!扭过脸去,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很容易让人松懈下来,放松防备。
若榛的手在抖!黑皮猛然转身上前,一手制住若榛的手,一把将她拿瓶的手连着她的身体,反扭过来。
“你装什么正劲,你是什么货色,这里的人谁不知道?老子看得上你,算你的运气,你敢跟我不识抬举!”
他熊掌一伸,虎口紧紧夹住了若榛小如心型的脸。
她的背对着他,她的身体不能动弹。那个男人代着强烈剌鼻的烟气,在她的劲后吹气。
“你喜欢这个男的吧?我们就当着他的面ML!你也会觉得很剌激吧,宝贝?”
“变态——!变态!”冉焰口吐鲜血,扑倒在地上。身边是劈在他身上,劈散的碎木架。他以手捶地,“你敢动若榛一根手指头,我决不放过你,决不——!”
“是吗?”黑皮轻视的笑道,你有种就过来!
过来就过来!
可是……
爬不起来!
他竟像虫子一样蠕动,怎么也爬不起来。
好不容易爬到黑皮脚下,黑皮起腿,当胸一脚,一下子把他踢翻了过去。
轰然一响,撞到身后生了锈的铁棚。一撞之下,竟有了绝然巨响。
“冉焰——!”
若榛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在这空荡的场地,有了凄惨的回声。
黑皮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得快感和肆意。
“冉焰!”哭了,叫了他的名字,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这边爬。额头破了,血从上面流淌下来时,粘粘热热的,涌进他的眼睛。
视野蒙上了一层红!可是,他竟笑了!若榛终于回复了神志了!她终于晓得现实了!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许你碰若榛!”
他爬着!
“放开若榛!”
他爬近了!
他又爬近了!
到了黑皮的脚下,就要撑起身体爬起来时,黑皮又一脚踹开了他。
他仰摔到了地上。
拼命全力翻了身,又想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
冉焰的举止激起了他的兴奋。他不停的笑着喊着,过来呀,爬过来呀!你爬过来,我就把她还给你!
他们像魔鬼一样张扬狂笑。冉焰像可怜的虫子在地上爬。
“他很爱你吧?哈哈!”黑皮在若榛耳边说,“你和他做过那事了吗?所以他才肯为你拼命吧?!”
“你闭嘴!我们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黑皮怒了!”你敢叫我闭嘴?你敢跟老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他放了若榛,就要再次上前。若榛紧紧的拉住黑皮的衣服。
“对不起冉焰!”她惨然一笑,“你这么拼命的保护我。……我唯有这样,才能救你!”
她惨淡一笑,好似解脱!
反手……
她将锐口瓶狠狠插进自己的胸口。
痛……
撕心裂肺。
血……,如鲜艳的色彩。
浸染了她白色的毛衣,大片大片的侵染。
见血无数,甚至砍断过人手指头的黑皮,怔怔的看着沈若榛。
她弯下身体,他竟完全震惊骇然。
手……,紧紧的握住了突出的瓶口,那感觉,就像那瓶子从她身体里,沾着血液,欢快的破士而出。
她痛得淌出了眼泪。
却面对着冉焰……,笑了!
笑得他怔然……
下一秒,沈若榛倏然转身,看向黑皮,目光凶狠。
“我不晓得你是什么老大,我不晓得你有什么社会背景,我也不晓得你历害到怎样的地步。我只晓得冉焰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比生命还重要。如果你们再敢动他一根指头。
她拼尽全力大吼!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喵呜!”
一只受惊的猫跃墙而下!
这恐怖的角落
黑皮怵然!
妈拉巴子!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居然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他竟被她吓到,吓得她吼过来时,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走!”他竟转身,带着手下离开。走出几步,突然停住。
“打电话叫120!”
“什么啊?老大?”
“大你妈的头,让你打120!”他莫名恼火,一巴掌盖了下去,那手下被打得转了一个圈。然后再“哦哦哦!”拿出了电话,打了120。
这对相爱的人……
突然有点嫉妒了。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女生愿意这样对自己,他情愿死,也觉得死而无憾。
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这样想,这样强烈的想。
沈若榛……
那个女生的名字,是叫……,沈若榛,……对吧?!
“冉焰!对不起……”
她的眼泪一波一波的向外淌。
“总是……,总是在为你……添麻烦!”
支持……不下去了!
终于无法支持,轰然一响,全然倒地,晕了过去。
她……,从他的身上滑落下去。
正月十五的夜里——
冉焰叫了一声:“妈,若榛来了。”
……
是的,若榛来了,当她从医院里醒来,冉焰便缠着绷带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落泪,因为冉焰看到她醒来后,欣喜得像个孩子。
“你醒了么?你醒了么!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她摇了摇脑袋。气虚的说,真好,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真是太好了。我快疯了,你信不信?”
信啊!
她也想问他:
你信不信人在迷离时,会灵魂出体?
我信!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我的灵魂飘离了空中。
我看到医生对我急救,我看到我的心电图一度成为直线,我看到医生对我用电板。
我看到……
手术外的你在为我哭!
你太伤心了,坐在急救室的排椅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唇哭泣。
肩头一耸一耸,令我难过。
我来到你面前,伸手……,指尖却穿过你的身体。
我对你说话,你却什么也听不见。
我叫你的名字,你也不回应我!
我急得都想哭了!
习惯了被人漠视,习惯了一无所有,却深感恐怖,怕失去你。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怎么办?
因为我的死,你愧疚怎么办?
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不能这样一直麻烦下去啊!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不可以死!
至少,不能这样死,这样会让你想到我就痛苦。
不能让你痛苦,不能让你想到我就痛苦。
我就是有了这样的自私想法,我突然觉得遗憾,因为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快乐甜密的回忆。
神啊!
给我一次机会吧!
哪怕只有一次!
于是,我的灵魂被吸入被自己抛弃的身体,一无所知的空白下恢复了意识,在剌痛下缓然睁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冉焰你!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