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榛是来和洛离告别的。
“三天后,我和小雨要去N城完成剧本,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你不要怪我哦!”
“怎么会怪你呢?”洛离笑着回答。
“若榛,你幸福吗?”她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问得人惊然一震,完全不明就里。
若榛讪讪地笑了。
“幸福!当然幸福!我觉得快要梦想成真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找我加入。”
“那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笔风啊!”洛离说,“从接触到你文字的那天,我就觉得你很可怜……”
她说:“非常的可怜!”若榛惶然地看着洛离,好像一丝不挂地站在洛离的面前,被她一眼看到底,恐慌得她不由自主。
“坚贞不移的真情,完美得让人叹气的爱情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你活在自己编制的故事里,你的笑容,你的喜怒哀乐,没有一样是真的。明明平淡的爱情,你得想方设法加入一些艰难挫折。明明甜蜜的事情,你要想尽办法设置悬念。你想尽办法让自己哭,想尽办法让自己笑,想尽办法让自己在自己编制的故事里得到爱情。看到那些看你小说会哭的人,我会更觉得你可怜。因为他们只会为了男主女主哭,不会想到哭得没眼泪的你……只是用文字给自己的悲苦绝望找出路!若榛……”
洛离拿住了若榛的手。
洛离的手好瘦,瘦得好像只剩下了骨头。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让人感到冷得刺骨。
“我也曾经爱过!爱得很苦!”洛离说,那个男生说,洛离,我娶你!我当真了!他不算好学生,好多女生围着他。想想他被那么多人宠,一定忘记了最初说的那句‘娶你’,看着他不停地换女朋友,我忍不住会想,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呢?……又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纵使你千帆过尽,唯有我独守原地的痴情呢?”
一滴泪从洛离的眼底滑落。
“ 我们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最后对我很残忍,但我就是没有办法恨他。”
洛离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侧的床单。
“既然这样了,我也没有必要纠缠下去!可是……我好不甘心哦!十六年,整整十六年,爱着他整整十六年!”
洛离终于淌着眼泪趴倒在了曲起的膝盖上。
她好像在哭,又好像是借膝上的被子吸走脸上的眼泪。她很快地又将脑袋抬起来,看着若榛。
“我甚至想过……在他婚礼的那一天,爬上他家楼顶,在他抱着新娘走进的那一刹那,我血溅五尺直直地砸死在他的面前。……可是,我最终还是舍不得让他难过。我还是舍不得让他活在恐怖和痛苦里。”
若榛的瞳孔微张,那是心凉的惊撼。
“那……我告诉你……我完全明白你,我和你一样守望着一份没有指望的爱,你会笑我吗?”若榛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羡慕你至少可以向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而我却每天都装作不喜欢他的样子,你会笑我虚伪吗?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一个人说我不想再见他不想再联系他,却一直坚持到今天,就是希望他能在电视上看到编剧的后面有我沈若榛的名字,不想他忘记我?你会笑话我……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一直没有办法接受新的感情,想和你一样……这辈子终老一生,一辈子都不要再嫁人,你会笑我愚蠢吗?”
“我会啊!”洛离笑了,“我真的好想笑啊!原来子期遇到伯牙的感觉……这么爽啊?你简直就是我的翻版加知音啊!”
“洛离……你……”悲伤的感觉全被洛离弄淡了,弄得若榛想哭又想笑,想笑,眼泪又挂在了眼角上。
洛离的身体又开始痛了!
那痛好像一双手在活生生地撕扯着她的身体。
不行了!
她知道……她最多只能活这几天了!
有些事情再不做,会来不及了!
那草坪上,一个彩色的小皮球滚到了一个人的脚下。
初春的季节里,她坐在轮椅上,穿着长长的风衣,戴着大大的口罩,还顶着一顶超大的帆布帽子。要来捡球的小男生来到这人面前,他突然就害怕得大哭起来。
一个年轻的男人匆匆地从后面赶了过来。
“怎么了小宝?”他蹲下身来,用手按住小男孩的脑袋。
“爸爸,狼外婆,吃人的狼外婆!”
那轮椅上的人弯下身去,用枯如骨柴的手捡起了那漂亮的彩色小皮球。
“对不起,先生,因为我得了癌症,化疗后才变成这个样子,我吓到您孩子了!”
“哦,没关系,小宝的胆子小,昨天又跟他念了狼外婆的故事,所以他才……”
男人起身,接过洛离递过来的小皮球时,指尖触到了洛离的指尖。
抱住的球悬在了空中。男人不解地看了洛离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在他要拿回球的时候,又用了力把球抱住。他一直看着球的眼睛,带着不解迎上了一双浑浊无光的眸子。
“呃!”他突然不知道叫这个人女士还是先生,因为她的声音粗哑得让人模糊性别。他只有支吾道,“球……可以还给我吗?”
她好像从恍惚中惊醒,眼泪快要流淌出来时,她忙低首,待滑下的眼泪被厚重的口罩吸收后,她扬起头来,冲着他笑着说对不起!
球还给男人时,她看了他身边的小孩子。孩子很怕她,看到她看过来,吓得缩到爸爸的身后,抱住了爸爸的腿。将脸埋在男人的裤管里,哭着催着:“爸爸,快走,快走!”
男人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先生……”
他不解地转过身来,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洛离。
她虚弱得想要站起身来,双手已经撑在了轮椅上的扶手上。腿发颤,她还是站不起来。
“您的儿子很可爱!”她只有坐了回去。
男人笑了,他对洛离说:谢谢!”
他走了,走远了,远到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痴痴的目光。将眼睛看到他不经意触碰过的右手,弯曲的手哆嗦着合拢,越捏越紧,好像捏住自己的幸福。左手将握住幸福的手紧紧地按在了胸口。
拿着相机的若榛从不远处的小亭的柱子边走出来,洛离听到她的脚步声,脸上绽出一个笑容。
“若榛,谢谢你!”
“不客气!”若榛有了重重的鼻音,她的眼圈已红了一大半。
那个男人……就是她生命最后关头,所有的留恋……
坐在电脑前的沈若榛,将偷拍下来的男人的脸和洛离生病以前的脸用PS工具剪切下来,移到从网上下载的一对婚纱照的新人的图片的脸上。
一边用PS制作这些图片,一边无法控制地淌着眼泪。
“若榛,我与他连张合影都没有。你会PS图吗?可不可以帮我PS一张和他在一起的相片?”
她拿出一张相片,那只是一张两寸大的登记照。相片有些发黄了,那相片上的男生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而洛离拿出自己的相片时,那相片已经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对不起哦若榛,我没有他的相片,这张相片还是我偷偷拿到的,两张相片PS在一起,会不会很奇怪呢?……或者,麻烦你做一次007,帮我偷拍一张吧!”
她偷拍相片后,洛离又问过她:“我很难看吗?”
“不会啊!”
“他刚刚看到我……认出我了吗?”
“会的……我相信人心的感应!”
“即使我戴着口罩,即使我戴着帽子,即使我成这样,即使我声音因为激素变粗,即使我坐着轮椅,他都会认出我吗?”
“会的!”
“可是……我发现没有唉!……你说他听到我的声音会不会像别人一样,把我认成男人?刚刚就有小女生叫我叔叔了呢!”
“……”
“刚刚他碰到我的手了!果然……只有他才能给我触电的感觉啊!”
“洛离,他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是啊,他有点发福了!都有啤酒肚了。头发也没有以前多了!可是……若榛……喜欢这个人,喜欢他是一种永恒的感觉!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喜欢的感觉都是没有办法磨灭,即使……没有一丝回报。这种感觉依然魂牵梦萦,刻骨铭心。”
她拉住了若榛的手:“我觉得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自己!我不知道你爱上了谁,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坚持和傻气!”
正在PS图的若榛坐在电脑边,电脑里,播放着一曲令人心碎的歌曲。
悲凉的音律,更是悲凉无悔的情痴……
看见脆弱的人看到哭泣的人
某人为爱而心伤痛
某人奉献付出全部的心
没看到有任何回报
我只是想要问 那样做是为了谁
一直做下去 疲惫吗
为了爱 什么都愿意承受
为了某人 什么都愿意做
奉献付出一切 为了爱而做
但如果爱了之后 没有什么好
而且久而久之 没有任何回报
为何去爱 要忍受到何时 不明白
直到遇见你使我哭泣拥有的爱让我伤痛
我可以奉献付出全部的心
所看见的就只有泪痕
现在知道 让我面对承受的事情
和某人在一起 拥有希望
为了爱什么都愿意承受
即使爱了之后 没有什么好
没有任何回报 我依然承受下去
自己遇到后才知道 才明白
为了爱 什么都愿意承受
为了某人 什么都愿意做我为你而做为爱而做
即使爱了以后 没有什么好
没有任何回报 我依然承受下去
自己遇到才明白
若榛滴着眼泪,从心形的樟木盒里拈出了很普通的许愿瓶,瓶子里有一棵很普通的用塑料做的四叶草。
她的眼泪滑过眼角,她的目光直盯着那闪着荧光的瓶体,用手捏住那瓶子的时候,将瓶子移近心脏的位置。
他送的那个瓶子碎了,她重新买了一个,将他送的四叶草放了进去。
这些年……一直……都留在身边,说恨着,爱着,恋着,怨着的那个人,一直这般沉淀在心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相遇了,他不经易间的出现,来得过于凶猛,在她心底搅起一阵狂风,将这沉淀打破,且,搅得支离破碎。
又想起了洛离的那句话……
“坚贞不移的真情,完美得让人叹气的爱情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你活在自己编制的故事里,你的笑容,你的喜怒哀乐,没有一样是真的。明明平淡的爱情,你得想方设法加入一些艰难挫折。明明甜蜜的事情,你要想尽办法设置悬念。你想尽办法让自己哭,想尽办法让自己笑,想尽办法让自己在自己编制的故事里得到爱情。看到那些看你小说会哭的人,我会更觉得你可怜。因为他们只会为了男主女主哭,不会想到哭得没眼泪的你……只是用文字给自己的悲苦绝望找出路……”
无法自控的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看着他那天离天时,强留在自己手机里的号码,手颤着点开……
通了!
抽噎着。
他本是欣喜的接过,“你终于打给我了。”
他打过电话给她,可她一直没接,都好几天了,她都没有回复过。这一次,她主动打过来,他有些欣喜若狂。
听了不到一秒,笑容收住,马上又紧张起来。
“若榛?若榛你怎么了?”
“没事!”她哽咽着,冉……焰,冉焰我好想你!
正是下班回家的路上,用蓝牙耳机接着电话,挂断后,打转了方向盘,马上向她的方向急驶而去。
焦急的敲门,她打开门,穿着睡衣,撑着门把,惊愕地看向他时,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紧紧的,紧到令人窒息,却有致命的温暖和甜蜜。
“你没事就好,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她抱紧了他:
“冉焰……”
刚叫出他的名字,泪水便堵住子嗓子。
那晚,她在他怀里哭累了,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只听到厨房有动静,她疑惑的起身。
他……在为她做早餐。
满室飘逸着食物的香味。
“你醒了?”
他微笑着,转首,面对他时,锅里的热气翻滚,一室白气,满屋食香。
她一时傻住,感动后,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起床,没有梳洗,起手扶了一把头发,再匆匆转身,进入了洗漱间。
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后,一开门,他竟站在门外,手撑着门框,一脸温暖的笑,笑中略带坏坏的东西。
“不用慌的。”
他笑着对她讲:“我们要过一辈子的,就算头没梳,脸没洗,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而且……,想到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幸福。”
幸福?!
她突然云里雾里,茫然又不真切。
幸福……到底是什么?
从来都没有得到这个东西。
好似提起都是罪过。
模糊又没有概念……
可望又不可及。
她租住的房子,老式的筒子楼,一室一卫一厨,房子里是简单摆饰,除了冰箱电脑,蒙罩的电扇,就无其它值钱的东西,硬说有,就是那个小小的单人布艺沙发上,堆落了大小不一的娃娃。
这是他所看到的,他没看到的,就是那简易书桌的抽屉里,放满了没有拆封的文具。
笔,本子,笔盒
一样一样,一件一件,整齐的堆码放在一起。
她没那么“童心爆棚”,只是成年了,有钱了,买下当年渴望万分,望尘莫及的东西。
据说,人的一生,都在追求与弥补童年及年少时的缺憾。
她的缺憾是娃娃,是本子,是文具,也是……他。
和他面对面坐着,拿着他隔桌递来的餐具,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梦幻,梦幻得不真实。
“你……”
“什么?”
她执箸而问时,他亦停住手里“盛”的动作。
“刷牙了吗?”
他一怔,忍不住笑了。
“刷了!”
“你知道我的备用牙刷在哪里?”
“用的你的!”
“你……”
他却笑了:“骗你的,我有随身携带洗漱用品简易装,只要进食,我都会及时清理口腔,当了医生后,就有了这种怪癖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没有,我好给你拿。”
“好!”他笑,“为我备一套,方便我在你这里过夜用。还有拖鞋,睡衣,这些,我晚上带过来。”
“你想干什么?”
“看你紧张的。”
他倒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逗你的!昨天你哭的时候,我想亲近你,你都不让,怎么可能让我这么快住进来?”
昨天晚上,他抱着她安慰她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她哭什么,但身体有了不可描述的生理反应,抱紧她,贴近她的时候,她梨花带雨的慌张起来,推着他,说别这样。他强压着冲动,抱着她,安慰她,让她继续哭,相安无事的一晚,真心不好意思说一对成年人,过了一夜,居然除了拥抱,就没有别的肢体动作,也没有脖子以下男主与女主不可描述的段子。
太不可思议了。
他自己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家过了一夜,却什么都没做,这个年代,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发现自己上班的时间要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拿起杯子,仰口就把杯子里的豆浆喝完。
“亲,我去上班了,碗就麻烦你洗了。”他边说还边调皮的眨了一下眼。她大吃一惊,还真没看出他有这么一面。
他拿了随身包,再到玄关换鞋子。换好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站在门口,冲着若榛讲:“唉,有事,你过来一下。”
傻看着他的若榛不由自主地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矮他半个头,莫名的感到压迫,没有发声,只是挑眉,意示着询问。
他居然学她,也挑了挑眉头。
“嘿,没事,就是想……”
一把拉过她,拥进怀里,微倾下身,让她投怀时,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
“抱抱你。”
顿时,他的气息像3D环绕体般将她轻盈团住。
下意识的起手圈住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发软,腿膝无力,足尖轻掂,意识飘渺虚幻得像风像雾又像云。
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连嗓子都似虚软无力,发不出声来。
“我去上班了,晚上……我再过来!?”
她中蛊似的点点头,马上清醒般又摇摇。
“我不会乱来的,你不点头,我不会越界的,就是看你伤心,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你,想陪你。”
“不是我,是朋友,是一位朋友她……的事情触动了我,没忍住,才打了电话给你打搅你。”
“怎么叫打搅呢?当你情绪的发泄口,一有事就想到我,我很乐意啊。”
“下班后,我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还是过来陪你。”
“真的不用了,我要出差,晚上就走,那天小雨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也在场啊。”
“什么时候回?”
她说,不知道,要看进度,要回来的话,基本上都是白天到。
他是医生,最没时间的时间段就是白天。
“你不用来接我。”她看出他的为难和犹豫。“也不用为我担心。”
“那你回来之前给我发短信,我可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回复你,但我看到,一定会回复。”
她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冉焰出门了,出门前,还在她的脸上迅速的香了一下,香完后,还坏坏的笑了。
门关上后,她捂住了被他香过的脸,兀自发呆,脸上莫名的飞上一层红晕,羞涩的笑了出来。
“我整理好行礼了。”
“我出发了。”
“我上计程车了。”
不由自主地想要发短信给他。
很久很久前,就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对她关心与牵挂。
让她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只为让他知晓与放心,便莫名的,悄然的,若卷叶飘零,旋叶渐平,落叶归根,徐徐缓缓,心有归属,尘埃落定。
接诊的他手机是静音的,但是,是震动的,他抽空拿出来,回复她:
“注意安全,想你。”
捧着手机,收到消息的她,心中一甜,便展颜欢愉。
在去火车站之前,若榛拖着行礼箱,到了医院。
将PS好的相片交给洛离时,洛离看到PS后的相片,她开心极了!
她不停地说着好漂亮。她在微笑,若榛却无法自抑的盈满了泪水从病房里冲了出来。
到N城去修改剧本,是完全封闭式的修改,熬夜熬得鼻青脸肿,熬到剧本完全通过,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白天他不方便回短信,晚上她又没时间回电话,只是异地,却好像异国,玩起了时间差。
他每天都会告诉她:“想你。”
这两个字,像蜜注进心里。赶进度赶得喘不上气,或歇一口气时,她都会将他的短信翻出来看看。
他给的只字片语,都充满奇妙的魔力,能让体力值骤减的瞬间满血复活。
若榛回到这座城市前,向冉焰报了行踪,他抽空回复她,等我,我下班就回你那儿。
她心中一暖,回复他,嗯,等你。
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洛离。
只是,病床上空空如也。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慌。
“她去世了!”
医生无比遗憾地说:“就在三天前,我们已经尽力了!”
据说在抢救洛离的时候,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她手心里什么都没有,却费了很大力气才扳开。
若榛给小雨打了电话,分给她的剧本她早写完了,回来得比她早,于是,她打了电话,小雨在电话里哭着告诉若榛,她走了……
临近下班的冉焰接到若榛的短信。
“我回了。”
他累了一天,本是疲惫得不行,却在看到短信时,笑容瞬间爬上了他的脸。
麻利的收拾着东西,边收拾边回复,“等我,我马上到。”
当他拿着排队好久才打包好的汤来到她家楼下时,发现她竟坐在楼下街心公园的小坐椅上。
“若榛!”
他惊喜的唤了她的名字,提着打包好的汤来到她的身边。
弯了腰,笑眯眯地等她回应。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笑马上僵在了脸上,随后,无可自抑的怒道:“是谁,告诉我,是谁?!”
她站起来就软进了他的怀里。
“冉焰……”
她流着泪说:“我们结婚吧。”
他半天不吭声,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却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时间太短了,命……太悬了,说没就说了,明明还喘气的人,几天不见就深埋地底。这么拖着,赖着,考虑着,犹豫着,惶着,恐着,就是因为以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
他是她心底深处最深的人,既然多年后,命运安排他们再次相遇,彼此也爱着彼此,为什么还要这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她哽咽着,“你娶我吧!”
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你不愿意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娶……还是不娶呢?不娶的话,我也不逼你,我就是想结婚了,我想生孩子了,我不想一个人了。”
拥住她的胳膊明显一紧。
“娶,我娶。给我时间,我一定娶。”
“时间?”她苦苦一笑。时间才是拖延的最好借口。
“你说的时间,是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
“你让我什么时候娶,我就什么时候娶。”
“明天。”
“明天,明天我就娶!!!”
真的!
就是这么神速!
她就这样嫁人了。
难怪别人都说水瓶座不是地球人的思维,想一出是一出,跟着她的思维跑,就像坐过山车样剌激。
从民政局出来,他看着若榛,他说:“若榛,委屈你了,让你就这样嫁给我。”
她说,“只要是嫁了你,什么形式我都不在乎。”
“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老婆!”他动容了。
“老公!”她也感动。
“对不起!”
“什么?”
“和你结婚的事情太突然了,我只请了半天假,同事在帮我轮班,我还要赶回医院去……医生真的很难请假。”
“嗯!”她说,“我懂的,等你回来!”
“那……我不送你回去了。”
“嗯!”
他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站住,回首,望着她冲他微笑。
他也忍不住笑道:“乖乖的,晚上等我回来。”
“嗯!”
她原地不动,他微笑着后退,正准备转身,她突然叫住他:“冉焰!”
“什么?!”
“你……你穿多大码的鞋?”
“42码。”
“衣服呢?”
“L码的都穿得。”
“知道了。”
“你要干什么?”
“为你置办东西。”
“呃,你看我……”他懊恼的说着,随后向她走了过来,走到身边时,从衣服的内衬荷包里拿出皮夹,将里面的卡抽了出来。
“不用,我有钱。”
“自己老公的钱都不要啊?”
“……”
“拿着!”
他拿起她的手,塞到了她的手上。微倾了身,在她耳边,对她耳语:“密码是我手机号码的后六位,不记得的话,就把手机拿出来看,知道了!?”
“嗯。”
刚应了他,他便调皮的在她耳边吹起一缕散发,再迅速的香她一下,她微缩了脖子,脸上蒙羞,眼底却是甜蜜的惊喜。特别他香过她后,坏坏的耳语:“回去好好修理你”。弄得她心神激荡,半娇半嗔着一句“讨厌”,就把他逗乐得不行。
与冉焰分手的若榛来到了购物中心。
空手而去,满载而归到……在外面雇了小面包车,才把她买好的东西给装载回去。
冉焰下班回来,用她给他的钥匙开门,顿时感到眼前一亮。
小小的一室一厅,从入门就撒上了红色的玫瑰花瓣,一起撒到房间的床上。
那床上铺的,是红得艳丽的喜被,床边放着一双红色的男式拖鞋,而另一双,穿在他的妻子沈若榛的脚上。
床头的墙上贴着喜庆的喜字。
她听到动静迎上来时,他看到她穿着款式简单却洁白的婚纱,脸上画着艳丽的妆。那样立在他的面前,期待赞赏又期待着温柔回应及羞涩的表情看着他。
“你……回来了。老……公。”
她声带发紧,却带着小女人无边的甜蜜。
他眸光里透着惊艳的光,走向她……,一步一步走向她时,她随着他的脚步临近,微微的扬起头来,仰视着他。
他双手从身侧伸起,牵住了她的手,再顺着她的手,由手臂来到了肩头,目不转晴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像火,融得她身心皆软,不由自主地靠向他,栖进他的怀里,手不由自主的撑在他的胸膛,贴近了他心的位置。
只感到他的心起伏有力的在她手心跳动着,仿若震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拥着她,手掌像熨斗般熨贴着她后背的曲线,温热的掌心熨贴着她后背丝滑的肌肤,先是像摸猫咪似的轻柔,轻柔击起酥麻的涟漪,她敏感战栗,感觉身体的力气化为乌有,渴望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心底知道答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有依着他,贴着他,感受到他的气息他在脸与脖间转辗的细吻,双手揉动的力道加深,双臂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强烈的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窒息的感觉令她透不上气。
“冉……焰……”
他的手已游到她身后的衣带,将绳结拉下,迫不及待的扯开。
露胸的衣口豁开后,不由自主地下滑。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起手将衣口按住。
“冉……冉焰,老……公,我们……我们先吃饭……”
他弯身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先吃你。”
他以为……他对这种事情,不会这般冲动了。
因为和王语嫣发生“那件事”后,他有了心理阴影,每次她想和他亲近,他都会想到那夜,被她家亲戚围住,无法描述的恐惧和慌乱。
他考入医学院后,他和她偶尔开房,总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进入医院实习时,他和她同居,工资无法满足她的欲望,或者她与人攀比时落了下风,心有不爽时,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嫌他赚钱少,不能满足她的购物欲,她就跟他冷战,不让他碰……
他渐渐的,对这种事情,也没多大的兴趣与冲动了。他一度以为自己“废”了。
没有想到……
真的没有想到……
若榛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冷却的血液,瞬间加温,沸腾了起来。
想要她。
想要她。
无法抑制的想要她。
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到了床上,放置妥当,便栖身压了上来。
承受着他的体重,略有不适,他便微微撑起身来,将重量分给了手。
她轻松了,面对他灼热的目光,只感到那黑亮的瞳孔里只有自己。
“冉焰……”
起手,以指腹勾画着他的俊郎的五官。
“冉焰……”
这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冉焰……”
她每叫一声,他都挪不开火热的目光,温柔的应着。
应的前两声,还带着温柔的笑,叫到第三声,他蹙起了眉头,紧张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哭了?是不是我太重了,压得你不舒服?!”
她想说话,却被酸楚堵住了嗓子。想让自己不要哭,却在咬住了下唇时,唇部不住的打着颤。怕自己哭得难看,叠手捂住了嘴。内心明明甜蜜着,却夹杂着无法言述的酸楚。
“若榛,若榛怎么了?”他慌张的坐在边上,将她扶起,搂进怀里,自责的安慰她:“都是我不好,我太冲动,吓到你了。”
她在他怀里转了身,起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头搁在了他的肩上,抽泣着,“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一直压抑着,压抑得好苦。”
“若榛……”他心头一酸,不由得眼圈泛红,有晶莹逼进了眼底。
“我也压抑得好苦。”
“不敢写你的名字,也不敢喊你的名字,没有想到,我可以这样喊出来。”
她抱紧了他:“冉焰,冉焰,冉焰,冉焰……”
他也紧紧的拥住她:“若榛。”
肌肤相亲,气息交融,爱欲之火熊熊冉起。
她顺意承欢,许他肆意而为。
他动作轻柔而有技巧,她突然想到那年……抱着自己的那个少年,一身酒气,青涩而鲁莽,毫无经验,完全不懂什么叫前戏和取悦。
那时的他强烈的想要她,她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遇,也以为自己今生今世都不会嫁人,在惊吓中,默默放弃了挣扎,如他所愿,让他得到自己。
那个时候,放弃挣扎的她,让他任意妄为的时候,他褪了她的衣,看到她胸口因为救他,而用瓶子剌裂又缝合的伤口后,他这血气方刚的少年,再也控制不住,抱住她,吻着她,吻着她为他所受的伤,意乱情迷的释放着他的激情时,不停的在她耳边低吟着,若榛,若榛……,我会负责的,我一定会负责的。
那时的他们都是第一次,靠着本能去尝试,她过于紧张与紧致,他又完全不得要领,就算拥有本能,却也根本不知道该放置哪里,两个人折腾了许久,除了紧张痛苦,便是屡屡失败。
这种事情,在身心成熟,情景俱佳的情况下,即使是第一次,她也不会这么紧张,不紧张便也不会这么艰难,可偏偏她是紧张又绝望的,第一次的慌乱更加剧了他侵入的难度。
他也不知该怎样才好,套了衣服,打开电脑去查相关内容。
依猫画虎般,强记了一些要领,再回来与她温存。
他终于感到自己可以进入,稍稍用力,她却痛得满头是汗,吓得他还未攻略城池,就……缴械投降。
她不解,他慌乱又狼狈的清理,一脸挫败,怀疑人生。
那时的她依在他的怀里,他难堪又尴尬,“我……”
她只是抱紧了他,不说一句话。
过了几分钟,他欺身过来,说:“我们再来。”——像个不认输的孩子。
等最后关头,她知道一切就要发生时,他吸入一口气,心中一狠,便挺身而入。
她疼得哭了出来,身体球在了一起,他也痛得吭了出来,还抱怨了一句让她想起就会笑出来的话。
“怎么……没人告诉我,男人的第一次也会痛?!”
待适应了,她不是那么紧张了,与她相连之处紧致得令他疯狂,本想怜香惜玉,控制自己不要操之过急,却完全没了理智,疯狂的要着她。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像初尝血腥的猛兽,令初经人事的她几度痛得将近休克。
等她缓过气来,他又不住索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那时的冉焰,真像团火,要把她烧干燃烬。现下想起,都会后怕得心有余悸。
而现在的他……,似乎也有强烈的欲望,但明显变得老练而富有技巧,轻易的化解了她的紧张与不安,甚至都不记得他是怎样蜕去她的衣,只感到他揭去了她的胸垫,胸口一凉,他本是面含笑意,欣赏着她的娇喘浅吟,却在看到她的胸时,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曲下身,仔细的端详,接着用手触摸着她胸前的伤口,目光变得不解和疑惑。
她睁开迷离的眼,注意到他的异样,心口一痛,鼻头便酸楚起来,希望他想起什么。
想起他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初次是自己。就算王语嫣桃代李僵满口谎言,看到这个伤口,他也会想起什么。她相信他一定会想起来,第一次的记忆,怎么可能忘记?更何况,他们初次的过程那么的不容易,他没理由想不起来啊?!
可他怔了半天,不解和茫然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觉得荒唐似的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要继续吻着她时,她忍不住打断他,轻声问,刚才……你想到什么?
他好看又宽慰的笑了,“没什么,看到你的伤,有些自责和心痛。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受了伤。”
她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摄起了她的下巴,一脸怜惜的告诉她,我会加倍的补偿你。
“只有……这些吗?”
“加倍的宠你。”
他一本正经,她却感到有一把带着倒剌的刀捅进了心口,狠狠的剌击着她的心。
她坐了起来,动手去脱他的衣,像扒皮一样,把他扒得干干净净,而后,也把自己处理得一丝不挂,面对着他,含着眼泪对他暗示与邀请。
“抱我。”
他抱住了她,
她想,只要他抱了她,真正的拥有和进入,才会想起吧?!
她只有他那么一个男人,也只有过那么一次,这么多年了……
想到他第一次,刚到关口就一泄千里,他狼狈不堪,严重怀疑人生的样子,就会忍不住轻笑出来。
他看到了,忍不住问她,笑什么?
她轻摇首,没有。
他俯身,轻吻,指与唇在身体曲线上游移,似沿路种上火种。
即将合而为一时,他竟几次都无法直接挺入。
“你……,怎么你……”他意外,又不解,莫名的想起和王语嫣的欢爱,几乎挺身便入,不会这般艰难。
不,不对,他的记忆里,醉酒的那次,夺走她清白的那一次,也是这般艰难。却不知道,醉酒那次,夺走的是若榛的清白,而非王语嫣。
“难道……你还是……”
“不是,我不是!”
她知道他要问什么,香汗淋淋,、迷离的双眼半眯的回答了他。
“那你怎么这么……”
“我不知道,我只做过一次。你……嫌弃我了吗?”
“怎么会?我也跟别人做过,你嫌弃我了吗?”
“怎么会?。”
“所以,我也不会,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不相问,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 ,我要疼你,就够了。”
合为一体时,还是那么不容易,他却比初次更有耐心和技巧。她也因为成为他的妻子,没有那么紧张了。
关键时刻,她还是受不了他的硕大,身体撕裂般的疼了起来,比第一次还疼,她痛得浑身是汗。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感觉他是要把这九年的空隙一并补足,连下床后去浴室洗澡,都要硬挤进去再接再厉,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知足。
将抱裹着浴巾的她从湿气氲氤的浴室抱出来时,她蜷在他的怀里,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他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再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将插头接入床头的接线板,为她吹干头发。
她身后是高垫耸起的枕头,侧了身,整个人就“埋”在了里面,发丝在他指间撩开,吹拭时,她只感舒适,越眨越沉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闭了下去,只感到他指间的温柔和风的温暖,嘴角噙起的笑,越来越甜。
突然,她的肚子响了一下,打破了这个和谐。她感到他听到了,因为他停住了动作。
“呃……,我……我饿了。”
她尴尬的支吾。
他一怔,便坏坏的笑了,俯身,贴着她,耳语时吹起几缕吹干的发丝,“我们去吃饭吧。”
“好。”
她欲起来,手无力撑起就算了,还浑身酸痛,身体的某一处更像火烧火燎,一动腿部,就迁扯到那里,痛得脚尖都跟着颤抖。
她忍痛不已,嘶了一声,他又心痛又好笑又自责地用掌抚着她的手臂,轻吻着她裸露的肩头,低哑了声音,满是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把你折腾成这样。”
“还……还好。”
“那……再来一次?”
“你……”她显然吓得脸都白了。
“看你吓得……”他忍不住笑着取乐她:“我去把饭菜热一热,端进来一起吃。嗯!?”
“嗯!”
得到她的回应,与她温馨甜蜜对视一笑,再从床上撑起身来。
“嘶……”轮到他紧皱眉头,一脸痛苦了。
“怎么了?”
她忍不住关心,焦急的问道。
他缓缓起手,扶住了腰部,又坏又暧昧的笑了一下,反问:“腰都要散架了,你说呢?!”
“你……你,你……”她又羞又窘,“啊”地一声,将被子蒙住了头,惹得他忍俊不已,哈哈大笑起来。
端着食物进来时,他披了睡袍,睡衣带随意的系了一圈搭上,V字领半敞,露出一片养眼的风光。
她记得……那年的他,胸前无肉啊啊啊啊!
现在,怎么会有隐隐若现的胸肌了?
接过他递来的小托盘,看着这养眼的胸,有些诧异。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然后笑了,“喜欢吗?!”
她涨红了脸,低首不语,实在不好意思。
“看来是很喜欢了?!”
“哪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好奇。”
“好奇!?”
“嗯!”她抬首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低了下去,讷讷地说:“我只是奇怪,你什么时候练出这些条条块块的?”
他的笑收住了。
深沉且惆怅伤感,伸手,掠起她耳边的散发。
“在你被人欺负后,我趴在地上被人踩着,爬不起来,你又为我差点丧命,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强身键体了。你走了后,我就开始实施,就把身体练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抬首,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能再眼看着我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那么狼狈和窝囊了。”
她感动得想哭。
“冉焰……”
他的眼底一潮,有些湿气涌上来,可他却打趣她:“乖,吃饭,吃完了,再给你看看我的腹肌。我们爱爱时,你都没有仔细看吧?”
“我……我才不看。”
“没事,反正功效你已验收了。”
“你……”她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
他笑了,起手摸了摸她头顶,像摸一只猫。声音放柔,蛊惑地说:“吃饭,张嘴,啊——!”
他要喂她?!
“我……我自己来。”
“我来。”
他执意要喂她,眼神也是坚决的。她被这种眼神软化,只有服软,微微点头,微张起嘴,让他喂自己。
吃着,吃着,她明明笑着,却哭了出来。
“怎么了?”他原本也是笑的,见她哭了,忍不住紧张起来,慌张的腾出一手,抽了床头的纸巾,拿在手里,为她擦拭眼泪。
她按住了他的手。
“冉焰……”她明明是笑的,明明感到幸福,却止不住泪水。
“如果……这是在做梦,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他忍不住眼眶一热,鼻子酸楚,无比难过又怜惜,却无比搞笑的说了一句:“那吃完再来一次?!”
她立马吓到了。
那晚,他喂她吃完饭,还夸她手艺好,她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那不是她做的,她不擅长做饭,做的饭只能“管”吃不“管”色香味俱全。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去置办东西,也没有时间去做饭,是去饭店订的,打包回来,重新摆的。
他说:“没关系,只要是经你手的,都好吃。”
那晚,他与她相拥而眠。
听着彼此的心跳,腻着彼此的体温,听着他在耳边的呼声……,一切那么温暖,又幸福得那般真实。
抱着他的手,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整个人又依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安心感油然而升。
这就是……有归属的感觉。
这就是……有了另一半,终成自己生命中,携手走过而立不惑,白首相随,至一生一世的人。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多年前梦见的小宝宝。她竟能看清她的性别,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白白嫩嫩,睡在她和冉焰中间,呀呀学语,逗逗她,她就笑得很开心,她也跟着她笑,笑着,笑着,竟知道自己在做梦,竟记得自己在梦里问她,宝宝,回来了么?终于回来了吗?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透,她就被“惊扰”醒来。
揉着眼睛,发现他在身上“运动”着。她又羞又愕,想抬手推开他,发现手臂及身体酸痛得好像被重物辗过。
他发现她醒了,没有因此而停止动作,还坏坏地笑了。
“早!”
她真的很无语。看看窗外,还没完全亮起。
“你……怎么天还没亮透就……”
“我要起早上班啊。”
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更加无语。
“你……你也不用不到六点就起来折腾我啊!”
“我也想七点再起来,可在你身上,我根本没法速战速决。若榛……若榛”他陷入快感,意乱情迷的喊着她的名字。她真心见识到他腹肌的力道,还有他的持久力。
“可我好困,我……想睡觉。”
“嗯,你睡吧,别管我。”
“我……”
她真心无语了,这种事情,她怎么能置身度外置之不理?她不可能不回应,她是个大活人呃。
六点四十五时,他看了看时间,觉得必须马上结束了,加快了力度与速度,她无力承欢,痛得惊叫,欲挣扎起身,他死死的握住她的腰枝。
“快好了,就快好了。”
他终于释放了。
抽身离开后,她简直散架,眼角边还挂着痛出来的泪水,他蜻蜓点水般吻着她的眼角,不忍自责,都怪我,你还好吗?
她紧闭双眸,无力睁眼,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他吻吻她的额头:“不吵你了,好好睡吧。”
她又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再不省人事般沉沉睡去。
醒来后发现竟日上三竿,已到正午十二点三十三分。
忍着痛从床上下来,脚尖刚着了地,竟像割裂尾巴人鱼,痛得身心俱颤。
艰难去浴室洗了澡,穿了衣,扶墙而出时,看到餐桌上有碗下好的面。
面里的水都放干了,用筷子去挑,也坨在一起挑不起来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碗边。
“宝贝,记得吃早点,下班就回,等我。”
她在这坨起的面里加了些温开水,搅开了一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算再坨,吃起来,也有甜甜的味道。
不知不觉中吃完了面,想起身收拾碗。可身体很痛,并……越来越痛。
她只有拿了病历,下楼叫了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刚到,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抽空给你发短信,你在干什么?想你!”
她无奈的叹口气,回复他:“我在你们医院,三楼,妇科门诊部。”
“怎么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讲,正在组织语言给他打字,就看听到匆忙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穿着白衣大褂的他从远处急走过来。
随着他的脚步临近,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他一脸焦急的扶住她的肩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我还是等见到医生,跟医生说。”
“我也是医生啊。”
“你不是妇科的啊。”
“好!跟我来。”
他拉起她的手,拿过她手上的病历,他才带着她走几步,她就痛苦的低吟,慢一点,慢一点,我好疼。
“我抱你。”
“别——!”
“那我搀着你。”
把她从候诊区带进了医生办公室。
那办公室是空的。他让她在里面等,发了一条短信,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女医生进来了。
“冉医生,什么事?”
“林医生,不好意思,我老婆不太舒服,看着人多,走个后门,麻烦你帮她看看。”
“老婆?!”那医生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冉焰前几天还是单身,怎么就有老婆了?
她看向了若榛,若榛尴尬的点头示意。她便坐下来,问她:“怎么不好?”
若榛涨红了脸,难为情的说:“同房后,私处很疼,钻心的疼。特别是走路的时候……”
医生不由自主地看了冉焰一眼,看他尴尬的表情,绷不住也笑了一下,随后,恢复严肃说:“我们先到后面妇检一下。”
他扶她起来,将她扶到内室里的妇检床上。
医生来到身边,对冉焰说:“冉医生,麻烦你出去一下。”
冉焰只得出去,医生顺手将粉色的窗帘拉出一首屏档。
等检查出来后,她让若榛先穿衣服,她先出来,冉焰关切的问,“她还好吧?”
林医生叹了一口气,来到桌前,拿了笔,翻了病历,边写边说:“用力过度引起的挫伤,我开点外洗的药清洁几次可以消退症状,一定要多喝水,少吃辛辣食物,保持私处的干净卫生,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同房。冉医生——”
她突然停住笔,看向冉焰,语重心长的说:“老婆是自己的,省着一点用。”
等她出来时,与冉焰对视一眼,发现他一脸窘态,窘得她忍笑不已。
伏案写病历的医生在电脑上开药单。
若榛突然想到什么:“医生,开这药不影响我怀孕吧?!”
医生“嗯!?”了一声,停住动作,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若榛,又看了一眼站在若榛边上,一脸愕然冉焰。他显然还没想到孩子这个问题上。
“是怀上了,还是备孕中?”医生转回来问若榛。
若榛说:“应该是备孕吧,我月事一向很准,昨天同房是在受孕期,我有可能怀孕,所以,我不知道这药对我怀孕这件事情有没有影响?!”
医生笑了:“这外洗的药没什么影响,不放心的话,现在吃紧急避孕药还来得及。”说到这里,她又突然补充提问:“上个月避孕了没有?要不要验个孕?”
“没有没有,我昨天才有同房,上个月来过月事了,不可能怀孕的。”
“那不放心的话,就吃紧急避孕药吧,不过,我开的这种外洗药对怀孕影响不大,紧急避孕药伤身体,最好不要吃。”
“那我不吃药,怀上的话,我要。”
“行,做个孕前检查吧!?”
“复杂吗?”
“抽个血,做个B超就行了。”
“行,开单吧。”
“不用在我这里开单。”
医生说:“你们在户口所在地的社区申请孕检,是免费的。这种福利,不用白不用,你们直接去社区办手续就行了。”
“那……我能不能咨询一下。”
“当然可以。”
“我……,我曾经流过一个孩子,在他快三个月的时候,是在大医院里做的人流,听说人流会影响受孕,如果这次没怀上,能不能开些药,为我调理一下?!”
若榛毫不避讳的在冉焰面前说出这些,冉焰的表情是惊愕的。
她流过孩子,她居然流过孩子……
医生说,调理前,还是要看你孕前检查结果。不能怀孕的因素很多。人流造成的不占少数,比如手术不当,造成的宫腔粘连,人流过多,造成的子宫内膜过薄,又或者炎症引发的输卵管不畅,子宫内膜异位,或者过度食用减肥药,乱用激素,导致内分泌紊乱,卵巢早衰不排卵,都可能引发不孕。”
若榛不懂了。
“不排卵?女人还有不排卵的吗?”
“当然啊,女人不是每个月都排的。像精神方面啊,压力大啊,作息不定啊,乱用减肥药,或者体内雄性激素过多,都会造成不排卵。卵巢里的卵就跟小果子一样,营养不足,也长不出来,长不出来,自然也排不出来。想要孩子,休息和心情放松最重要,更重要的是,保持体重,多运动,别让自己太肥,别让自己太瘦,受期孕隔天同房一次,基本没问题。”
“如果排不出来,还会来月事吗?”
“会啊!”
医生说:“排不出来,体内的激素还是会变化,一样会来月事,但是会错期,色暗,行经不畅,量会很少。像更年期的妇女,停经后,卵巢就再也不排了,女人望着望着就面色不佳,皮肤暗淡,缺少弹性,开始衰老了。”
“那怎样保养呢?”
“多运动,多喝豆浆,少吃鸡。”
“鸡?”
“现在的鸡都是激素养大的,少吃为妙。”
“嗯,明白了。”
“黑色和红色的食物多吃,补血补肾。”
“女人也需要补肾?”
“女人一样需要补肾,肾气足的女人,精血旺,发泽好,也利于受孕。”
“明白了!”
“还有,你说你是大医院做的手术,三个月左右的胎儿月份不大,而且只做过一例手术,月事也正常,基本没问题。如果这一次没怀上,孕前检查也一切正常,就在月事干净后,做排卵监测,按我说的做,一年内还怀不上,就该小冉医生来检查了。”医生说笑了,向社区申请孕前检查的话,是夫妻双方都要查的。
若榛不知道,听到这里,下意识的、肯定的说:“如果我没问题,他的生育能力也不会有问题。”
怀过他的孩子,被做掉的孩子就是他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他不知道。静静的听着若榛和医生的对话,静静的听着。看不出内心所思所想,但能看出他沉默了。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他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
她也陷入沉思,随后,走到拐角处,她站住。
他发觉了,也站住了,回首,望向她。
“你很在意,对吗?”
“什么?”
“我流过孩子这件事情,你很在意?!”
“我说不在意,我自己都不信。”
他看着她,对她讲:“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受了多少罪没跟我说?又到底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渣到只顾自己,不顾你的身体,让你一次就怀上孩子,又让你打掉?”
她心口一紧,眼泪就涌进了眼眶。
以为他在意的是……
没有想到,他在意的是她受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
她哽咽了一下,却看向他:“相信我,我不是随便的女人,我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我们是爱过的。孩子的事情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相信他会比我更痛苦,我不想他再痛苦。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他,也不打算再提。过去的就过去了,我想和你好好的过,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当我以前受的罪,吃的苦,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的等价交换。……从现在起,我要一心一意的爱你,绝无二心。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
“愿意,我当然愿意。”
他心疼动容,欲拥住他,却被她抵住。
“你……你现在穿着制服。”
他看了看自己,麻利的将制服脱下,拿在手里,一把拥住她。
“若榛……”
他忍不住喃喃低语:“要是……那孩子是我的就好了,一定要你生下来,好好的……好好的把他养大。是我的,再苦再累都让你生下来,不让你和孩子受那个罪。是我的就好了,是我的……就好了。”
她承认——!
想要宝宝回来的心太急了。而挂号问医,找个能说这么多话的医生的机会太少了。
医生看着冉焰的份上,给她这么仔细和耐心的答疑,她把自己想问的全问了。
真的好想宝宝。
总觉得他还没有投胎,一直跟着自己,就是等着她和冉焰破镜重圆,再回到她的身边。
她不想等了,也不愿意等了。做为母亲,她想快点孕育他,生下他,抱到手里和怀里,好好的爱他。
这些年……一直不敢看关于孩子的东西,一听到新闻里说谁家孩子怎样怎样,她都会感同身受,剜心般的疼。听到哪个孩子失踪不见,她也会焦急担心得不得了。
同为女人,只有孕育过孩子,才会明白这种思子心切的心。
有些后悔心太急,而没有顾及到冉焰就在身边。
他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他的,可他抱着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又庆幸还好他不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不然……他该有多心痛。
还好还好……
还好他不知道……
那么荒唐……
荒唐的都不愿回想。
“冉焰——!”
非常伤感温馨的一幕,被某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循声而望,见到的竟是王语嫣。
真是冤家路窄,狗血人生,狗血到极点。
看到她时,她也是一惊,若榛也是一惊。她惊然后是愤怒,若榛惊然后,却将冉焰拉离自己更近了。
“你……,你是沈若榛。”
她认出她了,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冉焰,他只是淡然的瞟了她一眼。
她被他无视了,这无视令她愤怒,“你们怎么在一起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反问。
“你……你,你和谁在一起,都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一脸好笑道:“你才有意思,我和你什么关系?你管我和谁在一起?!”
“我,我,我……”她词穷语尽,发现有若干者围观,她好像被邪神附体,看到自己手上拿的检验单,失心疯似的喊:“你们对得起我吗?我怀孕了!”
怀孕?!
若榛的身体僵了。
王语嫣怀孕了?
冉焰的身板也明显的、不可置信的直了直,随后,一脸讽剌:“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她突然撒泼,反咬一口:“沈若榛,亏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你却抢我男朋友,我怀孕了,你却抢我男朋友,亏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却这样对我?!”
冉焰听不下去了。
“你神经病啊?!谁是你男朋友?我老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老婆?谁!?她?!”
她的眼神更加凶狠,愤怒,甚至要把若榛撕碎的眼神看着她。
“她怎么会是你老婆?你们……,你们……,沈若榛,你这个小三,你抢我男人,你不得好死!!!”她欲扑上来,冉焰想拦住她,若榛却推开冉焰,抬起手来,一耳光毫不留情的呼了下去。
她被打懵了。
“你……打我?我怀孕了,你居然敢打我?”
她真心不敢相信,记忆中不堪又软弱的沈若榛,竟敢打她。
“打的就是你!!”她指向她:“你这种人,不配当母亲。”
“冉焰!”她又转向了冉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冉焰摇首,“不是,跟她分开四个多月了,如果是我的,她早该显怀了。”
“那还废什么话?”
她拉起冉焰,准备走。
语嫣突然哭泣道:“冉焰,沈若榛,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就是想闹得他们难堪。
冉焰忍无可忍。
“是我的是吧?几个月了?”他动手,一把子将手她手拿的化验单给抽了出来,看了看HCG值,10004MIU/ML,心算一下,不超过两个月,片刻怒道:“我和你分手四个月,数据显示你怀孕不久,非要说是我的,我给你三周的时间,你去做DNA亲子鉴定,是我的,我绝对给你交代。”
“还在肚子里怎么做DNA?”
“你想赖给我之前,没去作功课吗?不知道胎儿最早满10周,就能采取胎绒毛做亲子鉴定吗?”
“你疯了,那么小。”
“那就等到16周,抽取羊水鉴定。”
“你……别欺人太甚。”
“到底……谁欺人太甚?”
“你都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结婚了,你觉得这个孩子我还能要吗?”
“那更简单,做流产的时候,你把流下来的胚胎组织保存下来,我带你去做亲子鉴定。”
“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怎么带出来给你?”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请专人帮你。你也不用担心变质,因为胚胎密封好以后,几十年都能验出亲子关系,除非你心虚,不然,就算不要这个孩子,你也会把它的残骸保留下来,还你清白,让我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