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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再次相逢

三天后的PUB里,冉焰端起杯子来,身边的男人在他耳边絮絮唠唠。那是他在路上碰到的,是某位“旧识”。尽管他根本想不起来这旧识到底是谁,但那个人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有问他的父亲好不好,再一个劲的说着“相逢不如偶遇”将他拉进了这所PUB。

几杯下肚后,男人才拐弯抹角地说明了来意。他想拉冉焰去投资一项工程案,这案子需要大量的资金。冉焰只是刚刚工作的医生,他肯定没有钱,肯定做不了这个投资股东,很明显的,那个人的目标,是冉焰身后的父亲。他没有钱,可是他的老爸董大军有。他的存在,只是一板隐性的跳板。

眼看冉焰没有什么兴趣,并好意的拒绝,那个人就自己打着圆场,说,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聊,现在既然来到了PUB,就好好的尽尽兴!听SUAN说,最近的货色不错。

SUAN是妈咪,所谓的妈咪,就是风月场所的老鸨。妈咪不用很老,妈咪的身后,总有有权有势的男人撑腰。

冉焰笑了一下。

这种人的好意用不着心领。因为总是别有用意。他说着不用了,谢谢。就起身。

那人着急地站起身来。

“再坐一下吧,那些美眉们要来了!人生苦短,要的就是享乐嘛!”

“我……”

冉焰刚想说着拒绝的话,PUB包间里的门被推开了。

PUB外很吵,DJ打着碟,带着疯狂的人群喝着H歌。

PUB包间里的隔音设施很好,看得出来,是下了大手笔设计和装璜。

当门被推开,当妈咪带着两位美眉出现在玄关位置时,男人和冉焰不约而同的转过了脑袋。

暂时解除隔音设备的房间,连地板和墙壁都被DJ台里的HIGHT歌震得咚然,连玻璃都被震得颤抖,脚底的地板似乎震得鞋在动,波及到脚底在发痒。

男人看着SUAN后面的两位美媚。先不说她们暴露的衣着,光看她们的脸蛋,就是让人惊艳般的喜欢,她们的身体曲线玲珑有致,修长白皙的脖子和腿……,光瞧着,就让人欲火难耐浮想翩翩垂涎三尺。

男人看向了冉焰!

冉焰的表情是惊愕的,对其中一个是目瞪口呆。

男人心领神会,让妈咪把冉焰中意的那位留下,然后他揽了另一个美媚的肩。

却听到冉焰说:“你们都出去。”

男人一楞,随后点头,哦哦,好,你们都出去。

“我是说你们出去,你……你给我留下来!”

冉焰的手指,直刷刷的指向了那位姑娘。

男人和妈咪,及妈咪带来的小姐一起出去了。

门一关,就将屋子外面的喧嚣关绝门外。

一切……静得可怕!

他看着那美媚的脸。

一直看着。

看着看着,忍不住喃喃自言的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若榛?”

他终归是叫了出来,从她一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他叫着那女生的名字。叫得试探加小心翼翼。

她竟一脸镇定:“你好,冉焰!”

你好……

冉焰???

她竟然说你好,冉焰——!

他第一次感到滑稽至极的四个字,居然是这种场合下的……你好,冉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应该惊慌,应该无措,应该睁大眼睛,应该……至少慌乱地掩饰一下失措的情绪,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她竟然……那样镇定的说:“你好,冉焰!”

你好?……冉焰???

哈!

她真的很镇定的说出了这四个字,说得让人想笑!

他真的想笑,脸上的表情滑稽至极。那“至极”之后……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小酒桌。桌上的瓶瓶罐罐砸了一地。几步上来,一把擒住若榛的手。

“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大声的吼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穿这么短的裙子?你……”

他紧紧的攫着她的胳膊,她愕然的看着他时,他面上的表情无限的悲哀。悲哀得令人心碎。

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淡然的说:

“风月场所,不穿成这样,要穿成哪样?”

“你下贱!!!”

他起手就是一耳光扇到了她的脸上。

力道太猛,她璇了一个身,就狠狠的倒在了地上。

脸火辣辣的疼着,手肘撑在了地上,禁不住微微地哆嗦。

他不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再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刚刚起身的时候,她的脚崴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扑到了他的怀里。下一秒便被他紧紧的搂住。

只感到这久违的怀抱,再一次让她感到了温暖。思念如潮水,眼泪在眼底晶莹地滚动着。

“你怎么这样糟贱你自己!”

他竟泣不成声的叫着她的名字,若榛若榛……

眼泪滴落到她的脖间,她像被燃蜡滴中了身体,浑然一震,她眼底的泪也漫了出来。

从PUB里出来的时候,她披着他的外套。

一路走来,谁也不说话,直到她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递到他面前说,谢谢,我们在这里分别吧。

“分别?”他红着眼睛转过来,悲伤的看着她,“上一次分别,是因为我惭愧,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脸再说服你让你相信我。所以,我放你走,我希望你能真心的忘记我,因为我让你这么痛苦,我不忍你再为我痛苦下去。我也一直以为,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可是,为什么你会……你会走这一条路?你不是跟着你姑姑走了吗?你不是被你的姑姑收养吗?你做这种事情,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奶奶还有你的姑姑吗?”

“姑姑?”

她惨然一笑:“姑姑早就跟奶奶一起走了。”

他震然,她苦涩的说:“在我被她收养,和她生活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她是和男人私奔才离家出走,可是,我到了她家后,我发现,租住的小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根本没有姑父。”

“……”

“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私奔后,在一家公司里当了会计,男人唆使她挪用公款做生意,结果让她被判了十三年。判行前,只要想办法把钱款交出来就行,可男人带着她的儿子跑得无影无踪。她出狱后,一直找不到那个男人和她的儿子,就靠着在狱中学的一些布艺手艺,在一家布艺店里打工。”

“……”

“她托你照顾我,又急急的赶回去,是因为她不想让我知道她那时过得不好,也不想我知道她住在小店的阁楼上。匆匆的赶回去,是为了租房子,让我能有个落脚的地儿。但那时,接近年关,中介都关门了,很多房东也不在本地,没房可看,也没房可租,实在没人可以拜托,只有将我托付给你。”

“……”

“收养我后,碰到了那个另有家世的男人,还不让她见儿子。所以,她一时没想开,杀了那个男的,自己也自杀了。”

他惊大了眼睛:“姑姑……姑姑死了?”

真是不敢相信,随后又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你回来找我,是因为遇到这些事情。我……我不知道你遇到那样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回来找我,是因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丢下你,我……”

“不是那件,我回去找你,根本不是因为姑姑,姑姑是在我念大学时,才自杀的。”

“那你那天晚上回去找我……”

“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不记得……”他心酸也不无奈,觉得她不肯说,也问不出什么,更何况,那晚他那般绝情的跟她说,别再联系了。

“那……你念大学时,你姑姑就……去了,你怎么办?”

“家教,打工,助学贷款。”

“为什么不来找……”

他的“我”字硬生生的打住。

“找什么?找你?我能依赖你一时,能依赖你一世吗?何况,为了断绝与我的来往,你的电话号码早就设置成了空号。我何必自取其辱?!”

若榛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只是低沉着,悲伤着哽咽了一下,“更何况,我去找你,并不是因为姑姑的事情……”

她想到她可怜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她和冉焰的孩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苦笑一下,道:“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了。”

“我可以不提,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若榛你会,你会……”

他说着,眼睛又红了大圈。

“到底是什么把你逼到这种地步?即使我说过那种绝情的话,即使我说过以后都不要见面的话,可是,到底是什么把你逼到了这里?”

他悲伤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应该记得啊,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你是我一生一世都想珍惜的朋友。不管是悲伤的,难过的,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对语嫣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我……”

他痛得将手捂住了心口。

他如何告诉她,他酒后乱性,把语嫣当成她,毁掉语嫣清白的事情?

他又如何知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有个人的心更像毒针剌过似的,痛遍了全身?

若榛的手在身侧紧紧的扯住了自己的衣服,衣服被扯得绷紧拉直。她微眯了眼睛,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唇,拼命克制自己不要说出去。

冉焰不知,接下来,他更加自嘲。

“是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也说过会一直陪着你!可是,没过多久,我又跟你说……从此以后不要联系得好!是我出尔返尔,难怪你不相信我,是我背弃了我们的诺言,难怪你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我!我根本不值得相信……”

他咬紧了牙关,城市的霓虹五彩缤纷,却被泪水蒙住的眼,弄成了红红绿绿的光点。

她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滴淌出来。

“我不愿意那么绝情。我是被逼的。我……”

他更加痛苦。

“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醉得把语嫣当成了你,和她……”

他痛苦得蹙紧了眉头,压抑得紧闭了眼,无奈而悲凉:“叫着你的名字,结果……被她一脚从床上踹下来,她坐在床上大声哭,不依不饶,把住在隔壁的她的妈妈,还有暂住在她家的亲戚都惊动了。他们敲门时,她去开门,把他们放进来……”

他痛苦得说不下去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向你描述当时的混乱。只能告诉你,她妈打电话叫回了我妈,我当时吓懵……承受着她妈的漫骂,还有她妈的拳打脚踢,再在我妈的见证下,逼着我发毒誓,非她不娶,若有背叛,不得好死。并……永远不能和你联系,被迫删了你的电话号码,并在隔天换号。”

“够了,不要说了!!!”

她痛苦的听不下去。

打断他,让他看到她的眼泪,她心碎的后退,边退边心碎的摇头。

直到现在,他还以为他的第一个女人是“她”而非她。

“若榛……”

他向前一步,欲言又止,她急步后退,奔上路边的空载计程车,绝尘而去。

车上,她哭得身心俱颤。

这些年,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是恨!

是彻骨寒心的恨。

一定要活下去,必须好好的活下去。

没人比她更了解王语嫣。

那个虚荣又不安份的女人,自私到极致,只会践踏人的真心,从来不会珍惜得到过的东西。

本性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刚刚……冉焰痛苦的向她叙述时,她内心明明有果报不爽的痛快,可为何还是如此扯心撕肺的痛着?

人类的情绪,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偏偏要这般辣味酸甜,五味交集,错中复杂?!

翌日

明海市的明鑫大道。

明鑫大厦前面那条干净的小道上,两路梧桐夹道而生。初春的梧桐树枝枝头露出点点新绿,在闪亮的太阳底下,像闪着荧光的翡翠。美妙绝伦,惑了人的心。

这是一条非常干净的小道,因为是白领和高薪人士的地盘,所以相对而来,非常的静谧。

“在想什么呢?”那看上去非常俏皮又有点古灵精怪的女生不由自主地问若榛。

若榛一头顺直的头发,戴着白色的翻边毛线帽,帽子上是很素雅的图案,细长的脖子上套着一条带流苏的围巾,松垮随意地在脖子上绕了一圈,低领的白色蝶式毛衣,领口很低并向一边斜去,微露出白如海棠般的香肩,顺便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条格的波西米亚风格的格裙,一条看似随意搭配却突现时尚和品位的腰带。半膝高的翻毛筒靴让她看上去时尚而又典雅,端庄而又娴静。

那说话的女生和若榛一起从公司里出来后,她也发现若榛不大对劲了。

“是吗?被你看出来了?”若榛颔首一笑。

“当然啊,我辛小雨可是冰雪聪明得很哪!”

“太聪明会绝顶的!”

“我爸就是秃头嘛,绝顶也是迟早遗传。”她笑着打趣自己,随后皱着眉头长长地“嘶”了一声:“我说若榛 ,你怎么这么会转移话题啊?”

“有吗?”她也歪过了脑袋去看她。

辛小雨说:“你这人不爱说话也就算了,可是最近,我说什么你怎么都喜欢转移话题啊?你是不是怕我问你什么啊?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什么啊?”

“没有!”若榛说,“你多想了!最近赶稿好累。”

“担心吗?”

“不会!”若榛说,“很用心地写,怎么会担心呢!”

“也对!”小雨说,“制片说,如果这部电视剧可以火起来,那下一部电视剧,我们就可以有署名权了哦!”

小雨说得很开心。

“署名权……”

“对啊!我们写了这么久,终于有署名权了!”

“感觉好梦幻啊!”

“是期待了好久,终于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吧?”若榛的笑里有些酸楚。

“以前不写剧本不知道,写了剧本才知道,原来制作过程和日本漫画很像唉!”

“嗯?”若榛不懂。

“很多有名的漫画家都是从助手开始做起的啊!比如说,由大漫画家画好草稿,助手们负责上墨,上网点,刮网……做得很辛苦,出版的漫画集却只能有一个人的名字。以前听说这样的事情,觉得很不公平。明明辛辛苦苦地做了干吗不让署名啊!写了剧本后才知道什么叫一流的卖创意,二流的卖水平,三流的卖苦力。……虽然写得很累连名字都没有,却学会了怎样立大纲,怎样理解主笔的意思,怎样将人物立体。

说的好听是编剧,我们这种连署名权都没有的层次,能保证温饱都不错了。连路边的泥瓦匠都不如。别人还以为我们多赚呢。”

“熬出头就好了。”

“熬出头也吓不到人,大头都给代理抽成了。还有,上次写的本子,人家说不拍了,还没给钱呐,辛苦钱呐,多少个夜晚,不睡觉,才熬出来的。说不要就不要,钱都不给了!讨钱像讨债的,被推三推四,这个说这个不该我管,那个说,这个不是我负责的,根本不知道找谁要。妈的,一群闪班子,硬是把我们弄成讨薪的农民工,人农民工还知道找谁要钱,我们连找谁要,都没精力耗。”

“哪行没有潜规则,那行没有斯文败类?!这种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避免。受人鱼肉,除非你放弃这条路。”

“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熬到可以有署名权,为什么放弃?当我傻啊?”

若榛的笑里有些酸楚。

有人说,如果市中心的广告牌倒下来砸到一群人,其中八个是不入流的自由写手,九个是三流编剧。一家影视公司,一天收到的剧本,可以爆满影视公司的信箱,可以被随便看一眼的,都是被幸运女神的眷顾的。而选中的电视剧剧本,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付诸流水。好不容易拍出来的,也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火不起来。

投资人和制片越来越慎重了,否则一不小心,投进去千万甚至上亿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就成为卖不出去的底片和盗版下来只用四元的光碟。(艾玛,看到光盘,就知道这是几年前的光景了。)所以,电视剧的编剧,只请名编剧来写了。可是,名编剧有了名气和金钱后,自己就鲜少动笔了。于是,他们会请不入流却很有灵气和实力的二线甚至三线编剧来写剧本,付他们一笔钱后,那剧本就是不动脑不动手的名编剧的。

很多编剧都默认了这样的潜规则,因为在群英会萃的都市里,想出类拔萃,实在是太难太难。

想得到署名权,也很难很难!

“想想过去,我们住在地下室,吃着泡面……,呵呵,原来也挺怀念的啊!”辛小雨的语气听似自嘲,又带着一丝自我调侃。

腾然回首时,原来再深的伤也都痊愈了,再痛的痛也不痛了,再感伤的东西,也不感伤了。过去的真的成为了无法彻底格式化的ed。我们可以学会用轻松的心态,去轻描淡写曾经的无病呻呤了。

林立的建筑楼斜伸向天空。长的,短的,短的,长的……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些高楼!”

“有什么好看的?”小雨不明白!

“我在想……,永远没有人会记得……,这是最底层的人,一砖一瓦……和着水泥还有汗水垒砌。永远没有人会明白……最辛苦最底层的人的无奈。可是,那些人回到这里,仰首去看时,他们杂着心酸和成就感,自己告诉自己,看,这些楼是我建的。就算没有人知道,就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去拥有,可是,自己告诉自己,看,这是我建的,就已经足够。……多自欺欺人。”

广场的数码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集电视剧……

那是她们两个合写的作品。只是打出的字幕里,编剧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种感觉……

似曾相识,正如……和冉焰上床的明明是自己,却被人李代桃僵,变成王语嫣。

好无奈,无奈得令人窒息。

“小雨……”若榛看着小雨,她真的很难这样真情流露。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若榛问她。

小雨看了过来。

若榛叹了一口气,轻笑着:“好吧,我知道,问别人心事前,一定要先告诉别人自己的。那我就告诉你吧,你救的那个人是我,……还记得么?当初那个在桥上、掉了手里的东西、差一点跳下桥去、又被你抱住的那个人是我。”

辛小雨惊道:“真的是你啊?”

若榛轻轻的点了头说:“是我!”

“那我当初认出你时,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因为我不想承认。”

“为什么呢?”

“因为,谁想承认自己真的想自杀呢?”

“你为什么要自杀呢?有什么想不开,干嘛要去死啊?”

若榛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气:“感觉……活不下去了。遇到了……很悲伤的事情,和你相遇的那一晚,我遇到了很悲伤的事情。你看到我的时候,我手里正拿着一个瓶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瓶子掉到了桥下,我差一点就跟着跳下去了。没有想到会不会死,只想到去拣那个瓶子,而后,我被你抱住的时候,我才有跳下去的心,心想着,跳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我就轻松了,跳下去我就解脱了。”

“你可别做傻事啊你!”

辛小雨急了,若榛却在与她对视半秒后,忍不住笑了:“如果做了傻事,我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

辛小雨也笑了,道:“就是嘛!”

若榛说:“就是因为我有难过的心事,我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所以我才用写的,让自己好受一些。”

小雨说:“现在心底好些了吗?如果用写的不管用,就去找心理医生吧!?”

“心理医生?”若榛微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小雨,凡是提笔写东西的人,她一定会有一定的眼力,懂一定的心理,可以做到她是她作用品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是她自己。而我又是水瓶座,天生的直觉和洞察力,又能看透人的心理,一般的心理医生开解不了我们,因为我们水瓶座就是天生的心理医生,一眼就能看清套路,很排斥别人探进内心。”

小雨不明白了:“星座有这么准么?”

若榛说:“我也曾经怀疑过,准么?准么?到底准么?”

“有结论么?”

“有!”

“是什么?”

“准!”

小雨“切”了一声道:“我才不相信星座准,要真那么准的话,那让搞星座算命的来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傻瓜!”

“为什么骂我傻瓜?”

“不懂乱信的就是傻瓜!”

“可是,不是你说很准么?”

“那你懂星座的本质么?”

“什么本质?”

“简单说,对于四季分明的地方,一月份的时候,正冷,人体的身体虚,需要进补,而动物在冬眠,植物的种子在土里蓄势待发,对应着这个星座的摩羯座,受此影响,性格偏冷,沉稳,领导力,执行力,还有厚积薄发的力量。二月份的时候,万物苏醒,百废待新,吐旧纳新,所以,对应着这个星座的水瓶座会有异于常人的创新,及欲摆脱束服的能力,就像破土而出的种子,拼着命的想挣脱泥土的黑暗一样,看上去好亲近却有距离感的性格就像乍寒还冷的二月天,看上去明媚,却还是冷得人缩手缩脚。而三月,正是莺飞草长,柳暗花明,一树一村蝶恋花的浪漫时光,所以,对应着这个星座的双鱼座,非常的浪漫……”

“那射手座呢射手座呢……”辛小雨忍不住打断,嚷道:“我就是射手座,你说说我的星座。”

若榛笑了:“你信了?”

小雨说:“你说说我的,如果像我,我就信!”

若榛说:“射手座,对应的月份在十一月底和十二月中,这个时候,候鸟迁徙,北风入侵……,对应你的性格就是,平时看上去散慢,但目的性很强。就像候鸟,看上去漫无目标,但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乐观,肯定乐观,因为候鸟精神,给你们这个星座的影响是,任是大风大雨,也阻制不了你们扇动的翅膀。这个月份会有初雪,所以,这个星座的人,有雪一样的性格,随意,随风之意。直白,因为雪只会由上而下,不会拐弯。所以,射手座和水瓶座不喜欢束缚,一个是坚韧,一个是百曲不挠。”

“哎呀,好准,我就是这样的!可是,在我前面的天蝎,和我们射手座的性格怎么差那么多啊?”

“天蝎?”若榛念叨了一下,又笑了:“天蝎,应该是十月底和十一月中了,那个时候,想要冬眠的动物都在找地方了,要落叶的植物都落叶了,不耐寒的都在做充足的准备,以绝对的准备去等待春天的到来,所以,那个星座的人,耐性很强就是这个道理。”

“继续呀继续呀!”

“而你的射手座,就像不需要落叶的万年青,和不需要冬眠的动物,寂静里的生命力,所以,跟天蝎有很大的区别。”

“还有呢?”辛小雨大眼睛睛的看着若榛,那眼神,分明是期待她继续说下去,若榛无奈地摇摇头说:“还有呢,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你怎么知道?”

“你这不是正在不停的问,不停的问吗?”

“这样也算啊?”

“当然啊!”

“我一直觉得星座迷信,现在觉得好准唉!那我以后出门都看星座书!”

若榛又摇了摇头说:“傻瓜,你还没弄懂星座的真义!”

“到底是什么呀?”

“星座的真义,就是天与人的感应。就是气候对这个时间点出生的人的影响。古代的人说天人合一,就是这个道理。所谓的星座,只是概论,同一天出生同一时间同一医院,同一病房里出生的人,人生都不一样,何况只是归纳性的星座呢?!”

“那……”小雨疑惑。

若榛继续解说:“知道某个人是什么星座,就像告诉你冬天你想到寒冷。告诉你春天你想到变暖与雷雨,要穿多一点和带雨具一样,是一个印像与基本,让你知道第一时间的应对而已。星座,只是让你速度了解一个人基本性格的工具,你也只能把它当工具用,当娱乐时共同的话题,拉近人距离的工具。就像电脑,若有一天,你离不开它,是心理依赖,便是瘾。”

“就像水瓶座,如果一个姑娘在第一次见面对我微笑,笑得友好,我又正好知道她是水瓶座,我会在短时间内,保持微笑问好的接触距离,不会因为她对我笑,就立马走近。水瓶座不喜欢这样,非常有距离感,你进展得太快,她只会感到不舒服。可如果知道你是射手座,我可以接近你,讨论去哪里玩,哪里有好吃的,因为射手座的你,就是吃喝玩乐的活攻略。”

“好像有点道理唉!”

“该你了。”

“什么?”

“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这些年我都没问过你,可现在……我突然之间,很想知道。”

“因为我姐姐!”小雨说:“你知道我有姐姐吧!她白血病,我就是为了救她,而被我妈生下来的,因为我出生时的脐带血可以救她。我的存在,让她活了好多年,十六岁那年,她的病复发了,她为了不拖累我们,居然不告诉我们,拒绝治疗,就吃了大把的止痛药扛着。她很傻,怕拖累别人,就拒绝爱情,可是,还是有男生喜欢她,在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后,她决定接受那男生,后来……那男生去救掉水的女生,就挂掉了。我姐啊……,她发现自己的病复发时,就写小说,后来,我姐夫……对,那个男生成了我姐夫,他们死后葬在一起。我姐就是因为他的死讯,整个人就不行了,扛不住了,追着他走了。整理她的遗物时,看到她留下的余稿,我就很想很想帮她完成梦想。”

小雨说到这里就笑了:“但我想简了,到今天才知道名利那种东西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只希望……可以好好得有副健康的身体。……”

“你呢?你还没告诉我,那年……你为什么要自杀?!”

“不是说了吗?遇到很难过的事情。”

“难过到用命去消吗?”

“嗯!”

“不是为情所困吧?”

“就是啊!”

“啊?”

她这么痛快的承认了,小雨还有点诧异了。

“我和你姐姐一样,爱上了某个男人,可是其中种种,我们不能在一起,心中有情,抒发不出来,只有用写的。”

“你很爱他?”

“很爱!也只爱过他!!”若榛说着,低首一笑:“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世上最可悲的是二种人,一种是演员,他们永远在演饰着别人。一种是写者,他们永远在纸上书写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辛小雨的面目表情原来是很沉重的,这会儿,突然听到若榛的话,就突然的阳光灿烂起来。

“就是这样唉~~!好的都往自个的原型上写,心里恨的那个人,就把她当反面,死劲的虐,别客气,包爽!”

“可是……我的故事……就算写出来,别人都会以为我是编的。”

“不会吧?!”

“是真的!太荒唐了,我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都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还都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他结婚了?”

“没有!”

“有女朋友了?”

“分手了。”

“你还在考虑什么啊?对于好男人,宁可错上,不可乱放!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一店了!”

若榛一脸好笑的看着辛小雨。“你又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好男人?”

辛小雨郁闷了!

“我先前怎么说来着?我不是说我冰雪聪明吗?你沈若榛喜欢上的男人,不好的话你怎么会看上他?你和我还有双子座,我们风相星座的人,都是外貌协会的,长得丑的,再有钱都处不下去!”

“你还说你不关注星座解析!?”

“无聊嘛,偶尔翻翻嘛。我们当编剧的,什么玩意不看啊?小到你情我爱,大到不育不孕,为了剧情发展,啥么玩意不瞅瞅?”

是啦,当编剧……什么不看啊?什么不都得一知半解,知道一些皮毛,用来唬唬人啊?

若榛忍不住笑了。

“还真被你说对了,他……”她望向前方,目光飘渺,似陷入回忆,似他此时就在眼前,他的长相立于她的脑海之间,帅气,高大,体贴,声音磁性,身着白色的医大褂,在阳光下,唤出她名字的他,令人心如蒜捣,怦然失控。

“我说得没错吧?”辛小雨有些得意。

若榛哑色失笑:“是啦,没错,对的。”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念高中的时候!”

“高中不是跟我一起念的吗?难道是……”

“是转学前。”

“哦~!”

“后来没联系过吗?”

“很久很久都没联系了。”

“干嘛不联系啊?”

“太复杂了,说不清楚。”

若榛吸了吸鼻子,她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伸起。指无力的弯曲着。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颤颤崴崴地站立起来,一个人将手伸过来,说,来,我扶着你。当她满心相信,将身体倾过去,要将自己交给那个人时,那个人却在指尖与指尖相触的瞬间将手收回。

这种事情……冉焰做过啊!

伤口很疼,他楞生生地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想爱!

可是不敢!

想去拥抱,却怕自己满心欢喜欢扑上一个空。

想联系……

却怕自己自作多情,再次错付。

她的悲伤,让辛小雨不愿再看,马上错开话题。

“唉呀,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

不管怎样,我们就要有署名权了唉。我们快去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洛离吧!”

这是血液科无菌病房,那病床上的女人……

暂且让我们这样形容那个人……

因为她剃光了头发。

那个人开口说“HI”的时候,声高很难听,就像砂岩一般粗粝不平。

“若榛,小雨……”

床上的人笑了!

笑得……很难看!

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是洛离!是和她一起辛苦到今天的洛离。一起讨论剧本,一起写故事梗概,一起反复推敲着对白和细节的姐妹。

“没有什么,只是简单的贫血和感冒而已!”明明知道自己得了血癌,却还是这样的轻描淡写。

小雨和若榛进来的时候,还到消毒室里去消过毒。消过毒后,小雨事先冲了进去,扑到洛离的床上,开心极了,“洛离,告诉你,我们的剧通过了,通过了唉!制片和导演很喜欢唉!影视公司说,如果这部剧火起来,我们就有署名权了!”

洛离笑了:“真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是,我怕我会等不到了!”

“乱讲,不会的!你可是我和若榛的师傅,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和若榛的今天,不管怎么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洛离又笑了,她虚弱地嗯了一声。

“我们等了好久,就差这一点点,我怎么会不坚持呢!”

小雨和若榛是同学,高中转学时的同班同学,那姑娘性格非常豪爽,说一就是一,说二有点二,当人一套就是一套,不会玩阴的,这一点是若榛最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虽然这优点也是缺点,但无妨,因为两个人能结为好友,也是缘份。

当初姑姑去世,还是小雨过来陪她守夜,过来陪她,怕她想不开,简直寸步不离。

这姑娘上大学后,就在戏剧社里写剧本,认识了一些人,有了一些人脉资源,在网上泡论坛时,结识了一个叫洛离的姑娘,两个人一拍即合,开了工作室,写剧本,人手不够,拉上若榛。

大概是新工作室,也没什么后台,几年下来,剧是写了不少,可钱却不多,能让若榛勉强维持生活。

而洛离也因为工作室接了一部稿子,熬夜病倒后,被查出……是血液方面的病。

果然啊……

用脑过度的人,不是早衰就是短命。可还是有人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努力了很多年、很多年后,现实狠狠地打了脸,才会明白,不管多努力,钱才是检验成功与否的标准。功利的时代,没有钱的人,命根本就不值钱。

若榛和小雨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是不是沈若榛?”

若榛和小雨不约而同的站住脚步,再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戴着头巾,穿着病服,又有些肥的女人,依在门口,保持欲追不追的姿态,不确定的问着。

这装扮……一看就知道是化过疗的病人。

沈若榛没有想到这里都能遇到熟人,转过去时,又微转回来和小雨面面相觑,眉宇神色表示,不认识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女人,只见她激动了。

“我……,是我啊,沈若榛,我是莫小纤。”

莫小纤?

沈若榛的脑海里马上闪现出一些不堪的画面。

“哦!”她立马冷若冰霜,掀起眼皮子瞟她一眼,进而勾住了小雨的胳膊,欲拉她走。

“沈若榛,我……我有话跟你说。”

“不好意思,没空。”

“我……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她停住脚步,转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完全“神之藐视”。

“可不可以跟你单独谈谈?”

“不可以。”

“我……,我……”她踉跄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我一直想跟你说,当年我……”

“当年,那个陷害我的人是你。”

“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也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在没有监控,手机不用开机密码的时代,你做得天衣无缝,我是怎么知道?”

她愕然,她却冷笑:

“那群人围着我们,看着热闹时,你的愧疚无措的表情出卖了你。按理说,我泼你一身墨水,你应该很恨我,你应该比谁都幸灾乐祸,偏偏你的表情被我捕捉到,你又心虚的不敢跟我对视,那些人里,你的表情特别怪异,突兀的怪异,我就知道是你。”

她惭愧得无言以对,辛小雨好奇得无以表达。

“那……那个时候我还小。”

“小?”若榛冷笑:“那时候,已经满十八岁的你,比我还先拿到身份证,已经比我先成年一年的你,居然在我面前说小?我没报警,是因为打击太大,脑子短路,一时没顾得上你,你应该庆幸,我把你这一茬给忘了。”

“可我没忘记,这些天,我一直回忆过去的事情,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希望有机会,能找到你,跟你说声抱歉。”

“这些天?”她再次冷讽一笑,“就是这些天化治疗才想到的吧?因为化疗得痛苦,所以才不停的自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于是,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到了我,便想找到我,向我忏悔,让我原谅,你好心安,再GAME OVER,真是想得太美。”

“若榛,我是真的想道歉,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虚伪!!!”她眸光冰冷,小雨从没见过若榛这般冰冷。

“你结婚了吗?”

“结……结了。”

“你老公因为你有病放弃你了吗?”

“没……,卖房子都要救我。”

“你谈过几次恋爱?你失恋过几次?你念过什么大学,你是什么工作?”

她连连发问,她不知所已。

“回答我啊?”

“老公是初恋,XX大学,没生病前是银行职员。”

“所以,你一直是顺风顺水了?”

“如果不得这病,我是顺风顺水了。”

“所以,你说你一直对我感到愧疚……”她顿了一顿,变得咄咄逼人,“你顺利考上大学时,为什么没想过找我?你甜蜜恋爱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找我?你顺风顺水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你幸福的时候,有个女生被你害得家破人亡,名誉尽损。你心安理得的幸福时,她的人生被你毁到错位?!那个时候,你的愧疚心在哪里?”

“我……”

“你!!如果你没有生病,你永远都不会想到‘报应’!!”

“……”

“就是要死了,你才想到因果轮回。于是你怕了,所以想找我忏悔,说什么你要死了,就让我原谅你?!死了不起啊?就你一个人会死?跟我卖惨?要不要这么自私?”

“我……不是自私。”

“如果不是自私,你为什么要提起?明知道那件事对我伤害很大,我能放下,不去回忆,就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你偏偏为你自己的心安,在我面前提起,对我造成二次伤害,你只顾着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会再次陷入回忆,痛得无法自拔?”

此时已有病人和病人家属围观。

他们开始做了老好人。

“人家都道歉了。”

“就是啊,她都这样了,你何必这样?!”

“人不能活在过去,要大度一点,别斤斤计较啊。”

“就是啊,人家就要死了,你原谅人家又怎么样?”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原谅她,你看人家都这样求你了,你别没有人性啊!”

人性?

若榛讥讽的挑眉。

“看到没?这就是自私,这就是道德绑架,这就是你对我造成的二次伤害,又狠狠的戳我一刀,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说原谅?伤害我的代价……实是太廉价了!!”

“神之藐视”再次送给了她,再绝情回首,绝尘而去。

小雨一怔,跟着追了上去。

“觉得我过分吗?”若榛问小雨。

小雨说,“不明觉厉。”

于是那天下午,若榛大概的跟小雨简述了一下那时候发生的事情。耿直的小雨听后火冒三丈。

“怎么这种人啊?我们那个时候,学生之间早恋都不允许,她居然污陷你卖YIN?还害你进警察局,害你被学校退学,又害你奶奶跑到学校,最后被活活气死?!任何一个环节她都可以站出来,告诉别人真相还你清白,她却退缩了。几百年不见面,从来没跟你说对不起,就因为她现在要死了,所以,你就必须可怜她,原谅她?我那个去!!!她以为你是圣母啊?!”

若榛说:“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想过一百零八十个报复计划,可最后觉得实施起来太麻烦,便……算了。我们水瓶座就是这么懒,连报复都懒。我无视她,就是对她最大的原谅,还用死来逼我,真是……太无语。”

“就是,她的病又不是你造成的,干嘛非要用她的死,来道德绑架你?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无法原谅也就是无法原谅,违心说着违心的话,对你来说,不是伤口上补刀,更残忍吗?她死了,一了百了,可你还要活。刚才那些人围攻你的时候,她还心安理得的等你妥协,居然不为你说一句话,卖惨卖得……,我也无语了。”

所以,对于得了绝症的人来说,别找什么人忏悔,忏悔没用。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那人在痛苦的在时间之海里舔舐伤口,绝望无助的平复创伤的悲凉时,你没出现,就永远不要出现了。好不容易淡忘,就不要反复提醒。再卖惨般,让同情心爆棚的圣母们,站你在你立场,去逼曾经的受害者原谅你。这不是忏悔,这是无耻,因为你再次打搅了别人的平静生活,再次让他陷入过去的痛苦。

他没来找你,没来报复,你就永远不要出现了。

否则就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悔意,别空口白牙,煸动人心,逼人家原谅你,实在无耻!

翌日,早上六点三十三分。……太阳未完全升起。目见露珠从吊兰自毁般华丽陨落,突然想到韩愈的《感春三首》——晨游百花林,朱朱兼白白。

有人急促地按着门铃。

这么早,会是谁呢?她疑惑,披了外衣去开门。

开门所见,是两包知名快餐店的外卖袋。鼓鼓的,装得很满。

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她好奇地想知道那是谁,因为她根本没有点外卖。

包装袋被人放下来了,露出了冉焰那张笑得灿烂的笑脸。

笑得……好像纷纷绽开的海芋花,带着漫天漫地的香气。

“你……”

“我?当然是我啊!”

冉焰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冲她笑,在她的目瞪口呆下,笔直地走了进来。进到正厅,就左顾右盼,看到厨房,便径直走了进去。一靠近洗碗池,就看到一池的脏碗,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到了碗柜,拿出一两个干净碗后,将纸袋里的东西腾出来——是热乎乎的牛奶和香脆脆的油条。他端着碗转身,一转过身来,就看到若榛近乎发傻地看着他。

“傻看着我干什么?不刷牙不洗脸就想吃我的外卖啊?”他好看地笑着,“再不去洗漱间,我会把这些东西全吃光,一滴不剩一点不留哦。”

她还是傻乎乎的,更是傻乎乎地惊大了眼睛,看着他端着碗从她身边走过,再看到他来到桌子上,再转过身来一脸打趣。

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想想自己还没有刷牙洗脸,她顿时去了洗手间。

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竟看到他正在厨房里,站在碗池边,撸起袖子来帮她洗碗。

她再也忍不住了。

“冉焰,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将最后一个盘子刷干净,放进碗柜的动作停顿了,转身面对她,一脸孩子气地大惊小怪道:“唉,奇怪,我明明在洗碗啊,怎么你看不出来吗?”

“我的碗,我自己刷,不用你管。”

“可我已经刷了呀~~~”

“你……你是怎样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想知道你的行踪并不难!孤儿院,或者昨天的PUB,存心打听,就能打听到。”

“你找我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住在哪里,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放了手里的那盘子,来到了她的身边,用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眼睛。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受不起。”

“若榛,对不起,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他拿起了她的手,她往回收,他执意握牢。

他说,“以前,我只说不做,现在,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会给你幸福。”

她想说话。他怕她会拒绝,于是抢在她开口前对着屋子里的空气喊:“姑姑,我想,是你让我和若榛相遇的吧?我记得若榛那年去我家的时候,我就是从你手里把她带走的,那个时候,你对我说:‘我们家若榛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地替我待她!’那个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是信任的,你也喜欢看到我和若榛在一起的样子吧!还有奶奶,你也是很喜欢我的吧?你也相信我会给若榛幸福吧!所以,这次的相遇,也是冥冥之中您对我们的安排对吧?我不知道您听不听得到,可是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就是我想和若榛生活在一起,您可不可以把她交给我?……我不在意她做过什么,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若榛惊大了眼睛。

“我以前跟她表白过的,可是她拒绝了我,因为那个时候我有女朋友。若榛也怕别人认为她抢了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若榛跟着你离去。我发现若榛现在根本不幸福,所以……”

冉焰四下游走的视线,终于回到若榛的脸上。

“所以……”他深情地注视着她的脸,“所以……我想你把若榛交给我。结婚,生子,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一辈子。”

“若榛!”他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对你的喜欢越来越强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心里明明有所触动,眼底明明有晶莹在翻滚,她天方夜谭似的笑了一下,“你是不是疯了?!”

“早就疯了!”他说:“当我发现我喜欢上你后,我就疯了。”

“你……”

“若榛!”他又抢着说,“你记不记得那年你在我家厨房,我把面粉当生粉倒进你捧住的碗里时,我就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跟她分手,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阴郁地说:“可是……当时你大叫了一声你在碗里放了什么,一下子把我想表白的冲动给打断了。”

“我知道!”她自嘲一笑。 “你说‘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故意打断你,因为,我和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不悦地反驳。

“难道你生活在地球上,我就生活在外太空吗?”他说,“难道你在陆地上呼吸,我是在水底下换气吗?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这根本就是你逃避的借口。”

“若榛……”他惆怅地叫着她的名字,“这么多年来,我也不快乐啊!和她……总是争吵!只要我们争吵,她就会大声地质问我,你是不是还忘记不了沈若榛?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

王语嫣刻薄地叫她贱人,这句话他不想也不便转述。

“她不断地提起你!我想忘也忘记不了!非常努力地想忘,可是办不到!”他伸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鼻尖她的脸。

她蹙起眉头来躲开。

“你说这些,能代表什么?代表你和她不幸,你才想起我?如果幸福呢?如果你们结婚了,儿孙满堂呢?你还会想到我吗?”

“会!”他说:“还是会想你,但会深深的埋在心底,提醒我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爹,彻底的和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可这些已经不成立了,我和她彻底拜了。我未娶,你未嫁,我不想再错过了。”

“错过?!”她悲凉一笑:“你这么任性,你妈知道吗?”

“如果我妈知道,她会很开心。”他激动起来:“我和王语嫣之间的裂痕,已不是一日之寒,每次闹得人仰马翻时,我妈都会后悔,说她当初离开,明明是想给我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王语嫣会闹这么一出,她们越来越得寸进尺,越来越蛮不讲理。‘如果是若榛就好了’,我妈常说,早知道会这样,让你和若榛在一起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也在深深的后悔,每次跟她闹分手,内心都会想念你。真的想来找你,可是,我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我没了那份勇气。我更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我更怕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生活。”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你,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过得好的话,你不会去那种地方讨生计。”

“你想多了,我过得很好。”

“那我过得不好,没有你,我过得很不好。”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圣母,用得着我来拯救你吗?”

嘴硬,心却痛了,痛得无法自控地流下眼泪。

他心中一紧,“用得着。”

展手抱紧她。

“来拯救我吧。”

她挣扎。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死都不会放了。”

用力束紧她,化解着她的挣扎,她哭着求他:“放手吧,放过我吧。”

“可命运不会放过我们。”

他抱紧她,贴着她的鬓角,深嗅着她的味道,在她耳边细语,“命运安排我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再三相遇,再三给我机会,我怎么可能再放过你?姑姑……”

他嗓音磁性低沉,喊着去世的姑姑,好似在空气中跟姑姑的灵魂对话。

“姑姑,请你把若榛交给我吧!别再相互逃避了,别再想东想西。将近十年了,我们都二十六了,我真的很累了,经不起折腾了!”

展手,用手扶了她。

“我好想你,若榛!”

他陡然俯下了身体,紧紧地拥了她。

她泪流满面。

“耗不起了吗?耗不起了吗?”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开门的正是冉焰,辛小雨见到冉焰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谁啊?”

“我以前的同学!”

“真他妈的帅啊!”辛小雨的性格实在是太直率了。

“有没有兴趣进军影视界啊,我给你当经纪人好不好!哈哈哈!”

小雨说着,哈哈大笑。

笑过后,拉着若榛的手说:“喂,我找你,制片刚刚打电话,让我们一个星期后去剧组开会。打你电话你电话关机,给你网上发留言,又想你赶稿肯定把网线给拔了!所以,我只有亲自来跑一趟了!”

“什么制片,什么剧组?”冉焰不懂了。

“唉,你不是若榛的朋友吗?你不知道若榛是编剧吗?”辛小雨奇怪了!

“你……”他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若榛被生活所迫,做了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他只是心疼她,想以后好好地待她,没有想到,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他有些始料不及。难道……她去PUB,只是工作需要,去体验生活?

辛小雨走后,若榛才对冉焰说:“我不是去体验生活,我是为了赚钱。”

她说:“我写了几年剧本,根本没有赚到钱。不是我真的想写,而是……只有这一行,能让我不用接触到过多的人,我只用写完后,就交给小雨,一切由小雨来和工作室安排。我擅长写虐剧,得亏我受过的伤,能让我用文字表达出来,编成本子换些钱。”

“拿自己的伤痛赚钱?”

“是啊,干净的钱,不丢人。”

“我记得你说你有念过大学,你念的什么专业?”

“我大学念的是会计,还在实习时就发现,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不是亲信,不是自家人,谁会让你接触他的账目?除非你会做假帐,可我不会。做销售,又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只有做这个了。”

“那你为什么会去KTV?”

“不是跟你说了吗?写这个不赚钱,前些年本来是够用的,可是,近年来,房租一起在涨,我觉得这样租下去,不是个办法,赚的钱都交给房东了,所以,我想买房子,还差一点就能攒到首付。正好那家KTV的老板投资我们的剧本,制片人介绍我们编剧跟他吃过饭,加了他的微信,看到他那边招人,我就去了那家KTV,跟他说,需要体验生活,其实是赚些外快,能快点交清首付。”

“你……还好吧?!”他无比担心:“在那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虽然不出台,却也会被人占些便宜,但没什么,老板比较有来头,只许陪唱,陪玩,不许在他场子里做不该做的事情。当然,KTV的姑娘们下班后被客户约出去,就根本不会管了。况且,我有底限,也不太贪,首付的钱已经拿到了,剧本也约了,可以拿到预付金了,我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家了,我再也不需要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将来,若是不嫁不育,孤苦一人的话,至少还有一套房产,能够立出谁给我送终,就赠谁房的遗嘱,免得将来我死了,都没人知道我什么时候断的气。”

“若榛……”

“所以,即使我没出过台,没用身体赚过钱,也没那么清白。你要和我在一起……”她自嘲的笑了起来:“想清楚!”

“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

他动容的说:

“当初的你被传得那样不堪我都对你情不自禁,现在……就算你睡过一百个男人,我也要你。”

她凝视着他,凝视着。

震惊,不可思议,再被他灼热的眼神软化。

一把拉住若榛的手,紧紧的按在胸口的位置,坚定的说:“我若已婚,个人履历里的配偶栏里,一定是你的名字。”

“沈若榛,我心意至此,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执意如此,我不会再放你走,我不会再让你被别的男人糟蹋,你后半辈子的男人只能是我,不可能有别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

她无比动容的看着他,看着他宣誓般的话语,激动得胸脯起伏的样子。

“冉焰……”她情不自禁地叫着他的名字,随后,被拥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若榛……”

他亦失语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眼泪溅在了他的衣服上。 jVIFhoAEO1VoqGlh1QkFOlRLomiAzklgh/gKt5OTEHUZiGvAso92qZOe7NXvM4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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