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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2
浅浅余晖照进来，被窗户切成一格格，映着地板，映出旧日的颜色。
奶奶合上掌心，捧着她的手，慢慢地拍，“我老了，记性越来越差，但是老婆子我想念你喂我吃樱桃，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我等好久了喔。”
佟觉蹲着，哑声说：“因为搬家了，忙。您现在还喜欢吃樱桃啊？改日我买过来。”
“好，好呢。”奶奶抽一只手去执闻一牧的手，把两人的手紧紧放在一起，“你们好好的，奶奶吃什么都开心。”
两人抬头，四目交汇，一种莫名的尴尬和悸动在这之间蔓延，倒是佟觉先挪开眼，抽回手，改挽住奶奶手臂，顺势坐边上，“奶奶，您冷不冷，穿得有点少呐。”
“不冷，有暖气，清水买回来的。”
“清水可能干了。”
“对啊，你也很能干，小闻也能干，都能干。”
奶奶拉着佟觉在客厅说了很久的话，三句不离以前，说的都是以前上学时候的事。闻一牧高中时在这里租的房子，佟觉经常过来闻一牧，一来二去便跟奶奶熟悉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困，不久便打瞌睡了，佟觉扶她回房睡觉，然后转到厨房，闻一牧和清水在包饺子，佟觉自告奋勇露一手，笨手笨脚包了个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亲生的饺子，信心遭受打击。
拿起闻一牧的一比较，她的简直辣眼睛，清水包的也很不错。
佟觉悠悠叹气：“难道打游戏的人包饺子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你不经常包，自然手拙，熟能生巧。”闻一牧说，捏起一张饺子皮放在掌心，加馅，手指就这么灵活地捏几下，掌心里那张面皮就变成了一只相貌端正有内涵的饺子。
佟觉看得眼睛都直了，在旁边跟着学，越包越像样，算是出师了。
吃饭的时候，奶奶比平时话多，不停叫闻一牧夹菜。
“小闻，给佟佟夹块鸡肉。”
“再夹块扣肉，多夹两块吧，佟佟太瘦了。”
没一会儿，佟觉碗里就堆了小山似的菜。
佟觉夹块炖的老熟的猪肉到老人家碗里：“奶奶您吃，我够了，够了，胃就一个，装不下太多。”
奶奶筷子还是停不下来：“那就尽量吃，你看看你瘦成这样，看来我要骂一下小闻了，把老婆养成这样子，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虐待老婆。”
“噗——”
埋头喝汤的三个人皆是被呛了个实在，佟觉擦了擦嘴，忙不迭解释：“奶奶，我不是他老婆！”
“不是啊？”奶奶脸色变了下，拿眼瞪闻一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楼下张叔那跟你同年的孙子都生儿子了。”
闻一牧放好瓷羹，语调缓慢地向老人家进一步解释：“不求婚，她还年轻，我们不结婚。”
奶奶一听急了：“怎么能不结婚？！佟佟一个女孩子，现在不说，将来你们有孩子了也不结婚？这成何体统，奶奶不同意！你就不值得佟佟对你好！”
闻一牧扶额：“……”
眼看有越描越黑，老人家要他们结婚才罢休的倾向，佟觉一面拍老人家的背一面轻声细语：“结的结的，不过现在还在考察期，奶奶您别气，婚会结，娃会有，都会有，会有。注意身体，别气……”
这番安抚还是有用的，起码奶奶放弃了结婚生娃这个梗，退而求其次放眼现在。
“你看看，佟佟这么为你说话，还说不结婚呢，愣着干嘛，不帮你老婆剥虾啊？”奶奶还在气。
在长辈的“谆谆教诲”下，闻一牧黑着脸一声不吭剥虾，将虾肉丢到佟觉碗里，佟觉面带笑颜吃着，心里头拨凉拨凉的。
全程默默围观这一出戏的唯一吃瓜众清水捧着饭碗差点笑到胃痉挛。
饭后，佟觉心不在焉地在客厅陪奶奶看了会儿电视，等清水洗完碗，接替位置，一个人溜出去。
街上到处是过节的气氛，每家出售水果的店面都挤满了人，等着买苹果送人呢，得了这个机会，苹果价格飞速上涨，贵得跟镶金钳钻似的。
佟觉顺应民意买了一枚，放在毛呢大衣兜里揣着，沿着街边慢走。
七年的时间，这里变化很大，就比如她正走的这条路，以前还坑坑洼洼的，路边有好几个摊位，卖鸡蛋饼的，关东煮的，麻辣烫的，做的都是学生生意。现在城管来了，要保持环境清净，就几棵风景树立在那里，路就是路，你不能干别的。
在学校附近的一拐角处，佟觉发现了一个摊位，卖鸡蛋饼的，似曾相识的香味将她引过来，买了一个。
佟觉挺直脊背站在边上，安静地看大叔演示，顺便搭话解闷。
“大叔，您在这里摆几年了？”
“有两年啦。”
“生意好吗？”
“好，学生们都很喜欢吃。”
大叔把煎好的热腾腾的蛋饼放在塑料袋里递给佟觉，露出浅浅的笑，“您是老师吧？”
佟觉有些惊奇：“您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您长得就像老师，有气质。”
佟觉但笑不语，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夸她长得像老师，还用了敬语称呼。给钱的时候，下意识摸了两遍衣兜……只有一颗苹果。
郁闷的时候，一条手臂出现在视线里，递给大叔五块钱。佟觉嗅着淡淡的烟草味，抬脸对闻一牧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也在这边？”佟觉记得出来时，他还在阳台那边打电话呢。
“出来抽根烟。”闻一牧说着弹了弹右手的烟蒂，一圈烟灰掉落。
佟觉眯眼看向至少隔一条街远的居民楼，没有拆穿，“唔”了声。
站在路边吃鸡蛋饼，嘴里嚼着东西问他：“现在能不能进去？”
“不知道。”闻一牧回得干脆。
“别说你没进去过吧？”
“真没进去过。”
“要不要进去？”
“随便。”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按理说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好在佟觉和闻一牧穿得就像个知识分子，加之态度好，住这边的，门卫才把他们放进去。
佟姐到食堂小卖铺买了瓶果汁，两人坐在树荫下，面前是宽阔的运动场，零星有几个身影在出现在跑道上。
两人也不说话，就坐一块，佟觉几次偏头都看到他对着手机点点点，滑滑滑，忍不住抬起胳膊肘撞了下他手臂，脑袋凑过去——
“在跟女朋友发短信？赔罪啊？”
闻一牧一巴掌抵着她额头推回去，手机盖下：“别瞎想。”
“我有吗？是人都看得出来好吗，盖什么盖啊。”佟觉对她一凑过去他就避开很介怀，腰杆挺直，伸长腿晃两下，低声碎碎念着什么。
“佟觉。”沉寂半晌，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没什么。”
“……”
“闻一牧啊……”
“嗯？”
“没什么，想表达一下你很闷骚而已。”
“……想死？”
“我错了。”
“讲真，真在跟女朋友发短信啊？”
“不是。”
“那……是男朋友？”
“看来你是真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