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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要斗力,还要角智

出了门,杜月笙招手叫过来一辆黄包车,上了车,只说了一个字:“走!”

黄包车夫回过头问:“去哪儿?”

杜月笙没好气地说:“侬管阿拉去哪儿?先跑起来再说!”

先跑起来?黄包车夫心说:这人莫非是个疯子?大晚上的,上了车不说去哪儿,就让人拉着你瞎跑?阿拉把侬拉到黄浦江边,侬莫非真的跳下去不成?虽然心里赌气,但毕竟是一桩生意,还是低头快步小跑了起来。

杜月笙坐在车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今天夜里,他实际上是中了人的圈套,那抢走黄公馆烟土的人,他面也没见过,也不知长什么模样。认识劫烟土者的打手们,却一个也不出来,就让他杜月笙一个人瞪两只眼睛瞎找,这么大的上海滩,他上哪儿去找?

只怕这黄公馆,他今夜出得来,却再也没脸回去了。

不回去也罢……不对!心里想到不回去时,他的脑子突然清醒起来,那位抢劫者可是携带了整整一麻袋的烟土,从麻袋里随便拿出两块来就能买房置地,过上阔绰的生活。他抢到手的烟土价值,岂不是个怕人的数字?抢劫者,等于是拉着一车的黄金在赶夜路!

那家伙坐着黄包车,车上是满满的黄金,一旦遇到识货之人,必然杀个血流成河。所以,那家伙此时心里一定惊慌失措,只想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对于那家伙来说,什么地方最安全?答案是——英租界!

货是在黄金荣的法租界里抢的,那家伙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黄公馆里的人追上来,所以他要想顺利逃脱,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入英租界。黄金荣在英租界没有势力,那里是沈杏山大八股的天下,只要他逃到英租界,黄金荣就无计可施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杜月笙大为亢奋,对车夫催道:“快点,往洋泾滨那边走!”

洋泾滨是英租界与法租界相隔的一条小河沟。在当时的上海滩,只要一提洋泾滨,人人都知道。此时夜深,无星无月,冷风刺骨,暗影幢幢。杜月笙坐在车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枪,沿途仔细察看往洋泾滨方向的黄包车,忽然见到前方一辆车上有只大麻包,麻包上坐有一人,黑纱礼帽,膀大腰圆,正急切地催促车夫快走。

杜月笙确定抢劫者坐的就是这辆车!那一麻袋烟土,足有100多斤。虽然那家伙拼命催促车夫快跑,可是黄包车载重过量,怎么跑也跑不快,所以才会被杜月笙追上。

追上是追上了,但杜月笙一看对方体魄强健,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幸好有支手枪,于是他慢慢举起枪,提高嗓门道:“朋友,你失风(出问题,出麻烦)了!”

那辆车上的大汉慢慢转过头来,杜月笙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是惊恐与茫然。惊恐就好办,对方的惊恐就是自己的胆气。杜月笙忙把手中的枪扬了扬,表示自己是玩枪的高手,进一步威慑对方。

那大汉脸上的肌肉扭曲,颤声问:“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

听到对方声音颤抖,杜月笙顿时豪气冲天。对方恐惧成如此模样,明摆着他身上没有枪。如果有的话,早就一枪把自己撂倒了。没枪就好办,眼下头一桩事是赶紧摆平对方的黄包车夫,别让他们合伙跟自己血拼。

杜月笙轻轻咳了一声,说出一句话来:“喂,我晓得没有你的事。不过呢,我倒要请你帮个忙,你把车子拉到同孚里黄公馆,我赏你两只洋。”

在后来的岁月中,杜月笙无数次对人叙述他的这句话。他解释,这句话是他脱口而出,恰到好处,多一个字累赘坏事,少一个字威仪不足,也不足以成事。一定是恰恰好好38个字,才能够达到目的。

就这么一句话,可以分出三层来:

第一层——喂,我晓得没有你的事——这一层用来安抚车夫,避免车夫因为恐惧或慌乱而做出让自己无法应对的事情来。

第二层——不过呢,我倒要请你帮个忙——这一层,大气恢宏,不卑不亢,轻易地占据到了上风,夺得了主动权。

第三层——你把车子拉到同孚里黄公馆,我赏你两只洋——这一层,先说出黄公馆来,是施之以威,让车夫不敢抗拒。再承诺两块大洋,是诱之以利,让车夫无法拒绝。

杜月笙对他随口说出来的这句话,满意到了无以复加。但每次对人叙述,他都要故作谦虚,一再声称自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意思是让别人承认他天生一个机智的脑子,让别人更加佩服。

杜月笙这句话成功地达到了目的,那辆黄包车果然掉头,与杜月笙并排往黄公馆奔行。此时,车上的大汉已经吓破了胆,苦苦向杜月笙哀求,求杜月笙不要难为他,放他一条生路。

这时候的杜月笙,脑子更加清醒,潜在的智慧被激发出来,与抢劫者展开了几句对话。

杜月笙义正词严地问道:“你只想保全这条性命,其他什么都不要了吗?”

大汉颤颤巍巍地回答:“是的,是的,兄弟,求你务必帮这个忙。”

杜月笙说:“这件事,用不着我帮忙。你跟我回去,横财是发不成了,性命总归是有的。”

大汉恳求道:“兄弟,求求你,求求你,我上有白发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娃娃……”

杜月笙笑道:“哈哈,你放心好了,黄公馆里啥辰光做过人呀?”

大汉:“……以前是没有,可是这一次……”

杜月笙:“跟我一道回去,挨桂生姐骂两句是难免的。骂过以后,一脚踏出大门,从此你就离开黄浦滩,另找生路吧。”

大汉:“……兄弟,你肯帮我讨饶,说个情?”

杜月笙:“你用不着买我这份交情,我说不说情,都是一样的,充其量叫你走路。黄公馆里,向来不会动刀动枪,各种事体,你又不是不晓得。”

后面的事情,果如杜月笙所言。偷烟土贼被带回来,林桂生戳着他的鼻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再一脚踹出门外,这事就算完结了。

杜月笙能够料知此后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在黄公馆里的观察结果是非常正确的——黄家庸庸,尽皆酒囊饭袋,根本没有能做成事情的人。所谓的大人物,不过是硬充大瓣蒜,摆出一副吓人的架势,恐吓那些蠢呆之辈而已。

在这样的世界,做个大人物,又何妨?杜月笙心想。 sXqIAyomL17dM/6DE4X/E4eC1u3PQl28VuFeQGL5NC7tis4CLwCnf8l4vJsfY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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