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渡江的录取通知书终于收到了。是一所部属师范院校，专业是文学系，渡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渡江从小就热爱文学，从上小学开始就爱看小人书，到了中学，业余时间多半用在看文学书籍上，四大名著，巴金，老舍，冰心。。。。。名家的作品他都看，县图书馆是他的常客，因爸爸是县长的关系，他想看的书馆长亲自送上门来。在爸爸被打倒家庭最困难时期，白天帮助妈妈干活，夜里看书看到深夜。在深山挖药材的那段时间里他通读了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莎士比亚文集，歌德文集，苏联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小说，在他的人生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他敢于面对逆境，表现出百折不挠的精神，渡江的性格像他爸爸，他认为是对的事，一杆枪打到底，决不回头。为了真理，为了实事求是，他宁愿不顾自已的一切去奋斗去实现。

在爸爸被打倒腥风血雨的年代里有人劝他和爸爸划清界线，他竟敢在批判大会上公开为爸爸他们辩护：“我爸爸他们没有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党和人民的，你们残酷地迫害他们，你们将来决没有好下场。在那样的年代，敢说出那样的言论，只有把生死度外的人才敢去做，他没有因爸判刑而感到耻辱，反而为爸爸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而自豪。在当时发生一件惊天大案。有人在大街上公然写打倒江青，打倒四人帮。在整个地区，全省引起了轰动，最后因抓不到凶手，不得草草了事。这次渡江考上大学兴奋之余，对爸爸妈妈说出了他是那个案件的真凶，当时李昊和梅玲很冷静，他没有表扬渡江，也没有批评渡江，梅玲只感到后怕，在那年月一但被抓住，非枪毙不可，渡江太胆大，竟瞒母亲去做那不要命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常言说有啥样的老子就有啥样的儿子，一点也不差。紧接着又有一件事发生了，报纸刊登了一篇文章，这是当年高考时的作文自命题，作者的命题是“苦难的岁月，”文章写得尖刻泼辣，主题是一批老革命为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最后被打成反革命的事件，揭露了四人帮的反革命嘴脸的文章，用精辟的语句，像一把尖刀解剖了文化大革命的罪恶行经，作者的姓名渡江，引起人们的惊讶和疑问，是不是我们县长李昊的孩子渡江，还是别人重名。教育局长白雪第一个带着疑问找到梅玲的家：“你们两口子看看吧，这文章像不像咱们孩子的口气，”李昊和梅玲看了后，面面相观。心里有一个观点是相同的。“像渡江的性格，”夜里渡江从同学家回来一切都得到了证实。渡江直言不讳说是自已写的文章，但他没有想到会在报纸刊登出来。这也大大增加了渡江的知明度。

平时渡江在家里很少在十二点以前睡觉，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到底看的是什么，写得是什么，李昊和梅玲向来不过问。孩子大了，有自已的主见，好像长满羽毛的鸟儿知道该往那飞。实际渡江从上高中开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文章，高考时作文也是平时写的文章搬上去的，只是把一些词句作一些修改。他先后在家写了两部中篇小说，在当时也不能公开发表，也没有发表的地方。一切文学刊物已经停办，四人帮的刊物也根本不会发表他的文章。这次报纸上发表了他的文章，更增加了他写作的信心。他准备把自已写的文章投出去，是骡是马拉出来溜溜，开学的那天李昊和梅玲把他送到车站，爸妈没有过多的话：“孩子，这是你人生的起点，没有过高的期望和要求，只求你做个好人，对人民有用的人。”李昊和梅玲望着远去的列车，梅玲眼里流出了泪水，因为在父母心里他永远都是个未长大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呵护。

教育局长白雪可算是锦上添花，自已县出了个文科状元，理所当然教育局抓教育有方。地区县里都受到表扬。并奖励一部分资金加强学校建设。白雪来到县里是向县里报喜的：新高中落成。想请县领导参加剪彩典礼。李昊说：“白雪县里对你们教育局这几年来的工作做了很高的评价，领导们这些天很忙，张铁工业局的耐火材料，方便面厂，三轮车制造厂都已建成。现在电力不够用，制约着工厂无法正常生产。领导们正忙着去省里，地区申请增加电量。有的领导去山里规划旅游项目，都不在家，只在我一个人在县里坐大堂，无法脱身，你们自已看势搞一下算了，请你们多多谅解。”白雪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早知道县里这么忙，我真不该来，再见。”白雪一边走一边想，这次真可有点难为领导了。这一年县里领导为建校亲临现场指导，又向上面要来6个教师。想到此，白雪心里感到有些内疚。以后不能再给县里找麻烦。

白雪又一次收到了妈妈的来信，他知道上了年纪的父母儿女不在身边很孤独。落叶归根，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望着东方家乡的父母心中一定很痛苦，这一点白雪非常理解的。现在放下工作，万里迢迢到美国去看望父母，这根本也不现实，只好用书信来传达相思之情，白雪打开信封，看到公正的笔迹，他知道这是爸爸写的。

“雪儿，我们收到你的来信，我们很兴奋，四人帮打倒了，文化大革命彻底结束，一切都在拨乱反正，我在报纸也看到了这方面的报道，中国现在已经开始改革开放，中国马上就会富裕强大起来。我和你母亲老是叨叨自已的祖国，想念自已的家乡，回想着自已童年时期在家乡的生活，我们知道我们老了。老年人到了这时都是这样。这些天你母亲好像精神出了问题，哭闹着要回家，她哭得很伤心，我没办法只好陪着她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老年固执症，在发病期间要一切顺着她，满足她的要求，慢慢就会缓解下来。看来我们必须回家了。回家谈何容易，这里需要办好多手续，资产需要变卖，资金需要转移，国籍户籍，这么多事，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如何应服的了。看来只有靠你了，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应该尽这些孝心。这次爸爸做事有些强权10000美金已经给你汇去。我们在这里翘首已盼你的到来。”

白雪看罢信落泪了，她走出房门，望着空中一轮新月。她想爸爸妈妈和自已同望着一个月亮，父母盼着月圆的那一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母失望。现在学校一切都走了正规。正好是办理这件事的时候，父母翘首盼望的身影又出现她的脑子里，有一种力量在迫使着她，她洗洗脸理了理头发向梅玲家奔来。李昊从后院回来看到白雪进来就说：“说谁谁到，我正要打法人去叫你，白雪你可能没忘记有个老教授在咱这避过难，现在退休没事，想来咱县教书，在有生之年给国家教育事业做点贡献。

老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我对那个地方有感情，那里山美水美人更美，李昊语重心长地说：教授夫妇俩一辈子没儿没女，一个是教授，一个是中学高级教师，大城市有许多高级中学高薪聘请他们都没答应，一心向往咱们这个地方。”白雪一听县要来个教授，把其它的事情一切都忘掉了脑后。“什么时候到，我亲自去接。”李昊说：“我已经答应他，他们现在正在办理迁户手续，到时候我们派车去接，连人带家具全给拉过来。一切由县里安排，你只管一心工作”。

李昊笶着看了一下白雪说：“看来找我有事”。白雪没吭声，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把信递给李昊。李昊看罢又递给梅玲，心酸地说：“养儿防老，儿女尽孝的时候到了，你尽快把父母接来。”李昊说：“你的好友钱少飞不是还在那里吗，他会帮助你办理一切事情，家里入户问题，我给公安局打个招呼让他们到侨办部门办理一下。”

五天后，白雪办完一切手续登上飞往美国的客机。

白雪走下飞机，“雪儿，雪儿，”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举着一个上面写着白雪的中文字碑，在那里呼唤，一个老妇夫牵着老头的另一只手跟着老头在人群中蹒跚地走着。“爸爸妈妈。”她听到爸爸妈妈儿时叫雪儿的声音，奔跑过来，一把搂住爸爸。妈妈嘴里不住的唠叨着是雪儿，是雪儿，虽然眼老昏花看不清，她能闻到女儿的气味。爸爸和妈妈的失声痛哭，引来许多人怜悯的眼光。钱少飞的到来他们才理智下来，“白雪，三十年没见我们都变了。”钱少飞紧紧握着白雪的手深有感触地说。“只有一点没变，我们乡音没变，都是纯正的中国话，爸爸妈妈唤我的名字给小时候在家叫我一模一样，我的心都碎了。”白雪说着泪从眼里就流了出来

。钱少飞将车开到郊外的那幢小别墅，那就是老人的家。一个中年妇女可能是佣人，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小姐，您好。”然后笑着给钱少飞打招呼，看来钱少飞经常到这里来，她给他很熟。客厅很干净整齐，家具的摆放和窗幔的色彩，和墙上挂的山水画。好像是以前在家时的翻版，只是摆放的国度不一样，远隔千山万水。老人坐在沙发上，因为心情激动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四只眼睛紧紧盯着白雪，好像三十多年前飞跑的白鸽又飞回到老人面前。只有哽咽和泪水，在心中发泄。“少飞，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父母的照顾关心，”钱少飞笑着说：“我应该感谢二老对我的救命之恩。”白雪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是对钱少飞表示敬意。

夜里白雪陪上老人在门前的树下的长凳上坐下，一只狗卧在父亲的脚边摇着尾巴两只玻璃球似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白雪。白雪望那明月笑着说：“妈妈，我跑了几万里，月亮还是一样。”爸爸深情地说：“不一样，月还是故乡的明，只有到了我们这种年龄才能体会的最深。其实我和你母亲一样，早就想回家，在现实面前我比她有忍耐力，亲淮河的碧水，两岸的桃花，芙蓉飘香的玄武湖。。。。这是我和你母亲永远谈不完的话题。”白雪没有想到父母现在对自已生他养他的故乡那么有感情，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像个孩子们一样，无论如何也要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在谈到钱少飞时父亲说：“少飞的父亲刚到这异国它乡，雄心勃勃，把一大半资金投入房地产，开局二年生意不错，美国人不愿看到中国人发财。想办法给他小鞋穿，同行们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陷害他打挤他，最终使他破了产，几十幢烂尾楼，恤本卖给了美国开发商。钱少飞年青气盛砸了敌手的汽车也给人身造成了伤害，美国警方把他关入监狱，是我用10万美金把他赎回，现在他在一家日本人开发的公司当副经理，生活过得也可以。”

“那他父母呢，”

“现在居住在檀香山，靠50万美金利息生活。喔！你问钱少飞的婚姻，他来美国后，没听说他谈过女朋友，几年来到我这里来时都是孤身一人，早十年前，我和你母亲说他，年龄不小啦，该成个家啦，他总是低头不语，心情看似很沉重，好像有难言之隐不愿向人表露。在一次给他同学谈话中，他的同学用他的话说一个女人一但在自已心里扎下根，永远也拔不掉了。人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不可能和她相提并论，看来一生中想要找到那样的女人太渺茫了。我只有幸福美好的回忆”。父亲又接着说“，人世上痴情的女子多的是，痴情的男人真少有，哪个女子让他那样的痴情，至今还是个谜”。

在美国一切要办的事都是由钱少飞来处理，处在日本东京给母亲看病和钱少飞在一起外，这一次算和钱少飞在一块的时间最长。他还是那样的性格，除办事以外没一句多余的话，使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内心世界，那天办完一件事，时间还早。钱少飞把车开到了郊外有山有水的地方。“来美国一趟不容易，看一看异国风情，开开眼界，”钱少飞说着把车门打开，眼前的一切使白雪惊喜不已。这里的山水给美国的女人一样，那么开通放浪，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太阳好比一位金发女郎在云涛中沐浴。淋漓尽致的展现着自已裸姿，高大的山峰，好像一位勇猛的斗士，袒胸露体，气势恢宏。稀稀疏疏的绿树好像他的胸毛，更显得他粗犷奔放。穿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前面是一条热情奔放的小河，河水撞击着彩色的花石发出阴阳顿挫的声音。一群美国青年男女在小河这里调情歌唱。河上没有小桥，只有扎在一起的两根圆木架在那里，钱少飞漫步走上桥面，白雪胆怯地用脚尖试探了几下。红着脸不好意思，少飞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拉住了白雪的手。白雪在钱少飞的搀扶下颤颤悠悠来到了对岸，白雪的脸红彤彤贝齿微露地说：“谢谢你少飞。”白雪感觉到少飞的手像一只大钳卡着自已的手。他的手发烫好像热血在奔流，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双眸凝重，长长的睫毛下两眼湿润，好像有泪流的感觉。有时他目不转睛看着白雪，好像用整个心思欣赏一尊维纳斯雕像。白雪一切都明白了使他痴情的女人是谁。她为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痴情男子所感动。她恨自已今世根本不该认识钱少飞，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使他终生不娶过着孤独的生活。白雪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痛苦，怜爱，占领了她的整个身心。她背着大树哽咽起来。

钱少飞坦然走向前拉着白雪的手安慰她说：“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难道我对你连仔仔细细看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吗。这似乎有些太残忍了吧。”当白雪听到少飞的话心如刀绞，她觉得欠少飞太多了。在东京，到现在，钱少飞都任劳任怨的为自已辛劳，可自已向来对他冷若冰霜，向来没有顾及他的情感。一种怜爱的魔鬼驱使她搂住钱少飞疯狂地亲吻起来。钱少飞的泪水流过白雪的脸颊，淌到胸脯各个地方。在河边来了许多帅男靓女，他们对他们亲吻没有用惊异的眼神。在美国人看来早已习以为常，大胆的爱，充分的去爱这是他们的风格。

白雪回到家里她没有对钱少飞的怜爱而谴责自己，也根本不后悔，想到自已有了家，有孩子，钱少飞却流落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她痛恨钱少飞处境都是自己造成的。终生已无法弥补，钱少飞一点小小的心愿，我应该满足他。

十天后她和钱少飞终于完成了一切事情。钱少飞把他们送到机场。目送他们走上飞机。白雪给钱少飞挥手的一刹那觉得钱少飞是那么高大，比自己站在飞机上还要高。他的心灵那么痴情，纯洁。像一谭秋水深沉而又完美。她把这怜爱的情感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她衷心祝福她的好友钱少飞好人一路平安。 M1Gu+nlp7cX10fdGiU3JLjBgGapojNHEwbTDKLt8FiTA3pCRSYWHPGIukArYoE9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