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数学到底在考什么?
高考数学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怎么抓住它?
3年前的这个时候,是我当老师当得最好的时候。
那时的我,一个暑假上400小时课,从早上八点讲到晚上十点依然谈笑风生,根本停不下来。
那时的我,存了一肚子励志小故事,不管你问坚持还是勤奋、方法还是效率,都能给你举一堆生动可爱的例子,而且绝对不是你听过的名人轶事。
那时的我,已经有了从高一跟到高三的老生,哪怕我开“挖掘机班”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率众来报。
那时的我,哪怕只听了两天我讲课的学生,离别时也要拉着我依依不舍地合影。
当然咯,必须故意忘带几次书、盲讲几次,以显示自己对书熟悉到页码。
当然咯,必须不经意地猜到学生星座、学校、分数,以表明自己接近半仙。
更重要的是,那时的我,把所有经验总结成《新东方及格老师的60个细节》,这篇文章先是发表在《早安,新东方》,随后被新东方兄弟分校的校长强烈推荐:“新东方正是有这样老师的存在,我们才配叫做新东方。”
没多久,《新京报》《读者》《青年文摘》等媒体纷纷转载,让我的学生抱着杂志疯一样跑过来:
“鲲哥鲲哥,你看有你的名字!”
“哦,随便写的。”我抿一口茶,像得道高僧一样淡远。
“鲲哥鲲哥,我买了10本啊,快给我签名!”
“哎呀,你看你,这有什么好签的。”
说完从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签字笔,我乐此不疲。性格不管活泼内向,我视之若掌上观纹。成绩不管羸弱强悍,我教之如探囊取物。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挑战的。想到职业生涯这么快就到达瓶颈,独孤求败悲从中来。
故事的转折在于有一天我遇到一位新来的学生。话说那天刚讲到数列的等差中项。
“这种方法很重要,高考考了很多很多很多次。”
“老师!”
“请讲。”我的班允许有问题的学生随时打断我,那时的我当然有这个自信。
“您刚说考了很多很多很多次,到底是多少次?”
我哪知道啊。我心里一句埋怨。不过这难不倒我,我慢悠悠地喝了口矿泉水,“比柯南抓到的坏蛋还多。”同学们笑。
“那到底是多少呢?”
“呃……这么说吧,随便抽10张高考卷过来,至少有3、4张考它吧。”
“也就是说30%~40%的概率吗?对了,高考卷有多少张呢?”
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听说最近竞争机构很活跃,这么快就派人打入我们内部了?
“亲爱的,你是处女座的吧?”
“是,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同学们哈哈大笑,前排的乖乖党学生们则透露出不满。借着这种不满,我打了个圆场:“亲爱的,你下课来问吧,上课的时间属于大家。”
乖乖党们的不快马上变成了满意,化危机为契机,那时的我已经修炼得略有小成。
“处女座”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那又怎么样呢,这种尴尬并不能影响我的权威。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下课的时候,“处女座”又追了过来。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及格老师的60个细节》里写道:“每堂课永远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老师,您刚说让我下课来问。”
“嗯哪。”看到她,我不自觉地拿起水瓶。
“您说等差中项考了多少次呢?”
“呃……你问这个为了什么呢?”
“我就是想知道。”
“你放心,高考不会考这个的。”
“我听我同学说你什么都知道才来你班上的。”
“你们要考的我当然知道,但你……哎呀,你这个问题太偏了。”
“老师你也觉得难吗?”
“是偏,不是难,懂吗?你自己看看你这问题偏不偏?”
“好吧就算是偏,那你知道吗?”
我突然愣住了,水含在嘴巴里咽不下去。我感觉刚才我的语气正是自己在《及格老师的60个细节》里写的垃圾老师。
对呀,“那你知道吗?”
我真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亲口说“不知道”的感觉了。刚来新东方的时候,我把南昌所有重点中学的辅导资料全都买回来刷了一遍,然后放出话:“你们问我题目,问出一个我不会的,请你吃一顿饭。整整半年,前赴后继来答疑的学生,没有一个能得逞。而我,也训练出了10秒钟以内必给思路的速度。”
而今天……
算了,要怪就怪这问题太奇葩了,不是吗?考了多少次?卷子多少张?你管那么多干吗呢?为这么个“奇葩”学生纠结值得吗?人家怎么说的?成大事者不纠结,管她呢,保持大多数学生对我的喜爱就行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发现这句话自我安慰的时候特别好使。但这种安慰是乏力的,是苍白的,回到家我还是失眠了。出于白羊座的虚荣,我决定弄明白那个问题。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我连夜下单网购了一箱相关书籍,我想彻底弄明白这个问题。当当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我就拿到了书,然而我没有找到答案。所有的书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它们的研究范围大多都停留在最近5年。近5年的历史能真的反映高考吗?快马加鞭又下单了一批书,跑了几趟图书馆,我终于收集齐了这些年的试卷。花了几天时间我统计出了结果,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当然的30%。这个考点与市面上大多数书写的不一样,那其他考点呢?好奇心已经被点燃了,我踏上了不归路。
又花了一个星期,我发现大多数辅导书的重点都是有严重偏差的。尤其是最流行的那几本5年系列,根本没有摸到高考的脉搏。至于那些“快速”、“必备”、“通关”、“密卷”……充其量只摸到高考的尾巴。
一个心愿在心里诞生,它强烈得像是一种暗恋。我要弄清楚从1978年至今的高考脉络。它到底在考什么?它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怎么抓住它?
与“处女座”同学的问题类似,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寻找?我的做法很简单:我把38年的题目一个一个做出来,一个一个统计出来。想知道山的那边有什么,一步步走过去就是了。
接下来的三年1095天,几乎每天上午9—12点、下午4—6点的时间我都花在这本书上。包括大年三十,更包括大小节庆,学校的福利旅游当然是一次都没能参加。也有俗务缠身或者人在外地学习的时候,但都会打开书稿,写一个标点也是好的——努力这事儿很简单,喜欢就够了。期间也有累到崩溃的时候,但有冰蛙、席德·梅尔作灯塔,从未想过放弃,一秒都没有——坚持这事儿很简单,喜欢就够了。
我期待,它像《徐霞客游记》——每一段文字都来自于作者的切身体验。
我期待,它像《本草纲目》——刺绣般的细密、手术刀般的精准。
我期待,它像吉米多维奇的《数学分析习题集》——仅次于上帝的权威。
这些名字都是无上的光荣与梦想,远非我的天赋和目前已投入的时间可以企及。但我时时仰望,他们是我的北斗七星。而最根本的动力来自古龙的那句话:“骄傲的人就一定靠得住,因为他绝不会做丢人的事。”不做丢人的事,就是学生问“那你知道吗?”的时候,我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不必化危机为契机,不必说东扯西回避问题。而是直接告诉她:
“从1978年至今,那个考点考了76次,其中第一次出现在1992年的全国卷。”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把所有的真题一个一个都写过了。”
就这么简单。你认真,所以我认真。认真到:我希望将来我的墓碑上不要刻“朱昊鲲”,而是刻“《高考数学真题全刷》的作者躺在下面”。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编写本书期间,高中部历经两任主管(谢振华老师、邱晨老师),新东方南昌分校更迭四任校长(强浩老师、毛成轶老师、明豆豆老师、王晓峰老师),是他们直接或间接的支持和鼓励,让这本小书由最初“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本愿,变成脚踏实地的现实。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俞敏洪老师,不论身为新东方一员还是一位普通老师,他的亲自推荐都是再谦逊也无法否认的无上嘉誉。
三年下来,最大的感慨便是孙思邈在《大医精诚》说的那句话:
“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
亲爱的“处女座”,我用了三年回答你的问题,希望你能满意。亲爱的同学们,我用《高考数学真题全刷》帮你们勇斗高考,希望你们能满意。《高考数学真题全刷》,献给我教过的所有学生,其实你们才是我的老师。
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