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我们的潜能激活夏令营现在正式开营啦。”讲台上漂亮精干的女少校说。她这会儿穿着军便服,没有戴军帽,和我一样留着精干的短发,不施脂粉,素面朝天,没有戴首饰,但我瞄见她紧扣的衣领中藏着一条很细的白金项链,说明她同样有女人爱美的天性。这位女少校很有亲和力,让我们一见面就想与她亲近。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是“潜能激活夏令营”一行手写的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旁边一排桌子上摆满了杂物,什么香水瓶啦,书本啦,木板啦,仪器啦,后来我们知道这些都是为潜能激活准备的道具。“我姓庄,是你们的指导老师。你们可以喊我庄指导,也可以喊庄姐姐——其实按年龄说喊庄阿姨更合适,你们说呢?”
我们七个异口同声:“喊庄姐姐!”顽皮的段小苟还加了一句:“庄姐姐永远年轻!”
庄姐姐也笑了:“好,那就沾你们的光,让我年轻一点儿。至于你们七位,在昨晚已经互相熟悉了,据说还都有了新绰号。这会儿就不用各自介绍了吧?”
“不用啦!”我们齐声回答。虽然我们来自不同地方,之前素不相识,但昨晚乘直升机登上这个荒岛后很快就熟悉了。你想嘛,都是十二三岁,正是最开朗快活的年龄,只用五分钟就成哥们儿姐们儿了。甚至每人还获赠了一个绰号:张娜年龄最大,天生有大姐范儿,长着一头自来卷的短发,被大家称为“卷毛姐”;徐剑龙个子不高,大家都说他哪像剑龙,倒像一枚恐龙蛋,所以绰号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龙蛋”;陈小冬的绰号起得不大讲理,叫“榔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字中有“冬”,让人们联想到“咚”的声音;段小苟的绰号则很贴切,他长得瘦,名字中又有个“苟”(狗)字,所以被称为“腊肠”(腊肠犬是一种身形细长的良种犬);刘猛个头最大,偏又长一张喜眉笑眼的娃娃脸,被称为“大个头洋娃娃”,但这个绰号偏长,很快就被简化为“大娃娃”;任如菊是个袖珍女孩,在七个人中个头儿最小,长得最精致,衣着也最时尚,被称为“水晶坠儿”,这个绰号是我起的,我觉得它特别有文艺范儿;至于我,因为登岛后第一顿饭恰是我最爱吃的羊肉韭菜粉条包子,那么大个儿的包子我吃了五个,不但力压群芳而且力压群雄,再加上留短发穿短裤,有点儿男孩性格,大伙儿称我“女汉子”。这个夏令营的营员一共就这七位,而为我们服务的工作人员,明的暗的,加起来可能比营员还多,用爸爸的话说,绝对是VIP级别。
“这个活动是中国科学院大脑研究所主办的,”她似乎无意地瞟了我一眼,与我对上了眼神,我立即猜到,她显然了解我的“特殊身份”——那个所现任所长的女儿,“并由军方协办。否则你们也进不了这块军事禁地。”
她指指天花板,实际指的是天花板之上。这会儿我们是在一个地下室里,而地下室之上是一个湖中荒岛。湖面辽阔,烟波浩渺,浪花不知疲倦地拍着由白色黏土构成的湖岸。岸边有沙滩,沙子中混杂着黏土粒和贝壳碎屑。湖面上基本不见航船,只有拖着长腿的白色水鸟在湖上游弋。岛上全是青色的茅草,有半人高,稀拉地夹杂着一些长不大的小树。草丛中时而能发现白色或麻色的鸟蛋。
昨天我们上岛后就玩疯了,满岛乱跑,没有发现任何地面上的建筑,只有一些疑似道路的痕迹。但我们都知道这儿肯定是军事禁地,只用说两件事就行了:所有手机到这儿后都没了信号,说明这儿实施着严格的无线电屏蔽;各宿舍配有电脑但不能上网,让一伙儿网虫十分失落。庄姐姐解释说,这是为了让我们集中精力干正事。但我们平常的活动区域是一处并不太大的地下室,并没有看见什么军事设备,除炊事员、安全员、辅导员外,也没有多余的军人,不大像一个军事基地。我想,也许岛上还有其他的秘密设施。
“至于这项活动的军事性质,大伙儿倒不必过分解读。美国多年来一直研究人的特异功能以求用于军事目的,像心灵传输啦,意念致动啦,对他人的意念控制啦,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何况你们七位还称不上有特异功能,比较准确地说,只能称作有特殊才能。而且,比起《最强大脑》《超级战队》这类电视节目上的超级牛人们,你们只能算是‘小牛人’级别。你们爱看这类节目吗?”
“爱看!”
“我们哪比得上他们啊。”
庄姐姐笑着说:“我这么一开始就大泼冷水,是不是很不应该?但你们不必气馁,你们这些‘普通人身上的特殊才能’虽然不那么炫,还是非常有用的,比如任如菊的快速心算能力,张娜的快速阅读能力,如果其他人都能学会,一定会显著提高你们的考试名次,让你们拿着学校通知书回家见爸妈时胆气壮一些。你们说是不是?所以,这个夏令营所关注的,并不是这些特殊才能本身是如何高大上,而是如何让其他普通人学会他自身没有的才能。”
我们都笑着点头。关于考试名次的事,庄姐姐说得太对了。理解万岁!哪个学生没经历过这个艰难时刻?不过现在根本用不着什么学校通知书,因为学习成绩可以在第一时间通过微信送给家长们,也就彻底斩断了你想玩点儿花招的可能。按说我还是最幸运的,爸妈绝对都属于“开明绅士”,对“班级名次”这玩意儿不大看重,从来没给我施加太大的压力。但如果班级考试名次低于三十名,即使妈妈不批评,我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我暗下决心,这几天一定加把劲,把其他人的特殊才能学几样——虽然这并非我来夏令营的主要任务。
腊肠段小苟调皮地说:“庄姐姐,你的话我咋不信哩。如果对军方没有一点儿用处,你们会慷慨出血吗?”
这个夏令营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从交通到食宿,弄得我们简直受宠若惊。而且夏令营完全免费,经费全部是军方出的。所以客观地说,腊肠的这个疑问有合理内核。但他对庄姐姐当面指问,未免太没礼貌,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拿“牛眼”瞪他。庄姐姐没见怪,笑着说:
“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放弃希望啦,如果能发现有军事用途的才能,哪怕是一项,对我们也是意外收获。好啦孩子们,咱们进入实质工作吧,营期总共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咱们务必抓紧,弄出点儿实际成果,也不枉我们‘慷慨出血’。现在,请各位展示你们各自的特殊才能,哪位先来?”
片刻冷场后(大概大伙儿都不想“炫耀”),我先站起来:
“我先来吧。我的那点儿小本事啊,肯定是七人中最低档的,最没实用价值的。那就让我来个抛砖引玉。”
庄姐姐笑着说:“好,就从你开始吧,但纪媛媛你也不要过度谦虚。”她向大家介绍,“媛媛的特殊才能是擅长认人,用科学术语描述,就是她的大脑具有超强的‘面孔识别’功能。”她从电脑中调出一些图像展示在大屏幕上,并配合着简要介绍一些相关知识。她说:“面孔识别是动物尤其是哺乳动物在生存进化中发展出来的重要能力,对人类尤其重要,生死攸关,因为丛林时代的野人非常需要快速识别亲人和敌人。人脑中负责面孔识别的部位是梭状回面孔区,位于视觉联合皮层中底面,右侧脑半球和左侧脑半球都有,但右侧的识别功能更强大一些。”介绍完这些基础知识后,她在屏幕上调出了大量人物照片,有单人的,但更多是合影,让我在其中辨认熟人。我轻松地辨认出昨天接我们来的直升机驾驶员王叔叔、厨师李叔叔、安全员曹叔叔等。她逐渐加大辨认的难度,照片在屏幕上闪现得越来越快,合影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但我都准确地做出了识别。庄姐姐又调出一张数百军人的合影,照片稍顿即逝,旁边的龙蛋小声说:
“庄姐姐,太快了吧,我还没来得及看完第一排呢。”
庄姐姐听见了他的话,但没有回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闭上眼琢磨一会儿,不太有把握地说:
“这次确实闪得太快了,我也没看太准,但我觉得里面有庄姐姐,是在最后一排左边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位置,是不是?”
庄姐姐赞赏地点头,调回那张合影并定点放大,果然庄姐姐在后排左三位置。应该是几年前的照片,上面的庄姐姐明显比现在年轻,清瘦,穿着军服。我的六个同伴一片叫好声,我也颇有成就感,免不了顾盼自得。水晶坠儿任如菊钦佩地说:
“媛媛,太神了!你是咋做到的?”
我实打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认人的本事是天生就有的,连只见过一次面的快递员、出租车司机等,再见面我都能认出来。我看照片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地识别,而是一眼把所有人像‘拍照’下来,再在脑子里慢慢回放。”
庄姐姐说:“媛媛的本领确实不简单,用计算机术语说,她的大脑具有强大的‘多通道并行计算’能力。来,咱们再试最后一次。”
这回的图像闪得更快,不是人的群像,而是什么地方的景观照,画面上一片乱石荒漠。我没把握地说:
“我瞥见乱石中藏着一张人脸,但好像不是熟人。”
庄姐姐笑了,调回那张图片。果然,在乱石中藏着一张不太清晰的人脸。庄姐姐把图片逐级放大,奇怪的是人脸反而慢慢消失了,原来那只是石头上光线明暗所拼出来的一种错觉,根本不是人脸。我惭愧地自语:“失误了,这回失误了。”庄姐姐笑着说:
“媛媛,你不必懊恼,这是我特意加的一个小花絮。知道吗?这就是著名的‘火星人面’啊。因为对于人类而言,面孔是他所处环境中最重要的图像。所以,任何人都会在下意识中把与人脸相近的图像首先想象为人面。因此你虽然认错了,也算不上是失误。”
这么说我的测试很顺利,一次也没失误,我不免暗自得意。当然越是成功者越要低调,我谦虚地说:“我就这点儿小本事,我想它对于军方没啥用处吧。”
庄姐姐很坦率:“眼下也许没有用处,因为今天的计算机面孔识别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而且识别速度更快——你‘拍照’再快,也赶不上光速运转的电脑啊。但媛媛你也不必气馁,计算机面孔识别技术是多少人多少年研究的成果,包含了那么多复杂的算法,但你只用这么轻松一瞥就把它秒杀了。所以,你,还有咱们大家,都应该为自己的大脑自豪的,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哄然说:“是!”龙蛋还加了一句:“人脑万岁!”
第二个展示才能的是徐剑龙。这位龙蛋貌不惊人,又黑又瘦,衣着也颇为随便——说他“随便”而不说他“邋遢”已经是礼貌用语了。但这家伙的才能却颇为高雅,令伙伴们大跌眼镜:他能辨别各种花香!当他自报了这项才能后,教室中哄然大笑,其他伙伴们尖声为他叫好,卷毛姐还夸一句:“大侠楚留香呀,楚留香就善于闻香识人。”庄姐姐为他戴上黑色眼罩,然后把50个小瓶放到他面前,每个小瓶上都贴着标签,写着花的香型。庄姐姐一个个打开瓶盖,让徐剑龙闻一闻,他都准确地报出了名字:茉莉、玫瑰、兰花、薰衣草、桂花、栀子甚至枣花和油菜花……他每正确说出一个香型,伙伴们就一阵欢呼。
第二个回合是识别混合香型。庄姐姐一次打开两个或三个小瓶,并排放到他的鼻翼下,他用手扇动,也基本准确地识别了。大伙儿的欢呼更加狂热,尤其是衣着时尚的水晶坠儿已经成了他的铁杆粉丝,尖声喝彩,两只小手都拍红了。
第三个回合是对世界上经典香水的辨认。龙蛋事先承认,眼下他的功力还不足,还不能完全准确地辨认世界上所有经典香水。但饶是如此,他也成功地辨认出了十几种:香奈尔5号、蝴蝶夫人、梦巴黎、清妃……“顺便说一句,庄姐姐也用了很淡的香水,应该就是这种清妃。”他得意地说。
庄姐姐微笑着默认了。水晶坠儿歪着头问:“那我用的香水呢?卷毛姐和女汉子呢?”
“我只能辨出你用的是茉莉花香型的,卷毛姐是薰衣草香型的,女汉子没用香水。”
他都说对了。在大伙儿的叫好声中,龙蛋取下眼罩,谦虚地说:“小本事,小玩闹。实话告诉你们,我这点儿小本事一半是天生的,一半是苦练出来的!我从小鼻子特灵,后来,大概是从六岁起,在爷爷的鼓励下,立志长大后当一个‘超级鼻子’,就是著名香水公司的调香大师。为此已经苦练了六七年,记忆库中已经牢固地存下一千多种香型。你们别以为闻闻花香是很轻松的活儿,要知道,这比练葵花宝典还难,永远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不能喝酒,不敢在灰尘多的地方长期逗留,不敢得感冒……”
腊肠贼兮兮地问:“是不是还得自宫啊?”
按武侠小说的说法,练葵花宝典的人必须自宫,就像《笑傲江湖》中的东方不败那样。龙蛋脸一红,还没等他回敬,我们三个女孩已经炮火全开,把腊肠骂了个狗血喷头:“你才要自宫呢!”卷毛姐最有大姐范儿,也给了一句比较平和的批评:“低级趣味!”段小苟不敢惹我们,只好狼狈地举手投降。庄姐姐制止了我们的攻击,笑着说:
“剑龙的特殊才能恐怕也没有军事用途,因为类似的嗅辨工作有更灵敏的机器鼻子来做,甚至有海豚士兵、蜜蜂士兵和老鼠士兵来做。但就眼下的科技水平来说,电脑还远远做不了调香大师,估计一百年内也做不到。因为那不光需要对香型的准确识别,更需要艺术家的想象力、极高的悟性和不同凡响的创意。所以还是那句话:人类应该为自己的大脑自豪!我预祝二十年后徐剑龙成为世界级的调香大师,让咱们中国香水全面击败世界上最著名的法国香水!好了,现在下一位开始。”
下一位是大娃娃刘猛,他的本领更是与众不同:能够感觉到暗藏的电线,准确地说是感觉到电流,更准确地说是感觉到电流所产生的磁场。庄姐姐为他戴好眼罩,布好一些交流电路和直流电路,再用一块薄木板把它们全都盖上,让他描述。他在木板上准确地画出板下的线路走向,一次也没错。我们啧啧称赞,这样的本领太神奇了!他说其实一点儿也不神奇,就像在色盲眼中,能够辨认红色、绿色的本领也很神奇啊,其实在我们眼里这是很普通的能力。他说,在他的感觉中电磁场是淡绿色的光雾。其中直流电路很细,边界清晰;而交流电路表现为模糊而跳荡的光带。测试完毕,取下眼罩,在大伙儿的称赞声中,大娃娃也很得意,笑嘻嘻地说:
“我这点儿小本事是家里装修新房时无意发现的。那天工人们要在墙上钻几个眼,担心伤到墙壁中暗埋的电线和水管,迟迟不敢动手,一直在嘀嘀咕咕地商量。我很奇怪,说,你们看不到电线吗?那我给你们画出来。我就用彩笔把墙内的电线走向画到墙上。开始他们还不信,后来找到了当时布线的电工,说我画得完全正确。至于墙壁中暗埋的水管我是感觉不到的,但我想了个办法:拉一根电源线,把火线接到水路的总进水闸阀上,零线接地,这样水管也成了电流回路,我便能感觉到了。”
我懊恼地说:“啊呀,我为啥不早点儿认识你!去年我家装修时工人就出了大娄子,把墙壁中埋的水管钻穿了,水哗哗地往外喷。等关掉总水闸,铺好的木地板已经进了水,只好全部拆掉重铺。那根损坏的墙内水管更难修补,需要热合,费了好大事,把贴了瓷砖的墙壁挖了好大一个洞,才把它修好了。”
大娃娃豪爽地说:“没说的,以后谁家搞装修,需要我出力的话,尽管说!”
我问:“庄姐姐,刘猛的本领这么特别,能用于军事目的不?”
庄姐姐不肯定地说:“眼下我说不好。按说,对于电磁场的测定有更精确的仪器,但像刘猛这样性能优越、使用方便的‘可便携探测仪’,或许会有用处的。好了,到午饭时间了,上午的工作到此结束。”
吃过午饭,每人回房间午休。七个营员,两人一个单间,只有我落了单,是单独住一间。下午,其他四个人也都演示了各自的特殊才能。
比较内向的榔头陈小冬擅长“微观察”。扑克牌背部的花纹不是完全一致吗?但他说纸牌实际不是绝对的平,而是有微小的凸凹,在斜向的观察中能显示不同的光斑,相当于每张纸牌都有独特的指纹,可以辨别出来。他通过观察背面,准确地识别出了每张牌的牌面。看完他的演示,我们都“心有余悸”地说,以后打扑克时,我们都会争着和他一伙儿,绝不能让他当对手。
长相甜美的水晶坠儿任如菊擅长快速心算,一般的四则运算不在话下,甚至还能计算十位数开立方,比我们用计算器都快。当然,比起电视节目《最强大脑》中的速算天才,或者历史上的速算天才,她还只是小玩闹。卷毛姐说,据记载,几十年前,一位叫夏琨塔拉的印度妇女,曾当着美国众多科学家的面,计算一个201位数的23次方根,只用了50秒!还有一位科学家,能现场计算四位数学用表上的所有数字。
卷毛姐张娜的才能与我大致类似,但要实用得多——她擅长照相式的快速阅读。普通人看书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的,经过专门训练的人能一目数行,但她能一目一页!更难得的是,如此快速的扫视之后,她还能牢固记忆!所以她的阅读量远非我们能比,这从昨晚的闲聊中就能看出来,举凡诗词歌赋、历史掌故、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她几乎无所不知,连最枯燥的数字资料也能顺口道来。
顽皮的腊肠段小苟擅长形状的拼合。他拿一张白纸,让我们随意撕成不规则的几十块,再彻底弄乱。这一大堆乱糟糟的碎纸片让我们看得头大,但他用很短时间就为这些碎片找到了正确的位置,拼出一张完整的A4纸。这还只是平面拼复,接着演示三维拼复。庄姐姐把一尊瓷像打碎成十几块,混杂在一块儿,他也用很短时间就拼复如初。在大伙儿的赞叹声中,他得意地说,有这么一项薄技在身,可以保证他长大后至少有一份稳定工作——文物修复。想想吧,如果当年发现金沙和三星堆遗址时有他在场,那些被砸得粉碎的青铜神像一定会修复得更快更好。
七个人都演示完了。正如庄姐姐所说,我们虽然都算不上“国手”,但每人的小本领也各有用处,尤其像卷毛姐的快速阅读、水晶坠儿的快速心算、大娃娃的电磁感觉,如果我也能学会,都会有不错的实用价值。我决心学他一两样——但这只能是“副业”,是在我完成爸爸交给我的“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任务”之后捎带干的事。因为,七个伙伴中只有我知道,这个夏令营的“潜能激活”只是个精致的幌子,是为了转移被测试者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真人版图灵测试。
而那位被测试者——由徐爷爷和我爸爸开发的、用生物和非生物方法改造了大脑的仿生机器人,此刻就在这间会议室内,隐藏在六个同伴之中。所以,当我兴致勃勃地观看各人才能演示的时候,其实一直在扮演福尔摩斯的角色。我绞尽脑汁,暗暗思索:这位神秘的X——他,或她,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