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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层面与迷思

再讲一个问题,就是爱的层面跟迷思。迷思就是一般人常见的、没有经过理智反思的思想。譬如,曾经有一个男孩子问我,老师,女人是不是很难了解?通常问这种问题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但是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提出了“女人很难了解”这样的问题。很难了解的一个原因,会不会因为你从来没学着去了解呢?我于是问他,数学难不难?他说很难。我说你去问数学系的学生,有人觉得很难,有人就觉得不难,你觉得问题在哪里?有的时候不在问题本身,而在于你对这个问题的态度:你有没有想尽办法去了解它、解决它。

爱的第一层面是宇宙层面。在西方的神话中,爱是宇宙的动力,是生的力量,与灭的力量相对。有一部电影叫做《第五元素》。因为希腊人讲四个元素——地、水、火、风。中国也有五行,不过,中国的五行与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第五元素》电影还没有演,我就知道第五个元素是什么,就是爱。西洋歌剧有一部叫《图兰朵公主》,图兰朵公主为了给祖先报仇,昭告天下,如果有男人能猜出她的谜语,她就嫁给那个人,如果猜不出来,就杀了那个人。很多人都猜不出来。谜底是什么?爱。所以你答不出来的东西用爱就可以解决。这是西方人一直拥有的想法。西方的基督教基本上就是希望用爱来解决世界的问题。我们中国人很少有这种用爱解决问题、化解宇宙危机的故事。所以爱是宇宙的动力这一点一直是西方人所强调的。加上爱有时候会与性、与繁衍后代扯在一起。通常讲,有了爱才会有性行为,才会有后代,所以后代被称为爱的结晶。

爱的第二层面是生理层面。譬如,头发的长短。头发长短对男生影响不大,对女生影响就非常的明显。特别在我们以前的年代,女生在念大学之前不准留长头发,那时候头发要在耳上一公分,耳边要剃得清清爽爽,那时候我们叫西瓜皮,再美的女生剃成那样,都萌不起来。所以我们那个时代大学女生高考完毕第一件事情,就是留长头发。长头发有人留的好看,有人留的不太符合个性,可是大家都要留长头发。为什么呢?我们那时候流行一首歌的歌词中有一句叫“长发为君剪,短发为君留”,头发不是你自己的,是根据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的样子来的。我留学回国的时候发现刘德华当时有一些影迷的团体,因为他说过喜欢长头发女生,所以刘德华的影迷都是长头发的。所以长头发、短头发或男生要不要抓头发,或者理光头什么,有时候是对方的期待。有时候你会以为那是对方的期待,譬如你跟你喜欢的女孩子去看电影,她说,孙老师的发型好酷,你就开始觉得,真的吗?下礼拜你就搞成我这种样子,然后就把自己变得很胖、很老,这真的作践自己了,不需要这样。再如,穿衣服。你说穿衣服不都是格子衬衫吗?有些男生不一样,谈了恋爱之后会各种衣服换来换去。再如,忽然间爱干净了,不一定爱漂亮,爱干净,不化妆的女生忽然间化妆了,这都是很奇怪的。

爱的第三个层面是心理层面。很多人喜欢问爱跟喜欢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做学术研究,通常我们会觉得爱的程度比较深,喜欢的程度比较浅,爱的责任感比较重,喜欢没什么特别的责任感,是相对的。所以问这个没有太大意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很喜欢问。通常你怀疑,你是喜欢这个人,还是爱这个人的时候,那就看你对爱的界定。如果爱是相互的,你不知道对方的情意之前,是没有爱可言的。我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OK,某种程度可能可以叫做爱。所以爱是很麻烦的事情,大家好像都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其实可能都不知道。

爱也有情绪的问题。很多人认为爱的对立面就是恨,不,你太浅了,爱跟恨都还关心。爱的对立面是不关心——与我何干,这才是对立面。当一个人的生死你都不在乎的时候,这才可怕。你从爱一个人到恨一个人,这基本上还在同一个地方,因为你还在乎那个人,you care,等到I do not care的时候,那就很惨了。所以也有人研究恨,因为让世界毁灭的东西是恨,恨通常要靠爱来化解。嫉妒,很多人认为嫉妒是生活中的调味料。还有漠然,谈恋爱的两个人忽然间再也不打电话了,然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漠然,你就知道这个人处在一个非常可怕的境界,如果这个人往楼高的地方去,你就要小心,他会跳楼;往河边去,小心他会跳水。人的行动跟他的表情也有关系。一个快乐的人溺水,大概真的纯属意外。一个不快乐的人要是溺水,那大概都是自愿的。

爱情也涉及性问题。当然就涉及冲动的问题,还有规范的问题。人类也是属于哺乳动物,所以人类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或早或晚,性成熟。一般的动物在性成熟当下就会有一些性行为出现,比如发出求偶的声音,做出求偶的行为。人类到性成熟的时候就会被压抑。很多人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变化,不知道怎么办。我们演化到这个时代,性教育依然欠缺,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身体变化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晚上做一些事情是怎么回事,特别是男生,因为女生有的时候因为家教,就不太会去想这种事情,男生很少有人不想这种事情,有人在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想这种事情。现在你们吃的食物,会让你们的性成熟提早到来。性成熟早到来以后,都没有教,没有学,要想让一个人不出事情,这个相对而言是很困难的事儿。女同学去当国中男生的家教,那个国中男生可能对你就会有非分之想。

敏感度的增加跟减少。这也是我们日常生活较少训练的。我们常常觉得有的人直白,“孙老师我觉得你很胖”,像这种话就是没有经过修饰的。

情绪控制跟失控。愤怒管理(anger management)是一个很重要的课程,因为你们这一代人常常被认为是受到父母亲过度放纵,所以你们自己喜欢什么都可以,你要不喜欢就哭闹,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基本上愤怒对你来讲是一种武器,是达到你所要东西的武器,所以你不高兴,就把愤怒发泄出来,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控制。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别人就会出问题,所以愤怒控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课。我们以前在性平会(性别平等教育委员会的简称)做事的时候,常常有男生跟女生交往,女生答应他,他就好高兴;女生一旦做什么事情不遂他的愿,这个男生就会用心理控制的方法对待女生,不讲话,这算好,没有伤害;更严重的,他会甩对方巴掌,掐她脖子,这很可怕。因为男生力量大,女生就这样被掐着,很可怕的。你知道打一个巴掌很可能耳朵会聋,掐脖子会窒息而死。“可是我生气,她为什么要让我生气?”全部赖到别人身上。我说你知道生气的时候可以做什么吗?教各位一下,你如果真的很生气,第一离开现场,不要看到让你生气的来源,如果你认为生气的原因是来自对方,你最好离开现场。第二如果不离开现场,你就把身子转过去,然后深呼吸,从1数到10,当你这样平静下来的时候,再转过身来。基本上可以度过这个。如果真的有情绪控制不了的状况,就要去看专门的辅导人员,这是可以治疗的。不然会越搞越大,很难堪。

爱与权力关系。权力关系,我要送给你们八字箴言,“平等对待,共同奋斗”。大家的权力基本上是互惠平等的。很多男女关系中,特别是女生被要求要温顺,男生讲话女生要听,女生不能不给男生面子,这就是权力不平等,但是两个人之间协调好是OK的。很多人活在今天,尤其是男同学,希望交的对象其实是妈妈兼女佣、兼妓女,看在什么场合。都不考虑自己能够提供什么。我在婚前教育班演讲的时候,很多人觉得,现在女生不就是要给她一栋房子,给她车子,然后她就会嫁给我了吗?我说,那你就应该找到太太了嘛。你房子不止一栋,车子不止一台,你为什么还找不到太太呢?婚前教育班那么多女生,他有房子,有车子,没人理他。问题显然还在于你不了解的地方。有人认为有钱就有权力,不一定是这样。夫妻之间权力的维系非常微妙。比如男女朋友出门看电影要怎么选择。以前有个女生跟我讲,我男朋友都很配合我,我要去看电影,他都陪我去。我说你看什么片?她说,我要看爱情片,他要看战争片。我说那最后呢?最后都看爱情片。我说你男朋友呢?她说,在电影院里面打呼。她觉得非常感动,没多久,他们两个就分了。为什么一定要勉强看一部电影呢?你不喜欢看爱情片,却勉强去看,在里面睡觉。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呢?各看各的两个小时以后在外面见面,这不也是一个解决方法吗?或者你们不要去电影院,上网络电视也可以看得到,这不也是一个解决方法吗?很多人有很多解决方法不愿意用,非用这种方式造成两人的破裂。

还有男大女小的迷思。年龄方面,多大是大,多小是小。这其实是一个没有定论的东西。年龄是很多人考虑到的。其实什么人都有,如果你仔细看这个社会上不同的例子,什么人都有。有人跟我说,老师,如果要坚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的话,我可不可能有一天,嫁不出去,找不到我爱的人?我说有可能。当然有可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电视新闻的一个例子:有一个76岁的老太太,跟80多岁的一个老先生结婚,上了新闻。老先生坐在轮椅上,老先生的老伴儿死了,晚年都跟这个新娘在一起。这老太太76岁第一次结婚,记者就访问她,说某某阿婆,你结婚有什么感觉?她说我等了76年,终于等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一听完觉得,来这一套,你讲什么?你76年来都没有人依靠,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个老头儿坐在那里,你能依靠他吗,你这不就是一个场面话吗?你可以说,我喜欢他,我跟他很聊得来,或者说他从来不回嘴,因为他中风了,你就可以讲那个,为什么你会觉得,你76岁了,还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辈子没有依靠任何人,已经走了76年,到76岁忽然间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好手好脚,他坐在轮椅上,你如果坐在轮椅上,我还可以理解。这不是一个很真诚的话吗?可这么一个场面话,记者就好感动。我常常看很多爱情故事,我的答案:我的结论都跟你们不一样,我的观点跟你们不一样。所以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你可能等到76岁,才会等到那个人出现。“老师,我怎么会知道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出现?”我说,如果你要等白马王子,那是不会出现的。“为什么?”我说,帝制时代已经过去了,没有王子了。

依附关系,或依恋关系。基本上影响你的感情最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你的家庭,就是你爸妈的感情。你爸妈感情好,你有相当高的几率属于安全型,很容易跟人家交朋友,很容易碰到开朗的人,因为自己本身开朗。你爸妈感情不好,你对于感情容易属于不信任那一类型的,或逃避型的,不相信人世间有感情这回事,认为大家都是互相欺骗的。当然有人在谈恋爱不顺当的时候,或者在失恋的时候会产生厌世的感觉,觉得全天下都是骗人的,你看他当初跟我海誓山盟,今天他就跟别人海誓山盟去了。

还有规则的问题。谈恋爱到底有没有规则?有的时候规则不太一样。曾经有一对情侣分手了,女的告男的在第一次跟她约会就接吻是性骚扰。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就大惑不解,到底第一次约会就接吻这个算性骚扰吗?这个诉讼还没有判下来,我不知道会怎样。我以前很早就问过学生这个问题,你第一次约会是否接吻,之前是否要和对方沟通?结果少数同学认为应该跟对方先沟通,大部分人认为不需要,认为这样会破坏气氛。有人说老师最后结论是什么?最后结论就是,你还是先问一下,尊重对方,这个真的很重要。

我们刚刚讲的那个各种不同的层面和迷思,其实就是很多人在谈爱情的时候会考虑到的面向,甚至在择偶时候的标准。经常有人对我说,老师你可不可以介绍给我男朋友或女朋友。我经常就会说好,那你要什么样的对象,你可不可以开三个条件,我帮你找。同学通常都会傻傻地开了三个条件,我说这三个条件,找不到。因为人是超过三个条件的,三个条件以外的东西也很重要。譬如从来没有人开“活的”这个条件。我说,古代有一个人,已经死很久了,就很适合你的条件,温柔体贴,有一个结婚的人,他也适合你的条件。条件是讲不完的。更妙的是什么呢?我经常去婚前教育班讲择偶面面观。我说,你只要一开条件,你大概能找到的人就趋近于0,你开越多条件,趋近于0的机会越大,怎么说?你就这样想,如果人分成两种,你开一个条件,你就只有50%的机会找到那个人,再开一个条件,50 %× 50%,再开下去,趋近于0了。懂我的意思吗?你多开一个条件,那个人就越难找。但是故事就没完。你常常就是要找这些硕果仅存,趋近于0的那个人。如果你要求的条件是有车子、有房子,很多人都忘掉,车子、房子都是可变的条件,今天你有车子,表示明天你一定还有车子吗?今天你有房子,你保证明天还会有房子吗?我就见过悲惨的故事。有个人经济条件不错,有房有车。结了婚,半年后,因为经济不景气,丢了工作,车子房子全部没了,可是老婆还在。你不是觉得车子房子很重要吗?最后什么东西比较重要呢?绝对不是车子房子。如果你觉得某些外在条件真的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我希望这本书可以给你机会重新思考一下,你现在认为人生中很重要的,或者你希望的理想伴侣具有很重要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或者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A7uZmA6YPGMVARLt6g08Xx5TsQpXW1rS3yWf4GiXa5T3gU6+gQk+Jk55EECeTl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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