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地儿了。咱们快下车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老佣人提起座位上的箱子颤巍巍地下了地儿,连坐了小半个月的船,这会儿又是车,硬是忍住一路没吐,只是现在头晕的打紧,两眼发黑,双腿发软。
一旁大帅府派去码头接应的司机见状,忙俯身领过行李去。
白芸生半路睡着了,现在还没醒神,迷迷糊糊地提着自己的小皮箱就随着前面领路的管家进了大帅府。
此时灯火通明的府邸,那光亮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缓缓撑开眼,只见这里的府邸和老镇的建筑十分不一样,楼层老高,干净漂亮的琉璃窗透过屋子散出暖光,向上看去,二楼的小阳台还种着花草,布置了几张宽大的西洋式桌椅供人坐着观赏。穿过前院爬满紫藤的长游廊才到大厅入口,这时管家回头又躬身做了一个请。
屋子里明晃晃的水晶吊灯晃着人眼花,突然间一阵骚动,那大厅里站着一群人,只听见人群中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厉斥道。
“混账东西,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竟然拿着老子军需库里阅兵大典用的礼炮,去哄女孩子开心?”那雄伟粗壮的中年男子一挥手便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待她走近了,这才发现中年男子斜对面站着一位英挺的军装少年硬生生受了那一掌,疼的却只哼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妇人家扯着嗓子的哭声,心疼的乱做一团。
“哭什么哭,从前他小,我便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你们惯着他,如今都这样人高马大,还能给我做出这等丢脸事儿来,老子只管这次打死他,也免得将来养出个烂泥废物来!”
“大帅使不得啊!使不得!”三姨太和秦夫人双双惊呼道。
只见秦大帅秦季年已经顺手抽了秦啸川武装带上挂着的马鞭,狠狠的几鞭子直往他腿上抽了过去,他腿一颤却又撑住偏不跪下去。
秦夫人泪眼汪汪拉住秦季年,劝道:“好好,你只管先打死他,最好是又打死我这个做母亲的,才好称心如意!”秦季年气得不行只管叫人把她拉开,秦夫人却是趁机又偷偷给一旁的三姨太使眼色。
三姨太立马会意偷偷绕到秦啸川一旁低声道:“啸川,你赶紧给你父亲服个软,跪下啊!”
秦啸川立在嘈杂的大厅内,瞪着眼肿着半张脸看着母亲姨娘乱做一团只觉得烦闷,僵持了一小会儿,他也不想再和他父亲拧着,只想着跪一跪早些散了。
秦季年见秦啸川服了软,气也消了下去,缓过神来却又拂开秦夫人,扔下马鞭愤恨道:“老子只多再容忍你半年,你就给我滚去俄国念军校!念不成样子,就死在外头,我只当秦家没你这个儿子。”
秦啸川背着光跪下,穿着铁灰色的军装已被江水浸成了深色,一双铮亮的马靴镶着纯银的马刺磨擦着地板发出呜咽的光芒。他发丝上滴答的水珠映着头顶的吊灯盈盈一闪,再不敢造次,低下头去。直到管家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前去通报,大厅中围成圆的人群才退出一个缺口来。
秦季年快步走出来,刚刚因为发怒的潮红还没有退下去,脸上却已是挂起了笑,“白家侄女可算是到了呀,真是叫你看了笑话!方才忙着教训你这不成器的哥哥,怠慢了。”
白芸生心下震惊,明明这大帅刚才还那样凶,如今对她这样客气起来,她竟是有些怕了,低声道:“秦伯伯,秦伯母。”接着低垂着头躬身行礼。
秦夫人只怕大帅回头想起来又收拾秦啸川,只跟着忙迎上来,帮着转移注意力,客套道:“这就是白老爷子的小孙女芸生吧?想当初,当初我跟着大帅被围困在三江镇暂住白府时,你母亲怀里还抱着你,才这样小,发着高烧不退。”她边说边比划着,“当时你水灵灵的看的直叫人心疼,没想到如今这样大了,快让伯母瞧瞧。”接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待仔细看清她的模样,心下一惊却还是掩饰住了。
白芸生听见秦夫人提起过世的母亲,她心下只一阵酸涩,一时没忍住,看着身上母亲留下的衣物只悄悄红了眼眶,低下头去不做声。
秦季年看在眼里,忙道:“侄女就放心在大帅府安顿下来,白家老爷子德高望重,当年的大恩大德秦某没齿难忘,如今白家的难处你父亲已经在信上说了,我明日就叫人着手处理。”
“芸生代白家在此,谢过秦伯伯,秦伯母。”她鞠躬道,然后才慢慢抬起脸来。
只见那眉眼如画,楚楚可怜,那淡色的眸子仿佛仙雾缭绕,盈着水光,叫人溺毙。
此时在人堆儿后面,闻着人声,伸着个脖子探看许久的秦啸川,这时才看清了她的脸,仿佛就被定住一般,看的心中一惊。从前他哥哥姐姐多,圈子又广,什么各式各样的美人没见过。从前他最是不信那些诗文经典里的屁话,只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女子,让人一眼就惊艳了。
如今只她,就这一眼,竟连他追了许久的那个女子中学校花顾茜也给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