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二楼卧室。
当一屋子的晨光铺进窗台晒满暖意的时候,床上的白芸生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发现右手上吊消炎水的针已经被人抽了去,便起身下了床,正想拿过床头丫头规矩叠好的外套披上,手臂却一阵撕裂,又勾起她后半夜那般翻来覆去的疼痛来。
秦信芳进屋的时候正瞧见弯腰下去拾衣裳的白芸生,她忙一声惊呼,倒反而吓得白芸生手一哆嗦,于是好不容易拾起来的衣裳又给掉了下去。
秦信芳见状急急走过来,捡起衣裳替她披好,熬红了的眼眸盯着她瞧,好半晌才哽咽道:“芸妹妹你怎么不唤个丫头过来帮忙,昨晚才上的药,这眼瞅着伤口形势刚松了些,你可得给我好好将养着。”
白芸生脸色不佳,仰头虚弱地笑着,“六姐姐操心了,我本是想叫人帮我的,可惜醒来却没见着我家嬷嬷。”
秦信芳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便耐心给她解释:“你家嬷嬷昨日在咱们出门去公馆前,便悄悄向我告了假,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出去看看老毛病。这不怕你担心!她还特地叫我往后这两日安排个丫头伺候你,你就别再同你六姐姐客气啦。”似是怕她多想,又补了句,“你放心,我叫了司机陪着送她去的医院,只是住几日就回来,别担心。”
白芸生仔细想了想,这样也好,免得嬷嬷晓得她受伤见血,怕是又得给惊吓一场,半晌她便点头轻声道:“谢谢六姐姐了,还恳请六姐姐不要将这事同我嬷嬷细说。若她回来问起,我们也只给她解释,这是被秋风不小心挠的,好不好?”
秦信芳却是含着泪笑了起来,打趣她道:“你这丫头,自个逞英雄的光荣痕迹倒往九弟那只小狐狸身上推,仔细九弟要是知道了,可有你受的。”
白芸生见她笑的不以为然,方才想起自己竟将秋风给说漏了嘴,只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乖乖垂下头,又偷偷探她一眼,小心翼翼问道:“六姐姐,你都知道啦。”
“知道什么?哦,你说那只小狐狸啊!三姨娘早就拉我悄悄去看过啦!品相还不错,左右当只宠物养养也不碍眼。倒是三姨娘那花房里莫名多出的十几盆茉莉得她欢心,只是这花……呵呵,姨娘还以为是九弟讨好她送的呢!”她徐徐笑道。
只见白芸生面上一红,接着又惊诧地问道:“可,可九哥不是说,伯母对那种毛茸茸的小东西过敏,所以才不让府里养的吗?你说伯母会不会……”
秦信芳掩着唇笑,倒也不想帮着九弟瞒她,只道:“他这是又诓你呢!母亲才不过敏,过敏的人是九弟才对。他呀,小时候可皮了,我记得他顶小的时候见着老管家的屋子里有只小狗,欢喜极了,硬是抱了一下午不撒手!结果当天夜里身上就冒起红疹来,低烧不退,请了陈医生来才诊出是过敏。于是后来,母亲便不让府里的佣人闲着养这些个东西了。”
她说完,抬眼见白芸生听得入了神,又接着趁热打铁道:“可后来又有一年呀,九弟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第二日就拿着兄长送的德意志定制猎枪,领着两个侍从偷偷去了一处松山林打猎。到底是被惯坏了,他那日瞎打,竟不小心打死了一只将要回穴的母豹子!等我回家见着他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他个混小子竟把那一窝还没断奶的小豹子给抱回家里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藏进了我卧室的床底下,当时可把我给吓得够呛!”
白芸生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放下心防轻松道:“我每次见他都怕的慌,没想到他小时候竟这样顽劣好笑!”可转念想到那莫名没了妈妈的小豹子们,心下着急,不自觉的忙拉着秦信芳追问起来,“那后来呢,怎样了?”
“后来啊,我自然就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料这小子解释清楚了原由后,竟抱着那装着小豹子的木箱子背对我悄悄红了眼,压着嗓子强忍道:‘六,六姐,你千万不要同母亲说,你若是狠心不帮我,它们这样小,只怕扔出去就要叫那豺狼虎豹给吃了去,你忍心它们变成孤魂野鬼来找你弟弟吗?’当时我被他给弄得个哭笑不得,到底心软,做姐姐自然得帮他呀!于是我们背着母亲养了几周,后来又托人送去一个朋友家里养了一年半载,长大了后就放回了松山林。”
秦信芳方才学秦啸川学的惟妙惟肖,十分够乐。
只见一旁白芸生的眸子里流露出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欣喜,一旁的秦信芳却敛了神色拉过她温柔地看着,又轻轻的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好,叹了口气道:“好妹妹,那个虽是个打小顽劣了些的,可也是我自小看到大的。九弟心不坏,若是碰着个他难得喜欢的,也都是直来直去惯了,你作什么总是躲着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