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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终章(二)

忽起一阵北风,吹散开浓黑的云层,薄薄的月光被血色般的焰火星子一点点浸染。

靳老鼻间灌入一股浓烈的焦土气味,叛军二字盘旋在脑中消散不去,搅得人头皮一阵发紧。昏沉沉的视线渐渐聚到一处,匕首上冷色的银光晃过那双深邃的眉眼,秦季年和秦晋山的面容恍惚一闪而过。

“别过来!”靳斐易低哑一吼,锋利的刀刃又贴近了一厘。“父亲您还不明白吗?!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想过讲和!”

靳斐易的控诉被四周连绵的炮火声压下,靳老避开靳斐易急迫的目光,神思微痛:“少帅意欲如何交代?······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叛军的帽子给我靳家扣上不成?”靳老吞吐了一口气,肃然道:“若你父亲还在世,想来也断不会允许你这般行事。”

秦啸川眉峰一挑,颇为失望:“靳老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看来晚辈是学不来了,您儿子的刀还架在我脖子上呢!”秦啸川举起双手,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惹恼了靳斐易。

高胜鸣在一旁看的心急,他不明白为何靳辛然这样好的筹码捏在手里不用。他欲上前,却被陈允河侧身拦下。高胜鸣咬牙凑近陈允河,低声道:“靳家那个疯子,疯起来连他老子都敢囚禁,你就不怕他真胡来!”陈允河却只是暗自拽住高胜鸣的手,“眼下这局面,只能由靳老来破,你不要逞一时之勇。”他点到即止,将才看见方军长质问靳老时,靳老的神情竟有几分悲痛,想来他也不想“造反”······但若真的把人逼急了,现时现地闹个鱼死网破,吃亏的就是少帅了。

似乎过了半晌,一声长长的幽叹弥散在寒夜中。

“那依少帅而言,想要如何处置我这逆子?”靳老下意识闭上了眼,竟似不愿对上靳斐易那张血色褪尽的脸。

秦啸川只是冷笑:“靳老在军部也是有头脸有声望的人,到底我是晚辈,近日的事闹的······呵,说来也还是您的家事。”

靳老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看向靳斐易:“既然少帅都这样说了,那我这逆子我自当领回去严加惩治。”

“——惩治?虽是您的家事不假,但咱们少帅这一枪一剑可是真真切切的!靳老,我与方军长与您共事多年,大帅既已不在,想来我们也还能说上一句公道话。”方世均愣了愣,却也并未反驳陈师长这番话。

隐于人后的余又青嘴角浅浅抽动了一下,果然是出好戏,他倒也想看看靳家要如何收场。

“那依陈师长高见,要如何处置?”靳老不紧不慢的反问起来。

胸前的枪伤还未痊愈,秦啸川额上隐隐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莫名地竟有些心神不宁,也不想跟这对父子耗下去了。

秦啸川缓缓抬起眼,“靳老为难陈师长做什么?”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却透着一股子狠劲,“既然受伤的是我,那这个决断,不如还是我替您做了吧。”

靳老沉下脸色,不悦道:“少帅方才还说这是我靳家家事。”

秦啸川却不置可否,笑了笑:“您不也说了要惩治?至于是就地惩治还是您回家惩治,当然是您的自由。在场的各位权当做个见证罢了。”

靳老垂眸,城门方向的炮火声亦越来越近,他咽了咽嗓子:“呵······少帅若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这小子给他铺了台阶下,至于这台阶顺不顺当,看来今日他是非下不可了。

似乎根本没人在意那刀此刻是架在谁的脖子上。靳斐易的手惶然抖动了几下又猛地被他攥紧,质问的话郁结在心口: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是不是他做什么都不对,就该认命?他合该做一个废物······一个靳家得以向秦家换取利益的废物?——不!他绝不要再认命!这老东西即不肯为他讨公道······他们秦家从他身上夺走的,他今日便要自己拿回来!

湿漉漉的街道上拖着长长的黑影,李景云跟上去,果然瞧见那处宅邸边上挂着靳家的门牌。

——北地军部哗变,他们要他的命!

李景云心头一紧,那声清浅的啜泣萦绕在脑海,他恍然大悟:兵变的是靳家?!

李景云放缓了脚步,难不成吴世权还有部分军火藏在靳家?可若说他早与靳家暗中勾结,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地找上楚昊轩?可若他不知情,又怎么急匆匆去了一趟大帅府便直奔靳家······怪,真是怪。李景云猛一回头:“你方才去帅府打探消息的时候,府上还留守了什么人?”他咬紧牙关,心中似有答案却仍得求证一番。

“就留守了些不紧要的官兵······”回话的人挠了挠脑袋,“不过我将要走时,隐约瞥见前院有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正往厅门里走。”他仔细回想,满院子的男官兵,也就只有这个女人有些特殊了。

李景云握紧拳头,他怎么把叶文佩这女人给漏了!吴世权去见了叶文佩后便直奔靳家,那疯女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糟了——”李景云想起小如那档子事,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吴世权去靳家只怕是要去通风报信!靳家若得了芸生的下落······李景云目光一瞬凶狠起来,“不能让他叩门,上去把人给我绑了!”

只是李景云的手下贴着墙根快要穿过十字路口时,竟同另一队人马撞上了。

“什么人?!”

李景云一行人趁乱进城时,城内的守军似乎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引去了精力。他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扫了眼左侧路口突然冒出来的一列黑压压的军队,欲要掉头领着人绕过去。

可那列人似乎也注意到李景云这边,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倒是领头的有个人调转了方向,扶着军帽追来低低喊了一声:“景云?!”

李景云本以为是叶文佩那女人的人马,他闻声回头,竟是穆江。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想来秦啸川身边的通讯都断了,穆江又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穆江喘了口气,“是冯老的人······”他咽了咽口水,“对了,你怎么也要往靳家去?”他回头扬起下巴冲着靳家的方向抬了抬,“我们一到天津便设法联络上了冯老的人,才知靳家的兵将军师府给围了,本是要先解救冯老的,可那老军师竟是一点儿没怕,差人回我们,先把靳家的亲眷拿下,再赶去方世均府上。”

李景云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靳家的人就交给你了。”北平的援兵到了,李景云却急急忙忙就要走。“只不过,抓人的时候再替我添一个!”

吴世权又不傻,眼看着被打草惊蛇了,眼下追去也是白费力气,这力气活儿还是留给穆江干吧。李景云松了半口气,可一想到芸生还在楚家人手里,他的脚步便又快了起来,将信号弹递给近旁的人:“去城门口接应城外的军队,去告诉他们——来活儿了!”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焦味,却不是从远处的城门口飘散过来的。原是夜风吹落开厨房的火星子,又引燃了临近的院落。

“哈哈哈哈······我早知道没人靠得住······”靳斐易痴笑起来,欢喜地望着戏台四周院落里的火光浓烟,刀尖抬了抬冲着方世均挑眉瞪目道:“方军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把我诓骗到此······你们都要我认罪!瞧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就要烧了你的祖宅!”

靳老看着靳斐易有些疯魔的样子,心口亦堵着一口怨气,却不等他发话,靳斐易恶狠狠地盯住了他,嗤笑道:“靳弘光!你这个换子求荣的老东西——靳家的兵符在我这里,今儿晚上,冤枉我的谁也跑不掉!”靳斐易手里的刀又重了几分,他俯低了身子,咬牙切齿道:“对了······我听说你还有个宝贝儿子,你真以为宁家的人我不敢动?你放心,今天晚上就算杀光宁家的人,我也会送你儿子来陪你上路的!”

“靳大少爷说完了吗?”秦啸川的嘴边浮动起一圈白气,视线落到靳老身上,不以为然道:“我在同你老子爹谈话,你插什么嘴。”

他目光中透着肃杀之意,语气却是玩味:“靳老,我这伤倒也不轻,不如——就拿你儿子一条腿来抵吧。”

在场的人连着高胜鸣都被这话惊了一惊,倒是陈允河似乎早有预料,因为就在靳斐易发难时,他瞧见城门外的火墙中跃出一记烟火信号,那颜色和大小,只有少帅的亲信部队才会使用。他本以为少帅提北平的人是在唬弄靳家,没想到北平的人真来了!

靳斐易显然被这话激怒,刀口将要滑落,众人的惊呼声却被破门的枪声掩住。秦啸川趁机往椅背倒去,结实的木棍抵撞住靳斐易肋下,疼痛令胳膊惯性往前伸直了半寸。秦啸川侧身反拧过靳斐易握刀的手,翘起的椅脚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又重重落下,一个反拧过肩,胸口的伤口被挣破,靳斐易也被摔了出去。秦啸川抬脚踩上靳斐易的脸,靳斐易扭曲的胳膊咯吱一响,手中的刀也应声而落。

高胜鸣和陈允河件见此不约而同地上前按住了靳斐易。秦啸川缓了两口气站直身子,这两日失血过多,又没好好吃过什么,目光不由得有些涣散。他下意识抬眸往门洞那处看去,震惊半晌笑意却翻涌而上,他的芸生回来了——

虚晃的视线中,李景云走近,暗中扶住他的手,附耳才将说了几句,秦啸川脸上的笑意即刻消散殆尽。

李景云心中有愧,却被秦啸川一把推开,发颤的唇齿咬破了舌尖,凛冽的刺痛令他清醒,可心间的自责却令他失了理智。

“高胜鸣,枪呢?!”

只听见咔嚓一声,秦啸川拎着枪,一步步走向神色愤懑的靳老,扯起他的手,将那把枪放了上去。

“我给过您儿子机会,可他不要啊。”他轻笑,颔首又近了些,俯身说出了一串门牌号,只见靳老面上神情乱得跟调色盘一样精彩。

秦啸川缓缓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侧身冷笑:“家父在世时便时常教导我要尊老爱幼——儿孙和兵权,您选一个保?” 8vk+L+V3U8QWU87HJzSP8ioG1u/Zyud/YaHCxj0Ilc1ctSetVAGyjh6ofabYfv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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