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29

邓无源和汪秀如的爱恋亦是如此。他们第一次手牵着手亲密地出现在邓家铺子时,没一个人不表示震惊。对于人们异样的眼光以及不怀好意的探询,邓无源一点儿也不气恼,只是更加亲密地牵着汪秀如的手,并不时用手搂紧她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宠溺的爱。他用实际行动来打消人们的怀疑和臆测。

不过,当他向家里人坦然说出他和汪秀如的恋人关系时,他还是遭到了激烈的反对。毕竟,那不仅仅是一场姐弟恋的问题,直接是对社会伦理的挑战。在所有反对的人当中,相较邓长青温和的态度,我的伯父邓长安最为激动,甚至暴怒。在他的世界观里,他接受不了邓无源那样的出格行为。他不仅私下臭骂了一顿邓无源,还愤怒地把他送来的营养品、水果之类的礼物,全都丢了出去。他说他没有邓无源那样的侄儿。

好几天,我的伯父邓长安都不让邓无源去他的家里,路上迎面碰到,他也装作视而不见,板着脸,面罩寒霜。邓无源似乎有点儿怵他,见到他时,本来牵着汪秀如的手立马松开,一本正经地拉开彼此身体的距离。

为了纠正这样一段错误的恋情,我的伯父邓长安去找汪秀如谈过话,直陈利弊。他直言不讳地指出他们的爱情不会有好的结果。他劝她尽快回到桃几尺的身边。他说他了解邓无源。他说他不过是一个做事冲动没多少头脑的毛头小伙,等他这股子热乎劲儿一过,他就会被别的更为年轻的女人吸引。他说到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她,不值得为他付出一腔深情。他说趁现在陷入不深,回头还来得及。

听了我的伯父邓长安的话,汪秀如低着头,满脸羞红,像天边的火烧云。沉思了一会儿,她声调不大却坚决地说他们这次是私奔出来的,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她说她这么大年纪了,知道做这件事情的后果。她说她不冀望和邓无源白头偕老,也从未有过类似的想法。她说她只享受当下,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说在遇到他之前,她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现在懂得了,即使它短暂如昙花一现,她也愿意尽情绽放一次。她说她不会成为邓无源未来情感的绊脚石。只要他对她说没有了爱,她会主动收起自己所有的情感,然后退到一个遥远的不为人知的角落,绝不会拖泥带水,夹缠不清。她说在这一点上,她有她的自尊。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挂上了她的面颊,她轻声感叹说她上半辈子都在为他人而活,为丈夫,为儿女,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她要为自己活一回,哪怕前路荆棘遍布。她说她愿意为了这一段恋情,承担所有的非议,甚至谩骂。

我的伯父邓长安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一段孽缘。他忠告了一句你们好自为之后再不相劝。他知道多说无益。热恋中的人,不大可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尤其是这种禁忌之恋,越是反对,反弹的的幅度就越大。

邓无源怎么会爱上年龄差距那么大的汪秀如,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很好奇,包括我。恋母情结,是其中的一个被猜测最多的答案。我也认同这样的猜测,尽管汪秀如和桃夭在外表和性格上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我知道邓无源小的时候特别依恋桃夭,并且听不得别人对她说一些侮辱性的语言,甚至一个挑衅的眼神,都会引起他激烈的反应。我猜想,也许汪秀如身上有某些气质上的东西,跟桃夭相符也说不定。

有一回,酒热耳酣之际,我开玩笑似的向他提出了这个人们曾经有各种猜测的问题。邓无源尴尬地一笑说,你们的猜测都不对,其实原因非常简单,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会相信。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慢慢悠悠地说是因为喜欢汪秀如帮他掏耳朵时的感觉,他动心起意恋上了她。

可以说,喜欢别人帮他掏耳朵,是邓无源的一大癖好,近乎病态地喜欢。他的这个癖好,我从小就知道。他说小时候最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躺在桃夭的腿上,让她用一根火柴或是长长的指甲帮他掏耳朵。他说尤其是在有阳光的冬日下午,沐浴着暖阳,斜躺在草地上,头枕着桃夭的大腿,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眼睛微闭,感受着耳朵里痒痒的转动。他说他喜欢这种亲密的互动,一切都那么妙不可言,真想时间就此停止,不再向前。

汪秀如给她掏耳朵,纯属偶然。

一天夜里,邓无源洗完澡,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汪秀如走过来跟他说话,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商量。邓无源完全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耳朵嗡嗡响,有水晃动。邓无源关掉吹风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说他的耳朵可能进水了,听不清。汪秀如笑了笑,转身去隔壁房间,拿了几根棉签过来,优雅地递给他。邓无源开玩笑说他的手是湿的,顺便帮他掏掏耳朵吧。他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哪知汪秀如大方地凑近身子,伸出两根白玉般的手指,捏着他柔软的耳垂,然后把棉签小心翼翼地探进了他的耳朵。

像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邓无源感觉身上某个沉寂已久的感官,突然复活了。他享受似的发出一声愉快的呻吟,时光仿佛突然倒流回到了童年时某个夕阳斜照的冬日下午。他看着汪秀如,眼放异彩,像见到了一件刚刚出土的稀世珍宝。汪秀如被他突如其来的炽热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疑惑地问没弄疼你吧。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邓无源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此后,邓无源像一个瘾君子一样,有事没事就去找汪秀如,让她帮他掏一掏耳朵,那简直是他高强度工作后最好的解压方式。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汪秀如从最初犹疑的矜持,到期待的欢喜,直至最后沉溺般的欲罢不能。同时,她在他们由浅入深的不断互动中,完成了她情感的蜕变。她终究敌不过邓无源猛烈的爱情攻势,像一个战败的士兵,不得不缴械投降。她也从一个谨小慎微的家庭主妇,变成了一个勇往直前的情感斗士。

在桃几尺的压制下,丧失自我多年的汪秀如,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人生价值。桃几尺的大男子主义,在对待她的态度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他经常对她呼来喝去,拿这拿那的,不满意,就对她严厉呵斥,更谈不上尊重。在他的观念里,把男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做一个贤妻良母,才是女人该有的本分。尤其是在性生活上,桃几尺更是如此。他粗鲁蛮横,从未顾及过她的心理感受,发泄完,倒头就睡。

汪秀如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内心里有着丰富的情感需求,但在现实生活中,她无法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她喜欢看书写字,尤其是如《牡丹亭》《西厢记》一类的古典文学,她喜欢书里才子佳人的琴瑟和鸣。她时常畅游在书本构建的广阔天地里,随着主人公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或满心欢喜或悲伤垂泪。桃几尺恰恰讨厌她的这一点,他大老粗一面展现了出来,他说净看些没用的玩意儿,还不如去干些该干的事儿,比如晚上该吃什么,该提前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9+bxUP2tiiXvkfqttrAlisvXyQlylGFcKc+Ql3g2FHGNkU0/ysjBFT3QEW0ZvPpb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