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9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超越他的可能。最为气人的是,他只要稍稍努点力,学习成绩就像着了火的窜天猴,势无可挡地蹭蹭往上升。初中阶段,他不仅可以和曾丽疯狂地谈着恋爱,还可以毫不费劲地考上县重点高中。

那一年,我们那个乡村中学,仅有五人考上县城重点高中,他不仅是其中之一,并且据说还名列前茅。我付出巨大的努力,穷追猛赶,却也只能去一个镇级高中。我们之间的差距,无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在家族中被众人寄予极高的希望,我却只能在他的阴影里,偶尔获得少量的关注。更重要的是,我可望不可及的县重点高中,他却弃之若敝履,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让我颇为沮丧。他有什么原因,值得放弃那么好的学习机会呢。考上县重点高中,意味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就在他正前方的不远处,以他的能力,绝对是唾手可得。他关键时候义无反顾的退学,把自己的前途当成儿戏,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想不到这样一个困惑我多年的疑问,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合,他给了我意料之外的答案。

因为工作需要,我前些年经常去内蒙古出差,在巴彦淖尔、鄂尔多斯、包头,以及呼和浩特几个城市间转悠。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一个叫呼翠衣的鄂尔多斯的意向女客户,开始向我发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信息,还极力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跟北方人打过很多交道,知道他们大多豪爽好客,喜欢直来直往,也就对她抛来的暧昧信息,不做它想,只认为她可能个性开朗,喜欢开玩笑。因为她是我们公司开拓当地市场的一个非常理想的潜在客户,我不能不和她保持良好的互动,于是某一次在出差内蒙古的前一天,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即将到达的时间。

我首先要去的第一站是包头。在我刚刚完成在包头的工作,呼翠衣的电话就准时打了过来,她说她的司机已经出发去接我了,让我留意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在鄂尔多斯为我订了酒店,晚上为我接风洗尘,并语气温柔地问我喜欢吃什么菜有什么忌口之类的。我有点受宠若惊,说一切都听从她的安排。

其它地方的北方人,我深入接触的不多,但对内蒙古人的豪爽好客,深有体会。他们哪怕是接待一个客人,往往也要邀请一大帮人来作陪,非满满当当地坐满一整桌不可。对于这一点,我这个南方人刚开始有点不太适应,也不能理解,认为没有必要那么大张旗鼓。

当我提出这个疑问时,一人风趣地解释,说这叫有备无患,不群起而攻之,怎么能灌醉客人,不喝醉,怎么能叫喝好。这话虽然有些玩笑的成分,却也道出了内蒙古人普遍的喝酒观念。他们就是喜欢从一个人在酒桌上喝酒时的表现,来判断值不值得交往和信任。他们认为,不喝醉表示有所保留,有所保留则是不诚实,不诚实则不值得交朋友,朋友都做不了,还做什么生意。

这种思维的逻辑链,看似非常严谨,实则存在巨大的漏洞,就是把喝醉和诚实,简单地划上了等号。也许,这种判断方法,对于民风淳朴的内蒙古本地人来说,是适用的,行之有效的,但是否同样适用于南方人,我倒是有点不太认同。实际的生活中,人性的复杂程度,远远不是一顿酒,就能简单地判断出来的。

同样地,为了陪我喝好,呼翠衣也安排了一个大饭局,且一桌子化着浓妆,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她给我一一做了介绍,说她们都是她的好姐妹,这个是房地产大佬的老婆,那个是煤矿老板的夫人,还有另外几位是官家太太。总之一句话,她们非富即贵。整个饭局上,还有另一个男人,他年纪和我差不多,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留着两撇浓浓的八字胡须。

他坐在我的对面,酷酷地不说话,他扎着马尾的头发,抹得油光发亮,且整齐地梳向脑后,一副艺术家才有的深沉。呼翠衣热情地把他介绍给了我,说他叫霍步迟。他向我微微点了一下头,依旧酷酷地不说话。

整个过程,跟所有的应酬差不多,无非是喝酒,和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当然,所谓的酒文化,各地都有其独一无二的规则。如若放在古代,内蒙古人的喝酒风俗,则是绝对的异域风情了。别的不说,单说劝酒,他们不管男女,都有一套说一晚上都不重样的说辞,外加个个能唱能跳,客人不喝都感觉对不起他们的热情。在喝酒这件事情上,我算是耳根子软的性情中人,以致每次出差,都醉得晕头转向,硬撑着回到酒店房间,然后趴在马桶上,吐得感觉胆汁都要喷出来。

有一回,实在撑不住,也来不及把头伸向窗外,直接吐在一个客户老板的豪车里,喷得到处都是,顿时,车内空间充满了难闻的怪味。我不要意思地向他道歉,同时提出帮他洗车以及更换车内配饰。他微笑着摇摇头,淡然地说我那么说话,是不把他当朋友。他说喝酒呕吐正常得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了安慰我,他还特意说了一件他自己醉酒的糗事。

他说有一次喝醉酒,大冬天蹲在家门口的一个消防栓旁睡着了。还好他媳妇及时发现了他,要不早冻死了。他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那一次,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眼睛周围被磕碰出一大圈淤血,走出去像个大熊猫,一两个月才消肿退青。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回到酒店安心睡一觉,不用担心弄脏了车子这样的小问题,生意继续做。

被一大群女人围攻的喝酒经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呼翠衣有意无意地护着我的举动,似乎更激发了她们的想象,一个个端起酒杯,说一定要和我连喝三杯。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能频频举杯。没一会儿,我就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的人、物,都往上浮,漂了起来。我知道这是要顶不住的前奏。呼翠衣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往我的碗里夹菜,体贴地说多吃点肉菜。她说肉能解酒。这倒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新鲜理论。

此前,我见识过内蒙古女人喝酒的厉害,完全不让须眉。曾经跟一个大姐喝酒,她说南方人那种男人喝酒女人喝茶的相互敬酒,简直是对女人的侮辱,是一种性别歧视。她一下子把喝酒的问题,上升到了男女平等这样一个高度,哪里还有人能小看她。不过,她也确实厉害,她能在十几个男人的酒桌上,站起来一个个敬酒,一人一大杯白酒,一圈喝下了,还能气定神闲地说话、唱歌,插诨打科。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一直喝”。

好不容易撑到饭局终点,在其中一个女人的提议下,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集体杀往某个高档KTV。去的路程不远,我记得当时开车的是霍步迟,他依旧严肃地板着脸,像一张扑克牌。我难受之极,想吐,但残存的意识告诉我,必须挺住。呼翠衣坐在我的身侧,她两颊绯红,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本来就涂着厚重的脂粉。我分辨不清。她不时偏过头盯着我看,眼神里冒着火花。好几次车子颠簸,她装作身姿不稳,扑倒在我的怀里,同时烈焰般的红唇擦过我的脸。 WUWOvi89ikEqrDlnz1nkDqV5r4vmyoqWywKVPN/FZ7MdmIO2hHW/Lqfn5l2iPB30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