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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

26.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我乐于先给你写信,然后睡觉。已是凌晨4点。

昨天我读了《当代》周刊,当然心情不安,因为我进入了社会,在《当代》上发表的文章据说已为人所传颂。

现在是狂欢节,道地的狂欢节,也是最盛大的狂欢节。好,我在今年冬天跳了舞。

我感到特别高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会认识到我的名字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必然性。如果认识到了的话,他就必须立即读第一段和注意到关系句子走运的地方。然后他就会找到一组名单,它的结尾是迈林克(显然这是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这组名单不可能在句子开头,如果下面的句子还应该有生气的话。因此一个以开口元音结尾的名字(这里嵌入的)意味着拯救那些句子的生命。我在这方面的功绩是微不足道的。

悲哀的只是——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图——以后出版什么,现在我觉得已成为一件不体面的事情,因为初登文坛的温柔态度将会受到完全的损害。我永远不会找到能与将我的名字写在你的句子里所具有的效果相匹敌的效果。

当然,这在今天只是次要的考虑,我更多地是寻求我进入现在著名人物交际圈子的可靠性,因为我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和地理爱好者。我以为,我在这里只能很少指望德国。因为有多少人以同样紧张的心情读一篇评论,一直读到最后一段呢?这不是著名。但是在外国的德意志人那里,情况就不同了,例如在濒临波罗的海的各省,在美洲,甚至在德国的殖民地,情况就更好些,因为孤独的德意志人读杂志是通读不漏的。我出名的中心是达累斯萨拉姆、乌济济、温得和克。但是,正是要安慰这些迅速感兴趣的人(具体地说:农场主,士兵),你本该在括号里还写上一句:“人们一定会忘记这个名字。”

吻你,考试在即。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2月12日—布拉格〕

27.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更安心地研究歌德吧!肯定歌德没有写“歌德从来没有这样做”,在大门前他在最后时刻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有承认,对吗?我请求你原谅!相反,你本可以以后写歌德,因为我从没有这么做。我本来也没有这样做(生日与其说令人漠不关心,不如说确实更令人恼火),要不是恰巧碰上这样的情况:好像充分预料到似的,紧接着提到23岁生日,(这对我们来说似乎是多么巨大的年龄!)这使我在次日获得了一个星期日的奇迹。这就是一个星期日。

请你说说,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两章恼火?你同我一起感到幸运的是,你在写一些不可理解的东西,把其他的东西暂时搁置起来吧。

你的 弗兰茨
〔大概写于1907年5月〕

28.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我在愉快的郊游之后,昨晚回到家里,见到你的信。虽然我疲惫不堪,我仍然读了信,但感到困惑不解。因为我看出你优柔寡断,在向我提出要求的地方,你踌躇不决。我躺下了,由于在往日的千种小事上半喜半疑,因而十分疲倦。我不能违背世人的决心,因此,我决不会试图使你改变看法。

你的情况和我的完全不同,因此,如果我在读“我决心不接受”那段话时,像在读一篇战斗报道一样,吓得不能立即读下去,那就没有意义。但是我很快对一切泰然处之,在这里每件事情都有说也说不完的优点和缺点。

我对自己说:你需要多活动,你在这方面的需要是肯定无疑的,虽然不可理解。一年来,森林作为你散步的目标似乎不能满足你的要求,终于不是差不多肯定,你在市法院实习年给自己提供一个文学阵地,这将使其他一切都成为不必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会像一个疯子跑到科莫陶去,但是我不需要活动,特别是因为我无能搞什么活动,虽然一座森林也许不会使我满足,但是我——这很明显——在法院实习年却一事无成。

一旦胜任某一门职业,这门职业就难不倒人。我担心我在上班时——实际上仅6小时——会不停地出洋相。我看见你信上说,你相信我有能力干类似的工作,你现在认为我一切都能干的。

商务和晚间的安慰则相反。要是通过安慰就能幸福,该多好啊!要获得幸福就需要一点点幸福呀!

不,如果到10月份止我的希望没有什么改善,我将在商学院攻读中学毕业课程,学习法语和英语,还学西班牙语。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学,那才好哩。如果你在学习方面反对我,我会不耐烦的。那样一来,我舅舅就不得不在西班牙给我们找工作,不然,我们就会去南美,或者去亚速尔群岛和马德拉群岛。

我暂时留在这里,可以住到8月25日。我常常骑摩托车,洗澡,一丝不挂地长时间躺卧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我同一位痴恋的少女逛公园直到半夜。我把草地上的干草铺在周围,建起一座旋转木马,大树帮我们躲过了大雷雨,奶牛和山羊吃过草后,晚上被赶回家。我经常打台球,散步,喝啤酒,也进寺庙。但绝大部分时间——我在这里6天——我是同两个小姑娘一起度过的,她们是大学生,聪明伶俐,很信仰社会民主主义,她们必须咬住牙,才能不勉强地利用任何机会说出信仰,说出原则。一个姑娘叫A.,另一个叫H.W. ,个子小,她的脸颊总是红润润的,眼睛很近视,戴上眼镜的动作很美。今夜我梦见了她那缩短了的粗壮的小腿,间接地辨认出一个姑娘的美丽,我爱上她了。明天我将向她们宣读《实验》 中的作品。这是我身边除了斯汤达尔和《闪烁》 之外唯一的书。

要是我身边也有《紫晶》多好啊,我就会给你抄几首诗,可是我把它放在家中的书箱里了,钥匙在身边,以免让人发现存折。家里谁也不知道我有存折,存折对我来说决定着我在家里的地位。如果你在8月25日前没有时间的话,我将派人把钥匙送给你。

可怜的青年人,现在我只有感谢你为说服你的出版社社长,使他相信我的画的优质而付出的辛劳了。

现在炎热,下午我将在林中跳舞。

请代我问候你的家人!

你的 弗兰茨
〔附马克斯·勃罗德的几首诗的抄本〕
〔1907年8月中—特里施〕

29.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你不写信给我,说你在科莫陶身体如何,而你却问我身体如何,我怎样度过夏天的。这不好,因为不公平。埃尔茨山景色也许很美,甚至超过了绿桌布。如果旅费不贵,我本想拜访你的。你找到了一个人,他有我以前的笔迹,那倒是可能的。不过,现在我的笔迹不同了,我只是在给你写信时记得已成过去的笔法。星期天你来吗?你来,我会很高兴的。

你的 弗兰茨·卡
〔明信片邮戳:1907.8.28—布拉格〕

30. 致海德维希·W.

你,亲爱的,我感到疲劳,也许有点不舒服。现在我开始工作了,并试图通过在办公室里给你写信,使办公室变得亲切一些。而围绕我的一切都臣服于你。桌子几乎热恋似的紧贴着纸,笔卧在大拇指和食指的凹处,像个甘愿效劳的孩子,而钟敲打着,犹如一只小鸟。

然而我却觉得我是在一场战争中给你写信,或者是处在一些难以想象的事件中,它们之间的联系太离奇,而它们的速度忽快忽慢,极难捉摸。卷入了最烦人的工作,我忍受着……

晚上11点

现在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它有这么一个开端和这么一个结束,尽管它是不配有这样的开端和结束的。但实际上,从我的写作被打断以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尽管现在我的左边是敞开的窗户,星星在窗外闪烁,我还是接着上面那个想好了而没有写完的句子写下去。

……我忍受着头疼,就这样从一个坚决的决定到另一个同样坚决的,然而截然相反的决定。而所有这些决定都生气勃勃,都会迸发出希望的和一种令人满意的生活的火花,这种后果之令人困惑比起那些决定之令人困惑还要叫人气恼。我像子弹一般从一个决定飞向另一个,汇聚起来的激动来自我的斗争中的士兵、旁观者、子弹和将军,这种激动令我浑身颤抖。

但你却要我根本别牵挂你,要我让感情作一番长途散步而变得既疲乏又满足,而你自己却不断地自寻烦恼,为了冬天可能会冷的缘故,在夏天就给自己穿上裘皮大衣。

此外,我没有社交活动,没有分散愁绪的机会;我整夜整夜待在小阳台上,俯瞰着河流,我甚至不阅读工人报纸,我也不是一个好人。几年前我写过这么一首诗:

在黄昏的夕阳下

我们曲着背坐在

板凳上,四周绿草如茵。

我们的胳膊无力地下垂着,

我们的眼睛忧伤地眨动着。

行人穿着各色衣服,

在石子路上摇晃着漫步,

头顶是广大的天空,

它从远山伸向更远的山巅;

山外有山天外还有天。

所以我连你所要求的对人的那种兴趣都没有。

你该看见了,我是一个可笑的人;如果你有点喜欢我,那无非是怜悯,属于我的份下的是畏惧。信中的相会是多么虚妄,就像波涛拍岸,就像远隔重洋的两个人。笔从所有字母的斜坡上滑下来,就这样结束了,天气很凉,我该钻进我那空被窝了。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8月29日—布拉格〕

31. 致海德维希·W.

尽管如此,亲爱的,这封信到晚了。你写什么,你是深思熟虑过的。以前我决不能硬着头皮写信,这不是因为我夜里端坐在床上,也不是因为我在长沙发上和衣而卧和在白天比应该的次数更多地回家。一直拖到今天晚上我才想给你提笔写信。但是事前我在开着的抽屉里取了几张纸,找到了你的信。信早就到了,但是有人掸去了信上的灰尘,悄悄地、小心谨慎地把信藏到抽屉里。

我想,写信就像河水拍岸,但是我不是指听河水拍岸的声音。

你请坐,让我安静一下,让你望着我,而不是看着我的字母。

你想象一下,A君收到X君的信,X君试图在每封信里否定A君的存在。他振振有词地提出很难到手的证据,再加以贬斥,直弄得A君几乎下不来台,甚至证据中的不足之处也使他哭哭啼啼。X君的一切意图首先被掩饰住。他只说,他认为A君相当不幸,他有这个印象,对细节他一无所知。他顺便安慰A君几句。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人们一定不会感到惊奇,因为A君是一个不满足的人,Y君和Z君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终于承认,他有理由不满。他们望着他,看着他的情况,一定不会反驳他。如果人们真正观察他的情况,就必定会说,A君不够满足,因为如果他彻底地调查自己的情况,正如X君所做的那样,他就没法活下去。现在X君不再安慰他。A君看到,睁开双眼看到,X君是最好的人,他给我写这样的信,天晓得,除了要谋害我,他还想做什么。他最近还生活得多么好,为了使我免于痛苦,他不想暴露自己,而是忘记了点着的灯是普照四壁的。

尼尔斯·吕内说,用沙子建不成幸福宫。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然,这句话是对的。但是,谈论流沙的人就不对吗?见到沙子的人并不在宫里,沙子流向何方?

我现在怎么办?我将怎样集中力量呢?我也在特里施,同你一起走过广场,有人爱上我,我还收到了这封信,正在读信,几乎读不懂,现在我必须告别,握住你的手,然后离开,向大桥走去,消逝。啊,这就够了。

我在布拉格没有给你买什么东西,因为我从10月1日起很可能在维也纳。请原谅。

你的 弗兰茨·卡
〔1907年〕9月初〔布拉格〕

32. 致海德维希·W.

亲爱的姑娘:

又到深夜了,我才能写信。时已秋天,天凉了。但是你那封好信使我感到周身温暖。你穿上洁白的衣服,又加上你的同情心,使你显得最美丽。但是衣服掩盖这个腼腆的姑娘太多了,衣服本身太被人羡慕了,也使人痛苦。我真想拥有你,甚至你的信就是精巧美观的壁纸,洁白而亲切,这意味着你正坐在草地上的某个地方或者在散步。为了抓住和留住你,才不得不捅穿它。

但是正是现在,当一切应该变好,我已经亲吻你的嘴唇,这是未来一切幸福的开始的时候,正当我想拜访你和待在你那里的时候,你不客气地对我说永别,然后走了。我要是将我的双亲留在这里就好了,还有几个朋友和我必须惦记的其他事情。现在你还将待在这座该死的城市,在我看来,我一定不可能迫使自己穿过多条小街小巷去火车站。但是维也纳对我比起布拉格对你更必要。我将在出口学院学习一年,完全埋头在一篇非常吃力的论文中,不过我对此满意。你得把我读报的时间再推迟一点,因为我还要去散步,必须给你写信。否则我决不会得到快乐。

我总是乐于参加你的聚会的,你得给我比上一次茶话会更多的机会。因为那里还有许多对我很重要的事情,你对此未写片言只字。你几点钟来?什么时候离开?你穿得怎样,在哪间房吃过饭,你是否笑过和跳过舞,你对谁看了一刻钟之久?最后你累了,睡得好吗?你怎么写的信,并截留了属于我的一封信——这是最恶劣的行为。在这新年天气好的日子,仅这一点就使我心情沉重,你同母亲和祖母走过石子路,跨过两级台阶和石板,去寺院了。这时你未考虑到,无望比希望需要更多的勇气,如果出于热情可能有这样的勇气,正在转变方向的风就能给勇气最有利的方向。我最衷心地吻你。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9月初—布拉格〕

33. 致海德维希·W.

最亲爱的:

他们把我的墨水拿走了,已经睡觉了。请允许用铅笔给你写信,以便我拥有的一切都与你共享。要是你独守这间空房,天花板上只有两只苍蝇嗡嗡叫,房间里有点玻璃杯,那么我就能靠你十分近,我的脖子挨着你的脖子。

我很不幸,直陷入精神混乱。有几种小病,有点发烧,有点失落感,这使我卧床了两天。于是我给你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当然,在这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我在窗下墙上撕毁了这封信,因为你这个可怜人,爱情使你够激动的了。可不是吗?你在深夜哭了好几个钟头,而我披着星光,穿街过巷地到处转,以便为你作一切准备,到头来,你却觉得我们住的街道相距是远是近,或者住在外省,都无所谓。我们的一切多么千差万别。星期四凌晨我肯定待在火车站,然后当天下午(火车不是在两点半,而是3点到达火车站,迟到了半小时)你在特里施瑟瑟发抖,然后写了那封信。我在星期五收到了这封信。我除了躺到床上,不知道能做什么更好的事情。这倒不坏,因为我不坐起来,就能从床上看到望景台,绿茵的山坡。

结果,我们在布拉格和维也纳之间跳起了四对舞,未真正鞠躬就不彼此聚在一起了,虽然我们还愿意这样做。但是终究还必须跳圆舞的。

我身体很不好。我不知道情况将会如何。现在我一大早起床,看到美好的一天开始,那么这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以后……

我闭上眼睛,吻你。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9月初于布拉格〕

34. 致海德维希·W.

亲爱的:

你住在特里施引人注目,因此,我今天在地球仪上你在特里施城的住处涂上一个红点,想必你不会感到惊奇。今天下雨,我将地球仪取下并涂上红点。

你在特里施哭了,以前没有哭过。你现在参加妇女茶话会,你说你在那里未被人看到,你结上了一条我完全不知道的丝腰带。你在那里写了一封信,没有寄发。你在哪里写的这封信?大概是用铅笔,放在膝盖上或靠在墙上、布景上写的吧?在前厅里写信,灯光够亮吗?我不是好奇,举例说吧,如果我想知道阿加特小姐同谁跳舞了,那是好奇。如果是这样,我这样问是不合适的,你不给我回信是对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虽然通过其他人,同特里施的所有的人建立了某种直接的关系,甚至与旅馆的仆人或者与看守农田的警卫,你在他看守的田里偷萝卜。你吩咐他们干什么,被他们逼哭了,不管怎么说,这些情况你都要写信告诉我呀,就像一个人在流放时——我还不认识一个流亡者——想知道家乡重大变化的消息一样,他几乎不能读到什么消息,因为很不幸,那里没发生什么变化,幸运的是,现在知道了一些消息。这里可以说,我对你护理的病人没有同情。

明天对我作出最后的决定吧,但是这封信是不耐烦的,一旦我写上“亲爱的”三个字,这封信就有了生命,不愿再等待。如果你以为追求理想的利益适合我的天性,因为有足够的理由说:疏忽了实际利益,那么你就误以为我可爱了。

我知道你必须离开维也纳,但是我同样要离开布拉格,当然我们可以好好地例如在巴黎度过今年。不过,照下面去做也是对的:我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开始做什么。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做,我们将没有必要非聚在一起不可,对吗?

我请求你,将你在布拉格的前途详细写信给我,也许我一定能为此作准备哩。我乐于这样做。

你的 弗兰茨
〔1907〕9.15〔布拉格〕

35. 致海德维希·W.

亲爱的:

你错怪我了。我不知道,对某人稍微有点厌恶是否就必须错怪他。我将无法说服你,但是我根本没有讥讽。我想知道的一切事情,你已经写信告诉我了。这一切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情况就是这样。正是你称之为讥讽的这些话,只不过是我这几天可以抚摩你的速度。这里是否谈得上农田警卫,还是谈得上巴黎,这几乎是次要的问题。

我这封信早晨又中断了,现在已过子夜,疲劳得很,但继续写信。

是的,已下了决心,但今天才下决心。其他的人只是很少时候下决心的,然后在很长时间享受下决心后的愉快。我却是不停顿地下决心,次数之多,活像一个拳击师,只是我以后不会打拳击,这是实话。此外,这只是看来如此,我的事情但愿即将得到相应的结局。

我留在布拉格,很可能在几周以后在一家保险公司谋得一个职位。这几周我将必须不停地钻研保险业务,在那里是很有趣的。其他的一切我将等你来时才能对你说。当然我必须小心谨慎,决不能使现在捉弄我的天命变得神经质。你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连对我的舅父都不要说。

你何时来呢?关于住房和费用你未写清楚。你知道,我愿意帮助你,但你未说,信纸空了一截。我帮助你的诚意未变小,但我对你说过,我的熟人可惜不多,我在哪里询问,都是白搭,因为别人要的是工作多年的女教师。至少我将在星期天让《日报》和《波希米亚报》登一则广告:

“一个青年女子,高中毕业后,先在维也纳、后在布拉格上大学,学习法语、英语、哲学和教育学,欲寻找教育儿童的教师工作,根据迄今的教学成果,自信能充当此任。或者可当朗诵员和陪客聊天的小姐。”

我从行政管理处取来了杂志。我想将特里施作为邮件存邮局待领的地址,也许下周你已到布拉格了。

当然我还将继续为你找工作,因为人不可过于自信。祝你像我一样在布拉格凑巧交好运。

你的 弗兰茨
〔1907〕9.19〔布拉格〕

36.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现在情况就是如此。其他的人曾偶尔下决心,在这期间他们欣赏自己的决定。但是我经常像一个拳击师那样下决心,但是我不会拳击。

是的,我待在布拉格。

最近我很可能在这里谋得一个职位(完全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只是为了不使工作单位的上司神经质,我没有写下详细情况,我也不会这样做。

我将为你感到高兴。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9月22日—布拉格〕

37. 致海德维希·W.

亲爱的:

你的信令人奇怪地晚上来了,因此只好赶紧写这封回信,以便你及时收到它。

我突然想到,舅舅应该给妈妈写信。这个想法很好,人们只可以指摘我,说我没有亲自去。

你又想离开我,或者以此威胁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呆在布拉格,这足以破坏你的计划吗?请你来吧,正好在你的信到来之前来,我想,如果我们总是在星期天上午一起读那本法文书,那多好啊!我现在有时候读这本书(现在我很少有时间),这本书是用支离破碎的法语写的,我多么爱读它,来吧,我求你了。

你认为,我高兴替你做的事,你都要付钱,这个看法使我高兴。我附寄的广告版(为的是使你看看这些广告显得多么笨拙和差劲)倒是不重要,而我昨天夜里向你祝酒付的香槟酒酒账——你至今未注意到——我将叫人给你送去。

现在使你生气和疲劳的种种小事只是第一次很糟,第二次已被预料到了,因此倒有趣。只是转半个圈需要勇气。来吧。

你的 弗兰茨
〔1907〕9.24〔布拉格〕

38. 致海德维希·W.

你看到的,亲爱的,这总还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成功。

我拆开这些信,因为我想,我可能帮你打听。现在这一封看来是一个靠得住的犹太人写的,我将打听这是些什么人,至少我会给他们写信的。

另一封信有点像小说。你应该用特定的代号(我会翻译的)写信,在什么条件下能同一位21岁小姐用德语谈话,每周三次,或许在散步的时候。为了愉快,你一定会回信的。

但是两件事要快办。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信件寄来,至少我们将在今后几天再登广告。

最衷心地问候你,向你妈妈问好。别忘记来。

你的 弗兰茨
〔1907〕9.24〔布拉格〕

39.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为了迅速给你复信,我在街上给你写的信。你为什么借这么一本坏书供你闲暇时间看,你的记忆力真好。我总是星期五来。我对手术一无所知。我只问(因此我只在明信片上写),为什么亲爱的上帝惩罚德国、布莱和我们?我一定在晚上6点一刻来。

你的 弗兰茨
〔明信片邮戳:1907.10.8—布拉格〕

40. 致海德维希·W.

现在我应该给你写信,再划上褐色线,因为已关门睡觉的人有墨水,爱上你的铅笔可以立即找到。亲爱的,亲爱的,秋中时节出现夏天天气,多美呀!这多好呀!如果人们在体内不能保持平衡,要忍受季节的变化,那是困难的。亲爱的,亲爱的,我从办公室回家的路值得一叙,特别是这条路是我唯一值得一叙的事。我总是6点一刻匆匆忙忙地从办公楼大门出来,后悔浪费一刻钟,向右转弯,走过文策尔广场,向下去,然后碰到一位熟人,他陪我走,向我讲述了几件有趣的事。我回到家里,打开房门。你的信在这儿。我读你的信,好像一个因走田间路疲劳不堪,现在来到了树林里。虽然我迷了路,但是我因此不再害怕。但愿每天这样结束。

〔1907〕10.8

亲爱的孩子,那么迅速地过去几个夜晚之后,又是一个晚上。收到你的信后,心情激动,显然得用墨水写回信。

我的生活现在没有条理。当然我有一个工作岗位,工薪微薄,80克朗,工作8—9小时,时间非常长。在办公室之外的时间我就像头野兽,猛吃一顿。由于我至今未完全习惯,将我的日常生活限制到6小时,此外我还要学习意大利语,在室外度过这些美好日子的夜晚,因此我在闲暇时间竟然忙忙碌碌,抽不出多少时间来休息。

现在我在办公室里。我在普通保险公司工作。我总希望有一天自己在遥远的地方,坐在一把安乐椅上,从办公室的窗户里向外望,看那长满甜菜的田野,或者回教徒的公墓,而那家保险公司的业务使我很感兴趣。但是,我目前的工作使我悲哀。有时候,搁下那里的笔,那倒是舒服的,也许可以想象一下,我把你的手绞在一起,用一只手搂着你,现在知道,我不会放开你的,即使我的手关节被拧掉了,也不会放开你的。再见。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10月初—布拉格〕

41.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我最早在10点半或11点才能来,因为有人要在那里检查我的身体。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将一直不幸,就我来说,对不幸一笑置之,他们只是出于公众利益,心情愉快地检查我的身体。

你的 弗兰茨
〔明信片邮戳:1907.10.26—布拉格〕

42. 致海德维希·W.

亲爱的姑娘:

如果说我没有立即回信,请原谅。但我仍然不懂得好好利用这几个小时,因为当时我想,马上就到午夜了(即现在)。别以为是好天气使我怠慢了你,是笔使我怠慢了你,亲爱的。可是你的问题我将全部回答。

我是否会马上走,调得远远的,这我不知道,一年内几乎不可能,最理想的是能够离开社交圈,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对工作本身的抱怨并不像对拖泥带水的时间的惰性的抱怨那么强烈。也就是说,办公时间是无法切割的整体,在最后半小时里仍能像在第一个半小时中那样感觉到8小时的压力。这就像在一次夜以继日的火车旅行途中,最终乘客变得非常胆怯,他既不去想火车司机操纵机车的工作,也不再去想山峦起伏的或平坦的原野,而是始终把表拿在手中,把一切全都归诸于表上的时间。

我在学意大利语,因为我第一站肯定是到特里斯特。

最初几天我在那种敏感的人眼中一定是非常刻苦用功的,也确实如此,我觉得自己低了一头;在25岁之前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懒散过的人是十分令人遗憾的,因为我相信,赚的钱带不到坟墓里去,而懒散掉的时光却是会被带去的。

我8点到办公室,7点半上路。

无缘无故快乐的人?所有有一个类似职业的人都是如此。他们跃向快乐的跳板是上班时间的最后一分钟;可惜我同这种人并无来往。

《艾洛特斯》即将以《一个恋人的道路》为题出版,但没有我设计的扉页,该页被认为是无法翻印的。

你说那位年轻作家写的东西是有趣的,只是你夸大了我们之间的相似性。我只不过偶尔顺便地试图穿着好一点,可是全世界许多国家的许多人已经做到了这点;正是这些人善于保养指甲,有的还涂指甲油。他能说一口漂亮的法语,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一个重要区别了,而他能同你来往,则是个该死的区别。

那首诗我读了,由于你给了我评判权,所以我可以说,里面有许多自豪感,但我认为,这种自豪感可惜过于形影孤单了。总体而言,我感到这是对值得钦佩的同时代人一种天真的,因而是令人喜爱的钦佩之情的表达。这就是我的评语。但考虑到捧在你可爱的双手中的天平对外在平衡的过分敏感,我在此奉上一份拙劣的、似乎已有一年寿命的小东西 ,应由他在同样的条件下加以评判。(你不愿说出他的名字和其他任何情况,对吗?)如果他对此大加嘲笑,我会非常高兴的。完事后你把这纸寄还给我,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

现在我已答复了你的一切问题,并超过了;现在该我行使权力了。你在信中对我谈及的你的情况,是这样模糊,你自己一定也感觉到了。是因为我的责任,使你受到别人的折磨呢,还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而别人只不过是没有帮助你?“一个深得我好感的人”,“双方都应该让步”。在这座于我模糊不清的大城市维也纳,我能看得见的只有你,而我现在看来都有点帮不了你的忙。钟声悲哀地敲响了1点,还不允许我结束这封信吗?

你的 弗兰茨
〔约1907年11月于布拉格〕

43. 致海德维希·W.

疲劳,但是顺从和感谢。我感谢你。可不是,现在万事顺遂。从秋至冬的过渡时期常常如此。由于现在是冬天,我们坐在一间房里(情况确实如此),我们每人各靠一堵墙,彼此相距有点远,但这是古怪的,不必如此。

什么故事,你了解多少人,散步和计划。我不知道任何故事,没有看见任何人,每天我都散步,急匆匆地穿过4条小巷。我已经拐过街角,越过一个广场,对种种计划太厌倦了。也许我将冻僵了的手指尖向上(我未戴手套)渐渐触到木箱去投信,以后你在布拉格将有一个可爱的写信人,从我的手里得到一笔宝贵的财产。因此,在我像牛马一样生活的时候,我不得不双倍地请你原谅我使你不得安宁。

老天哪,我为什么没有把这封信发出去呢?!你一定会生气,或者只是感到不安。请原谅我。请你也反对我的懒惰,或者如你所谓的亲切一点的说法。但是这不仅是懒惰,还有恐惧,对写作的普遍恐惧。写作这个令人奇怪的工作,现在是必不可少的,是我全部的不幸。但是首先,只应该经常通过某种活动使令人颤抖的事情趋于平静。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关系不属于这类事情。

尽管如此,我早已给你写信了,而不是把开始写的信一点一点地收集在一起,但是我现在十分突然地走到一群人之中。军官、柏林人、法国人、画家、歌唱家,这群人十分愉快地夺去了我晚上好几个小时,例如昨天夜里,我没给一个管弦乐队一点小费,而是借给它的指挥一本书。诸如此类。人们忘记了,时间过得快,失去了几天时间,因此应该同意。亲爱的,向你致以问候和感谢。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11月—布拉格〕12点

44. 致马克斯·勃罗德

亲爱的马克斯:

见到你们很高兴。我说了些不谨慎的话,在我离开你们以后,我才开始突然感到对后果的担心。可不是吗,你看,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我的父亲应该在魏斯贝格先生处为博伊姆尔 先生所用,这一点坚持不变。他也可以叫我,虽然不很愉快,但是我请求你,他绝不应该说我不满意,我将放弃这个工作,我得到邮局的一份工作之类,这样说,我会非常痛苦的,因为魏斯贝格先生不费吹灰之力把我送进了保险公司,这在我早些时候找工作绝望之后是多么合适。我对这家公司的规模之大很高兴,我非常感谢他。他在这家公司也为我作了某种程度的担保,在魏斯贝格先生在场时,上司已经立即发话说,只要我被接受(当时还根本没有把握),我就将永远留在公司,这是不言而喻的。当然我点头同意。当然,如果我在邮局得到一个工作(是否能得到,现在还十分可疑),也一定要作出这种说明的。不过目前我想不用指尖伤害我过去的天命。

你的 弗兰茨
〔1907年底于布拉格〕

45. 致费利克斯·韦尔奇

终于对这整个城市有了感情。在您的房间里我就感到痛苦,因为您在那里拼命学习过。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谢天谢地!

您的 弗兰茨·卡
〔明信片,大概是1907年〕 1mAMfG7g2zv/UD/TZT31KutqfdnIB5S0UmvYFMwLLPdw6KbTeWf3AbGG9Ic6zZq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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