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前言

卡夫卡为了“解放”他的“庞大的内心世界”，使用了多种书写形式或文学体裁，其中日记是他的重要手段之一。虽然就字数而言，它不如他的小说、书信，但就重要性而言，它一点也不亚于其他。毋庸置疑，日记是表达内心世界的最便捷的形式。所以卡夫卡说：“日记的问题是个总体的问题。”他认为，“在日记中人们找得到这样的证明：人们本身就生活在不堪忍受的处境中，四下张望，记下观察。”对于卡夫卡来说，“观察”的过程，就是思考的过程。而思考对他来说是没有终期的，所以他的记录就不可能有间隙。因此，不写日记他是忍受不了的，“不写日记我就感到怅然”。

在卡夫卡的大量日记中，我们听见的是一个洞见人类生存危机的痛苦灵魂的呐喊，一个“榨干”自己的血肉以奉献文学事业的艺术殉难者的誓言。其心之诚，言之切，读来令人感动，又令人深思。这是一个哲人和艺术家的心路历程的实录。从中人们可以看到时代风云在一个智者身上引起的剧烈震颤，看到现代艺术诞生的艰难过程，因此它是一部十分宝贵的历史文献。

在这部日记中，有许多篇幅被作者用来记载创作动机轮廓性构思以至故事情节，有的已经是完整的短篇作品。同时，我们看到许多梦境记录，说明卡夫卡对梦的素材的重视。这些对于研究卡夫卡的创作无疑是极为重要的资料。

日记中还有很多篇幅涉及作者的社会关系、伦常关系，特别是他与菲莉斯长达5年之久、一波三折的恋爱史。这些记载非常有助于我们解开他的悲剧性的婚姻之谜。同样，那些有关他的创作的甘苦和自我评价的言论以及有关他自己的健康状况的描述，都有助于人们揭开他的短寿之谜和毁稿奇念。

因此，当我们阅读卡夫卡这部篇幅浩瀚的“内心独白”，这部历13年之久的心灵发展史时，就像作者阅读其他那些不同凡响的人物的日记一样“激动不已”。

卡夫卡的日记原为马克斯·勃罗德所编，这里是根据法兰克福/M·费歇尔袖珍本出版社1984年的版本译出的，其中有两个短篇小说即《回忆卡尔达铁路》和《村子里的诱惑》分别抽出，编入《短篇小说集》。译文中的脚注除注明者外，均为原书的编者注。

叶廷芳
1995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