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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政篇第二

【原文】

2.1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1] 。”

【注解】

[1]北辰:北极星。共(ɡǒnɡ):同“拱”,环绕。

【译文】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孔子说:“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

【精读《论语》】

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是指领导者以良好的德行使下属归顺、服从于自己的管理。这种以道德力量感化人民的政治手段,是孔子以礼治国的重要政治主张。“为政以德”的主张,无论是在处理国家政务方面,还是一般的人事管理方面,都有着同样积极的意义。

“以德为政”,若是从字面上看,只要掌握好“政”和“德”字,这句话还是很容易理解的。“政”不仅指政治行为,也指管理一个团体或组织,甚至是一个国家。“德”字也不是笼统指代道德,也可以将其理解成“良好的德行和思想”。因此,这句话按照现代的解释还可以翻译成:作为一个领导者,若想管理好一个团队或者国家,应当有着良好的德行,成为下属们的表率,才能将他们紧密地团结在自己的周围。

“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是孔子打的一个比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施行“德”政的人,就像天上的北极星一般,受到满天星辰的拱卫。在古人的眼中,北极星就是宇宙的中心,除了能够用它辨认方向以外,所有的星辰都以它为中心。“居其所”则是指代领导者不能不胡乱指挥,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明白自己的职责范围。

而作为一个领导者,如何才能达到北极星的境界,让自己的追随者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呢?这还得先从“德”入手。自古至今,无论是古时贤能的王侯将相,还是现代企业的优秀管理者,大都是严以律己之人,对自身的品德修养极为重视。比方说,当年的刘备若是从客观上分析,他的军政才干与曹操相比要差上不少,但是他在颠沛流离中招揽到了诸葛亮、关羽、张飞以及赵云等文武之才;在入川前后得到了黄忠、魏延、法正、黄权、李严卓异之士,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他得以由一个卖草鞋的小贩奋斗至三分天下的蜀汉皇帝。他的成功,就是典型的“以德服人”。刘备的做法,倘若放到现代的企业管理上,依然适用。

要做到以德服人,还需强调个人的人格魅力。比方说,作为领导者除了应当有明确的目的外,还应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心,以及创新意识和合作精神,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让他们自愿跟随你打天下。对于现代领导者而言,以良好的德行让下属信服,也能使自己的管理更具权威性和号召力,大大降低工作上的阻力。此外,对于有些领导者而言,有些人觉得“法治”比“德治”更重要,会过多地强调“法治”,而轻视了“德治”,甚至还否定了“德治”,结果陷入管理的危机之中。

总之,以德服人是孔子一贯的政治主张,也是做好领导者的大智慧。我们应当明白,“德”的具体内容就是儒家提倡的仁义。若是领导者施行仁义,自己的下属也必会成为有德之人,这种以道德的力量进行的管理,是较为完美与和谐的方式。

【原文】

2.2 子曰:“《诗》三百 [1] ,一言以蔽之 [2] ,曰:‘思无邪’。”

【注解】

[1]《诗》三百:《诗经》中共收诗三百零五篇。“三百”是举其整数而言。

[2]蔽:概括。

【译文】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孔子说:“《诗经》三百多篇,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精读《论语》】

诗歌的教化作用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在古代,人们不是把它当作纯粹的文学作品,而是人生和社会教育的教科书。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他第一次将文学与政治联系到了一起,提倡用诗来教化民众,移风易俗。

“思无邪”三字,是孔子对《诗经》评价,他认为,《诗经》中的诗歌表达了一种纯正、无邪的思想。而统治者则要善于用《诗经》这样的思想,用之于政务治理,从而让政治走上仁道,让民众归于正道。古人对《诗经》的认识,与现代人有所不同,比如,现代人把《关雎》视为一首纯粹的爱情诗,而古人则认为,水禽“雎鸠”生来有固定的伴侣,不与其他鸟儿相乱;雌雄常相并游,却不狎昵。这种行为合乎夫妇(妃匹)的正当礼仪。所以,匡衡说:“臣闻之师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源。’”再如《燕燕》一诗,描写一位女性身遭不幸,而心意不改。其中“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一句,为儒家重视,被解读为“在人的生命中,道德和礼义应占据根本地位”。可见,所谓诗教,乃是儒家发挥诗义,阐明社会、政治、人生的根本意义的重要教育手段。正因为如此,后世统治者无不关注这部经典,并用它作为治理政务的依据。

诗教既具有思想教育的意义,也有阐述君臣之道的价值。据《礼记·经解》记载:“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孔颖达在《礼记正义》中说:“诗依违讽谏,不指切事情,故云温柔敦厚是诗教也。……此一经以《诗》化民,虽用敦厚,能以义节之。欲使民虽敦厚不至于愚,则是在上深达于《诗》之义理,能以《诗》教民也。”也就是说,如果统治者以《诗经》教民,民性就会敦厚,即便是针对统治者的弊政,也会尊重君臣大义,采用温柔的诗歌加以讽谏,而不是直接和激烈地揭露批判。通过采风观诗,统治者就能了达民情,及时调整相关政策,关爱民生。如此,就会建立起君民和君臣关系的和谐。

这种倡导“思无邪”和温柔敦厚的儒家传统诗教,在古代中国长期发挥作用。在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使节来往频繁,细读史籍不难发现,《诗经》中的诗句,是各国君臣交流的重要工具。可见,当时各国,都进行过较为普遍的诗教。《诗经》中思想、语言和事例,成为当时各诸侯国之间交流的共同理念和交际工具。从汉代起,《诗经》就开始被选作学校的教材,甚至有些学者的童仆和婢女都能熟读《诗经》。魏晋南北朝时期,各级学校都要求学生学《诗经》,在贵族子弟中,读诗写诗风气颇为盛行。以后,到明清时期,各代统治者无不重视《诗经》,倡导诗教。以致温柔敦厚的儒家诗教,成为中国社会的深厚传统。

【原文】

2.3 子曰:“道之以政 [1] ,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2]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3] 。”

【注解】

[1]道:有两种解释,一说是引导的意思,一说是领导、治理,与“道千乘之国”的“道”相同。此从后解。

[2]免:免罪、免刑、免祸。

[3]格:纠正。

【译文】

孔子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罚来制约百姓,百姓可暂时免于罪过,但不会感到不服从统治是可耻的;如果用道德来统治百姓,用礼教来约束百姓,百姓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会纠正自己的错误。”

【精读《论语》】

礼制与法治的区别

孔子在本章中提出,刑罚只能避免人们犯罪,并不能让他们生出犯罪可耻的心理。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荣辱观,光靠政令和刑罚是确立不起来的。但是,若是用道德诱导人们向善,用礼制统一人们的言行,老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还能恪守正道,民心归服。这两种方法比较起来,道德教化和以礼治国要比苛政刑罚高明许多。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德”和“礼”,“德”这里应该理解为道德自律,是人们内心的一种行为准则,时刻都在约束着自己。“礼”是社会规范,是对人们的行为和相互关系做出的种种规定。因此,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在治理国家时,若是用礼仪道德规范人们的言行,老百姓就会心甘情愿地服从于统治者的管理,不会生出二心。

孔子在此强调“以德治国”的思想,重视道德修养在构建和谐社会中的重要作用,在我国政治史上有着重要的价值。几千年来,中国历代君主虽然都采用“儒表里法”治国手段,但无论如何,对道德价值的宣讲和践行,对社会的稳定和人际的和谐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虽然有人认为孔子忽视了政令制度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但德治的理想高于法治的境界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将他以德治国的思想放到现代,然后再与法制制度相结合,二者相辅相成,其效果当然会更好。

在周天子统治的时期,社会运转主要是靠礼制加以约束的。但是,到了孔子生活的时期,礼制基本上已经是名存实亡。再加上当时的社会动荡不安,各诸侯国纷纷颁布了繁苛的政刑,很少有人会用礼制安邦。但是,光有政刑,却不能教化民众,没有政刑更是无法管束民众。因此,孔子的这套理论确实不错,但因礼制烦琐而难行得通。所以,在企业乃至社会中,汲取礼制的合理成分,简化程序,并确保其严肃性,还是有极大价值的。

孔子曾与卫国的大夫孔圉讨论过治国之道,孔子说,用礼乐统治黎民百姓就好像用缰绳驾驭马匹,骑马的人只要握住缰绳,它们就知道怎么跑了。用刑罚统治老百姓,就好比拿鞭子驱赶它们一样,很容易失去控制,令骑马者受伤。当时,孔圉提出疑问,只有缰绳,没有鞭子,马儿怎么会怕人呢?若是这样的话,马儿反而会越跑越慢。若是对他们的这段对话加以仔细分析,大家不难看出,孔圉主张以刑罚为主,礼乐为辅;而孔子则主张礼制,反对刑罚,体现出了其以德治国的政治主张。就当时的实际情况而言,孔圉的主张似乎更为合理一些。不过,孔子的主张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老百姓都接受道德礼乐的规范,严格要求自己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社会自然会太平无事。

总之,在本章中,孔子的观点还是十分明确的。若是统治者以德和礼治国,就能得到百姓的认同和亲近,整个国家的凝聚力也会提升不少。倘若利用刑罚和政令治理国家,虽然也能相安无事,但是民众对国家的感情却很淡,缺少相应的凝聚力。而最理想的政治形态,莫过于“礼乐刑政”的统一,才是最完备的治国方针。

【原文】

2.4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1] ,三十而立 [2] ,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3]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注解】

[1]有(yòu):同“又”。古文中表数字时常用“有”代替“又”,表示相加的关系。

[2]立:站立,成立。这里指立身处世。

[3]耳顺:对于外界一切相反相异、五花八门的言论,能分辨真伪是非,并听之泰然。

【译文】

孔子十五岁立志向学,一生修身立德,最终达到了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学习,三十岁在人生道路上站稳脚跟,四十岁心中不再迷惘,五十岁知道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六十岁听到别人说话就能分辨是非真假,七十岁能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又不会超越规矩。”

【精读《论语》】

在追求中完善自己

在本章中,孔子阐述了道德修养的过程在于不断地进取和完善。他在叙述自己一生的经历时,体会到了道德修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能一下子就完成,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且,道德的最高境界是思想和言行上的融合,发自内心的自愿去遵守道德规范,而不是违背心意地勉强去做。另外,孔子这些做人做事的经验,也是想让后人拿来借鉴,给他们指明正确的修道之路。

“吾十有五志于学”,是说孔子十五岁的时候就立志做学问了。当时,男子十五岁就属于成人了,也是人们开始懂事的开端。而且,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是人们获取知识的黄金时段,此时立志向学,也是做好的选择。

“三十而立”,经过十五年学习和磨砺,到了三十岁才算有点儿成就。在孔子眼中,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还属于“不知礼,无以立也”的阶段。直至三十岁时,才学成知礼,得以立身。这也就是说,通过十五年的学习,他才算确定了自己的人生观点,明白了做人处世的道理,以及安身立命的行为准则。不过,这时虽然得以立身,但是还存有怀疑,思想上容易出现摇摆。在现代,此句大多被理解为开始创立自己的事业,这与孔子的意思完全是两回事情,大家应当有所区分。

“四十而不惑”,这句话是紧承上句而言的,也就是说又过了十年,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才确定了自己坚持的观点和准则,按照既定的人生理想努力前行。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有着明确的行为准则,以及判断是非的标准和处世原理,不会再出现犹疑不定的现象了。不过,做到这一步只是对人生的一般性理解,若想做到更好,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

“五十而知天命”,到了五十岁时,方知天命,此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在他看来,天命不仅是一种未知的存在,还有着一定的合理性,自己既然没有能力改变这种天命,就应做好今生该做之事。“五十而知天命”属于人生思想上的理解了,要比“不惑之年”的理解深入许多。

“六十而耳顺”,到了六十岁时,才能辨明善恶是非。另外,大家应当注意,此处的耳顺并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孔子的意思是说,自己从十五岁开始学习做人处世,好话坏话都听了不少,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这些话而喜怒无常,真正做到明辨是非和内心的平静。到了这个境界以后,遇事才会有着镇定自如的表现。

“七十而从心而欲,不逾矩”,又经过了十年的洗礼,孔子才算如愿到达了“从心而欲”的境界。然而,“从心而欲”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随便胡来,也是有限制的,即“不逾矩”,这个规矩就是“礼”。在孔子看来,人的行为应当受到“礼”的约束,即便是自由也不能超越礼制,进而衍变成无止境的欲望。只要自己的言行合乎礼制,看透人生世相,做到无欲无求,这种境界才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

儒家士子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民“安居乐业”,世界上几乎所有优秀的政治家都为这四个字而努力过。孔子这些话,是为了告诫后学,道德修养的过程是很漫长和艰难的,只有在工作中多多体会,才能真正理解为人之道和为政之道,修成君子。

【原文】

2.5 孟懿子问孝 [1] ,子曰:“无违 [2] 。”樊迟御 [3] ,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解】

[1]孟懿子:鲁国大夫,姓仲孙,名何忌。懿,谥号。

[2]无违:不要违背礼节。

[3]樊迟:孔子的学生,姓樊,名须,字子迟。御:驾车,赶车。

【译文】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不要违背礼节。”不久,樊迟替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道,我对他说,不要违背礼节。”樊迟说:“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侍奉他们;死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安葬他们,祭祀他们。”

【原文】

2.6 孟武伯问孝 [1] ,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2] 。”

【注解】

[1]孟武伯:上文孟懿子的儿子,名彘(zhì),“武”是谥号。

[2]其:指孝子。

【译文】

孟武伯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父母只为孩子的疾病担忧(而不担忧别的)。”

父母唯其疾之忧。

【精读《论语》】

珍重自身就是孝

在这里,孔子强调孝顺的子女应当爱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同时,做子女的也应多关心父母的健康,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其实,孔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他觉得真正的孝子,绝不会让父母为自己的言行忧虑,他们所担心的只能是自己的健康,而非德行方面的问题。因此,倘若在德行上没有问题的话,保证好自身的健康,就是在尽最大的努力孝敬父母。

“父母唯其疾之忧”句意直解,是父母最担心子女的健康状况。扩大理解,则是对儿女所有毛病心存担忧。据史载,孟武伯是孟懿子的长子,为人骄奢淫逸,有声色犬马等诸多切身之疾。孔子在此处的回答,意即为人子者若有诸多不义的行为,就是最大的不孝。他这是借孟武伯问孝之机,婉转地向他提出批评和教育。另外,还有人认为,孔子这里强调的是做子女的若是孝顺父母,就应多关心父母的健康。这种解释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通过对孟武伯的身份以及行事风格的了解,就会发现这种解释基本上是不成立的。

孝、悌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果,它是一种充满人性化的思想,将其引入到治理国家的方针中,就是“为政以孝”的观念。比方说,当政者应将关注子女身体健康问题,推而广之,扩大为关爱天下黎民,以慈父之心对待治下的民众,关心、担忧他们的健康和疾苦。后世称地方官为“父母官”,与这种思想不无关系。另外,还有相反的说法,说为政以孝是指官员当以孝子之心治理天下,对待治下的民众要想孝顺父母一样,但这种说法最后消亡了。为政以孝的观念,到唐宋以后就逐渐演变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的选官思想。上层统治者认为,倘若一个人真心孝顺自己的父母,做官后一定会以孝子之心对待皇帝和上级。

孔夫子对孝的解释,以及后世对这个观念的发挥,对我们有着重要的启迪。我们应该知道,珍爱自己,管理好自己,让自己有个健康的身心,父母就会少为自己操心,这便是孝了。而“为政以孝”的观念,提醒每位管理者,要关心爱护自己的下属和员工。如果以慈父之心对待员工,他们则将以孝子之心对待领导,这样,事业没有做不成的。

【原文】

2.7 子游问孝 [1] ,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注解】

[1]子游:孔子的高足,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

【译文】

子游请教孝道,孔子说:“现在所说的孝,指的是能养活父母便行了。即使狗和马,也都有人饲养。对父母如果不恭敬顺从,那和饲养狗马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精读《论语》】

老有所养不算孝

现代人对父母最常用的一句话是“老有所养”,并且认为做到这一点就是尽孝了。但在孔子看来,这个观点是错误的,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父母只有养,而没有孝敬的心,就与养些犬马没有区别。若是真心孝事父母的话,就不应仅停留在养的表面上,对父母的孝应当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爱,这才符合孝道。

从孔子所处的时代至今,人们所谈的孝多半是讲能够赡养父母而已。所谓赡养,就是指子女在经济上为父母提供一些生活必需品和费用的行为。也就是说,做子女的多数认为应当对父母承担着一定的经济责任,应在在物质上对父母进行帮扶。但是,这种行为缺少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恭敬,因此并不能算作是真孝。孔子在提出这个观点后,论证极为简单,用一个类比而已——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这句话是说,就算在家中养条狗或是养匹马都要把它们喂饱,对自己的父母若是只有表面上的养,和养些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呢?这一句话,有力地驳斥了“能养即孝”的观点。

那么,孝的真义是什么呢?“不敬,何以别乎?”由此告诫大家,孝敬父母,不但要承担着赡养父母的义务,还要充分的敬爱之心,“孝”的关键在于尽心尽力地满足父母在精神生活和情感生活方面的需求,对于年迈的父母,更应悉心地照顾。

如今的许多老人,虽然也是儿孙满堂,不愁吃喝穿用,可是儿女们常年在外东奔西跑的,不能陪在他们的身边,因此,他们渴望与儿女们团圆的心理十分强烈。此时,做儿女的就应多抽些时间去陪陪他们,而不是按月将赡养费打到父母亲的银行卡上。只给钱不看望或少看望,若是按照孔子的观点来看,那就是不孝了。

父母辛辛苦苦将孩子教养成人,儿女们孝顺父母也是天经地义。不过,大家不管走到哪里,都应在心理想着父母、敬着父母。趁着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多站在父母的角度想想,尽量让自己的父母生活得开心一些,以免留下遗憾。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千万不要等到父母去世以后才知道尽孝,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在本章中,孔子与子游之间的谈话,牵涉到的内容依然是“孝道”。不过,孔子在此处阐述的“孝道”,与前两篇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他在本章中强调,身为子女者不但要赡养好父母亲的身体,还要养好他们的心。只有心存尊敬与爱戴,才能给父母带去快乐和幸福。若是将这套理论套用到治理国家的方针中去,为政者不但可以让老百姓们吃饱穿暖,还能温暖百姓的心,让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原文】

2.8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 [1] 。有事,弟子服其劳 [2] ;有酒食 [3] ,先生馔 [4] ;曾是以为孝乎 [5] ?”

【注解】

[1]色难:有两种解释,一说孝子侍奉父母,以做到和颜悦色为难;一说难在承望、理解父母的脸色。今从前解。

[2]弟子:年轻的子弟。

[3]食:食物。

[4]先生:与“弟子”相对,指长辈。馔:吃喝。

[5]曾:副词,竟然的意思。

【译文】

子夏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经常保持和颜悦色最难。遇到事情,由年轻人去做;有好吃好喝的,让老年人享受,难道这样就是孝吗?”

【精读《论语》】

孝敬父母要和颜悦色

上一章中,孔子强调真正的孝应是对父母发自内心的敬爱;而这一章,他则强调行孝应当在表情上做到和颜悦色。从整体上看,这一章是对前一章的扩充,对孝道的阐述也因此完整清晰起来。

这里最重要的一个词是“色难”,其意思是指在侍奉父母的时候,想要长期保持着和颜悦色的状态很难。大家都知道,凡事都可以勉强,唯有面色不大容易伪装,因为人的神情是由心理决定的。只有对自己父母有着深切笃定的孝心,才会由衷地表现出愉悦和婉的神色。所以说,若能在父母面前一直保持着和悦的神色,就能算作真孝顺了。

我们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再加上日常事务烦扰,有时心情会很坏。这个时候,见到父母,态度不一定会好,脸色也不一定好看。当然,这并不是内心不孝。但话又说回来,即便你孝心再大,父母整天看着你烦躁不安的神情,看着你喜怒无常的脸色,恐怕也难以感受到你的孝心,心中自然也高兴不起来。这样,你的一片孝心就会打折扣,收不到应有的效果。所以,孔子认为,若是真心孝顺父母,不仅应对父母心存敬爱,态度恭敬和脸色的和悦也是十分重要的。这一点,对于性格急躁、反复多变的人尤为重要。当父母看到你的不安和烦躁,可能会认为你对他们不耐烦,心中怎么会高兴起来。如果他们对你有着深刻的了解,不认为你不孝,则会认为你遇到了大麻烦,自然会对你忧心不已,也不会快乐。因此,孔子的这个观点还提醒我们,在自己情绪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去见父母,如果不可避免,应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以轻松和悦神情出现在父母面前,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愉悦。

另外,孔子还特别强调,若父兄有事,做子弟的帮忙代劳,为人子弟者有好的酒菜,请父兄先来享用,这些都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并不能作为判断孝顺与否的标准。在前文中,子游向孔子请教何为孝道,夫子告诉孝在于内心的敬爱,而到了子夏请教孝道时,夫子则告诉他孝的关键在外形上和悦。子游与子夏都是孔子的得意弟子,在侍奉父母这方面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孔子此言也是怕他们对父母的敬爱之心不够恳切,才会有此种说法警示他们,让他们明白侍奉父母除了敬养于内,还应表现于外,不让父母亲有疑,才是真孝。

【原文】

2.9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 [1] ,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 [2] ,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注解】

[1]回:姓颜,名回,字子渊,孔子最得意的门生。

[2]退:从老师那里退下。省(xǐnɡ):观察。私:私语,指颜回与别人私下讨论。

【译文】

孔子说:“我整天对颜回讲学,他从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像个蠢人。等他退下,我观察他私下里同别人讨论时,却能发挥我所讲的,可见颜回他并不愚笨呀!”

【原文】

2.10 子曰:“视其所以 [1] ,观其所由 [2] ,察其所安 [3] 。人焉廋哉 [4] ?人焉廋哉?”

【注解】

[1]以:为。所以:所做的事。

[2]所由:所经过的途径。

[3]安:安心。

[4]廋(sōu):隐藏,隐蔽。

【译文】

孔子说:“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考察他处事的动机,了解他心安于什么事情。那么,这个人的内心怎能掩盖得了呢?这个人的内心怎能掩盖得了呢?”

【精读《论语》】

孔子的识人法则

知人是与人打交道的依据,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孔子认为,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治理社会和国家,都不能不知人,知人虽然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在这里,孔子便教给我们一套了解他人、认识他人的科学方法。孔子的这套方法,可以概括为“视”“观”“察”识人三部曲,具体说来,就是要想了解一个人,必须先看的他的言行,其次观察他做事的内在心理,最后确认他的价值取向和志趣所在。经此三步,就能对一个人做出较为彻底的认识和全面了解,使他在你面前无处遁形。

每个人的行为都不相同,有人为恶,也有人为善。若是真正了解一个人,就应先看他的行为表现。行善的就是君子,作恶的就是小人,按照这个标准,可以初步判定这个人的品行。这种方式只是从眼前之事分析,并不足以了解对方,只是从表面上知人识人,还应更进一步才行,这才是“视其所以”的本质。

所谓“观其所由”,是指观察一个人行事的动机和方法。观察为恶的人,看他是迫于无奈还是心存恶念,心存恶念就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采用一些坑蒙拐骗的伎俩。至于行善的人也要分开来看,应当观察他是不是真心为善,是否诚实,以及他的目的何在。若是真心为善,就不会伪装,只是为了行善而没有别的目的。但若是假意行善,则是沽名钓誉之徒。这种方法是从较为长远的角度了解对方,要比前一步深入许多。

第三步是“察其所安”,要求我们要深入了解对方价值取向和志趣所在。若是以行善助人作为自己的价值观,这样的人就会真心喜欢行善,就不会有着过分的矫情,就是真君子。但若出于某种目的或形势不得不这样做,即便是行善,也非志趣所在,也不会乐于长期做下去,这种人便不是真正的君子。倘若能够看透别人内心的善恶以及志趣所在,也就达到了知人识人的最高境界。

孔子识人法,是对一个人从外看到内做全面的了解和深入的考察。即便他人的城府极深,极力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掩藏起来,只要我们耐心观察,照样能让他们无所遁迹,乖乖地现出“原形”。一般情况下,很多人都能做到前两点,可是这并不能真正地了解他人,只有把握其价值观,才能彻底地了解他。言语是最表面的东西,最不靠谱,就连日常的行为也只是初步判断的标准而已。了解到他人做事时的动机,已经能够较为准确地认识他人。如果能认准其价值观和志趣,当算是真正知人了。

对于为政者而言,“知人”的目的在于“善任”,只有“善任”才能使人才发挥出最大的潜能,做到人尽其才,保证国家的政策得以贯彻和落实。这就需要为政者必须具备知人的本领,在选人用人时都能量才使用,使客观需要与主观能力达到完美的统一。

【原文】

2.11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译文】

孔子说:“在温习旧的知识时,能有新的收获,就可以当老师了。”

【原文】

2.12 子曰:“君子不器。”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只有一种用途)。”

【原文】

孔子对弟子强调“温故而知新”的重要性。

2.13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译文】

子贡问怎样才能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然后说出来。”

【精读《论语》】

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在孔子的弟子中,子贡在“言语”一科中,这也说明了子贡本人在言辞方面是比较擅长的。子贡虽然善辩,但是也有言多失礼的地方。孔子在此处的这番言论,意在教育子贡,说得再好都不如做得好更让人信服,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典例。

“先行其言而后从”的意思是说,君子应先做后说,不能眼高于顶。说得再好而不付诸行动,属于本末倒置的行为,这种人永远也成不了君子。这些人大多是些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有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进而说些大话空话,最终一事无成。在孔子眼中,君子就是有德行的人、为学之人。他们会先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践,等到自己成功之后,才会告诉别人自己当初的想法。比方说君臣父子之道,仁义礼智信之德,在讨论这些之前,只有自己先做到了,才能挺直腰板讲给别人听。有着这种先做后说的行为的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君子。

对言行次序,荀子作过总结,即: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也就是说只有能说能干的人,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只要是自己提倡的,就应该事事走在前,干在前,身体力行,这样才能做好别人的表率。考察孔子本人的做法,不难发现,他在教育弟子的时候,就注意行在言先,所以,他的“身教”明显多于“言传”。

但是,如何才能做到敏于行而慎于言,成为真正的君子呢?首先应当避免说大话,以免放出去了豪言,到头来只是让人“虚惊”一场,光说不练可不是真把式。其次,注意保证自己的言行前后一致,倘若言行不一,也很容易失信于人,也不能成为真正的君子。话又说回来,若想保证言行的一致,还是等做了之后再说才是最保险的办法,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也不会落得失信于人的地步。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在现在的社会中,大家可能经常会碰到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在初次接触的时候,大家可能觉得他们很不错,觉得对方挺会说话的,而且分寸也把握得很好。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你会发现对方只是嘴上功夫了得,若是论起实干的话,基本上就看不到他们的影子,这种人的行径就是巧言令色,与君子之为也相差甚远。

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有时固然能够受到大家的欢迎。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靠耍“嘴皮子”生活下去,要能说更要会做、肯做,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孔子的这段话虽然是在教育子贡,其实也是在告诫为政者,应当多为老百姓做些实事,不要总是做些表文章,用些好话糊弄老百姓。只有做了才是最有力的证据,才能让老百姓信服。

【原文】

2.14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 [1] ,小人比而不周。”

【注解】

[1]周:团结多数人。比:勾结。

【译文】

孔子说:“德行高尚的人以正道广泛交友但不互相勾结,品格卑下的人互相勾结却不顾道义。”

【原文】

2.15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 [1] ,思而不学则殆 [2] 。”

学而不思则罔。

【注解】

[1]罔:迷惘,没有收获。

[2]殆:疑惑。

【译文】

孔子说:“学习而不思考就会迷惘无所得;思考而不学习就不切于事而疑惑不解。”

【精读《论语》】

学习与思考

孔子在本章中的观点十分明确,学习离不开思考,思考也不能脱离学习,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是学习的最基本方法。

在学习过程中,如果对学习的知识只知道死记硬背,而不去思考,那么,所学到的内容充其量只是一些文字堆积起来的符号而已。这种得自书本与老师的知识,如果长期不用,就不会加以思考,所以难以在大脑中形成稳固的知识结构,很容易忘记。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毕业几年以后,如果与所从事的工作无关,在高中和大学阶段所学的知识,几乎遗忘殆尽。从事文职工作的人,不要说微积分,就连高中阶段学习的函数都记不起来了。其次,所学知识如果不能思考其中道理,必将无法应用于生活。许多人理论上一大套,但缺乏深入思考,以至于在实践中相当笨拙,就是缺乏思考的缘故。所有的纸上谈兵者,都是学而不思造就的。学习之后,只有通过思考才能掌握其中精华,将多个知识点融会贯通,洞察事物的内在联系,形成自己的独到见解。也只有这样,才能把知识应用于实践,达到学以致用的目的。可见,学习知识虽然很重要,但若缺乏相对应的思考,学到的只是一些死板的知识,很难在生活中应用,更勿论创新和发展了。

光学习不思考不行,光思考不学习也不行。思考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的养成离不开知识,需要以知识位作为思考的材料和对象,并以知识凝结作为思考的结果。倘若没有积累到足够丰富的知识,只是一味地冥思苦想,就好比没有加油的发动机在空转,不仅收不到任何效果,还可能带来危险。这种没有一定知识做基础的空想和瞎琢磨,就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样,既流不长远又长不大。不过思考也得建立在已有的知识和经验之上,才能有所收获。若是不经学习,只凭空思考,只是徒费精神。

在孔子看来,天下万物皆有其道理,只要用心体会,都能有所得。但在体会之前,必须先从这些事物中分辨出哪些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并对其加以学习,通过勤奋的实践,然后再从中有所悟道,这才叫学。等学到了这些道理以后,若是经过反复琢磨和研究,彻底了解了其中的精妙之处,就是思。学与思这二者缺一不可,若是只是埋头学习,而不去思索,永远都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领会不到其精髓之所在,最终还是会迷惘不已。但是,若是每天都不去用心学习,只知道胡思乱想,最终只会落得个身心疲惫,终日惶恐不安。由此可见,学习的时候必须借助于思考,才能将所学的知识弄透彻;在思考之前得有一定的知识作基础,思索出来的东西才有价值。这两样无论是偏废了哪一个,都很难获得真正的学问。

在现代社会,为政者也需要通过不断地学习和思考,提高自己的修养,走出故有的狭隘经验的盲区,避免成为故弄玄虚的空想家。为政者只有在学与思的过程中,才能参悟为政之道,造福于一方的百姓。

【原文】

2.16 子曰:“攻乎异端 [1] ,斯害也已 [2] !”

【注解】

[1]攻:做。异端:中庸的两端,指“过”和“不及”。

[2]斯:连词,这就、那就的意思。也已:语气词。

【译文】

孔子说:“做事情过或不及,都是祸害啊!”

【原文】

2.17 子曰:“由 [1] !诲女,知之乎 [2]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注解】

[1]由:孔子的高足,姓仲,名由,字子路,卞(故城在今山东泗水县东五十里)人。

[2]知:作动词用,知道。

【译文】

孔子说:“由啊,我教给你的,你懂了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精读《论语》】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孔子在本章中阐明了对待学习时应当持有的态度,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反映出了孔子实事求是的科学求知态度。他觉得,对待任何事情都应谦虚诚恳,知道的就说知道,不能不懂装懂、自欺欺人。

子路其人,为人比较直爽,说话有点口无遮拦。孔子在此处与他的对话,也有些许的呵斥成分。这是孔子有针对性的教育,是他“因材施教”的又一例。

孔子告诉子路,做学问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千万不能不懂装懂,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做学问应当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天下的知识何其丰富,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掌握所有的知识,总会碰到一些不懂的问题。人不懂并不可怕,也不可耻,但若不敢承认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而强装知道,这就有些不知羞耻了。人们只有虚心地向别人学习,不耻下问,才能不断地进步。

做学问的过程中有许多困难,如我们很难分清自己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而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则是治学时最难的地方。在《庄子·齐物论》中有一段关于啮缺和王倪的问答,其中王倪的回答就很诚恳。当时啮缺一共问了王倪三个问题,第一个:万物是不是有着共同的标准?王倪答道:我怎么知道!第二个:你知道你不知道什么吗?王倪说:我怎么知道!第三个:万事万物均不相通吗?王倪依然答道:我怎么知道!对于这三个问题,王倪的答案都一样,均是不知。虽然他也想试着讲讲自己的看法,可他确实不知道,只有如实回答了。王倪虽然没有答上一个问题,但是他的诚恳却让啮缺兴奋不已,因为他知道王倪是真心向他求学的。曾有心理学家指出,那些平时动不动就喜欢说“我知道”的人,很不受欢迎,因为他们给人的感觉通常都比较虚伪、不真实。敢于说“我不知道”的人则显得诚实许多,也更受人们的欢迎。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孔子所以强调何为知与不知,就是为了能让绝大多数的人明白“学而知之”的道理。只有勇于承认自己的无知,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和疑惑,知道如何学习和质疑。而掩饰自己的“不知”,只会遮蔽住我们的双眼,失去对事物的准确判断,寻求不到真正的智慧。只有坚持“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学习态度,才能破除求学路上的重重障碍。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说起来相当容易,可是真要做起来的话却是难上加难。对于为政者而言,更需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虽然身处高位,但也不能事事尽知。因此,为政者在作决定之前,最好能够得到多方论证以后再行实施,减少犯错的概率。倘若为政者只凭主观臆断而无视他人的意见,就是对大众的不负责,实非合格的领导者。

【原文】

2.18 子张学干禄 [1] ,子曰:“多闻阙疑 [2] ,慎言其余,则寡尤 [3] ;多见阙殆 [4] ,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注解】

[1]子张:孔子的学生,姓颛(zhuān)孙,名师,字子张。干禄:谋求禄位。

[2]阙疑:把疑难问题留着,不下判断。阙,通“缺”。

[3]尤:过失。

[4]阙殆:与“阙疑”对称,同义,故均译为“怀疑”。

【译文】

子张请教求得官职俸禄的方法。孔子说:“多听,把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一边,谨慎地说出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少犯错误;多观察,不明白的就保留心中,谨慎地实行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减少事后懊悔。言语少犯错误,行动很少后悔,自然就有官职俸禄了。”

孔子教导子张为官要慎言慎行。

【原文】

2.19 哀公问曰 [1] :“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 [2] ,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注解】

[1]哀公:鲁国国君,姓姬,名将,鲁定公之子,在位二十七年,“哀”是谥号。

[2]错:同“措”,安置。诸:“之于”的合音。枉:邪曲。

【译文】

鲁哀公问道:“我怎么做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答道:“把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不正直的人之上,则百姓就服从了;如果把不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正直的人之上,百姓就会不服从。”

【精读《论语》】

任人唯贤才是关键

孔子认为,为政者,尤其是君主,在选拔人才时应唯贤是举,远离小人,树立起良好的道德标准,让老百姓真心顺服。孔子提出的这种治国思想,也为后世挑选官员确立了新的标准,即任人唯才与德。孔子在此处论政,其中心是用人的问题。

鲁哀公向孔子求教治国的方法,问他作为君主应当如何去做才能让百姓信服自己。其实,鲁哀公的这种疑惑也是历代君主最关心的事情。只有认真地看待这个问题,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真正地理解孔子所给出的答案的含义。

孔子的答案简洁明了:“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他告诉鲁哀公,君主在用人之时,应当多任用和提拔那些贤能之人,这样一来,民心自然就能归顺了,国家也会得到安定和团结。作为君主,若是错用了小人,让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得志,就是颠倒了用人之道,违背了人民大众的意志,自然会遭受到百姓们的非议。孔子的这一思想,成为后世君主选才治国的重要指导思想。三国时,蜀国丞相诸葛亮北伐中原,临行前上表嘱咐后主刘禅:“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诸葛亮的这一观点,正是对孔子思想的继承。孔子的这种政治主张,即便是放到现代,对提拔和任命官员依然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考察历史不难发现,中国古代屈指可数的几个盛世,都与重用贤才有关系。众所周知的“贞观之治”,正是唐太宗君臣共同努力的结果。唐太宗即位后,先后任用了房玄龄、杜如晦为相,任命李靖、李、侯君集等人为将,任用魏徵等人为谏官,才造就了辉煌灿烂大唐盛世。“开元盛世”的出现,也是贤才治国的结果。唐玄宗任用姚崇、宋璟、韩休、张九龄为相,国家走向繁荣昌盛。后来,他任用欲壑难填、擅长玩弄权术的李林甫和杨国忠为相,不仅国家迅速走向衰落,而且酿成了安史之乱的滔天巨祸,几乎葬送了唐王朝。

在孔子看来,为政者若是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权术让百姓臣服于自己,是霸道而不是王道。在这种统治下,百姓只是迫于高压或摄于利诱不敢反抗,根本就不是统治者的长久之计。而王道,则是利用道德规范令百姓自然地顺从,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拥护,这样的国家才是稳固的。当时鲁国的政局混乱,朝政大权旁落,孔子也是借此婉转地指出了哀公的用人不当。

现实中,“举直错诸枉”的为政之道谁都明白,但要做到这一点却很少。领导者想要真正取信于民,让他们信服于自己的管理,就必须有切实的行动,真正重用那些正直的人,远离奸佞小人的蛊惑。只有这样,才能营造出清明的政治,保证社会的安定和民众的安居乐业。

【原文】

2.20 季康子问 [1] :“使民敬、忠以劝 [2] ,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3] 。”

【注解】

[1]季康子:鲁大夫季桓子之子,鲁国正卿,“康”是谥号。

[2]以:通“与”,可译为“和”。

[3]劝:勉励的意思。

【译文】

孔子委婉地告诉季康子,为政之道重在求诸自身。

季康子问:“要使百姓恭敬、忠诚并互相勉励,该怎么做?”孔子说:“如果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恭敬;如果你能孝顺父母、爱护幼小,他们就会忠诚;如果你能任用贤能之士,教育能力低下的人,他们就会互相勉励。”

【精读《论语》】

治理民众的三大要诀

季康子身为鲁国的正卿,是鲁国当时的三大权臣之一。他向孔子请教如何治理百姓,让百姓安心接受自己的统治。他问得比较具体,而孔子给出的答案也很有针对性,具体说来,就是要求为政者庄重肃穆、孝亲慈众、举善教不能三大要诀。作为领导者,如果做到这三点,百姓自然会不治而安。

作为执掌朝政的权臣,季康子管理民众,显然是很有阻力的,所以才问政于孔子。他想知道,为政者应当如何做,才能让百姓对自己恭敬、忠诚,相劝为善。当然,这不仅是季康子个人想知道的问题,也是众多统治者的共同疑问,因为他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孔子的回答言简意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明确指出,要想让百姓恭敬,统治者必须“临之以庄”,意思是说,为政者在面对老百姓的时候,只有保持着庄重严肃的态度,才会赢得人们的恭敬。也就是说,若是想让别人尊敬你,首先你得尊敬别人才行,这是礼“上”往来。执政者应当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以虔敬之心对待君主,以庄重严肃的态度处理政务,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情,那么,老百姓自然会效仿,敬重执政者。

而要想让民众忠诚于政府,最好的办法是执政者的“孝慈”。领导者在生活中,若能做到孝顺父母,并以慈爱之心对待子女,并将此推及普罗大众,以仁慈之心关爱他们,没有任何的刻薄之情,那么,民众就会自然归附,并忠诚于自己的领导。也就是说,为政者若是能善待大众,其恩德之情也足能获取民心,百姓自然没有悖逆之心。

执政者都希望治下的民众团结向善,自强自立,要做到这点很难。孔子认为,只要执政者做到任人唯贤,选拔那些道德素养高的人为官,用心教育培养那些能力较差的人,就可能达到这个目的。试想,贤德之人日日精进并得到提拔,能力稍差的人也得到教育培养,这样就会形成相劝为善,携手进步的社会风气。

在本章中,季康子问得好,孔子回答得更好。在孔子的眼中,为政者若想让百姓对自己恭敬、忠诚和勤勉,为政者必须把握三大要诀,并从自身做起。也就是说,若想让老百姓对你恭敬,你必须有可敬之处才行;若想让老百姓对你尽忠,你得先是忠孝之人才可;若是想让老百姓勤勉互助,你得先营造出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才行。倘若做领导失职缺德,下面的人也会跟着做些坏事。正所谓,“上不正,下参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孔子的这番言论,若是放到现代企业的管理中照样适用。比方说,现在许多公司的领导者都希望下属们有凝聚力,忠于公司,还能吃苦;希望下属们对自己恭敬,做到爱岗敬业,努力干好本职工作。但是,身为公司领导,你把下属当回事了吗?你对下属敬重吗?你是否让下属在工作中看到了自身的价值,感受到工作的自豪和归属感了吗?倘若这些你都做到了,那么,你所希望的一切都能实现。

【原文】

2.21 或谓孔子曰 [1] :“子奚不为政 [2] ?”子曰:“《书》云 [3]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 [4] ,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注解】

[1]或:有人。

[2]奚(xī):疑问词,当“何”“怎么”“为什么”讲。

[3]《书》:指《尚书》。“《书》云”以下二句见伪《古文尚书·君陈》,略有出入,可能是《尚书》逸文。

[4]施于有政:“有”在此无实在的意义。

【译文】

有人问孔子说:“您为什么不当官参与政治呢?”孔子说:“《尚书》中说:‘孝呀!只有孝顺父母,才能推广到友爱兄弟。并把孝悌的精神扩展、影响到政治上去。’这也是参与政治,为什么一定要当官才算参与政治呢?”

【精读《论语》】

政治无处不在

孔子一直看重孝道价值,并把它提高到治国方略的地位,认为将友爱、孝顺之心延及社会事务之中,就是在完善政治。他指出,要是将家庭关系、朋友关系都处理好了,整个社会自然就会和谐,这也是参与政治的一种方式。在孔子眼中,孝亲也是为政,没有必要非去做官不可,政治是无处不在的。

当时的人都知道,夫子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因此对他不去做官心怀疑问。从客观上讲,他人有此问也很正常。当时的孔子早已年过不惑,学问也有所成,正是出来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时候。但是,由于鲁国执政者贪图权势,与孔子的为政之道格格不入,所以,孔子才没有机会入仕。针对孔子在此处的言论,朱熹解释说:“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不过,这句话也从侧面反映了夫子渴望从政的热切理想。这句话同时也表达了孔子的某种自信,他认为个人只要有着高尚的道德,便同样能影响社会乃至政治。只是,这种参政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借他人之问,孔子在这里阐明自己的政治路线,那就是引孝入政,以德治国。他引用《书》中名言,谈的是“齐家治国”的道理,认为只要将孝悌的精神延伸到各种事务中去,在工作上就能勤勤恳恳、努力上进,就是在为社会作贡献,等于参加了政治。这里,孔夫子将政治与道德放在了同一高度进行论述,并将道德视为政治的基础,并再次强调了为政应先做人,为政当先修德。

在孔子的眼中,“政”就是使不正的人归于正道,并以此推行于整个国家,使一国之人服从教化,才是为政。国是由家组成的,若是能管理好自己的家庭,保证家人遵纪守法,同样也是为政。这虽然是孔子借以自嘲的托词,但在道理上却没有任何问题。此语思想,与《大学》中“欲治其国者,必先齐其家”的说法是一致的。

自远古人类的群居到家庭的出现,再到家庭与家庭之间的结合形成部落联盟,并最终发展成为国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家庭伦理关系组成的。也就是说,国与家密不可分,只要有伦理关系存在的地方,就能找到政治的影子,这并不是哪个人随便就能改变的。而孔子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提出了以孝悌为基础的“仁政”,他希望能够通过个人的修养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再由家庭推及到整个家族,最后延伸至整个国家。在众多小环境的影响下,国家便有望上轨道。

【原文】

2.22 子曰:“人而无信 [1] ,不知其可也。大车无 [2] ,小车无 [3] ,其何以行之哉?”

【注解】

[1]而:如果。信:信誉。

[2]大车:指牛车。(ní):大车辕和车辕前横木相接的关键。

[3]小车:指马车。(yuè):马车辕前横木两端的木销。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信誉,真不知他怎么办。就像大车的横木两头没有活键,小车的横木两头少了关扣一样,怎么能行驶呢?”

【精读《论语》】

诚信比什么都重要

孔子认为,执政者能够得到百姓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诚信既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根本,也是为政者取信于民的基础。为政者在百姓面前应当信守承诺,不能朝令夕改,否则所有的规定都会成为废纸,不会产生任何作用。倘若得不到人民大众的信任,再有才华的官员,也办不成任何事情。只有以诚信立身,才能做到公正无私、不偏不倚,取信于人,才能处理好政府与民众,以及民众与民众之间的关系,才是一个好的执政者。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诚信的美德是在生活中培养起来的一种信念,需要从小事做起,从点点滴滴中积累。说到言而有信,曾子作为孔子的得意弟子,在这方面做得就很不错。一天,曾子的妻子要去市场上买菜,他的儿子非要跟着过去,并且还哭闹起来,妻子没有办法就哄孩子说回来后给他杀猪吃。待到她从集市上回来后,曾子就真的去捉猪准备杀掉。妻子见状就阻拦道:“我只是跟孩子说说而已,当不得真!”但是,曾子为兑现妻子的承诺,坚持把猪杀掉了。这里,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人们应当谨守诺言,说到做到。

在孔子看来,不讲信用的人好比缺少铆钉的车子,难以行走天下。

为了阐明诚信的意义,孔子打了个比方,说一个人如果不讲诚信,就像车子上没有和一样,只有一个空架子,根本就无法行进。事实正是如此。西周时期,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数次点燃烽火,戏弄诸侯,诚信品格丧失殆尽,最终招来亡国之祸。战国时期,齐襄公派连称等人去守卫葵丘,说好瓜熟蒂落时节就派人去接替他们。可是期限已经到了,齐襄公也没派人来去替换。朝中有人提醒齐襄公应派人前去接替连称等人,齐襄公也不肯。连称等人听说后十分气愤,便勾结公孙无知发动叛乱,杀掉了齐襄公。由此可见,一个人诚信与否,只会关系到他个人的命运,但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以及代表政府的官员,如果不守诚信,不仅会导致国破身死的悲剧,还可能会使社会陷入混乱和动荡。因此,执政者和政府官员应该把诚信视为生命,倍加珍视。

对一个人来说,信用是立身之本,守住了信用就等于塑造了自己的完美形象。对一个政府来说,公信力就是政府合法性所在,守住诚信,也就保证了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守信之人总能用极其严格的要求对待自己,以极为负责的态度对待别人。只要是他们作出的许诺,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倘若让这样的人执政,老百姓能不拥护他、尊敬他吗?

总之,诚信无论是在古时还是现代都重要。身为执政者,只有做到诚信才能将国家治理好,适应时代和社会的需求。不仅如此,社会上各行各业都应以诚信作为基础,才能有着光明远大的前途。也只有将诚信作为一笔精神财富和优良传统,每个人能做到诚实守信,社会才会走向繁荣与安定。

【原文】

2.23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1] ?”子曰:“殷因于夏礼 [2] ,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注解】

[1]世:古时称三十年为一世,一世为一代。也有的把“世”解释为朝代。也:表疑问的语气词。

[2]殷:殷朝,即商朝,商王盘庚迁都于殷(今河南安阳西北),后来就称商朝为“殷”。因:因袭,沿袭。

【译文】

子张问:“今后十代的礼制现在可以预知吗?”孔子说:“殷代承袭夏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殷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如果有继承周朝的朝代,就是在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精读《论语》】

历史损益法

热衷政治的子张,向孔子请教如何预知未来,孔子告诉了他一个秘诀,那就是损益预测法。孔子认为,认真考察历史,就能从中发现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并以此推演出未知的东西。历史上各朝代的政策虽然在变,只是在前代政策上有所损益,总有一些东西是始终不变的,并且,其核心的思想也是不会改变的。如果能够透过表象,看清社会政治的本质,就能对未来作出正确的预断。

在这里,孔子讲了这么一句话:“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意思是说,商代的礼法大多是沿袭夏朝的,其增减的地方,我们都可以通过考证而得知。周朝实行的礼法是在商朝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制度形式上的增减,也能通过考证而得知。由此可以推断,天道礼法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有所变通,但其核心内容是不会改变的,无论是那个朝代当政,规律都是一样。按这个规律预测后世,即便是百代以后的事情,我们照样可以看得清楚。这个预知后世的方法,便是损益预知法,用较为现代的话说,就是遵循历史规律,预测未来。

这个理论具有一定的真理性,后来的历史确实能证明这一点。比如,汉承秦制,继承秦朝的一整套政治管理制度,包括中央的三公九卿制度和地方上的郡县制度,只是把秦朝严刑苛法和使民无度,改变为无为而治、休养生息而已,这样的扬弃,有变有不变,也就是有所“损益”,保留核心的、合理的制度,改革弊政,创造了西汉盛世。我们再往后观察,不难发现,唐朝全面继承隋朝制度,所变者只是统治者本身更为克制,治国更为爱惜民力。同样,宋朝对唐朝制度有继承也有变革,所变者是为了解决唐朝军阀割据和宦官专权的弊端。明朝对宋朝制度、清朝对明朝制度,都是略加“损益”,而以皇帝为首的中央集权制度、地方上的郡县制度、文化上大一统制度、外儒内法的治政制度,几乎都没有变动。同样,我们仔细观察从清末到民国,再由民国到现在,同样能够找到其间“损益”,并依照规律,去预测未来的政治走势。

另外,孔子的这种态度,含有一定的弘道意味。在孔子眼中,创制礼仪制度之人对文明的发展虽然有着突破性贡献,但是文明本身也离不开连续性的传承、累积和发展。在不同的时代,根据不同的国情,对礼制进行适当的增减,就是在弘扬为政之道,也是对前朝文明的继承。在他看来,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典章制度,在每朝每代都有所增删,既不全面继承,也不全面废除,只要礼制的核心内容不变,就能预见出未来社会的运转模式。

【原文】

2.24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译文】

孔子说:“祭祀不该自己祭祀的鬼神,那是献媚;见到合乎正义的事而不做,那是没有勇气。”

【精读《论语》】

乱作为与不作为

在孔子看来,人在行事的时候有两种错误倾向,一种是不该作为时“乱作为”,一种是“当为不为”,这两种错误倾向,都是应该避免的。尤其是手握大权的官员,对这两种错误倾向要保持高度警惕,以免造成严重后果。

为了阐述这个观点,孔子结合了具体的情况,以“祭祀非鬼”和“知义不为”为例加以说明。“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意思是说,不是自己的先祖而去祭祀。作为古代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祭祀是国家和民众的头等大事,而祭祀,依礼应当祭祀自己的祖先和信奉的神灵。放着自己的祖先不祭,而去祭祀别人的祖先,肯定是为了向别人献媚,这就是该做的事不做,却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而“见义勇为”是一种美德,也是君子的义务,如果“见义不为”,便是放弃道义和职责,成为不仁不义之人。

从孔子的本意来看,这话应该是说给执政者听的。因为普通人胡乱作为与当为不为,只会对自己和周围有限的人产生影响,而执政者一旦行为失当,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譬如,当政者“所祭非鬼”,可能引起信仰混乱。在中国,统治者只有在屈膝投降之后才会祭祀别人家神灵,比如后晋石敬瑭称辽国皇帝为“父皇帝”,自己为“儿皇帝”,那就得祭祀“父皇帝”的祖先了。这种为私利而谄媚的行为,便是“所祭非鬼”。当然,当政者还有很多不应该胡乱作为的事情,比如,失信于民、任人唯亲、滥权残民、横征暴敛、穷兵黩武等,这些事情一旦做了,必然会导致国家混乱。

至于“见义勇为”,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无需多说。孔子在此强调,已在告诉执政者,身在其位,应该勇于担当。比如,如果君主无道,做臣子的应该勇于进谏,不能怕丢官而阿附君恶,那就是为虎作伥,非但不勇,而且不仁;如果朝中有奸臣,忠义之士应该勇于弹劾,不能让恶人当道,否则就是好好先生,是乡愿之人,成为德之贼。还有,如果所做之事能利国利民,但有很大的阻力,也应该勇于推行,因为这是官员的职责所在,否则就是尸位素餐。当面对这些当为之事,缩头隐身,便是“当为不为”,其后果必然是正气衰退,歪风大盛,进而会导致社会黑暗,经济衰退。所以,面对合乎道义的正事,君子当勇于承担,奋力作为。唯有此,才是真正的勇者,真正的大仁大义。

孔子认为,见义而为,敢于驳斥小人,可以称之为勇。

孔子的这番言论,对现代社会有着重要指导意义。 m1o1yoe5BUFeYJCmXQnT672oRpJvZD5zqoUbMmHFQKQdkvjxTqJ1UUiiTnh6tI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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