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南美蚂蚁生活在号角树内部,为了报答号角树提供的住所,它们会攻击一切食用号角树树叶的生物。
我们在前面的章节里简单地讨论过生存斗争,那么生存斗争在变异方面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在人类眼中那些发挥着巨大作用的选择原理,可以放在自然界中使用吗?我认为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是可以非常有效地发挥其作用的。我们一定要记得,家养生物身上存在很多轻微的变异以及个体差异,自然环境中的生物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无数轻微变异以及个体差异。而且,我们还要清楚地记住遗传倾向的影响力。在家养状况中,能够准确地说,整个生物群的体制从一定程度来看早已具有可塑性了。几乎我们所遇见的普遍的家养生物身上出现的变异现象,就像胡克和阿萨·格雷说的那样,并不是通过人力的直接作用而出现的。人类是不可能直接制造出变种的,也不可能阻止生物出现变种的事情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已经出现了变异情况的物种加以保存还有积累。人类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将生物放在新的还有变化着的生活环境中,于是促进了变异的发生。不过,生活环境近似的变化能够并且也确实会在自然环境中出现。除了前面说到的,我们还要记得,生物之间的相互关系还有它们对于自己所处的物理条件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并且十分密切的。所以说,对于生活在生活条件总是充满了变化中的生物们来说,无穷分歧的构造是有一定作用的。如果说对于人类有用的变异一定是发生过的,那么,在广阔的天地间,在生物复杂的生存斗争里,对于每个生物在某些方面有积极意义的一些变异,在连续的很多年中,难道不能够一直发生吗?假如这种有用的变异确实可以发生(一定要记住产生的个体数目比可能生存的数目多出很多),那么比其他个体更具有优异条件(即使程度是轻微的)的个体,就具备了最好的机会去很好地生存以及不断地繁衍后代。这还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去怀疑的呢?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们能够确定,在所有有害的变异中,就算是程度非常细小,也能够遭到严重的毁灭。我将这种有利的个体差异以及变异的保存,还有那些有害变异的毁灭,称为“自然选择”,或者也可以叫作“最适者生存”。没有什么用处,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变异,基本上不会受自然选择作用的影响,它们可能成为彷徨的性状,就像我们在某些多形的物种里所看到的那样,也有可能慢慢地成为固定的性状,所有的这一切都由生物的本性以及所处的生活条件而决定。
有一部分著者理解错了“自然选择”的意思,还有一些人明确地反对“自然选择”这个用语。有的人甚至想象自然选择能够促使变异的发生,事实上它只是保存了已经发生的,还有对生物在其生活条件下有利的一些变异而已。基本上没人反对农学家所讲的人工选择造成的那些非常大的效果。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得是先有在自然界的作用下自己表现出来的一些各种各样的差异,然后人类才可以根据自己的一些目的来进行选择与保存。也有一些人不赞成“选择”这种说法,在他们的认为当中,“选择”具有这样的意义:被改变的生物们可以进行有意识的选择,更有甚者,他们极力主张,如果说生物们没有意志作用,那么选择就不会应用于它们身上。如果只是简单地看这些文字的话,貌似没有什么问题,自然选择这种说法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够确切。但是,换个角度说,有谁曾怀疑过化学家所说的各种元素具有选择的亲和力这种说法呢?如果严谨地说的话,真的是不可以说一种酸选择了它乐意化合的那种盐基。有人质疑我将自然选择看成是一种动力甚至是“神力”。但是又有谁会去反对一位著者说的万有引力,进而控制着行星运行的这种说法呢?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比喻蕴含着什么样的意义。为了能够简单明了地说明问题,这样的名词应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此外,如果说想要避免“自然”一词的拟人化,对于研究来说,基本上是很难做到的。不过,我所说的“自然”,也只是指许多自然法则的综合作用还有它们的产物,而法则就是我们能够确定的各种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只需稍微了解一些,那么,那些肤浅的反对声音,就能够被我们忽略并且忘掉了。
太阳系行星分布。万有引力控制着行星的运行,这一点并没有人质疑。
对那些在经历着一些轻微物理变化,比如气候正在发生着变化的地方,进行观察和研究,我们就能够很好地去理解自然选择的基本过程了。如果气候出现了异常的变化,那么,当地生物的比例数基本上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一个明显的变化,有的物种甚至会绝灭。从我们目前了解的各地生物之间的密切并且复杂的关系上看,能够得到下面的结论:就算是暂且忽略气候的变化这一条件和原因,一种生物在所生存地区的比例数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都会严重地影响到与它在同一个地方以及附近地方其他生物的生存与发展。假如那地区的边界是开放的,那么新类型一定会迁移进去,如此一来就会在很大程度上扰乱一些原有生物之间已经形成的稳定的关系。一定要记得:从其他地方引进来一种树或者是一种哺乳动物,所带来的影响是多么有力,对于这点,已经做过解释。不过,在一个岛上,或者是在一个被障碍物部分干扰的地方,如果那些比较易于适应的新型物种无法自由移入,那么这个地方的自然组成中就会空出一部分空间,这样的情况下,假如有的一些原有生物根据某种途径出现了变化,那么它们一定会将在很短的时间内遍布那里填补之前的空缺。假如那片地方是允许自由移入的,那么外来的生物应该早早就取得那里的统治地位了,哪里还有变种们的容身之处。在这样的情况里,不管多么轻微的变异,只要不管在什么方面,都能够对物种的个体产生有力的作用,能够更好地让它们去适应发生了变化的外界条件,那么就有可能被保存下来,这也就是说,自然选择在改进生物这项工作方面就有了发挥作用的地方了。
就像我们在第一章中讲到的那样,我们能够找到足够的理由去相信,生活环境的更改,能够促进变异性的增加。在前面我们所讲的情况里,外界条件改变,有利于变异发生的机会就会慢慢增加,对于自然选择来说,这当然是有很大益处的。如果没有有利的变异发生,那么自然选择就不会发挥自己的作用,一定不能够忽略“变异”这个名词所包含的也只不过是个体差异而已。人类将个体差异依据任意一种既定的方向积累起来,就可以让家养的动物以及植物出现巨大的变化,与此相同的是,自然选择同样可以这样做,并且还简单很多。并且相比之下容易多了,因为它可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发生作用。我不认为非得有什么巨大的物理变化,比如气候的变化,或者是高度的隔离来阻碍移入,并不是必须借助腾出来的新位置,自然选择才可以改进那些变异着的生物,而让它们能够填充进去。由于所有地方的所有生物都在用严密的平衡力量进行着生存斗争,如果某个物种的构造或者是习性出现了极为细小的变化,通常情况下都能够让它比其他生物多出很多生存的优势。如果这个物种能够继续生活在同样的生活条件中,而且继续以同样的生存以及防御的手段获得有力的生存条件,那么同样的变异就会渐渐发展壮大,也就是说,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这种情况都能够让这种生物的优势越来越强大。还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所有的本地生物之间已经能够完全互相适应,并且对于它们所生活在其中的物理条件也能够全部适应,于是它们中间没有一种生物无法做到适应得更顺利一些或变化得更为进步一些。因为在所有的地方,来自外部的生物往往能够顺利地战胜本地的生物,同时还能够有力地占据这片土地。来自其他地方的生物既然可以如此在别的地方战胜一部分本地的生物,那么我们就能够肯定地说:本地的生物也会出现一些有利于自身的变异,来帮助自己更好地去抵抗那些来自外地的入侵者。
人类借助有计划的以及无意识的选择方法,可以产生出并且也确实产生了伟大的结果,到那时自然选择为什么就不能发生效果呢?人类仅仅能作用于外在的以及可见的性状:“自然”,也就是假如准许我将自然保存或最适者生存用人的方式来做比喻,这里,不考虑外貌的问题,除非有的外貌对于生物的研究有一定的作用。“自然”可以对各种内部器官、各种微细的体制差异还有生命的整个组织产生各种各样的作用。人类通常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进行选择。“自然”也只是对被它所保护的一部分生物本身的利益而进行选择。不管是什么样的,被选择的性状就像它们被选择的事实所讲到的,均全面地面对着来自自然的种种磨炼。人类将多种生活在不同气候中的生物放在同一个地方培育,极少用某种特殊的以及舒适的方法去锻炼那些被选择出来的生物的性状。人们用相同的食物饲养长喙鸽子还有短喙的鸽子,他们不用特殊的方式去训练长背的或长脚的四足兽,他们将长毛的还有短毛的绵羊放在同一种气候中饲养。他们禁止最强壮的那些雄体进行斗争去占有雌性。他们也不去严格地将所有劣质的动物都消灭掉,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在各个不同的季节中,保护他的所有生物。他们常常是依据一些半畸形的类型进行选择,或者是依据一些能够引起他们注意的明显变异去进行选择,或者是这种变异明显地对自己有利,他们才会进行选择。在自然环境之下,构造上或者是体制上的一些非常细小的差异,就可以改变生物生存斗争中的微妙平衡。于是它就被保存下来。人类的愿望还有努力,在大多数时候,也就是瞬间的事情。然而人类的生命长度又是多么的短暂!所以说,如果与“自然”在所有地质时代的累积结果进行比较的话,那么人类得到的结果是多么贫乏啊。如此说来,“自然”的产物远比人类的产物更加具有“真实”的性状,更可以无限地去适应那些十分复杂的生活条件,同时还可以明显地表现出更为高级的技巧,照这样去看的话,还有什么能够让我们惊讶的呢?
绵羊早在1万年前就被人类驯养
我们能够作一个这样的比喻,自然选择在世界上时时刻刻都在仔细检查着生物那些最微细的变异,将坏的及时清理干净排除,将好的保存下来进行积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管是在哪些地方,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它就会悄悄地、非常缓慢地进行着工作,将各种生物与有机的还有无机的生活条件的关系进行一个改进。这样的变化缓慢地进行,一般我们都不能够看得出来,除非能够留下时间的痕迹供我们参考。不过,因为我们对过去悠久的地质时代知道的并不多,认识有限,所以我们能认识到的也仅有现在的生物类型与之前生物之间一些小小的不同之处罢了。
安第斯神鹰,洪堡发现于南美。
一个物种想要突破任何一种大量的变异,都必须在变种形成以后,再经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后,再次发生相同性质的有利变异或者是个体之间的差别,不过,这些变异必须被再度保存下来,这样才能够一步一步地发展下去。因为相同种类的个体差异会不断地重复出现,所以这样的设想就不能被当成是没有根据的。不过,这样的设想是不是完全正确,我们也只能从它是否符合并且是否可以解释自然界的一般现象这些方面来进行判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普通类型的变异量是有严格限度的,这样的想法一样也属于一种不折不扣的设想。
尽管说自然选择只可以通过给各式各样的生物谋取自身的利益的方式去发挥自己的用处,但是,那些我们常常觉得并没有多重要的性状还有构造,也能够如此地发挥着一定的作用。当我们看到那些吃叶子的昆虫表现出绿色皮肤,而吃树皮的昆虫则显示了斑灰色的外表,高山的松鸡在冬季表现为白色,而红松鸡则表现为石南花色,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些颜色是为了保护这些鸟与昆虫避免各种来自外界的危险。松鸡如果没有在一生的某一时期被杀害的话,那么一定会增殖到无法计数,不过,每个人都清楚,它们总会遭到食肉鸟的侵害,被大量地消灭掉;鹰的视力非常锐利,根据自己的目力去追捕猎物,所以欧洲大陆有很多地方的人们都不敢饲养白色的鸽子,因为它们很容易遭到鹰的迫害。于是,自然选择就表现出下面的效果,赋予各种松鸡以有利于自己生存的颜色,只要它们一旦获得了这种颜色,那么自然选择就会让这种颜色纯正地并且是永久性地保存下去。我们无须总是认为偶然消灭一只颜色特殊的动物,所造成的影响很小。每个人都应该牢记,在一个白色绵羊群里,消灭一只略见黑色的羔羊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之前我们已经谈过,吃“赤根”的维基尼亚的猪,它们的生存或者是死亡基本上是由自己的颜色来决定的。而对于植物们,在植物学者眼中,植物果实的茸毛还有果肉的颜色被看成为很不重要的性状。但是,一位优秀的园艺学者唐宁说过,在美国,一种名为象鼻虫的生物对光皮果实的损害,远远多于对茸毛果实的损害,而有的疾病对紫色李的残害就远远高于对黄色李的残害,那些黄色果肉的桃比其他类型果肉颜色的桃更容易遭受一些疾病的侵害。如果借助人工选择的所有方法,这些微小的差异能够让很多的变种在栽培的时候产生非常大的差异。这样的话,在自然状况中,一种树必定要在同另一种树进行生存斗争的同时还与大量其他敌害进行斗争,在这样的处境之下,这种感受病害的差异就能够有力地决定哪一个变种,比如是果皮光的还是有毛的,果肉黄色的还是紫色的,能够在战斗中脱颖而出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对物种间的很多微小的差异进行观察时(用我们有限的知识进行判断的话,这些差异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重要),我们千万不要忘记气候还有食物等外在条件,毫无疑问地会对它们产生一些较为直接的效果。同时一定要记住,鉴于相关法则的作用,假如一部分发生了变异,而且这种变异还被通过自然选择而累积起来,那么其他的变异也将随之而出现,而且往往会有我们所难以意料得到的性质出现。
我们都清楚,在家养状态下,在生物的不管是哪个特殊期间出现的一些变异情况,在后代中总会在相同的时间再次出现,比如,蔬菜与农作物,很多变种的种子的形状、大小还有风味,家蚕在幼虫期以及蛹期的变异,鸡的蛋与雏鸡绒毛的颜色,绵羊与牛接近成年时生出的角,均是同一个道理。同样地,在自然状态中,自然选择也可以在随便一个时期对生物发生作用,然后让之发生改变,为什么可以这样呢?那是因为自然选择能够将这个时期的有利变异累积起来,同时,因为这些有利变异还能够在相应的时期中一直遗传下去。如果一种植物因为其种子被风吹送得很远而获得生存的利益,那么通过自然选择就会将这一特点保存并遗传下去。并且,这并不比棉农用选择法来增加棉桃或改进棉绒的困难大。自然选择可以让一种昆虫的幼虫发生变异以去适应成虫所遇不到的很多偶然的事故,这些变异,经过相关的作用,能够影响到成虫的构造,当然成虫期的变异也会反过来影响到新的幼虫的构造,不过,在所有的情况中,自然选择都会保证这些变异不是有害的,因为,如果是有害的话,那么这个物种早就灭亡了。
鸽子用“鸽奶”哺养幼鸟,这种特别的液体在鸽子的嗉囊里生成。
自然选择能够使得子体的构造依据亲体的变化而发生变异,也能使亲体的构造依据子体的状况而发生变异。在社会性的动物当中,自然选择可以让各个生物的构造去适应整体的利益。在群居的动物中,如果生物被选择出来的变异有利于整体,那么,自然选择就会为了整体的利益而去改变个体的构造。自然选择不能够去做的是改变一个生物的构造,却不给它任何的利益,但是成全了另一个物种的利益。虽然在一些博物学的著作中提到过这样的选择与改变,不过我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一个值得研究的事例。自然选择能够让动物一生中只会使用一次的构造发生特别大的变异,比如,有的昆虫专门用于破茧的大颚还有那些没有孵化的雏鸟用来啄破蛋壳的坚硬喙端等都是。有人提出最好的短嘴翻飞鸽夭折于蛋壳中的,比可以破蛋孵出来的要多出很多。所以养鸽子的人们在孵化时都必须给予鸽子一些必要的帮助。那么,假如说,“自然”为了鸽子自身的利益,让那些成年的鸽子生有极短的嘴,那么这种变异过程基本上是非常缓慢的,而蛋内的雏鸽也要经过严格的选择,被选择的一定会是那些具有最坚强鸽喙的雏鸽,导致这些的根源在于,所有具有弱喙的雏鸽,无法避免地会面临死亡的命运,或者说,蛋壳较脆弱并且易碎的,也有被选择出来的可能,因为我们都清楚,蛋壳的厚度与其他各种构造一样,也是可以发生变异的。
此外,我们还要说明一点,这也许会有好处的:所有的生物肯定都会偶然地遭遇大量的毁灭,不过这对于自然选择的过程造成的影响是比较小的,甚至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比如,年年都有不计其数的蛋或者是种子被吃掉,除非它们发生了某种变异,可以避免敌人的吞食,它们才可以通过自然选择而进行有利的改变。但是,很多这些蛋或种子如果不被吃掉,一旦发展成为个体,也许它们会比其他所有有幸生存下来的个体,对于生活环境的适应更强一些。还有,大部分成长的动物或者是植物,不管它们是否能够很快地适应它们的生存环境,每年也都逃不脱因为偶然的原因而导致的各种毁灭性打击。就算是它们的构造还有体制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过在其他一些方面有利于物种,但是这种偶然的死亡也得不到缓解,依然无法逃避。不过,就算是成长的生物被毁灭得那么多,假如在各区域中可以生存的个体数没有因为这些偶然的缘由而被全部淘汰,或者说就算蛋还是种子被毁灭的数量无法算计得多,只剩百分之一或千分之一可以发育,那么,在可以生存的那些生物中,适应能力最强的个体,假如朝着任何一个有利的方向出现了变异的状况,那么,它们就比适应能力较差的那些个体生存能力强,生存机会多,可以繁殖出更多的后代。如果所有的个体都因为前面所说的原因而遭到了淘汰,就像我们经常能够见到的那样,那么自然选择对以些对生物有利的变异选择也就“爱莫能助”了。不过,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反对自然选择在其他时期以及其他方面的积极作用和影响。因为我们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够假定很多物种以前曾在同个时期还有同个地区中出现过变异,然后得到了积极的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