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年1月19日,也就是顺治十二年甲午,农历腊月十二日,纳兰容若生于京师明珠府。
那时候,他父亲明珠才二十岁,风华正茂,为这个孩子,取名叫成德。
纳兰成德。
其实纳兰一直都是叫“成德”,只是在他二十多岁时为了避皇太子的名讳,才改名叫“性德”,也只用了一年而已。
但是在人们约定俗成的观念中,更喜欢叫他“纳兰性德”,以至于本名反倒鲜有人知晓了。
那我们也不妨约定俗成一下,还是用那个人们都十分熟悉的名字来称呼公子吧!
纳兰降生之后,他的父亲明珠就为他起名叫“成德”。
“成德”二字,在古代典籍里面出现的次数不少。
南宋朱熹《论语集注》:“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宋史》中也有言:“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易经》中更说:“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
同样是“成德”两字,意义却各有不同,究竟当时明珠是想到了哪一句才会给儿子起名“成德”的,至今无人知晓,只是“成德”成了纳兰的名字,一直沿用了下来。
但不管是哪句,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猜到的,明珠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能当真如“成德”二字一样,成为一名君子。
天下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从古到今,从皇侯贵族到贩夫走卒。每一个孩子的降生,都会带给父母新的希望,而名字,就是父母给予孩子的第一个祝福,也是期望。
纳兰倒是一点儿也没辜负父亲的好意。
如今说起纳兰,用到最多的句子,就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公子”常见,古往今来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这“公子”了,上到几十岁下到几岁,泛滥的程度大概可堪比现在的“美女帅哥”俩词儿。只要稍微有点人模人样,走上大街,生理性别为男性的,可能都能被叫作“公子”。但是古往今来,够得上这资格的,还当真是屈指可数,到了现代,一说起这几个字,人们脑海中条件反射出现的,大概就是纳兰性德这个名字了。古人的习惯,除了姓名之外,还会给自己起字,所谓“名字”是也。纳兰身为一名汉文化的真正仰慕者,也自然而然地给自己起了字,就是“容若”。所以严格说起来,纳兰名“成德”,字“容若”,只是有时候他也会效法汉人的称谓,以“成”为姓,署名“成容若”,他的汉人朋友们也大多用“成容若”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不过有一个名字,却算得上是容若父母的专属,那就是他的小名——“冬郎”。也许是因为出生在冬季的关系,容若的小名唤作“冬郎”。看着这个名字,让人想起另外一位“冬郎”来。
“冬郎”除了是容若的字之外,也是唐朝诗人韩偓的字,李商隐曾经写过一首七绝赠与韩偓,其中有两句“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便是“雏凤清声”一词的由来。而韩偓是著名的神童,吟诗作文一挥而就,才华横溢,所以说,大概明珠也有把自己儿子比作那神童韩偓的意思吧?
究竟明珠有没有这么认为,那就是天知地知了。
不过最常见的解释,还是因为容若在寒冬腊月出生,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小名儿。
纳兰容若是满洲正黄旗人,算得上是根正苗红的“八旗子弟”。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说起“八旗子弟”,大概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唐伯虎点秋香》里面四大才子招摇而过,摇晃着扇子“妞,给爷笑一个!不笑?那爷给你笑一个”的场景,尤其是到了清朝后期,那更几乎等同于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若是纳兰容若也是这般模样,想必也就不会有王国维的“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高度评价了。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清朝入关不久,一些坏的习气还没沾染上,所以纳兰容若这个“八旗子弟”,表现出更多的是——一种正面的清新的气质。
据说他最早的诗词记载,是在他十岁的时候。
十岁已经能成吟,由此可见明珠夫妇对纳兰容若的教育是很下工夫的,后来更是请来名士大儒顾贞观做纳兰容若的授课师傅,也让容若从此有了一位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据说有一首词《一觚珠·元夜月蚀》,是他十岁的时候所作。
星球映彻,一夜微退梅梢雪。紫姑待话经年别。窃药心灰,慵把菱花揭。
踏歌才起清钲歇。扇纨仍似秋期洁。天公毕竟风流绝。教看蛾眉,特放些时缺。
如今看来,这首词若说是个十岁孩子写的,词风又未免显得太过成熟了一些,而且用典颇多,从“紫姑”“窃药”,到“踏歌”等,颇有些风流之态,十岁的孩子,当真能写得出来这样的词吗?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疑惑的问题。
不过,我们的纳兰公子是出了名的自小聪敏,读书过目不忘,也说不定当真有可能写出一首成熟的词来,这首词究竟是不是纳兰十岁时候写的,各有各的说法,但是,在那些言之凿凿说此词为纳兰容若十岁所写的笔记记载中,大多会大肆渲染地描写当年那年仅十岁的稚子是如何出口成吟的。
于是我们就不妨窃喜一下,至少这也算是一种对纳兰容若——冬郎才华的肯定吧!
只不过说起神童,很多人都会想到王安石笔下的《伤仲永》,再有天赋又如何?若得不到学习机会与正确的引导,最终也只能是“泯于众人矣”。
好在身为父母的明珠夫妇,对儿子的教育从来都是毫不放松的,所以我们才能见到纳兰容若那些清丽美妙的词句,而不是哀叹着,惋惜着,伤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