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太太,人活到五十二岁,能再得到这种宝贝吗?到了这个年纪,爱是要代价的,每年三万法郎,我是通过您丈夫知道这个数目的,至于我,我太爱塞莱斯蒂娜了,不想让她给毁了。您招待我们的第一个晚会上,我一见到您,心里真不明白那个恶鬼于洛怎么还要养一个贞妮·凯迪娜……您的风韵,宛若皇后……那时,您还不到三十岁,太太,”克勒维尔继续说道,“在我眼里,您年轻,又漂亮。说实话,那一天,我整个心都被触动了,我对自己说:‘要是我没有若赛花,既然于洛老头把他妻子抛在一边,那她对我来说岂不正合适,就像手套一样合手。’(啊!对不起!这是我过去当生意人时用的比喻。我不时会露出化妆品商人的本性,就是这毛病断了我当议员的念头。)在我们这样两个老怪物之间,朋友的情人应该是神圣的,所以,当我蒙受了男爵如此卑鄙的欺骗之后,我发誓一定要把他妻子夺到手。这叫公道。男爵决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俩就算扯平了。可是,我刚一开口向您倾诉衷肠,您就把我当作一条癞皮狗,撵出了门。可这一点,您加倍激起了我的爱,要是您愿意,也可以说是一厢情愿,您一定会属于我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会的。您要明白,太太,一个做化妆品买卖的已经不干了!),虽说愚蠢,可脑子里要是只有一个死念头,可比一个有千百个主意的聪明人更厉害。我是迷上您了,而且我那个仇,非在您身上报不可。这就等于我有了双倍的爱。我是铁了心了,跟您敞开心窝说明话吧。就像您对我说:‘我决不会是你的。’我跟您说话,也是一样冷静。反正,像俗话说的,我是把牌明摊在桌上打。是的,您迟早一定会是我的……噢!您即使到了五十岁,也一定会做我的情妇!一定会的,因为我在等着呢,您丈夫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洛太太朝这个精于算计的老板投去惊骇的目光,那目光直定定的,他以为她疯了,连忙打住话头。
“您这是存心找的,您一点儿也瞧不起我,总跟我作对,我说白了吧!”刚才那几句话实在太毒,他觉得有必要辩白一下。
“噢!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男爵夫人喊叫道,听她那声音,就像要死了似的。
“啊!我真的什么也弄不明白了!”克勒维尔继续说道,“把我的若赛花给夺走的那一天,我就像是只被抢走了虎子的母虎……噢,我就像我现在看到您的这副样子。您女儿!对我来说,那可是把您弄到手的一个工具。是的,我存心毁了您女儿的婚事!……您若不要我的帮助,她这一辈子就嫁不出去!不管奥丹丝小姐有多漂亮,她总得有份陪嫁……”
“唉!是呀!”男爵夫人抹了抹眼睛,说道。
“那好!您试一试,向男爵要一万法郎,”克勒维尔又摆好姿态,继续说道。
他停了片刻,就像是个演员刻意一顿。
“要是他有,也只会给若赛花之流的某个女人!”他故意提高了他那男中音,说道,“走上他这条道,会停得下来吗?首先,他是太好色了!(如我们的国王所说,凡事都有个度。)其次,又掺杂有虚荣心!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为了自己作乐,他会把你们都弄到睡草垫的地步。再说,你们已经走上去济贫院的路了。瞧瞧,打从我不踏您家门之后,您客厅里的家具再也没能换过。遮家具的布套上那些镶边,无不在诉说‘拮据’两个字。体面人家穷起来,那是最可怕的,见了这没遮盖好的穷家底,哪个女婿会不吓得往外跑?我当过店老板,我很在行。巴黎的商人只要瞧一眼,就能看出真的富还是面子上富……您是没钱了。”他低声说道,“这从什么上都能看得出来,连在您仆人的衣服上也看得出。您要我给您揭开一直瞒着您的可怕的秘密吗?……”
“先生,”于洛太太泪水流得把手绢都要湿透了,说道,“别说了!别说了!”
“唉!我女婿把钱给了他父亲,这就是我开始说您儿子的所谓开销时,想告诉您的。可我一直照看着我女儿的利益……您放心吧。”
“啊!女儿一嫁出去,我就去死!……”可怜的女人完全失去了控制,她这样说道。
“好吧!这就给您出个主意?”克勒维尔问道。
于洛太太看着克勒维尔,双眼充满期待,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仅凭这一转眼间的变化,恐怕也应该使克勒维尔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放弃他那荒唐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