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新年临近，全国各地张灯结彩，整个京城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到处人满为患，不是赶着回家过三十儿，就是赶着去淘打折商品。交通拥堵，那叫一个前所未有。

贺小秋发誓，她4点就从公司出发了，可是眼瞅着马上七点了，她才缓缓驶出市区。爷爷那边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催，她差点儿没隔空给他老人家跪下。几个堂哥也连着给她打电话，现在是全家等她一个。

待她赶到门口，天色已经黑透。一个急刹车后，拎着东西就往院子跑。一个生活秘书在门口迎她，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提醒道：“就差你了。”

贺小秋颇为忐忑的走到客厅前，就听见了一屋子欢声笑语。顾不得害怕，贺小秋风风火火的进门，先冲到老太爷面前一个九十度鞠躬，铿锵有力的说：“爷爷新年快乐。”

屋子里瞬间没了动静。

“钟静言，你给老子站好了。”这一声吼就在贺小秋耳朵边，不得不说的是老太爷身子骨真的是不赖，中气十足，吼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老太爷是脾气上来了，不然不会提名带姓的这么吼贺小秋。

贺小秋微微抬起头，小声的为自己辩解：“爷爷，我发誓，真的是一早就出来了，路上堵车，不赖我。”

老太爷冷哼，“就你忙，就你堵车，让一大家子等你自己算什么样子？”

老太爷黑着脸，手拍着桌子。贺小秋特害怕那巴掌拍着拍着就落她身上，赶紧给老太爷顺气儿，“我知道错了，爷爷您别生气了，大过年的。待会儿我给大家敬酒，赔不是，您看成吗？”

“爷爷，您看我姐满脑门子的汗，肯定是不能立刻奔到您身边给急的，看在这份上您就饶了她吧。”钟静唯特仗义的替小秋求情，收到贺小秋眼神嘉奖一次。

大伯母也替小秋说话：“是啊爸，小秋不比我们，下班没个准点。”

老元最爱做和事佬，这时候他当然会出头替贺小秋说两句，“刚在屋里我就听见刹车的声音了，爷爷，您说她得开多快才有那么大的刹车动静啊。”（钟兆元，小秋堂哥，钟家排行老二，鉴于名号不怎么好听，所以改为老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替贺小秋说话，老太爷也不好再发火，瞪了贺小秋一眼，“还不快坐回去。”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特大的圆形餐桌前。老太爷的左手边是大儿子，之后儿子孙子重孙子依次坐。右手边是大儿媳妇，全部是女眷。贺小秋走到桌子的末尾坐下，右边是钟静唯，左边是三嫂迟艺心。

大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状态，餐桌上是一片祥和。

贺小秋接过三嫂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抹着嘴巴伸手就要抱三嫂的女儿布布，“来闺女，给姑妈抱抱。”

布布的小身子软软的，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不认生，谁都让抱，看着顺眼的还会对你笑，长的特别漂亮，特别可爱。

要说起来，钟静唯才是布布的正牌姑妈，嫡亲嫡亲的，可是贺小秋以自己是大姐的身份，特不要脸的压倒钟静唯终得姑妈称号，而钟静唯委屈的只能做回小姑。

“姑妈，”老元家的儿子禾禾，今年五岁，跑到小秋身边，抑扬顿挫的说：“姑妈你来这么晚，是去约会了吗？”

贺小秋一边逗着布布，一边笑的毫无防备的说：“没有啊。”

老大家的小闺女水水也凑过来，奶声奶气的问：“姑妈，你是和坤子叔叔约会吗？”

两个小孩子，并排站在小秋面前，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求知欲。贺小秋把布布递给三嫂，伸出手在嘴边吹吹，“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子皮痒痒了，啊？”

一句话出把俩孩子吓得嗷嗷着跑开，贺小秋眼疾手快揪住水水的衣领，提着她的衣领像老鹰捉小鸡似地把她拎到面前，“说，是不是小姑父教你的？”

水水刚要开口，禾禾又凑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跑，边跑还边埋怨，“你傻啊？姑父说了不要告诉别人。”

大人在旁边看的哈哈大笑，贺小秋觉得特没面子，咬牙切齿的轻声对钟静唯说：“你男人可从没安过什么好心思，想尽办法让我出丑，亏着我还帮他呢。”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钟静唯眯着眼睛，讨好的笑。

梁韶宇隔着钟静唯对贺小秋举了举杯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钟静唯和梁韶宇半年前结的婚，按理说她这个春节应该在婆婆家过。可是又偏偏钟静唯在法国待了五年，这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春节，所以老梁家就特批她回来陪老太爷吃年夜饭。

全家围坐在一起吃热腾腾的饺子，忘掉所有烦恼，开开心心过大年。所讨论的话题之广上到家国世界，下到家长里短，最不缺的话题就是贺小秋的婚事。28岁的准剩女，一家人的心头病。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从来都不知道着急，谈恋爱那么久，一直没有把小伙子领回家看看。她总说不急不急，再等等。到底在等什么，没有人知晓，大概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要等什么。

老钟家的习俗，晚辈给长辈敬酒。先是儿子、儿媳妇们给老太爷敬酒，然后是小辈儿给父辈、老太爷敬酒。一桌子上，除了贺小秋外，全部成家立业了，所以，她被无情的排在最后。

贺小秋端着杯子，先敬老太爷，祝爷爷万寿无疆。再祝大伯一家幸福安康，祝二伯一家阖家欢乐。她再一次很自然的把父亲和董筱隔过去，端着杯子坐回自己的位子。没有人敢说她什么，也没有人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的性格才会如此骄纵，如此不肯低头服软。

钟检察长的神色有些失望，年年期望，年年失望，早该预料到的结果，为什么还是会失望难过？不是说已经原谅了吗？可为什么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说句新年快乐，也不行吗？对面的董筱对他微笑，给他安慰，像是在说等等，给女儿时间，一切都会好的。他相信，也愿意娶去相信。

“来来来，大家举杯敬老太爷。”大伯站起来，多年的领导此时没有一点儿架子，只是一个陪父亲在家过年的普通人。

全家人举着杯子站了起来，老太爷开心的合不拢嘴，坐在中间主位笑眯眯的看着一帮孩子们。四世同堂，共享天伦之乐。老太爷端着杯子微微抿一口，这是今天医生给他的特例，只许他喝小半杯。

饭后，老太爷领着儿子们在侧厅话天下。开了桌麻将，贺小秋的哥哥嫂子们在冲锋陷阵，钟静唯和梁韶宇吃完年夜饭就被老太爷撵回婆婆家。老太太们则在沙发上嗑着瓜子聊天，顺便看看春晚。三个小家伙跟疯了似地在屋里翻天覆地的闹腾。贺小秋一人盘腿窝在沙发里，翻看着手机里的祝福短信，偶尔也跟着电视哈哈笑两声。

“钟禾禾，给姑妈端杯水。”

正开心疯跑的禾禾被贺小秋抓住领子，开心的小脸马上耷拉下来，可是又挣脱不开贺小秋的魔爪，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端给他。老大家的儿子茁茁笑的一脸得意，以前跑腿的都是他，现在总算可以摆脱姑妈这个大麻烦了。

瞥见钟茁茁得意的神情，贺小秋开始坏心眼儿作祟，朗声命令道：“钟茁茁，把这盘水果给太爷爷送过去。”

茁茁一听就不乐意了，嘟囔着说：“太爷爷哪儿什么都不缺，秘书都给备齐了。”

“哎我说你小子可真不孝顺，亏太爷爷和爷爷都那么疼你。”

水水顶着天真无邪的脸蹭到贺小秋面前，“姑妈，那水水干什么？”

水水长的人如其名，水水嫩嫩，粉粉的，特别乖巧可爱。贺小秋看着她就喜欢的不得了，怎么忍心使唤她，于是抱起她，“吧唧”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我们水水给姑妈亲一下就成，水水也亲亲姑妈。”

水水特听话的凑到贺小秋脸边亲了一下。

茁茁端着果盘刚走两步，有模有样的装恶心，“姑妈太恶心。”禾禾也跟着哥哥学，“姑妈太恶心。”说完，俩小子像是报了仇一样，特满意的哈哈大笑。

贺小秋继续翻着短信，过年过节，太多陌生的号码攻击着她的收件箱，根本没细看就直接删除。然而，有条短信，让她的心，狠狠抖了一下。

“新年快乐，今晚的烟花会很漂亮。”

来自，莫易坤。她并没有存他的号码，可是这仍是他出国前用的那个号码，一串早已经刻在她心上的数字。

她还记得那年，她捂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瑟瑟的寒风中，和他一起放烟花。烟花很美，却不知人更美。她的鼻子被冻得透不过气，还是兴奋的尖叫不已，手指冻得几乎没有知觉，却任性的要自己点烟花。又因为跑的太慢而灼到棉衣，烧了好几个黑黑的大洞，为此还差点儿挨顿揍。那时的她什么都不计较，只记得烟花的美丽。可是好像从那年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放过烟花。

贺小秋愣怔怔，手有些颤抖的回复：“今晚没烟花。”

莫易坤歪在沙发上看到短信，忽然神色就明快起来。推推身边的莫老大，轻声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莫老大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为了你的幸福今儿我就豁出去了，你要是不给我长脸，我活掰了你。”

在莫老大的掩护下，莫易坤成功在年三十晚上跑出莫家大宅，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