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近腊月下 ② ，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 ③ 。足下方温经 ④ ，猥不敢相烦 ⑤ 。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 ⑥ ，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 ⑦ ，辋水沦涟 ⑧ ，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 ⑨ ，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 ⑩ ，步仄径 ⑪ ，临清流也。
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鯈出 ⑫ 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 ⑬ ，麦陇朝雊 ⑭ ，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
因驮黄檗人往 ⑮ ，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注释】
①裴迪：裴迪，王维的好友，天宝中曾任尚书省郎。
②近腊月下：腊月，农历十二月。下，末尾。
③故山殊可过：故山，曾盘桓过的山。这里指辋川别业所在的蓝田山。过，过访。
④温经：温习经书。
⑤猥不敢相烦：猥，猥贱。与鄙人意同。自谦之词。
⑥北涉玄灞：灞，即灞水。玄，黑色。这里是形容水色深黝。
⑦华子冈：辋川别业的一处景致。⑧辋水沦涟：辋水即辋川。沱涟，水波纹。
⑨村墟夜舂：村墟，村落。夜舂，夜间捣米。
⑩曩昔：从前、过去。
⑪仄径：窄路。
⑫轻鯈：轻，轻捷；鯈，小白鱼。
⑬青皋：青草丛生的水边高地。
⑭朝雊：清晨野鸡鸣叫。雊：音ɡòu，野鸡鸣声。
⑮因驮黄檗人往：黄檗，落叶乔木，果实可入药。全句意为：请驮运黄檗的人捎信。
【今译】
时间已接近腊月的末尾，景物气候，清和快意，我们旧居的山林，非常值得一游。您正在温习经书，我不敢烦扰您。便一个人来到山里，在感配寺稍事休息，和寺中和尚一起吃完饭便离寺而去。
向北渡过黝深的灞水，清泠的月光映照在城郭上。夜晚登上华子冈，只见辋水泛起轻轻的涟漪，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也随着水波上下浮动。寒意中的远山之上的火光，在林外时明时暗地闪烁。寒夜里不时传来深巷中的狗吠声，叫声猛烈像豹子在咆哮。村落里舂米的声响，与庙里疏落的钟声此起彼伏。此时，我独自静坐，僮仆们也默然无语，于是我追忆起过去我们携手赋诗，漫步在山间狭窄的小路上，徘徊在清溪旁的时光。
如果等到春天，草木萌发蔓生，春天的山村更可以观赏了，银色的小鱼在水面上跳跃，雪白的鸥鸟展翅飞翔。清晨，露水打湿了水边的草地，麦田里的野鸡在早晨愉快地鸣叫。明媚的春光不远了，您能和我一起游赏这大好春光吗？如果不是您天资清高超妙，我怎么会拿这不重要的事邀请您呢？然而这里的确有深深的趣味！千万不要轻视忽略。乘驮运黄檗的人前去之便，带信给您，恕我不一一问候。
在山中居住的隐者王维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