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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钱府问话·宴请

三人刚出府衙大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小段的名字。转身,就见江城一路快跑到了几人面前,气喘吁吁的挥舞着手里的簪子和一页纸:“小段,我查到了。”江城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气息,复又开口说道:“先说凶器问题,我比对过划痕,应该是簪子没错。不,应该这么说,三位死者脸上的划痕,都是簪子弄出来的。这根簪子,或许只是凶器之一。”

展云一听,手中折扇一敛,清俊的眉微蹙:“怎么说?”

江城将手里折着的纸一抖,展开给三人瞧:“你们看,这上头,是前些日子张家小姐遇害后,咱们府衙里头派人去张家,找人问话时候记下来的。”

李大人虽说自己不擅查案,但做事是一等一的认真仔细,连带手底下人办事也都一丝不苟。这张纸上,详细记录了当时张家小姐身上应该佩戴的首饰环佩。因为人死的时候,身上所有的珠钗镯子一类的首饰都不见了,当时去张府问话的捕役们就想啊,这能问出来的就都问清楚了,指不定什么地方就用的上呢。

这不,就真派上用场了!就见那张纸上,打头第一行,就清清楚楚写了“梅花银簪”四个字。展云轻轻点头,折扇轻敲掌心:“这样看来,这簪子还真是凶器了。”

“是啊!你们想,这簪子是张家小姐的,张小姐死的地方,也是那断桥边的湖边上,脸上被类似这根簪子的尖锐物体划伤了。还有啊,这簪子尖儿是回勾儿形状的,上头可还勾带着星点儿血肉呢!血是让水给漂干净了,那肉可还在上头呢!”江城越说越激动,伸手搭上小段肩头就要让他看这簪子尖儿。

小段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白了三分。江城就挨着小段站着,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自己刚才那一拍坏事了,连忙抬起手,有些焦急的问道:“小段,你这是怎么了?肩膀受伤了?怎么弄得?昨天不还好好的么!”

小段紧咬着后槽牙,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微勾:“没事。不小心撞到的。”

一边展云一看小段那脸色,粉粉的唇轻抿,心里头那内疚就跟潮水似的,一波一波的直往心头涌。可这还当着江城的面,他也不好说抱歉什么的话,毕竟小段被自己给打伤了,这话要是照实说出来,小段多丢面子啊!展云向来心思细腻,想得也比较周全,说话做事也都挺为他人考虑。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小段虽然爱硬撑,却也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他那话若是当场说出来,小段倒不会生气,顶多觉得他多事罢了。

江城从前跟小段相处过一段时日,对这人脾气也摸的挺透,知道那伤肯定没那么简单,他这是硬撑着呢。但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江城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又抬眼看看另外那两人,一边将手上的纸折好:“这凶器的事总算是闹明白了,也不知道对你们办案有没有帮助。再查出什么线索我会及时跟你们说。”

小段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另两名死者脸上的划痕,即便不是这根簪子弄得,也是用簪子一类的物件划出来的。”

“对的。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根簪子被用来划过人。我仔细比对过昨天遇害的钱小姐脸上的划痕,只能说很类似,但不一定是这根簪子了。”说完,江城又瞟了那两人一眼,轻扯小段袖子:“小段哪,今早上隔壁老王头捞了不少大鲤鱼,还送了我一条。晚上去我那吃吧,我给你做个糖醋口的鱼,再炒俩仨小菜,咱哥俩好好喝两杯!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坛子上好的‘玉练槌’,你不是上次还念叨想尝这酒来着么?”

小段清清浅浅一笑:“好。晚上过去找你。”

一边赵廷一看小段这一笑,心里头那个翻腾啊!本来么,从认识这人到现在,几乎就没见他笑过。平时跟他说话也都爱搭不理的,有时自己话说的不妥还是怎么的,小段还时不时的给自己甩脸子看。怎么这姓江的三两句话,就惹的小段笑逐颜开了呢?虽然那笑依旧浅浅淡淡,可那粉粉小嘴儿一抿,连带一双清冷凤眸都放柔两分,仿佛一泓镜湖泛起浅浅涟漪,看着那叫一个让人心波荡漾啊!

展云也看到小段那一笑,不觉侧眸仔细打量江城,心说这人够有本事的!李大人给小段准备屋子,小段不住。陶主簿逗小段说话,小段面不改色不接那个话茬。怎么到了这人这,不仅请的动小段吃饭,还能博得美人清浅一笑呢?

江城本来一听小段应好,心里头挺高兴的。琢磨着傍晚上走的时候,得去城东边的集市买点新鲜的芹菜青笋什么,给小段炒俩清淡点的菜。心里头正盘算着呢,未妨一抬眸,就对上那两人目光如炬正盯着自己瞧,展云还好,清俊眉眼温润神色,即便一直盯着自己看,倒也还受得住。就那姓赵的,那眼神也忒吓人了!自己是欠他多少银子了还是怎的,那模样咋跟要砍人了似的?

小段才不管这三人分外诡异的眼神交流,正垂眸咬牙一径忍疼呢。肩膀本就疼的厉害,刚才江城那么一拍,小段真觉得这边肩膀是不是就这么废了!这会子正热辣辣疼的紧,哪里还顾得上旁人是何神色。

江城也闹不明白那俩人是啥意思,跟小段点了个头,摸着后脖颈,很是莫名其妙的转身走了。

三人原本是要挨家问话的,想把张府、周府还有钱府都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新线索来。刚走了没几步,展云伸手从袖子里拿出药瓶,递到小段面前,轻声说道:“这药专治外伤的,你拿回去擦擦,能好得快些。昨天夜里,实在是对不住。”

小段这次倒没推辞,接过药瓶轻声道谢。展云没想到小段痛痛快快就把药接过去了,面上一愣,接着就唇角弯弯抿出了笑。小段这样,应该算是原谅自己了吧。

另一边赵廷从早上吃饭时候起,心里头就一直不爽。要说为啥不爽,赵小王爷也说不上来。反正一想起那封信就不高兴,一想起刚才那个姓江的就不痛快,一看到身边小段这个冷冷淡淡的神色,更是憋屈的气不打一处来!

张、钱两家都在一条街上,三人一路往北走,小段感觉肩上那阵疼总算是过去了,又稳了稳气息,便开口说道:“刚才看那个宋乔的资料,这人确实有些奇怪。今天要是有时间,应该去他家瞧瞧。”

展云弯月眼眸微眯,看向前方,轻轻点头:“是啊,都考中进士了,怎么不留在汴京。他可是殿试第三名啊,赐同进士出身,留在汴京,参加完翰林院的考试,再过三两年就可以做官了。”

小段敛眉:“不做官,也就算了。他不是婺州人么?不留在东京做官,怎么不回家乡,偏留在杭州,而且还做起了居士。”

“做居士也就算了,偏还要到那个劳什子雅舍教什么诗经乐府,惹的一堆小姐丫鬟跟着他屁股后头乱转,一看就没安好心!”赵廷平日里就冷,今天这一开口,不仅冷而且还呛,跟吃了枪药似的。走在小段另一边的展云不禁一扬眉,心说咱赵小王爷这生的是哪门子气啊?这一大清早的,好像也没谁惹他不痛快啊。

小段这次倒没白瞪人,因为赵廷这话虽然冲了些,但话糙理不糙,是那么个意思。正说着,三人已经走到钱府,跟门子打过招呼,说是官府过来查案子的。门子一听,提着裤腿就一路往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嚷嚷:“老爷,夫人,京里头来人查案子啦!”

昨天上午,钱老爷已经去衙门里头认过尸体了。几个捕役也来过府上问话,钱夫人又哭又闹一个劲儿的缠着人不放,把几个捕役给折腾的没法儿了,就跟钱家人说,这京里头已经派了大官来了,专门为查这案子来的,这案子一定很快就能破。所以今天这看门的一打开门,听三人说是官府过来问些情况的,又见其中两人穿的都挺体面,腰上系的玉佩一看就值不少银子,心里顿时一片亮堂,这就是昨天那几个捕役说的京里来的大官吧!

钱夫人从昨晚上就一病不起,躺床上眼泪不停直哼哼,这会儿自然不能出来见客了。钱老爷拉着小儿子的手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黯淡无光,话问了好几遍方才回过神,也尽是答非所问。三人见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基本情况呢,昨天那几个捕役过来,也都问差不多了。小段开口想要去钱小姐闺房看看,钱老爷招招手,让一边下人带着三人过去。

府里头一片愁云惨淡,气氛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小姐死了,而且还是被人害死在湖边,凶手又没查出来,尸体留在府衙也不能往回领,丧事自然还不能办。

三人一路走到钱蝶幽的住处,领路的下人招呼房里的小丫鬟赶紧出来。小丫头揉着眼睛低垂着头走了出来,跟三人行礼。

进了屋子,小段四下望望,正瞧见梳妆镜前搁着一只花绷子。小段走过去一瞧,翠柳荷塘,不正是昨天下午那位蓝姓小姐绣的那个图样么!小丫头见小段站那不动,便抽抽涕涕的小声解释:“这帕子是小姐前天绣了一上午的,下午去了趟雅舍,在家里用过晚饭就出去了。谁知道……”

“她不让你们跟着么?”展云在一边问道。这一般小姐出门,不都带着一两个小丫鬟的,而且又是晚上,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出去呢。

小丫头连连摇头:“小姐说不让跟,我们就不能跟的。不然被小姐知道了,她肯定要骂的。”说着,小丫头缩缩脖子打了个轻颤,看那样子,从前是被骂怕了的。

“她从前也经常晚上出去吗?”看样子这小姐脾气不小,把身边跟着伺候的小丫头给训的服服帖帖的。

小丫头点点头:“也不是经常。但从前晚上确实是出去过的。老爷夫人也都知道。她们那个雅舍,偶尔会在晚上集会,一起出去游个船什么的。”小丫头说着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可前个晚上,我左等右等都不见小姐回来,就去跟老爷夫人说了。老爷让家丁出去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昨天早上,听到有人说……呜……”小丫头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那样子也是给吓坏了。

小段一直没吱声,眉心微蹙,似是在思索什么。展云一边拍拍小丫头的肩头,一边又轻声问道:“那你知道,你家小姐有什么相好的人吗?”

小丫头哭的满脸是泪,抽着鼻子直喘气:“相,好,的人?”

赵廷在一边瞪眼:“就是情郎,有么?”

小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过头看看,见屋子里再没其他人,便小声说道:“我家小姐,倒是有喜欢的人。” cEAhJytNk51ar08JBCuWdbrTTEXN9qIpuoy/Jwv8obdhwn4QQYIAX0ia+i+7Wn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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